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色原野到绿色城市

     李向宁

    

    

    或许,是因为诗人海子的诗句,德令哈这个名字变得浪漫而温暖。即便如此,它对于居住在内陆城市的人来说,仍显得遥远、陌生而神秘,或许这也正是“外星人”光顾的一个因素。

    据说,当年成吉思汗的铁骑驰临这里,正好看到大漠戈壁在残阳下浑如金色的世界,连巴音河水都泛着金光,战士们欢呼:“德令哈!德令哈!”从此,这一片戈壁就被叫作德令哈,蒙古语的意思是“金色的原野”。

    成吉思汗當然不会知道,在他的铁骑绝尘而去800年之后,这片金色的原野上如今矗立着一座绿色的城市。

    离德令哈还有几里路,我们就看见一幢幢建筑与一层层绿树掩映交错。进入市区,马路两边更是杨柳婆娑,浓荫相接。尤其经过占地80亩的体育广场,绿草如茵,花香袭人,不由从心底里惊叹:这是那个我脑海中建在戈壁上,水贵如油的城市么?

    也许一路上看过了太多的荒凉,抵达德令哈的当天下午,时任海西州委宣传部副部长杨东亮邀我们去看柏树山。柏树山位于德令哈市北面10公里处,环境优雅,景色迷人,是德令哈的天然屏障,来德令哈不去柏树山是一大遗憾。遥看群山起伏,苍峦翠嶂,像一弯新月,豪迈而深沉地环抱着德令哈。上得山去,满山遍野的柏树傲然而立,碧草如茵,山峁丘陵处处都是优良的天然牧场。

    大而秀直、巨伞如盖的柏树是此山的绝景,颇有唐代杜甫《古柏行》中的“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的气势。这儿的柏树又称青海崖柏,其性格顽强,抗寒耐旱,不论砾石堆中,还是峭壁岩层,都能茁壮成长。柴达木山峦丘壑虽然干旱,柏树却始终蓊郁苍翠,葱茏欲滴。柏树林间草地,红柳丛丛,山花簇簇,蝶蜂追戏,上下翻飞,的确是德令哈人的一块福地。

    柏树山上如刀削般的断崖峭壁,清澈的泉水从高处流下,形成一汪碧波粼粼的大水池,碧水回旋,水波荡漾,天光山色与绿水相映成趣。瀑布后面是一个巨大的凹洞,人立其中,看瀑布银帘般垂下,活脱脱一个“水帘洞”。

    密密麻麻的柏林中,还有被称为“国宝”的青海云杉。这种白垩纪时代的古老物种,高大苍郁,树龄长达四五百年,是和水杉、银杏一样珍贵的“活化石”。柏树山最高峰海拔4000多米,山势峻峭伟岸,有志者登上顶峰,俯瞰山下,瀚海新城德令哈市容历历在目,万般风光尽收眼底。

    下了柏树山,又去西海公园,这片占地280亩的公园是免费开放的。穿过绿树成行的街道进入园内,老远就听到回廊下的丝竹之声。一些年龄较长的市民,正在这里弦歌一堂,载歌载舞,情形和西宁“小公园”差不多。长廊周围是郁郁苍苍的树林,大约有十几个树种,或墨绿,或苍翠,或老成,或鲜嫩,错落有致,层层叠叠地铺展开来。园中有一个面积45亩的人工湖,巴音河的水静躺在这里,微波粼粼,鱼翔浅底。

    奔流不息的巴音河,像一条美丽的银色飘带,在德令哈市的胸坎悠然而过。巴音河蒙古语意为“幸福河”,是德令哈市内最大的河流,源出祁连山系哈尔拜山南坡,流经泽令沟、尕海、戈壁等地,最后注入可鲁克湖,全程200余公里。它无私地养育着世代居住在这里的各族人民,正是它的存在才使这座戈壁城市有了活力,故被称之为德令哈市的“母亲河”。站在柏树山上俯瞰全市,城在林中,水在林间,巴音河犹如森林中的一条河流,而人也仿佛是置身于林与水之间的精灵。

    宽阔的河道,河水清澈见底,两岸树木茂盛,又有专供市民锻炼的场地,在巴音河边的早晨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这里是德令哈市民锻炼和休闲的好去处。

    连日的绵绵秋雨,使一向干旱、多风、少雨的德令哈市,空气里透着清新和湿润。虽说有些凉意,总比惯常的燥热要让人感到惬意得多,整座城市也显得洁净而美丽。

    在德令哈小住两日后的清晨,我们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挥别了德令哈——这座在数年间“从头到脚”发生了巨变的高原城市。沿着G31 5国道西行,雨雾中的德令哈市在我们身后渐行渐远了。

    汽车和青藏铁路并行,走出德令哈市不久,青藏铁路时隐时现。柴达木的茫茫戈壁,让我们的视野豁然开阔,让人不免顿生“不到柴达木不知天地之广”的感慨。就在戈壁的单调让人产生几分倦意的时候,公路南侧出现了让人眼睛为之一亮的风景,一道在雨中显现出浓浓绿意,沿公路向西绵延上万米的林带,与北侧的戈壁滩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正是这道绿色屏障堵截着来自戈壁风沙的袭击,护卫着林带内的万顷良田。林带过后,距德令哈大约60多公里,在一个叫怀头他拉的乡镇以南,一片湖泊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之中,这就是海西著名的可鲁克湖。

    汽车驶下国道,奔向一条向南的岔道,约行4公里,闻名遐迩的可鲁克湖便近在眼前了。可鲁克是蒙古语“多草的芨芨滩”“水草丰茂的地方”之意。

    雨中的可鲁克湖别有一番韵致。放眼望去,四面湖波,远达天际,太阳照射水面,银光辉映,如万顷玻璃,又如一郊晴雪。成群的水乌时而在水面上空翱翔,时而在浪花丛中嬉戏,发出阵阵欢叫声。湖北岸连绵的芦苇丛,则成了水鸭们理想的家园。举目远眺,湖水与蓝天连成了一体,南岸的一带远山在若有若无中,增添了几分朦胧几分神秘。

    可鲁克湖一位工作人员告诉我们,这个湖属于微成性淡水湖,由于水色清澈,湖面平静,每年初春,冰雪开始融化时,成群的黑颈鹤、斑头雁、鱼鸥、野鸭等珍禽,从遥远的南方飞到这里,筑窝垒巢,生儿育女。黑颈鹤喜欢在可鲁克湖边沼泽地和芦苇丛中筑巢栖息,斑头雁、灰雁则在沙丘上垒窝居住。

    可鲁克湖建有码头、游艇、摩托艇、帐房餐厅等接待设施。网鱼区可以看到养殖场的渔工们捕鱼,捕捞上来的柴达木鲤鱼,最大的有十多公斤,肉嫩味鲜。湖中还盛产中华绒螯蟹,即大闸蟹。

    因为时间紧迫,可鲁克湖南边的“兄弟湖”——托素湖,对我们来说,此行只能慕其名,而无缘见其容了。

    关于托素湖的情况,我们从当地人口中略知一二。托素是蒙古语,即“酥油”的意思。托素湖是典型的内陆咸水湖,湖的周围全是茫茫的戈壁滩,气温较高,湖水的蒸发量很大,水中的含盐量增高,水生动植物和浮游动植物也很少。和可鲁克湖一样,托素湖湖面辽阔,湖岸开阔,无遮无拦。风平浪静时,湖面烟波浩渺,水天一色,蔚为壮观。天气变幻时,湖水波涛汹涌,浪花飞溅,拍岸有声,动人心魄。每年初春,鱼鸥、棕头鸥、野鸭等大都来到托素湖中的鸟岛上群聚。托素湖鸟岛面积约有一平方公里,岛上的鸟儿成千上万,整个岛屿窝巢遍地,鸟蛋累累,简直是“鸟的乐园”“蛋的世界”。

    作者简介:李向宁,生于1955年8月6日,西安市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任青海省作家协会秘书长。主要作品有小说集《我不敢忘记》,散文集《生命细节》,长篇报告文学《青藏大铁路》《守望三江源》《点亮雪域高原的光明》《天路之魂》,广播剧《乡魂》《魂归唐古拉》《接力者的跑道》等,电视剧《左边是黄河,右边是崖》《九妹》《上去个高山望平川》等。作品曾获青海省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陕西省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青海省文学艺术创作奖、青海广播电视文艺奖等。现居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