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贫困成人教育项目的实践经验与启示
【摘 要】南非作为世界贫困人口较多的国家之一，在应对贫困和贫困人口低就业率的挑战过程中，设计并实施了贫困成人教育项目。该项目具有项目形式变化灵活、“订单式”培养便于就业、后期跟踪协调有力等特点。南非经验，为我国脱贫工作提供了一条教育领域的可行道路，对我国现阶段实施的城乡成人教育工作具有一定启示作用。
【关键词】成人教育；就业导向；精准扶贫；南非
【中图分类号】G72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8794（2018）04-0090-04
【收稿日期】2017-10-19
【作者简介】赖翔晖（1993—），男，福建龙岩人，在读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比较教育。 根据世界银行的统计数据显示，南非日平均收入不足3.1美元和不足1.9美元（以2011年购买力平价计算）的贫困人口分别占人口总数的34.68%和16.56%，在计入统计范围的88个国家或地区中，分别位列第59位和第60位。大量的贫困人口导致南非国民教育学历水平整体较低。2013年，南非高等教育粗入学率仅为19.7%，当年，拥有学士及以上学位的人数仅占全部修业结束学生总数的7.6%。[1]这表明，有大量学生结束中学阶段学习后，没有选择继续求学，而是步入社会工作。就业难现象在南非中低学历人口中普遍存在。他们因为就业信息不对称、学历低不能满足工作单位要求等多种原因，导致错失工作机会，难以获得长期稳定的收入，成为社会的不安定因素。为帮助低学历人口、特别是低学历贫困人口实现就业，促进种族融合、维系社会稳定，2010年，南非政府通过了“第25号法案”，即《成人教育和培训法》（Adult Education and Training Act），以期通过教育和培训，减少因未受过基本职业教育而导致失业和贫困的现象。[2]
一、南非贫困成人教育项目概述
为落实“第25号法案”提出的目标，南非高等教育和培训部举办了贫困成人教育项目。该项目主要为三级高中通识课程修业结束的贫困人口提供免费的第四级职业教育。贫困成人教育项目主要可分为两部分，包括正式教育和培训项目（Formal Education and Training， FET），以及非正式教育和培训项目（Non-Formal Education and Training， NFET）。
正式教育和培训项目（FET）主要内容是将贫困成人安排在高校或职业院校的成人继续教育学院，给予他们免费的职业教育和培训。FET项目提供成人一至四级的教育体系，并与国家职业资格体系相关联。这一体系中，第一至第三级课程大约等同于南非普通高中的通识课程，也被称为“成人中等教育”，第四级课程属于高等教育范畴，提供专科职业教育。具备高中学历的成年人参加此计划，则可以持高中毕业证书，免修第一至第三级课程，直接参加第四级课程的学习。未取得高中学历的成年人，则需从第一级课程开始修业，但水平较高、掌握课程较好的学生可以跳级。在第四级课程结束后，通过统一考核的参训学员可获得相当于专科的学历教育证书和对应专业的职业资格证书。[3]这一项目通过完整、免费的职业教育，既提高了参训人員的工作能力，又提升了他们的学历水平，使参训人员符合用人单位用人标准，提高了贫困人口的就业率。
鉴于部分贫困人口因为地处偏远，或不愿接受长时教育等条件的制约，非正式教育和培训项目（NFET）作为FET的补充，应运而生。该项目主要内容是将贫困成人就近安排在社区就业指导中心，给予他们免费的职业教育和培训。NFET项目主要提供FET项目的第四级教育内容，即专科职业教育课程。不同于FET项目系统的教学课程设置，NFET项目只提供因地制宜的模块化课程，目的是通过短、快的课程设置，帮助本地失业成年人快速掌握一门能够迅速在本地就业或本地自营的技能。这一项目通过短小、精炼的单元和模块课程设计，摒弃长篇累牍的学历教育体系，使参训人员以最快的速度掌握一门技能，进入工作岗位实现就业脱贫。尽管无法实现学历提升，但是NFET项目却实实在在地提升了参训人员的实际工作能力，进而帮助他们实现快速就业。目前，南非政府也正不断吸引非政府组织，特别是技术工种需求量大的企业兴办社区就业指导中心，为当地人提供培训，转化失业人口，促进当地就业。
二、南非贫困成人教育项目的实施
通过查阅南非贫困成人教育项目年度报告，监测和评估文件；[4]分析研究南非教育学者的相关著作，[5]当前南非贫困成人教育项目实施的基本情况可根据项目的实施目标不同，分为三类进行介绍。
1.以学历提升为主要目标
在部分用人单位，尤其是城市中心的企事业单位，对应聘者有最低学历要求。以学历提升为主要目标的贫困成人教育项目的核心，是通过使参训人员取得相当于专科的学历证书，达到用人单位学历要求，实现就业。
从操作层面上看，以学历提升为主要目标的贫困成人教育项目主要是FET项目。同时，FET项目承认学员参与NFET项目所对应的课程，通过学分置换、免修课程的方式，实现两种项目的有效沟通。由于地缘的限制，以及一些课程需要特定授课环境的条件制约，以学历提升为主要目标的贫困成人教育项目主要集中在大中专院校实施。目前，这一现状有所改变，在一些城市的中心城区的社区就业指导中心也承担了大中专院校的部分职能，采取的办法包括开展远程教学、函授部分课程等。
在项目的实施过程中，社区的就业指导中心发挥了重要作用。首先，社区就业指导中心沟通相应大中专院校，将部分专业教学，比如导游、家政、护工等，放在社区就业指导中心，这为贫困成人就近就便获得课程、提升学历提供了可能。其次，部分社区的就业指导中心联合当地高校或中学，提供第一至第三等级的高中水平的先修课程，确保贫困成人可以在社区先完成一部分课程，为他们到大中专院校能够直接修读为期一年的第四级课程提供了便利，客观上压缩了贫困人口在外学习时间。最后，社区就业指导中心为受培训人员提供一对一的就业和教育咨询，为贫困成人提供专业选择、择业就业定向等细致化服务。
2.以直接就业为主要目标
以直接就业为主要目标的贫困成人教育项目，主要通过NFET项目体系实施。力求使参训人员迅速掌握一门具体的操作技能，课程完成或在课程进行中就能够实现就业。NFET项目以模块课程方式呈现，一般理论课在社区就业指导中心进行、实践课则安排在用人单位处实施。有的地方，政府财政无力承担社区就业指导中心的人员和建设费用，则交由人道、扶贫等非政府公益组织或当地劳动密集型、或用工量大的产业企业筹建相同职能的类似机构。但无论是公立的社区就业指导中心，还是各种非政府组织兴办的类似机构，以直接就业为目标的NFET课程都是以模块化课程体系设置，分必修课和选修课。通常情况下，除了与具体专业直接相关的实践课必修，如本工种的《工作和操作技能习得》等课程外，社区还提供各种课程，如必修的课程有《与用人单位沟通》、《了解法律和监管政策》，选修的课程有《行业互助协会制度》、《获得信贷和金融服务》、《搜寻就业市场信息》等。
得益于各地社区就业指导中心同当地企业等用人單位签订的合作协议或备忘录，各社区就业指导中心可以迅速了解本地区用人单位的用人需求，从而为求职者，量身打造学习计划，帮助他们实现就业。一般地，受培训者到就业指导中心寻求教育服务后，首先进行的不是技能学习，而是职业定向。在职业定向结束后，求职者会得到一份由就业指导中心和用人单位共同制定的《培训计划》。只有在求职者认可这份《培训计划》后，才会对其开展具体教育和培训。例如，一名求职者希望到现代农场从事工人工作。他就会首先拿到一份社区就业指导中心和当地农业合作社联合设计的《课程清单》。在他认可《课程清单》后，随即开始课程教学。
3.以创业帮扶为主要目标
南非是金砖国家成员国，拥有巨大的发展能量。相较于其他国家，南非的贫困成人就业项目更倾向于让年轻人开展自主创业，从事自营职业。在FET项目第四级课程中，安排了创业和融资方面的公共选修课程供符合条件的参训人员选修；在NFET项目中，设置了《创业政策与制度》、《获得信贷和金融服务的方法》等选修课程。南非贫困成人教育项目还同一些天使基金、创业投资基金合作，挖掘具有商业理念的潜在企业家，给予他们创业资金支持。许多贫困年轻人在FET或NFET项目中获取经商必备知识，从而根据自身实际情况，或开业营业，或成立农场，既解决了自身就业、实现脱贫致富，又带动了当地就业市场的繁荣，取得了显著成效。
三、南非贫困成人教育项目的启示
南非贫困成人教育项目的成功，对我国城乡成人教育，特别是“精准扶贫”的教育行动具有启示作用。
1.项目形式变化灵活
南非贫困成人教育项目分为FET和NFET项目，两种项目优势互补，形成良好补充。一方面，FET项目的优点在于，能够系统、完整的向参训人员传授一门技能，通过后学历教育的形式，促进参训人员的就业。FET项目的缺点在于，这一项目耗时长、耗资大，许多贫困人口不愿花费如此长的时间学习和提升学历。另一方面，NFET项目的优点在于，能够立足于本地区实际，通过NFET组织和当地企业、机构的通力配合，将知识传授和岗位所需结合起来，实现人才的“订单式”培养，帮助参训人员“快进快出”，迅速实现就业。而缺点在于，短时间的培训使参训人员只拥有小部分岗位对应的工作能力，不能够适应工作岗位的调整、就业面仍相对较窄。两者优劣互补，同时，NFET项目的参与者可以凭有效课时换取FET项目部分课程的免修资格，从而打通两项目之间的间隔。这样的制度设计，能够满足不同参训个体的差异化需求。
对我国的启示，在现阶段“精准扶贫”的贫困人口职业教育形式上，应摒弃学历和非学历职业教育两条线区隔的措施；打通职业教育的“双轨制”，使学历教育承认非学历职业教育的课程和学分。一方面，正规的学历教育是必需的，它有助于提升年轻人口的受教育水平，帮助贫困成人更好地实现就业。但另一方面，也要正视贫困人口对实现快速脱贫的愿望，建立一套将操作技能与实际工作环境结合的培训方略，大力开展非学历的职业教育，为受培训人员能够直接进入小型企业或农业生产合作社、直接从事生产劳动奠定基础。[6]
2.“订单式”培养便于就业
南非贫困成人的教育项目的政策制定者们认为，不应在象牙塔中为参训人员安排学习任务，而应在求职者所处特定的社会和现实的经济环境中，帮助受培训人员实现就业。这一特定环境，就是受培训人员所处的社区和乡镇所具有的现实情境。NFET项目的最大的成功之处就在于，实现了高度契合企事业单位需求的“订单式”培养模式，用人单位需要什么样的人才，NFET项目就为其培养什么样的人才。政府或非政府公益机构把培训场所安排在社区或乡镇，改变课程繁复、脱离实践的现状，将贫困人口的课程设置同当地用人单位的用人需求相联系。各地就业指导中心，真正地将当地所拥有的就业市场资源和对从业者的要求紧密结合，确保了毕业生可能获得的就业前景。[7]
“显而易见，对贫困成年人的教育和技能培训，和他们取得就业之间并没有因果关系。如果没有相应地支持性条件，对贫困成年人的教育和技能培训，很有可能只是让他们掌握了一门技能，而无法帮助他们就业。要知道，培训课程本身，既不能创造就业，也不能保证学成之后参训人员能够被用人单位雇佣”。[8]南非贫困成人教育项目通过“订单式”、“合同式”的人才培养，把择业和就业定向放在课程开始前，通过就业指导中心整合参训人员意愿和用人单位实际需求，保证了参训人员通过NFET项目能够获得转化为就业、以及减少生活贫困的技能。
对我国的启示，可在城市社区和农村乡镇建立“就业指导中心”，实施因地制宜的“订单式”贫困人口培训和支持就业政策。在我国实践中，对专业和课程设置条分缕析，对贫困人口辅以教育和培训手段的“精准扶贫”，往往固化在某些成型的领域，如种植养殖等。容易导致专业不对口等“学无以致用”的现象，使培养出的就业技能利用率下降。“订单式”的贫困人口培养旨在利用“就业指导中心”的沟通能力，提升培训工作本身和用人单位需求的关联度。特别是通过观察南非贫困成人教育项目，不难发现，在培训过程的中后期，学员在授课教师指导下能够独立开始生产劳动之日起便获得了收入，在我国，是否也能够在学员的技能培养和实践过程中融入适当成分的独立生产劳动，帮助学员在训练期间就能及时赚取一定的收入，帮助他们在培训中适应工作岗位要求，从速从快促进他们的技能和收益的转化。
3.后期跟蹤协调有力
“向贫困成人提供培训只是促进就业的一种方式，要真正促成他们发挥所学所长、提升他们掌握的就业技能的利用率，融入工作岗位、融入用人单位文化氛围，还需要员工、就业指导中心和用人单位的共同合作”。[9]所以，南非政府对各地就业指导中心的评估和审查，通常不仅局限于对受培训者就业率的评估，还包括协调受雇员工和用人单位之间关系能力的考察。
鉴于评估要求，各地就业指导中心与用人单位针对就业人员建立了回访和跟踪措施。一般而言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对受雇于企业等用人单位的人员回访。就业中心倾向于就企业用人和经营活动过程中是否合法、是否按照法律规定保障员工权益进行跟踪。这些跟踪措施，有助于员工及时有效地获取“培训后支持”。这不仅有利于保障受雇员工权益，也有利于用人单位及时向就业指导中心反馈用人意见，帮助就业指导中心修改课程，使后继参训人员更好地从事具体工种。另一类是对从事自营职业、开业经商的人员进行回访。特别是为他们获得信贷，培养员工，选择合适的生产场所、设备和工具，营销网络提供支持，并为他们组建企业、生产合作社提供后续咨询。有时就业中心还帮助经商等自营职业者向银行申请贷款，帮助协调技术服务商等，目的都是要帮助自营职业者更好地开展经营活动。
对我国的启示，要建立针对贫困人口的“精准扶贫”职业教育一体化方案，开展包括择业定向，技能培养，就业对接，就业跟踪在内的一揽子政策方案。目前，我国在贫困人口职业教育中，更多是进行“事前培养”，仅将实现贫困人口就业作为终极目标，忽略了他们实现就业后可能产生的其他问题。为更好地促进就业人员就业的长期化，应建立围绕就职者入职前、入职、入职后的跟踪体系，更好地倾听雇员和用人单位意见，帮助员工和用人单位协调。同时，政府对困难群体创建小微企业、“老、少、边、穷”等连片困难地区创建农业生产合作社提供的帮助，也只是停留在资金支持和税收倾斜上，在资金到位后即放任自流的现象并不鲜见。要着力改变这一现状，通过完整地支持体系，帮助自营职业的困难人口提升生产转化率，“扶持一处，带动一片，发展一方”，实现惠农扶贫政策的经济效益呈现区域整体提升的效果。
四、结束语
南非贫困成人教育项目，为未受过高等教育的贫困成年人提供了四级职业教育，使得他们习得了一门专业技术，获得了获取就业机会的可能。在大中专院校的成人继续教育学院和各地就业指导中心系统、持续的帮助下，许多贫困成人因此就业脱贫；他们中的一部分人还通过培训获得了创业贷款、天使投资，开启了自营事业，带动了当地就业。这一项目的成功，值得我国学习和借鉴，特别是在当前“精准扶贫”、脱贫攻坚战的关键时期，我国应效仿南非经验，成立就业指导中心等相关或类似机构，推进贫困人口掌握技能实现就业、脱贫、致富的进程。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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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统计局.国际统计年鉴（2016）[M].北京：中国统计出版社，2017.
[2]Republic of South Africa. Adult Education and Training Act 25 of 2010[C]//the Government Gazette， Pretoria： Government Printers，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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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Dunkley G. Technology-based vocational skills training for marginalized girls and young women[M].Bangkok：UNESCO， 2008：2—4.
The Practical Experience and Enlightenment of the Poor
Adult Education Project in South Africa
LAI Xiang-hui
（College of Education Science， Xinjiang Normal University， Urumqi 830054， China）
【Abstract】As one of the countries with larger poor population in the world， South Africa has designed and implemented the Poor Adult Education Project in response to the challenge caused by the poverty and the low employment rate of the poor. Features of this project are as follows， changes in project form are flexible， “order-based” training can facilitate employment and tracking and coordination in later stage are very strong， etc. The experience of South Africa has provided a feasible way for Chinas poverty alleviation work in education area， which also has a certain inspiration to the implement of the urban and rural adult education in our country at present stage.
【Key words】adult education； employment orientation； targeted poverty alleviation； South Afric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