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东司令李福林
王志民 周 瑰 元仁山
“青山碧水好美村，
我们庄农人，
劳苦有人心。
谁想日本出兵来并村，
杀我一家人，
杀死父老众乡亲……”
这是流传在通河县小古洞、大古洞、清河一带老人们中间的抗日歌曲。每当老人们唱起这首歌，便想起教他们那首歌的哈东司令李福林，想起他壮烈牺牲血染青山的情景。如今，在清河北山有李福林牺牲的墓地，在通河县革命列士陵园，有李福林烈士纪念碑。追忆他以前战斗的事迹。
家穷有志，走革命路
李福林原名公道轸，又名崔东范。1907年5月2日生于朝鲜咸镜北道稳城郡一个农民家里。7岁入村私塾读书，后因家境贫苦只读了四年。
为躲避长年累月还不起的外债，11岁的李福林随父母于1918年2月逃奔中国东北吉林省和龙县明岩村落脚。父亲、叔父和哥哥给地主扛活，仍然维持不了生活，母亲也只好给地主当女仆，李福林给地主放牛。
李福林13岁时经人介绍到和龙县城一家中药铺当学徒。他在药铺非但学不到知识，还饱受东家的打骂和虐待。贫寒的生活，阶级的压迫，使李福林从小就养成了吃苦耐劳、勇敢刚毅的性格。他借阅了进步书籍，接受了进步思想，参加一些进步活动。李福林刚满20岁的时候，母亲多次劝他快快结婚成家，免得父母担忧，他告诉老人家底，革命不成功，不结婚。
1928年春，李福林和5名同志在家里开秘密会时，突然遭到敌人的逮捕。在敌人押送去警察署的路上，李福林偷偷的把绳子解开，当走上一座小桥时，猛然把警察打入水中，趁机逃跑而脱险。李福林躲在家附近的山中，有时趁黑夜回家看看父母。一天深夜李福林回来看父母，好心的哥哥拉着李福林的手说：“弟弟你躲这么长时间也不是法子啊！不如出去干吧!”说完把买好的鞋和七元钱路费交给了弟弟，“你走吧弟弟，阿爸，阿妈由我们照顾”。就这样李福林忍痛离开父母，当夜由哥哥护送他离开了家，走上了抗日救国的道路。不久，加入中国共产党。
反满抗日建立武装
李福林离家后，找到了中共组织。1929年，党派李福林到宁安县东京城搞农民运动，后又转到海林县工作。1930年，党组织又派李福林到阿城县搞农民运动，同年11月在海沟一带不幸被捕，敌人把他送到阿城拘留，后转押到吉林监狱、奉天（沈阳）监狱。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李福林被党组织营救，出狱后到哈尔滨中共满洲省委工作。1932年春，李福林按省委指示以中共满洲省委巡视员的身份改组珠河县委为珠河中心县委，并任组织部长。由于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和掠夺，东北广大农民不断遭到破产，加上大水灾，在珠河出现很多“灾民”。珠河中心县委在省委领导下，开展了“难民”的救济工作，李福林此时广泛宣传抗日救国道理，并组织反日会、反帝同盟组织，不长时间，发展了反日队员100多人。同年秋，李福林和金策在珠河县蚂蚁河东组织了一次1000多人反日游行示威。示威队伍象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群情激昂，喊声似雷，惊愕全城。这是珠河地区第一次大规模的群众性反日斗争。日本侵略者向手无寸铁的群众开了枪，逮捕许多党团员和群众。敌人为了镇压反日斗争，还派了大批特务和走狗，企图破坏珠河一带中共党的组织，致使珠河地区中心县委机关被迫转移到河东蜜蜂站南沟。
哈东支队转战哈东
1933年初，李福林根据珠河中心县委的指示，到地主大排队中从事建立珠河地区抗日武装工作。同年4月，李福林、李泰、尹二胖等打入队进行抗日活动。1933年10月4日，打入朝阳队的赵尚志、李启东、李根植、王德全等7人携带10支长短枪和1挺机枪迅速地离开了孙朝阳部队。第二天，他们与珠河县委取得了联系。县委决定又派李福林、余新阳6名队员带两支步枪加入这支队伍。珠河反日游击队于同年10月10日在三股流正式成立，推选赵尚志为队长，李福林为指导员。珠河反日游击队成立不久，李福林和赵尚志率队在三股流解决了数名欺压群众头上的汉奸走狗，没收他们的财产，分给贫苦的农民。枪毙土豪王福山，缴了东西五甲，张家湾局所，得长枪10余支。李福林对革命忠心耿耿，每次战斗胜利时他都组织群众进行抗日救国宣传，受到百姓的拥护和欢迎。抗日游击队扩大到70余人，为四个分队，一个骑兵小队。
1934年6月，珠河反日游击队改编为东北反日游击队哈东支队，李福林任哈东支队党委书记。1935年1月，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三军成立，李福林任第三军执法处长。1935年10月，珠河县委决议扩大游击区，三军扩编为六个团，李福林任第一团政治部主任。1936年初，赵尚志率三军主力部队西征。李福林率一团在延寿、方正一带坚持游击斗争，建立游击根据地，从军需物资和兵员等方面有力的支援了主力部队的西征。
1936年8月，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三军改为东北抗日联军第三军，李福林任第一师政治部主任，兼哈东游击队司令，活动在延寿、方正、依兰、林口、通河等县，同时代表第三军司令部同这些地区的抗日义勇军、山林队进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工作。1936年9月珠汤联席会议，李福林被选为中共北满临时省委委员，任组织部部长。同年冬，李福林担任抗联三、六、八、九军联合组成的抗日军事办事处主任。他率队在大小罗勒密山里，向这一带敌伪山林木业征税，然后统一给各军，为各军筹备军需物资作出了重要贡献。
1937年1月，李福林率一师一团转战哈东一带多次袭击敌人的有生力量，他亲自率队袭击林口县城，打死敌人10名，缴获15支步枪和马匹。在小老窝、小道沟附近袭击延寿警察大队，打死15个警察，缴了15支步枪。在夹信子采取伏击战，打击了日军西山大尉部队，打死20多个日军。这些战斗，牵制了敌人的有生力量，开辟了哈东游击区。
李福林每任一新职都把政治工作，对战士的教育、宣传百姓、组织抗日会等当做抗日大事来抓，抓住不放，直到抓出效果。
爱兵爱民情同手足
李福林对下级和蔼可亲，关心战士亲如兄弟。他与少年连常在一起，像对待小弟弟一样爱护这些小战士。战地休息，教他们唱歌、跳舞，教他们打枪、拼刺刀，与战士们一起摔跤、说笑话。他身边有个小战士名叫陈奎，至今记得他教唱的“绿水青山”，还记得舍命救他的情形。陈奎说：“我名为李司令的警卫员，可一打起仗，李司令就‘警卫我了。”1936年春节，伏击依兰县饭冢大佐的日伪军，在珠山下的公路上展开白刃战。陈奎个子小，与敌人拼刺刀，刚一碰到敌人，敌人就中弹倒下，连续两三次出现这样的情形。原来是李福林跟在他身后，用手枪点射了敌人，保护他。战斗快结束了，饭冢带几个鬼子逃到窝风河边的小汽船里，陈奎随李福林追赶到河边时，敌人枪响了，李福林一把摁倒陈奎，趴在他身上。一颗子弹打过来，把李福林的帽子打好几个洞，耳朵擦破了皮。陈奎感激的说不出话，李福林拍着陈奎的肩膀：“小鬼，以后机灵点，可不能硬拼啊！”
李福林经常深入群众，了解对抗联的反映。陈奎讲述了这样一件有趣的事：1936年夏季的一天，李福林率哈东司令部驻扎在一个山边的小屯子里。安排完军务后，李福林便到屯外与铲地的庄稼人唠嗑。他披着布衫，坐在他们中间，问屯里有多少户，有几家大粮户，有多少人参加抗日活动，抗联的人谁常到这屯子来，抗联的人有没有对老百姓不好的……。这一连串的问，引来了麻烦，几个庄稼人把他当成汉奸给绑上了，还打了几锄杠，押到司令部去找李司令。到了司令部几个庄稼人才知道他就是李司令。李福林亲热的给他们让座、倒水，并哈哈大笑的说：“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你们绑得好、打得好！就得有这样的警惕性，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说着从兜里掏出十八块大洋赏给几个庄稼人。
李福林走到哪里就把工作做到哪里。小古洞、大古洞、二道河子一带的群众，凡是见过李福林的人，都清楚的记得他中等的个头，强壮的身体，端正而赤红的面庞，敏锐而又亲热的眼光。不少青年人在他的影响下参加了抗日队伍。住在小古洞山里的鄂伦春族战士李宝太一家，成为李福林的亲密朋友。1936年春天，李宝太全家在李福林等的教育下，参加了抗日部队，在一师警卫连当战士。
1936年秋天，李福林兼任三军一师政治部主任。一次，部队在密林中与依兰警察大队遭遇，战斗非常激烈，常有钧师长负伤了，敌人的机枪、步枪一齐向常师长射击。李福林急眼了，不顾敌人的枪弹，操起机枪站起来向敌人猛烈还击，压住了敌人的火力。常师长被背下战场，李福林受三处轻伤。送常师长去山里疗养时，李福林握着常师长的手深情的说：“老常，放心疗养，部队我们能带好。”常师长养伤期间，李福林几次托人买药，在军务繁忙中又几次抽空去探望。
严惩叛徒 嫉恶如仇
李福林为人直爽、果断，嫉恶如仇。他率领哈东司令部、少年连，除掉不少罪大恶极的汉奸。
1934年冬，任哈东支队党委书记的李福林率领哈东司令部和少年连200来人，来到筒子沟。这里群众基础好，伐木工人觉悟高，积极支持抗联。刚安排好营房，李福林就接到报告说：黄炮（黄英，哈东支队第二支队队长）手下240人投降了日本鬼子，并且要来山里扫荡，专门讨伐哈东游击司令部和少年连。黄炮扬言：要消灭少年连，劝降赵尚志，活捉李福林。黄炮原是个土匪头子，收降后，虽已编进哈东支队，但土匪的恶习不改，曾多次被李福林批评教育，并给军纪处分。因此，这家伙怀恨在心，与日寇勾搭，最后投降日寇。这伙叛匪熟悉哈东支队的情况，对我军威胁很大。
李福林看完报告后，气得脸色铁青，在屋里来回走着。参谋人员、警卫人员一个个也气得暴跳如雷：“收拾黄炮！”，“打他个狗日的！”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李福林把手往桌上一拍，怒气冲冲的说：“对，收拾这坏蛋，清除败类！”这时哈东支队司令赵尚志带警卫员从五常山里赶来，是专门研究惩罚叛匪的。
黄炮这家伙仗着人多、武器好，欺少年连人少、武器差，竟派人下战表说，双方要较量较量，谁打赢就服谁，他要输了就抗日。李福林告诉送信人说：“回去告诉黄炮，后天晚上来打筒子沟，按他说的办，谁胜服谁！”
经过两天的战斗准备，到了约战时间，战士们进入了工事。赵尚志、李福林领来200来名伐木工人，他们手持大斧、木棒参战了。二更天，黄炮这伙叛匪摸上来了，已进入包围圈，但毫无动静。黄炮吵嚷着：“他妈个巴子的，老高丽（指李福林）吓跑了，连他妈兔子大的人都没有。”
李福林在山头上大声说：“黄炮，你这个叛徒！今天就是你死期——打！”一声令下，大木头，石头从山上轰隆隆滚下来，手榴弹在叛匪群里爆炸，枪声爆豆般的响起，冲锋开始了，抗联战士和200多伐木工人一起冲下山，同200多叛匪混战在一起。李福林一手持大刀，一手持手枪，指挥队伍冲杀敌人。
经过激战，200多名叛匪，除十几名交枪外，其余全被击毙。黄炮也被打死。
1936年春天，通河境内的山林队有个报号“平心队”，投靠抗联。“平心队”的头头于长江的弟弟于老二，外号叫于炮，领十几个人拉出去，投降了日寇。这个叛匪，竟然冒充抗联，在通河南六方、东六方、西六方一带为非作歹，扰乱百姓，严重的影响了抗日联军的声誉。李福林在清河沟里，得到了报告。随即率领一排人，连夜骑马奔向东六方，有人劝李福林天亮再走，他说：“这样的叛匪，一刻也不能留！”当他们到东六方时，于炮这伙叛匪已经隐藏起来了。李福林通过内线，摸清了叛匪活动目标，就在东六方东头把人马埋伏起来。然后，让屯长到各家招呼人，说哈东司令李福林来了，要在村东头开会。叛匪一听哈东司令来了，并且带的人很少，就想乘开会之机，抓住哈东司令，向日寇献功。于是，于老二便领十几个叛匪向东屯移动。当他们在村头一出现，就被埋伏着的抗联战士包围。没打几枪，于老二就被击毙，其余随从均被缴械。消灭了叛匪，挽回了影响。
血染青山浩气长存
1937年4月初的一天，少年连和警卫连170名战士从方正过江护送省委常委、组织部长李福林去北满省委开会。当时，江面上冰己酥松，有的地方有桃花水了。李福林领着战士冒着危险，摸过江，到了二道河子（清河）。部队准备送李福林到北满省委驻地开会。
李福林在二道河子（清河）刘家店住下了，让战士们烤烤衣服。三军、六军、八军几位领导，也赶来和李福林研究军情，便在刘家桥召开临时军事会议。在这里护送各军领导的，除少年连、哈东司令部警卫连外，还有雷平的警卫旅不足一连人，六军的夏洪涛连和八军的一部分人，部队总共不超过300人。在二道河子（清河）内外，严密的警戒着。
伪警察勾朋武，死心塌地的为日寇效劳，暗中刺探了我军情报，报告给祥顺警察署，祥顺的日本指挥官报告通河日军，通河日军又与依兰日军联系，纠集日伪军四、五百人，偷袭二道河子。
第二天早晨四点多钟，会还没散，二道河子（清河）东南方向枪响了。六军夏洪涛部队与依兰方向的敌人接上了火。李福林立即决定撤退，八军、六军向西北方向先撤走了，李福林率少年连、警卫连，掩护兄弟部队撤退。
早晨六七点钟，李福林率少年连、警卫连来到二站屯。屯里人见到自己的队伍，都围上来亲热的问寒问暖。突然，战士来报告说：“二道河子、依兰的日本兵，自卫团向二站追来！”又有人报告：“通河的鬼子兵，祥顺的警察200来人，过了漂河，也向二站开来。”李福林当即命令说：“同志们集合，上北山！”回头又告诉二站屯的史长禄等群众：“鬼子来到要问，就说我们向北山撤去了。”村中人都含着热泪目送亲人出了村，大伙说：“哈东司令这是怕打起仗来，拐带我们啊！”
二站屯北，有两个大山包，山南坡的树被砍光了，有的地方开了地，山背后有一些柞树、桦树。两山中间，有个地窝棚。战士们隐蔽在山包的树桩后、石头后，敌人上来了，战士们向敌人射击。鄂伦春族战士李宝太带人把守东山头，阻击从二道河子方向来的日伪军：李宝太的儿子李桂下布在西边山头与少年连一起，阻击从通河、祥顺方面来的日伪军。敌人的小钢炮向山上轰击着，十多挺轻、重机枪向山上扫射着，尘土飞扬，硝烟弥漫。李福林在小窝棚里，架起机枪向敌人射击着。
战斗从上午一直打到傍晚，敌人的几次冲锋都被打退了。天快黑了，依兰方面的敌人向二站北山集结。李福林部队两面受敌。由于弹药不足，不能久战。李福林下令撤退。当他刚从地窝棚走出来，一颗子弹打在右腿上，他摔倒了，试着往起站，又倒了。李福林的警卫员鄂伦春族战士袁绍先，汉族战士陈奎、小刘猛扑过来，袁绍先抱着李福林到地窝棚后面，给他包扎伤腿，小腿粉碎性骨折，血止不住，流淌在山上，用两付绑腿才缠住。汗从李福林的脸上滚下来，但他一声不吭。
齐副官从山头跑下来，要背李福林，李福林急了，严厉的说：“你们快走，我掩护！”说着，他把小黑皮包打开，把文件拿出来烧了。袁绍先哈腰拽住李福林的两只手，把李福林背了起来。陈奎、小刘在后边扶着李福林的两条腿，大步流星朝山包上跑。敌人的机枪、步枪不断地向他们射击着，子弹在耳边嗖嗖直飞。李福林在袁绍先背上挣扎着，非要下来不可。他几乎在用全部力气喊：“不行，我不能拖累你们！你们快走！”就差几步要到山顶了，敌人的机枪猛烈的射击着，把他们身边的土打得直冒烟。突然，陈奎的皮帽子被子弹打掉了下来，一颗子弹又打在李福林的后脑海上，他的脑浆淌了出来，血淌下来了，溅在战士身上、脸上，洒在荒山上。放下李福林的尸体，三个战士忍着揪心的悲痛，怀着对敌人的满腔仇恨，发疯似的向敌人扔手榴弹、向敌人开枪，敌人退下去了。
激战结束了，日伪军撤退了。二站的史长禄、杨永顺等人冒着生命危险掩埋了李福林、李宝太和22名年轻战士。烈士的鲜血染红了山岗，染红了被侵占了的良田。
李福林和他的战友的英雄浩气永存天地间。□
（作者单位：中共通河县委党史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