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轩作品中的水性韵味

    陈秀贤

    一、曹文轩及其《草房子》

    曹文轩,当代儿童文学作家,2016年4月4日,曹文轩获“国际安徒生奖”,同年8月20日,曹文轩在新西兰领取“国际安徒生奖”,这也是中国作家首次获此殊荣。2017年3月31日,获得2016—2017“影响世界华人大奖”。2017年12月,凭借特殊文体长篇小说《蜻蜓眼》获得首届“吴承恩长篇小说奖”。2019年9月23日,曹文轩长篇小说《草房子》入选“新中国70年70部长篇小说典藏”。在他的作品中,最为明显的有两个特点——水性韵味和苦难美学。这两点始终贯彻于他的文学作品中,接下来笔者将以《草房子》为例,主要探讨作品中体现出来的水性韵味。

    《草房子》讲述了发生在20世纪60年代初江南水乡一个动人动情的童年故事,少男少女之间毫无瑕的纯情,不幸少年与厄运拼博的悲怆与优雅,在死亡体验中对生命的深切而优美的领悟,大人们之间扑朔迷离且又充满诗情画意的情感纠葛。

    二、何为“水性”

    何谓“水性”?曹文轩在《因水而生——关于我的创作》中提出:“诗性/水性,表现在语言上就是去掉一些浮华、做作的辞藻,让语言变得干净、简洁,叙述时流畅自如但又韵味无穷。表现在情节上,不去营造大起大落的、锐利的、猛烈的冲突,而是和缓、悠然地推进,让张力尽量含蓄于其中。表现在人物的选择上,撇开那大红大紫的形象、内心险恶的形象、雄伟挺拔的形象,而择一些善良的、纯净的、优雅的、感伤的形象,这些形象是由水做成的。”就其字面意思来说,“水性”其实就是指文学作品给读者的感受如水一般,干净、简洁、流畅自然而又韵味无穷;同时,也是说文学作品有如水一样的感染力,如水般倔强而坚韧,有着水滴石穿的力量。

    三、水乡环境

    曹文轩是江苏盐城人,他自小与水相伴,水的力量影响到了曹文轩生活、创作的方方面面。在他的眼中,水是流动的,水是干净的,水也是无孔不入的,小说的创作也应该如此,应该具有流动性,文字情感人物应该显得干净纯粹,文字的感染力更应该是无孔不入,细细密密地缠绕进读者的心底。这样的创作理念深刻地体现在他的创作中,如《青铜葵花》《草房子》《山羊不吃天堂草》等。

    四、作品中体现出来的水性

    《草房子》讲述了发生在20世纪60年代初江南水乡一个动人动情的童年故事,少男少女之间无瑕的纯情,不幸少年与厄运拼博的悲怆与优雅,在死亡体验中对生命的深切而优美的领悟,大人们之间扑朔迷离且又充满诗情画意的情感纠葛。

    1.人物刻画

    作品中,水的意象是最常出现的。油麻地被河流环绕着,大人小孩都伴水而生,吃饭、娱乐、消遣都依赖着这条河。油麻地小学的孩子们上学要渡过这条河;感到委屈了会在河边坐一坐;最喜欢的娱乐场所就是这条河,可以抓鱼捕虾,可以在炎热的夏天跳进河里避暑……他们依水而生,生活脾性自然地就染上了水的特性,倔强而坚韧,善良又纯净,如陆鹤,如纸月。

    《草房子》的开端从一个很普通而又很不一般的孩子讲起,他叫“陆鹤”,但实为“秃鹤”。秃鹤不是一只鹤,只因着他的秃头而常常“鹤立鸡群”。小小少年也有满腹心事,陆鹤的心事便是他的秃头,为了维护他的自尊心,他拒绝别人叫他“秃头”,也禁止别人摸他的脑袋,更无法接受别人拿他的秃头开玩笑。因此当他因为秃头被校长拒绝参与体操汇演时,陆鹤突然跳了出来,用他自己的方式扰乱了整个体操汇演,用另一种方式向校长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他倔强地不肯屈服,不愿意服软,一定要用自己的方式来维护自己的自尊。可他本质是善良而纯洁的。为庆祝春节的到来,全乡联合起来举办文艺汇演,油麻地小学为了得到好名次决定让小孩子来演大人的戏,可谁能料到会在选角的时候出问题——剧本里头有一个伪军连长,他是个大秃子!他必须得是个秃子。这让人犯了难,谁愿意来为了一个角色变成秃子呢?在大家都一筹莫展的时候,陆鹤站了出来,在他被同学们孤立的情况下站了出来,力挽狂澜,保住了油麻地小学的荣誉。他倔强,可他本身还是个善良的孩子,他希望得到同学老师的喜欢,希望自己所在的学校得到荣誉,于是他愿意站出来,即便自己受了委屈在先。

    纸月则更不必说,她是个很标准的江南水乡生养出来的女孩子,聪明乖巧,恬静文弱,懂诗词,能写一手好字,并且她写的作文虽然还是一番童趣,但是在字面底下,却有一股孩子根本不可能有的灵气与书卷气。有这么值得骄傲的资本,纸月却没有一点点傲气,她让油麻地小学的教师们觉得,她大概一辈子都会是一个文弱、恬静、清纯而柔和的女孩儿。这样一个水做的女孩在娇娇弱弱、羞羞怯怯的表面下,也像水一样有着自身的倔强与坚韧。一个小小的姑娘,为了来到油麻地小学上学,宁愿每天独自走上三里路,即便在上学路上被调皮的男孩子欺负,她仍然坚持来上学。她伴水而生,骨子里的坚韧是水养出来的。

    2.语言描写

    《草房子》的语言也如水一般,干净简洁,流畅自如,在回想时又韵味无穷。

    首先是文章中提到的乡谣:

    姐姐十五我十六,

    妈生姐姐我煮粥。

    爸爸睡在摇篮里,

    没有奶吃向我哭。

    记得外公娶外婆,

    我在轿前放爆竹。

    这是桑桑在河边玩耍的时候大声叫唤出来的。按照常理来分析这几句歌词,它并没有什么意义,反而与事实逻辑不符,只会惹人发笑。确实,这首乡谣若是由正儿八经的大人或者知识分子唱出来无疑会显得莫名其妙,于文章并无益处,可作者极其巧妙地安排了桑桑这么一个稚气未脱而又调皮捣蛋的男孩子来唱出这首乡谣,这就显得其匠心独运。因为桑桑就是这么样一个孩子呀,他与这首乡谣所想要展现出来的东西是完全一样的。桑桑还是个不谙世事、不通人情的小孩子,他没有非常明白的逻辑观念,他不懂得世间万物都需要按照一定的规律顺序来发展,就像姐姐一定得比“我”年龄大;得先有爸爸才可能有“我”;同样外公娶外婆的时候,“我”更不可能在轿前放爆竹,因为“我”还没有出生。也可以说桑桑并非是不懂得这首乡谣里面所写到的事情是不可能在正常情况下发生的,可他乐意“叫唤”出来,也未必不是一种吸引大家注意,调皮捣蛋的方式。

    因此可见得,简单的一首乡谣,乍一看只觉颇有趣味性,可再细想,便能慢慢体会到作者背后所想要向我们传达的东西,简简单单的几行字却韵味无穷。

    其次是人物语言、心理活动的描述。

    初次见到纸月,桑桑便被这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子吸引住了,于是他本能地向她靠拢,不愿意被纸月瞧不起。在这样一种心理的驱使下,桑桑破天荒的向母亲要求“要有一件新褂子”;在纸月被暴风雨困住而不得不借宿在桑桑家时,桑桑开始局促不安“可是桑桑不知道做什么好。他只好又趴到窗台上去,望望外面:天已晚了,黑乎乎的,那些草房子已几乎看不见了。但桑桑通过檐口的雨滴声,至少可以判断出离他家最近的那两幢草房子的位置。桑桑的耳朵里,除了稠密的雨声,偶尔会穿插进来柳柳与紙月的说笑声。”这些细微的小细节都能反映出一个小小少年的微妙心境,细细品读自是多有所得。

    最后是行文语言。

    “初冬的一个下午,北风越刮越大,到了快放学时,天气迅捷阴沉下来。

    桑桑家的那些在外觅食的鸽子,受了惊吓,立即离开野地,飞上乱云飞渡的天空,然后像被大风吹得乱飘的枯叶一般,飘飘忽忽地飞回草房子。

    白杨在大风里鸣响,旗杆上的麻绳一下一下猛烈地鞭打着旗杆,发出叭叭的声响。”

    写暴雨将至,不直接写雨势如何,反而写雨来前的征兆:北风狂号,鸽子惊飞,白杨鸣响,麻绳乱舞……一件件情景的堆叠渲染出风雨欲来的惶急,将一个个小小的事物情景用美的、写实的语言描绘出来,从而从侧面反映出来这场暴雨的来势汹汹,这便是作者写作功力的体现。

    所谓水性,其实就是诗性的一种解释,如何能感悟到作品中传达出来的诗性,又该如何创作构思来使自己的文章具备这样一种能够打动他人的诗性,都需得自身不断的思考,这与自身的成长环境有极大关系。每个人对于诗性的理解都不同,但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想要传达出来的东西,如何琢磨着将这个东西用文字转化出来并且能具备其独有的韵味,这才是更加值得人深思的。

    [作者通联:云南宣威市第四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