会说话的老照片

    张静

    在怀柔区档案馆里藏有两张早已泛黄的老照片，一张是一位农村干部模样的人光着脚、挽着裤腿儿，手握铁锨在水渠里劳动；另一张照片是一群人晚上在农家院里开会，有的蹲，有的坐，在窗纸透过的一丝灯光下，记录人伏在垫着砖头的小饭桌上做着记录，大伙儿围坐在那位高挽着裤腿儿、坐在砖头上吸烟的汉子周围。通过照片的旁白文字，才知道这两张照片是上世纪50年代末怀柔县一渡河村党支部书记刘宗悦白天挖渠浇地，晚上组织村民开会的事。

    看着这两张泛黄的老照片及寥寥数字的照片旁白，笔者不禁好奇照片背后的故事，于是怀着一颗崇敬和虔诚的心，在一个杏花开满山野的春日，来到了桥梓镇一渡河村，见到了现任党支部书记杨海军。在杨书记的精心安排下，笔者又见到了三位耄耋老人，其中，赵成厚、赵淑珍两位老人当年与刘宗悦搭过班子，赵成厚是党支部宣传委员，赵淑珍是妇女主任，另一个老人叫张玉江，是时任副书记张玉山的哥哥。

    在三位耄耋老人的回忆中，笔者的思绪回到了半个世纪以前，仿佛亲眼看见了刘宗悦带领一渡河村公社的社员们战天斗地、劈山引水、走村入户的场景。通过这三位老人的阐述，这两张老照片仿佛“会说话”了。

    全国首创党员联系户

    聊起刘宗悦，“还得从当年开展的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说起”，八十多岁的赵淑珍老人的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要说党员联系群众，我们的刘宗悦书记做得最好，我们一渡河村的党员做得最早。”

    新中国成立后，一渡河村党支部班子，由于受“儒门道”的影响，班子涣散了。1950年，刘宗悦这个在1940年就参加八路军，曾在部队里任班长、排长、连长、连指导员，1946年又任怀柔县人民武装委员会大队长的“老”同志，服从党的领导，回到村里，挑起了一渡河村这个烂摊子。回村后，他不顾战争留下的伤残，带领村民成立了互助组、建立了合作社。为了摘掉一渡河村贫穷落后的帽子，他把在部队时的作风用在一渡河村的发展上，身先士卒，带领大家兴修水利、削坡治岗、平整田地，发展林果，科学种田，几年工夫使一渡河村从吃国家返销粮到向国家交余粮。

    老百姓为啥听刘宗悦的话，为啥都围着他转？赵淑珍老人揭开了这个谜底：那就是开展党员联系户活动。在支部班子会上，刘宗悦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群众看党员，党员看干部。”当时，全村120多户，450多口人，30多名党员。由于一渡河村地处半山区，山多地少，家家粮食不够吃，全村穷得叮当响。这时，刘宗悦提出了党员联系贫困户的法子，他带头做起，联系了全村最穷的户，随后是支委班子，最后30多名党员都确定了联系户，使村里100多户村民家家都是党员联系户。

    张朝梁是赵淑珍的一个联系户，张朝梁夫妇生了8个孩子，上有老，下有小，家里经常揭不开锅。赵淑珍至今还清晰地记得老书记刘宗悦当年对她的批评：“你呀，是妇女主任，不能老让人家张嘴求你，你要三天两头到联系户家里去，拍拍木柜子响不响，看看粮袋子空不空，柜子响了，那就是没吃的了，你就要想法子，帮助解决。”

    当时，全村的互助组、合作社都组织起来了，再加上党员联系户，全村老百姓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使村里面貌焕然一新。由于党员联系户在全国是首创，一时间，全国各省市到一渡河村参观学习的考察团络绎不绝，大小车辆从村口排出老远，一渡河村党支部这面红旗，就这样被刘宗悦高高地树起来了。

    当干部就是要吃苦

    刘宗悦出生在一个贫农之家，从小就是个苦孩子，19岁参加了八路军，从一个小战士升任到班长、排长、连长，吃苦受累对于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赵成厚是当时的宣传委员，他说，那时刘书记在班子会上常讲这么一句话：“咱们当头儿、当干部的，就是要比老百姓多吃苦、多受累，样样走在前边，事事干在前边，这样大伙儿才听你的话、愿意跟着你走……”

    刘宗悦说到做到。党员联系贫困户，村里谁家最穷，他就联系谁家。把自家的钱、粮食送给联系户，对自己、对家人则是严格要求。稀粥、野菜、稀汤，能凑合一顿是一顿，能将就一天是一天。为了让全村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刘宗悦带头吃苦，削坡、修渠，他拣最累的活干，分粮分柴他最后一个挑。白天干活，晚上开会。

    这两张照片就是那时刘宗悦工作生活的真实写照。赵成厚说，照片是《北京日报》的一位女记者拍摄的。那时村干部没有办公地点，每次开会都在刘书记家开。冬天在屋里，守着炭火盆，坐着热炕头，夏天就在院子里开。“当时，班子成员差不多是天天晚上到刘书记家开会，主要是汇报当天工作，分派明天的活儿，大伙儿说想法，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每次都是刘宗悦先说，然后听大伙儿讲。”赵淑珍也动情地回忆说。

    在刘宗悦的带领下，副书记兼组织委员张玉山、大队长张永田等都以刘宗悦为榜样，无论春夏秋冬，从没有过休息日，冬天削坡治岗、春夏耕田种地、秋天修理果树，就是过春节也不闲着，要分头看望各自联系的贫困户，和群众拉家常，要亲眼看一看大伙儿的年货备齐了没有，问一问年三十晚上有没有饺子吃。

    无畏的泥腿子精神

    部队艰苦奋斗的光荣传统和优良作风，被刘宗悦带回了一渡河村。刘宗悦常年一身粗布衣裳，留着光头，夏天喜欢把裤腿儿高高地挽起。手里经常拿把镰刀或铁锨，看到哪有杂草就割一把，看到水渠哪里跑水了，就跳进去在跑水的渠口填上几锹土。

    说起刘宗悦的泥腿子工作作风，赵成厚接过了话茬儿。“刘宗悦当书记那会儿，要求我们支委班子成员都留短头发，穿旧衣裳，说是这样就和老百姓没有距离了，容易被大伙儿接受，接了地气。您看照片上，我们班子成员开会时，一水儿的光头，和老百姓没啥两样儿。”

    “我们那时当干部，可不像现在，又是汽车，又是电脑手机的，我们那时开会，村里连大喇叭都没有，得一家一户去通知，上哪儿开会都是走着去；因为不识字，写不了材料，汇报工作、介绍经验全凭脑子死记硬背。一次，我去北京开会介绍一渡河村党员联系户先进经验，台下坐着4000多人，我不识字，也没有材料，一口气讲了两个多钟头。”说到这里，赵淑珍来了精气神，话里话外透着一股自豪感。

    就是这两张泛黄的老照片，却展现出几十年前一名党员干部全心全意为百姓着想，不怕苦、不怕累的光辉形象。在档案馆里，还有很多这样的老照片，作为档案工作者，我们会努力继续让更多的老照片“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