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传播工具到文化使者:博物馆的媒介理论建构研究
摘 要:麦克卢汉在《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一书中曾提出“万物皆媒介”的观点,博物馆是时间的媒介,具备传播知识和见证文明演进的双重功能。目前,学界关于博物馆的研究,多集中于如何扩大社会效益,而对博物馆作为媒介的传播功能分析较少。文章认为博物馆是一种媒介,并且从传播学相关经典理论出发,对其进行解读,认为博物馆在促进人内传播、代际传播、大众传播乃至跨文化传播等方面都发挥着重要作用。未来博物馆传播要善于借助各种媒介,并遵循媒介传播定律,以便发挥更好的社会效用。
关键词:博物馆;传播功能;媒介定律
DOI:10.12249/j.issn.1005-4669.2020.27.046
作为见证人类文明演进的重要载体,博物馆是一个国家进行本民族文化信息传播和教育的基本单位。因此,博物馆与生俱来便具备良好的科普功能,是重要的传播媒介。中国作为世界四大文明古国之一,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博物馆数量庞大,文物珍宝浩如烟海,但博物馆并未能实现更有效的开发,从公众的角度来看,一件件文物往往只可远观而已。文物不能一直被尘封,博物馆的意义也不仅仅在于收藏珍宝,应当真正步入寻常百姓的视野当中,并且走入国际,发挥跨文化传播的功能。因而,从传播理论的角度重新审视博物馆,将其视为重要的媒介载体,利用其丰富的内容资源,将其发扬光大,让它们真正实现大众化,值得我们深思。
1 博物馆是一种传播媒介
传统意义上的媒介指的是能够传播和储存信息的物质工具,一般泛指报纸、广播、电视、国际互联网等。因此,如果按照传统的媒体概念来界定的话,博物馆既不是媒介,更不是媒体。但是,加拿大传播学者麦克卢汉认为“万物皆媒介”,一切在我们理解范围内与信息传播毫无关系的物质载体其实都是媒介。麦克卢汉的理论为我们重新认识媒介提供了一个崭新的视角,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博物馆毫无疑问是一种媒介。它具有传播文化和见证文明演进等功能,通过观赏博物馆里陈列的各种文物,我们实现了与古人的“对话”,能够切实感受到先人的价值理念和思维生活方式。博物馆也是一种时空的媒介,它提供了一个现实空间,完美地实现不同时代和地域下人们的勾连。
博物馆作为一种传播媒介,自身具备既是传播者,又是传播工具的双重角色属性[1]。一方面,当博物馆作为传播工具时,它是以实体的形式出现,自身是一个天然的信息宝库,容纳巨大而丰富的自然历史文化信息,普通大众是它的受传者;另一方面,博物馆又是传播者,其肩负的最明确的责任即是传播文明、传承文化和教育公众。
2 传播、对话与连接:麦克卢汉媒介理论下的博物馆
2.1 博物馆即讯息
以往,大多数人认为媒介仅仅是信息或者内容的载体,它是静态的,不具有主动性。而麦克卢汉认为媒介本身才是真正有意义的讯息,人类只有在拥有某种媒介之后才能从事与之相适应的传播和其他社会活动。媒介在传播过程中能发挥巨大的作用,甚至在很多情况下决定传播效果,超越传播内容本身去影响受众[2]。
从麦克卢汉这一理论出发,笔者以为,博物馆即讯息。博物馆作为一种媒介,很大程度上影响着我们的潜意识,而我们却意识不到它的存在,仅停留在消费信息。比如,大多数人参观博物馆的目的是观赏里面陈列的各种精美藏品,但是在游览之前大多会通过各种手段去了解它们,获取关于它们的种种信息,这样就会在无意间或多或少的了解藏品所在的博物馆的信息。通俗点的解释是,要了解某件藏品,就要事先了解所在的博物馆,此时的博物馆就相当于是一种媒介。同时,世界上很多大型博物馆,如英国的大英博物馆、法国的卢浮宫和中国的故宫博物院,博物馆本身就是一名卓越的跨文化传播使者,是所在城市的文化名片,吸引着世界各地的游客。此外,文物的本身是一种信息的传递,这种传递必须反复借助媒介才能达到传播的目的,而文物传播就需要博物馆这一载体才能进行。世界上最早的博物馆建于公元前4世纪,其设立之初的目标是收藏各种艺术品,后来才慢慢演化为征集、典藏、陈列和研究代表自然和人类文化遗产的实物的场所。当代,博物馆又成为为公众提供文化知识普及和教育的公共机构[3]。
因此,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没有博物馆,就没有文物的传播。
博物馆作为一个展示文化历史的媒介空间与物理载体,具有影响人们价值观念和思维形态的潜力,因此在促进人内传播,尤其是大众传播方面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未来做好博物馆传播,一方面要充分挖掘博物馆的媒介潜能,利用其丰富的内容属性,使传播方式更显故事化和人文化;另一方面借助各种新兴媒介助力博物馆宣传,使更多人得到精神洗礼和价值升华,建构文化认同,进而促进不同文明间的互动交流。
2.2 博物馆是人体的延伸
麦克卢汉认为,媒介是人的感觉和感官能力的延伸或者拓展,文字和印刷媒介是人的视觉能力延伸,广播是人的听觉能力的延伸,电视则是人的视觉、听觉和触觉能力的综合延伸[2]。根据麦克卢汉的观点,笔者以为,博物馆也是人体的延伸。随着现代传播技术的日益发展,博物馆对人体的延伸体现在视觉、听觉、触觉和嗅觉等方面,比如越来越多的博物馆在文物修复、保管以及观众体验等方面大胆创新,这些领域无不闪烁着现代新兴技术的光芒,对于游客来说,参观博物馆是享受一场高端的视听觉盛宴。此外,除了调动感官系统之外,最重要的是需要人的感知和想象能力。博物馆是人类智慧与想象能力的延伸,走进博物馆,人们实现了与历史的对话。博物馆存在的意义在于,人们能够在游览中发现自身来源及存在的证据,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未来要到哪里去。
博物馆是人体的延伸,这一观点的实践意义在于未来的博物馆传播应充分了解及把握不同媒介和博物馆自身的感官属性,牢牢围绕以“人”為核心,传播技术与内容应跟随人的需求而不断地变革,进而做到既能充分调动人体不同的感觉器官,又能实现人与内容之间的高度的互动与对话,这样才能实现良好的传播效果。
2.3 博物馆架构人与物及不同文明间的连接
“地球村”的概念是麦克卢汉基于电子媒介的发展提出的又一论断,在他看来,现代科技的迅速发展,缩小了地球上的时空距离,消除了地域的界限和文化的差异,国际交往日益频繁便利,一个人人参与的、新型的、整合的地球村即将产生。
笔者以为,麦克卢汉关于“地球村”论断的意义在于,他看到了媒介发展对于传统时空认知体系的冲击,提出了一种新的感知模式,启发人们去展望未来媒介发展的趋势及走向。眼下“地球村”的论断早已成为现实,未来将步入万物互联的时代,万物皆媒介,博物馆也是整个媒介生态体系中的一环。未来博物馆将能够实现人与物,乃至不同文明间的连接。博物馆从神秘、不可侵犯走向平民化、大众化及全球化,博物馆传播不再是怀旧与文明碰撞,而是实现紧密连接和不同文明间冲破时空的对话。
3 游戏化传播:博物馆是一种游戏
传播游戏理论是心理学家威廉·斯蒂芬森提出的一套新异的媒介观。斯蒂芬森集中探讨了传播的游戏性质,认为与其把媒介当成工具,不如把它视为玩具,人们摆弄媒介与其说是出于功利的考虑,不如说是为着游戏的目的。根据此观点,他将传播视为两种类型:一是工作性传播,二是游戏性传播[4]。
尽管斯蒂芬森的理论过于强调媒介的娱乐化功能,但对于重新认识媒介属性提供了新的视角。作为媒介的博物馆也是一种游戏,一方面,博物馆的媒介功能并不仅限于传播文化和教育大众,娱乐性也是它的一种属性,参观博物馆并不只是为了学习,舒缓日常压力也是目的之一;另一方面,博物馆是一个人为搭建的、提供游戏活动的物理空间及载体,它能够在实现教育和宣传功能之外,补充娱乐功能。对于大多数游客来说,带着亲戚、朋友和子女参观博物馆,很大程度上基于娱乐目的,博物馆是一个促进代际沟通和增强群体黏性的绝佳游戏场所。此外,很多国家除了将博物馆列为进行文化知识普及和教育的公共机构之外,博物馆还是本国文创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以英国为例,作为世界上博物馆最发达的国家之一,众多博物馆除了向国内民众免费开放之外,还作为重要的娱乐场所吸引大量外国游客,创造巨额的外汇。
根据博物馆游戏性媒介的特点,未来博物馆可以做好游戏化传播,即开发一些集思想性与娱乐性为一体的游戏,既能够达到传播博物馆文化的目的,又能够寓教于乐。
4 博物馆的叙事学意义
叙事学,又称为结构主义叙事学,作为一门学科,首次由法国文艺理论家托多洛夫于1969年提出。叙事学产生初期,主要应用于文学领域,是对文学中叙事作品的结构分析,后来通过形式主义和结构主义对文学的探索,叙事理论的范围与内涵才得以延伸。如今,叙事学已经由文学延伸到人类学、社会学、心理学等等,将叙事视为人类一种重要的、基本的传播行为,神话、小说、历史、新闻、影视、戏剧、广告等各种真实或虚构相关的再现形式,都涉及叙事理论的研究。叙事的含义也已经不再单指文字文本,而是涉及了符号、故事、方法、传播、诠释、接收的整体描述与信息展现,是一个与传播内容、方法及过程相关和动态化的概念[5]。
根据叙事学相关理论,笔者以为任何媒介信息中都具有叙事的成分,博物馆作为信息传播媒介的一种,也可以从叙事学的角度进行解读,可以通过这一理论去认识和解释博物馆,并加深对博物馆、文物及受众之间互动关系的理解。
4.1 博物馆既是同故事叙事者,又是异故事叙事者
根据电影叙事学相关理论,从叙事者与故事的关系来看,叙事者可分为同故事叙事者和异故事叙事者。所谓同故事叙事者即它所讲述故事的积极参与者和见证者,而异故事叙事者更多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与所感。博物馆既是同故事叙事者,又是异故事叙事者[6]。
作为同故事叙事者,博物馆会说话,它是所在区域的文化名片,更是“发言人”。如果说城市的发展史是一部持续更新的纪录片,那么博物馆就是见证这一城市兴衰演变的“讲述人”。以故宫为例,故宫博物院设立的目的在于收藏明清皇家珍品,但是它的存在价值早已超越了这一本身。作为亲身参与者,它是明清皇帝的紫禁城,历经两大王朝的繁华与兴衰,倾听无数前朝憾事,同时它还遭受过帝国主义铁蹄的践踏,见证近现代中国从沉沦再次走向复兴。
作为异故事叙事者,博物馆“旁观者”的身份体现在,一方面,博物馆建筑材料、建设风格及空间布局的搭配,会使得博物馆本身成为一个具备叙事属性的实体,反应一定的传播目的及文化内涵。例如,上海世博会期间的中国馆,采取九宫格和江南园林相结合的景观设计,搭配“中国红”的装饰材料,使得整个展馆充满中国元素[7]。另一方面,大多数展品一般暗含较深的隐喻意义,很多游客不能理解,如果将展品与博物馆提供的展览空间有效搭配,会赋予博物馆所传播的信息以货真价实的存在感和可被多次认知的持久性,将展品的意义更好地由隐喻转向明喻,便于传播与理解。
4.2 博物馆是一种叙事文本
以往,对于博物馆的认知大多关注其平台性,即仅仅把博物馆当作展示历史文化和寓教于乐的重要平台,而忽略其文本性。在叙事学理论的解读下,笔者以为,博物馆是一种文化符号,也是一类叙事文本,它忠实地记录了所在区域自然地理和人文历史的演进过程,是一部将过去、现在与未来连接起来的时空性文本。
博物馆作为一种叙事文本,体现在一是真实,二是能够被开发。一方面,作为叙事文本的它,虽然不如书本那般记录地严谨而细致,也比不上电视电影那般描绘地绚丽夺目,但它的可贵性体现在货真价实般的存在感。只有近距离地走进博物馆,才能获得亲眼确认的满足感;另一方面,围绕博物馆自身,也能够实现文创产品的开发。这一观点更具实践意义,因为以往博物馆的文创产品,多集中于博物馆里陈列的各种藏品,小至各種精美小物品,大至综艺,如《国家宝藏》等,却忽略了博物馆自身的开发价值。未来可以围绕博物馆自身进行文创产品开发,能够有效的弘扬博物馆精神,宣传博物馆的文化内涵。
4.3 博物馆的叙事方式更具互动性
所谓“叙事方式”,说白了即如何讲故事。与报纸、广播、电视电影等媒介相比,博物馆的叙事方式具备先天的互动性,即更加注重文本与读者之间的有效对接。围绕博物馆叙事方式这一特点,当前博物馆的功能开发应不只满足于展览,更应牢牢把握体验和参与两大层面[8]。博物馆未来的发展方向突出互动性,为人们提供一个互动参与和深度沉浸的物理空间,实现人与物、人与时空的对话。
目前,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博物馆引入VR、AR技术,参观者不再是被动的参与身份,博物馆也不仅仅是为了展览,通过虚拟现实为用户提供感官和情感融入,为游客提供身临其境的满足感,达到了传统文化与高新技术的完美融合。
5 结语
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对媒体行业的催动效果也在随之加深,媒介的发展态势越来越表明未来是一个万物皆媒、万物互联的时代,因此,把博物馆当作一种传播媒介,开展博物馆媒介理论的建构,对于重新认识博物馆具备理论和启发意义。未来博物馆传播既要充分发挥自身的媒介属性,又要善于借助各种新兴媒介,方能使博物馆发挥更大的社会价值。
参考文献
[1]孙欢欢.新媒体与博物馆传播——评《新媒体环境中的博物馆:跨媒体、参与及伦理》[J].传媒,2018(08):98.
[2][4](加)马歇尔·麦克卢汉.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M].何道宽,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年
[3]搜狗百科,博物馆.[EB/OL],https://baike.sogou.com/v37022.htm?fromTitle=%E5%8D%9A%E7%89%A9%E9%A6%86
[4]刘海龙.传播游戏理论再思考[A]..新闻学论集(第20辑)[C].:中国人民大学新闻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2008:11.
[5]刘佳莹.叙事学视角下博物馆的媒介优势[J].东南文化,2010(02):100-103.
[6]赵文国.中国电影叙事伦理研究现状与进路[J].电影文学,2017(23):9-12
[7]搜狗百科,中國馆.[EB/OL],https://baike.sogou.com/v442432.htm?fromTitle=%E4%B8%AD%E5%9B%BD%E9%A6%86
[8]杜翼.博物馆3.0:集体记忆与城市认同的建构[J].新闻研究导刊,2017,8(21):51-53.
作者简介
李雅(1996-),女,汉族,安徽滁州人,研究生,安徽师范大学,研究方向:中国古典文献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