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跨界设计
林楠
看点
CROSSOVER——跨界
INCLUSIVENESS——包容性
TECHNICAL BREAKTHROUGH——技术突破
在多元文化交融的时代,任何行业都要寻求多方面的发展,跨界已经成为一种时尚。设计界更是充满了多样性的可能。
陈慰平,一个在香港长大,在北京工作的设计师,他自身的多文化背景已经让他在跨界方面提前迈出了一步。毕业后的机缘巧合,使他在北京成家立业。早年在香港的义工服务经历,让他对设计有了更深刻的理解。2008年的北京奥运会,他负责核心图形和火炬接力景观的设计。现在,除了平面设计,他还研发产品,做展览设计。
在陈慰平看来,技术和视觉是并行的。每做一个设计,都先关心这个事情所带来的技术能否被突破,有可能攻克了一个技术难题,设计就可以更好。“无论平面设计,交互设计还是产品设计都有样的问题。比如产品设计,我们先了解产品自身技术所带来的限制,如果有限制我们就知道设计可以走多远。”
目前在中央美术学院担任教职的陈慰平主要教授交互设计的课程,界面设计和交互设计的思维导向。传统的交互设计是指这些移动设备终端,可动的交互设计,但现在已经不能这么定义了。央美的交互设计课程是一种可以被应用在不同领域的设计方法,可以做成界面、网站、产品等等,所有的设计结果都是为了解决某些问题,可以应用在任何地方。“我们现在的课题就是‘为730天后的生存設计,让学生假设两年后关于生存、生活的一些设计,大家怎么去理解,为了未来的一个时间节点去做设计。”
在陈慰平看来,中央美院的学生功底都特别好,绘画能力、表述能力都很强,在培养的时候感觉很顺心。“只要教他们新的设计方法,就会出来新的东西。再加上大家一起讨论,好的创意和思路自然会出来好设计。毕业之后大部分会选择继续升学,去国外深造。他们在本科时看到很多国外的设计,想真实的去了解,带着疑问去国外寻找答案。在那边毕业后有些会留在国外工作,有些会回到国内做独立设计师,发展方向还是很多元的。”
作为学生们的指导老师,陈慰平希望学生的眼界要广阔,不要限制在目前的问题上,要到社会上,问题总会解决的,设计不能只停留在表面。“做一本书的设计,不仅要美观,内容也要好,这样的书才能影响更多人。设计和美的东西会影响到别人,这才能发挥设计的力量。”
从小接受香港文化的熏陶,他的内心一直有一种包容性。陈慰平要做中国的设计,他没有偏爱的设计风格,而是沉迷于中国5000年的悠久文化。每一次设计,都会从传统中借鉴发现,让世界重新认识中国文化。
DESIGN:在香港多年的义工服务经历对现在的工作有何帮助?
陈慰平:那段成长时期的经历对我现在的影响还是蛮大的。香港社区里的义务工作不仅有服务,还要组织、策划、招募、筹集资金,现在看来就是一个设计项目。要寻找服务对象,还要挖掘他们的需求,从设计的角度来看都是前期的市场调研。设计行业是很注重服务的,服务对象不仅是甲方,更多是老百姓和大众,他们到底想要什么,最关心什么,都是我们设计需要考虑的。
DESIGN:有自己仰慕的设计师吗?
陈慰平:John Maeda,前麻省理工的媒体实验室主任,他的观念还挺影响我的。我研究生的课题是受他影响的。设计本身是不受控制的,但是“谁在设计”就是个问题。我们现在利用软件做设计,所做的一切都是被这些软件控制的,不能突破它的限制,大小尺度终端都受限制。这样的设计是被软件控制的,要突破它怎么办,只有人才能使它改变。设计师可以做个软件给自己使用。现在我们已经有很多APP,很多软件也已经出现,都是由设计的观念出发来设计的,这些更好用、更专业、更灵活。
DESIGN:博士研究的课题是什么?
陈慰平:博士课题是《消失的边界》。我们现在基本都在一个载体上工作生活,像手机、iPad、电脑,特别依赖屏幕。我的研究方向是这种类似屏幕的边界会慢慢消失。现在技术发展得很快,这些终端只是一种过渡期的设备。它们不是最好的,使用时会不方便,容易摔碎,大家天天都低着头盯着屏幕看,产生很多社会问题和坏习惯。要突破这些,就要用设计来解决。我对屏幕的发展历史进行了理论梳理,用了很长时间,屏幕和界面才慢慢推进到现在这一步。最后的技术不是问题,我们只需要界面交互的设计,完成我们人类之后需要的产品。任何的物件,桌子、杯子、窗户等等,都可能成为我们的屏幕。不再束缚在这些终端设备上去工作,而是有很多其它介质可以帮助我们工作。技术不是关键问题,自然会有一班人帮你去推进,最关心的还是用户本身想要什么,这是最重要的。
DESIGN:做过哪些儿童设计?
陈慰平:之前我们很关注博物馆的设计,博物馆是很多家庭参观的地方,但是宣传方面不为家庭服务。我们希望做些设计,可以吸引更多小朋友去看、去参与,从儿童角度去认识一些新知识。我们给南京博物院做了一套系列盖章本,家长带小朋友去参观的时候可以通过盖章本的插画、游戏参与到博物馆里,里面有展品的描述,都是从儿童的角度出发去设计的。目前市场的儿童设计缺乏小朋友和大人之间的互动,很多玩具都是小朋友单独去玩,好的设计是可以让儿童和父母或朋友分享的。儿童产品设计不是那么简单,要看机遇,还要有儿童研究,有美术馆博物馆的合作。把知识点通过设计宣传出去,变得通俗易懂。这都需要合作的机制,不是自己可以做出来的。每个博物馆都可以去研发,中国本身可以挖掘的地方很多,把这块做好就已经很好了。现在博物馆更多体现在衍生品、旅游开发品,下一步就会发展到儿童产品。
DESIGN:介绍下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相关设计?
陈慰平:那会学校成立奥运研究中心,我是艺术总监,负责这些项目。主要是核心图形,火炬接力的景观设计。我们想用一种图案表达奥运,每一届的奥运会除了场馆之外,还有一些小的部分可以识别不同届的赛事。比如北京2008,伦敦2012,都需要有自己的特色。一个是字体,一个是纹样。中国有很深的文化底蕴,各朝代都有自己的特色,我们当时希望有一个好的愿望传递给全世界,首先就想到中国的吉祥纹样。云象征幻想,有动感,又可变灵活。我们从敦煌一个藻井里的祥云图案中抽取提炼再现代化设计。它可以赋予历史的价值,重新被使用。2008年奥运会火炬接力的距离是历届最长的,有飞机、汽车、自行车、跑步、登珠峰等等,这就需要一套系统,让各个国家都能用到。服装、背景,一眼就知道是北京奥运会。我们把凤凰这个图案加进去,它是传统纹样,凤凰是涅槃重生,和火有关系,火炬进到鸟巢,正好是凤还巢的概念,整体就是这个思路。从申奥成功之后,2004年开始我们做了三年多。也是竞标、筛选、最后得出结果。作为学校我们是没有商业诉求的,我们希望把事情做好,但也缺乏人力物力,我们用自己的学生和老师,把想法变成现实。
DESIGN:介绍下青莲之壶的设计?
陈慰平:这是我们在2013年为潘公凯先生设计的一款产品。由团队设计,他也给我们提了很多建议。潘先生身材高大,人又正直,喜欢画荷,作品很有铁的味道,笔墨浓重,另外铁本身符合他的气质。因此我们设计了一把铸铁壶,起名“青莲之壶”。
一般铁壶都是圆润的,我们做了一把方方正正的壶。壶身上有潘老师的作品《残荷铁铸图》,壶盖是荷包的形状。壶把设计的比较长,分量很重。我们是在浙江做的,之前也考虑到日本做,后来认为中国也有很多好的厂家。这个壶很难生产方正笔直,这在工艺上就很有难度。工艺是传统的失蜡法,先做一个蜡的模具,通过铁的熔点把蜡去掉,剩下的就是铁。一般铸造都是这么做,但是有工艺难度,主要是温度,时间,如何把它做平整。除了机器帮忙铸造,剩下基本都是手工。工期要两周,也是流水线,因为没有一个工人可以从头到尾把它做出来。有烤漆的、打磨的、失蜡的、做模具的。纹理在铸造时就形成了,做出来后铁基本就不能动了,后期打磨下就好,失蜡的过程很重要。好的铁壶可以一直保留这个状态,使用很久。
DESIGN:您参加过哪些展览?
陈慰平:大部分是交互设计的展览,参加展览会就逼自己去完成一件一直想做的事情。每天都在想很多事情,做展览有个期限,尽快完成它,每个展览都是一个过程,在短期之内去完成一件作品,之后再更新完善。
DESIGN:在中国做设计存在哪些问题?
陈慰平:我现在比较平和,不会把它当作问题,可能在中国做设计要有很多沟通的过程。设计只占30%到40%,剩下都是沟通。要把创意和想法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要和很多人合作,甲方、工人、工厂、运输的师傅、司机、搬运工等等。这些沟通反而带来很多乐趣,认识很多不同的人,以后都可能成为朋友。技术的突破,合作的战友,或者其它机遇的发生。这些也是设计工作的一部分,好的设计是合作出来的,几个方面一起努力,不是一个人的主意和功劳,应该强调合作意识、集体意识。
DESIGN:哪些国家的平面设计比较好?
陈慰平:我觉得做的最好的是中国,虽然老百姓在市面上看到的并不好。中国太大了1所需要的平面设计也很多,对平面设计师来说是个机遇,因为不好,才把它改善做得更好。中国设计师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要盲目学西方学日本,各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特色。我之前也会觉得日本设计好,但只能说借鉴,很难说它就是最好的。我们看到它的好,但要做我们自己的设计,我們的前辈和老祖宗给我们遗留下这么多宝贵的财富去挖掘,这些都有可能成为很好的设计。
中国设计要两边走。一个是高端的国家形象,对外形象要好;对内则是美学教育的培养,培养是需要时间的,不能急,好的美学教育,是对未来好坏境的推进。
DESIGN:介绍下香港的设计环境?
陈慰平:香港设计是一种多元文化设计的结合体,不是纯粹的中国或西方,是长期以来的影响,是综合的文化。香港的文化是融合的,字体设计有繁体,英文,简体,这种设计很有特色的。繁体优美,结构饱满,做起设计更容易出彩。它没有方向,但他有自己文化的特点,颜色很丰富,很夸张,很有冲击力,有城市的风格。全世界没有几个地方是这样的。语言上,广东话也可以设计。香港发达的地方都是广告业,粤语本身提供了很多可能性和趣味性。很多人可能看不懂,但理解粤语。通过语言做宣传,形成一种城市文化特别有趣。现在香港想本土化,这也是一个寻根的过程。设计本身就是一个寻根的过程,找自己的文化特色再表现出来。香港也在找一个集体记忆的设计,小时候都会在一个地方玩,都有一种玩具,这些是大家的共同记忆,现在消失了,我们再重新把它提炼出来。
DESIGN:北京和香港在城市设计上有哪些差别?
陈慰平:北京建筑的尺度太大,超过一般人可以控制的范围。街道太宽,从个人角度、设计角度看会不合理。但是人口大,要预留空间,从这些角度看就是合理的。香港尺度感很精致,从这条街道走到对面也就十步路,可以有很多设计的变化。每个招牌很小,但很丰富。北京的一个招牌巨大无比,几十米,控制这个画面很难,控制小的很容易。香港小,不断发生问题不断解决问题,反而快,但是大了就不好解决。也许受英国殖民时期的影响,地上的很多规矩没有变,一直没变反倒规律,规律了就有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