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叶文有话要说》为例分析广播节目主持人的诤友型亲切感
阎亮
【摘要】近年来，以《叶文有话要说》为代表的广播情感类互动节目获得了很多关注。节目中主持人态度立场鲜明、语言犀利直接、风格彪悍霸气，一贯被奉为主持人必备素质的“亲切感”遭到了颠覆式的热议。在该类节目获得巨大关注和热情追捧的同时，质疑和思辨的声音也层出不穷。为此，本文以《叶文有话要说》为例，分析广播节目主持人的诤友型亲切感，提出了诤友型亲切感可以直言不讳，但不能出口伤人；需要思维敏捷，但不必语出惊人；可以侠骨柔肠，但不能咄咄逼人的观点。广播节目主持人，应少一些套路，多一些真诚；作为诤友，应少一些讽刺，多一些关怀。
【关键词】叶文有话要说 广播节目主持人 诤友 亲切感
【中图分类号】G222 【文献标识码】A
近年来，新媒体的崛起给传统媒体的生存和发展带来了巨大的挑战。虽然在大众传播的历史中，还没有新的媒体出现导致旧的媒体消亡的案例，但是，对于传统媒体如何在当下环境中继续保持生命活力的话题，在传媒业界和学界，乃至普通老百姓群体中引起了热烈的讨论。“媒介融合”“媒体融合”“新媒体制作传统媒体节目”“传统媒体开发新媒体平台”“传统媒体跳槽新媒体”等诸多话题不绝于耳。
尽管电视在新一轮的竞争中表现出了力不从心的一面，但是声音广播依旧在收获城市交通堵塞带来的意外“惊喜”之余，还在情感类话题互动节目中找到了一片天地。
以黑龙江人民广播电台《叶文有话要说》为代表的情感类互动节目创办于2005年1月，至今已11年有余，经久不衰，可谓奇迹。该节目主要围绕当代婚恋情感生活开展互动，集新闻性、思辨性、参与性于一体，以主持人叶文和听众一对一电话沟通的方式，帮助百姓解决情感困惑和家庭难题。由于主持人鲜明的立场、爱憎分明的个性、直言不讳的表达方式，让听众对她的节目十分上瘾，节目中的话题经常成为百姓街谈巷议的热点，甚至叶文的精彩妙语也被听众集结成册发布在网上。①
据央视索福瑞公司的最新调查表明，《叶文有话要说》节目的收听率在当地已经超过了24%，创造了一个广播收听史上的奇迹，并高居黑龙江省所有频率、所有时段、所有节目的第一位。
与此同时，全国各地也涌现出不少类似的广播节目，如河南人民广播电台的《陈思的夜空》、郑州人民广播电台的《今夜不寂寞》、吉林人民广播电台的《晓声长谈》等，都属于情感类话题互动节目，它们共同的特点，都是主持人态度立场鲜明、语言犀利直接、风格彪悍霸气。如今，太多的广播互动性节目，主持人都以“小音量、近话筒”为增强亲切感的技巧，而叶文“粗枝大叶”式的语言风格却给予亲切感另一种诠释。一时间，这种诤友型的主持人，以及诤友型的传授关系，在社会上流行起来。以此证明情感话题，除了“闺蜜型”的真心倾诉以外，还需要“诤友型”的直言规劝，哪怕只是对“头脑发热”时泼出的冷水。
在电视节目中，除了语言，主持人还通过表情、动作、着装、妆容带来主观的亲切感受，但是广播节目主持人只有有声语言，包括音色、音调、语气、态度、节奏，包括交谈过程中的话语控制（抢话），因此，广播节目主持人的语言风格成为了节目风格的集中体现。
过去自上而下的教导式播音让如今的人们难以接受，于是主持人转为软甜亲美或滑稽幽默方式，以为只有另辟蹊径亲切的主持人才会获得受众的喜爱。时至今日，令人费解的是这种诤友型的主持人反而获得了巨大成功，不禁让传播者开始重新思考亲切感的含义。
在《叶文有话要说》获得巨大成功和广泛好评的同时，也有质疑和思辨的声音出现。有些听众不满意主持人在节目中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态度，尤其是地方台一些盲目模仿叶文的“山寨”节目中，主持人甚至谩骂听众，从而失去了人民广播特有的庄重、亲切等特点。
为此，本文以《叶文有话要说》为例，分析探讨广播节目主持人如何以诤友型的方式建立与听众的亲切感。
一、诤友型亲切感可以直言不讳，但不能出口伤人
中国播音学泰斗张颂教授在《播音创作基础》中提到播音语言特点时曾指出：“播音语言应该具有亲切感。一般所说的亲切感，是言之有物、心中有人的结合在有声语言中的表现，最基本的社会效果是使人愿意接受。亲切感是一种营造沟通氛围、疏通交流渠道的融合，是一种互相理解尊重、彼此敞开心扉的契合，其中没有隔阂，没有疏远”。②
然而，播音语言对亲切感的描述，不是阿谀奉承受众、一味媚俗讨好听者。卑躬屈膝、矫揉造作的亲切，其实是对亲切感的误读。而诤友，是能够直言规劝的朋友，③也就是勇于当面指出缺点错误，敢于敲打自己、帮助自己的朋友。
这种诤友间的亲切，应该是传者与受传者之间“平等”关系的体现。这种“平等”也是诤友中“友”的一个准则，它制约着主持人的传播心态，使其在节目语言中充满尊重、体贴、通达、友善，既不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又不唯唯诺诺、乞求怜悯。然而，诤友的“诤”，又为其关系披上一层敢于说难听话、敢于直言批评的“恶人”外衣。
叶文在节目中与听众坦诚相见、直言不讳，并且语言通俗、“接地气儿”。由于节目诞生于黑龙江，带有明显东北方言特色的词语，比如“埋汰”“磨叽”“膈应”等，都毫不留情地出现在她犀利的语言中。这种心直口快的特点，体现在与听众互动过程中，想到说到，甚至有点不顾及情面，不顾及当事人感受，勇于戳破真相，揭露实情。让当事者在被贬损之中清醒自我。当然，这种贬损，似乎也有为了提高节目收听率故意为之的嫌疑。更有甚者，为了达到良好的“节目效果”，主持人会在节目中指责当事听众“缺心眼儿”“脑子进水”等等，已经达到出口伤人的层级。也许这些话语在日常生活中的亲密朋友间使用，未必导致伤人结果，但照搬到影响力巨大的媒体节目中实属不妥。
主持人动不动出口伤人，讽刺、挖苦，甚至谩骂当事听众，不仅没有影响节目效果，反而大幅提升了收听率。这种现象，不排除人们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八卦减压”心理，就好像人们特别愿意关注电视娱乐节目中海选阶段的奇葩选手一样。但是，毕竟每个人都爱面子，而且“家丑不可外扬”。相信听众打来电话分享自己的曲折情感故事时，更希望得到帮助而不是嘲笑与中伤。因此主持人可以直言不讳，但不能出口伤人。
二、诤友型亲切感需要思维敏捷，但不必语出惊人
诤友的可贵，就在于他们能以高度负责的态度，对朋友的缺点和错误不予回避，敢于直言，促其改之。生活中的人们往往朋友很多，挚友不多，而诤友更是寥寥无几。广播节目中的主持人大多与听众不曾谋面，以亲切的朋友姿态出现一直以来得到广泛认同，而诤友的传授关系是过去的节目不敢想象的。在习惯于褒扬的人际关系中，诤友太容易因为敢于直言而得罪朋友，因此这种关系往往被所谓人际之间的“面子”所扼杀。
叶文在节目中能言善辩，拥有超强的逻辑性和思辨性，反应敏捷。与听众的交流中，充满思辨和追问。例如在某次节目中，面对“情人和出轨的老婆我该选谁”这一话题，打来电话的听众从始至终一直强调自己老婆出轨的事实。叶文准确抓住这一点追问下去，很快得出当事人“以强调别人的过错来粉饰自己自私”的结论。这句话让当事听众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听众对主持人的期待，通常都是平等、可信、真诚的。而且听众的期待往往也是新鲜的，过于陈旧的、尽人皆知的观点和想法，引不起人们的兴趣。近些年火爆的这些情感类节目，关于感情、婚姻的众多观点独到、犀利，应该也是节目走红的原因之一。
另外，诤友的身份除了“益友”以外，还要表现“良师”的一面，这也明确了主持人引导社会舆论方向的责任。《叶文有话要说》中，主持人“婚姻永远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结合”“没有未来的感情不需要坚持”“洁身自好就是洁身为了自己好”等等的观点；《晓声长谈》中主持人“性格不分好坏，乐观与悲观，对世界都有贡献；前者发明了飞机，后者发明了降落伞”“家不是讲理的地方，不管你在什么地方都得讲理，但家不是，家是讲情的地方”等等的观点都在疾风暴雨般的批评中点醒当事者和听众，引人深思。这种语言的高度概括性，总能在不经意的话语中给人以醍醐灌顶、高屋建瓴的感觉，体现了以理服人、以情感人的广播电视语言传播特征。
面对当下社会众多的婚恋是非和道德底线问题，叶文无情地批判和揭露事实本质，以其敏锐的思维和概括性的语言厘清事实、引人向上、催人奋进，将节目引向社会主流价值观。从这一点来说，《叶文有话要说》是个成功的案例，但不是每个主持人都同时具备思维敏捷和语出惊人的特质。即便是叶文，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能说出可以计入“叶文语录”的精彩言语。如果在节目中过分追求“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效果，势必夸大和神化主持人，反而失去“友”的平等身份。
三、诤友型亲切感可以侠骨柔肠，但不能咄咄逼人
作为主持人，通常都希望自己给受众留下一个亲切温暖的形象。即便是新闻节目主持人，经常在节目中不苟言笑，也并不愿意自己给人以过于刻板过于严肃的印象。
在节目中，经常可以听到叶文一个人机关枪式的狂轰乱炸，说得打来电话的听众哑口无言。当事者叙说自己感受的时候也经常被无情地打断，主持人气势咄咄逼人，多少有些得理不饶人的架势。有时这种“痛骂”式的语言让其他听众感到解气和宣泄，却忽略了当事听众的感受和心情。
曾有一篇《妇女之友》中的文章以“快刀叶文”命名，听来很有些武侠气息，也让人想到一代宗师叶问的咏春拳被甄子丹演绎时那种快如闪电、虎虎生风的架势。但希望的是，她并非以痛骂听众为乐，而是以她的风格唤醒当事者，在关键时刻体现出那份发自真心的关切和关心，其最终的目的还是希望人们能够尊重感情、自重、自强、自爱。
这里需要强调的是，侠骨柔肠除了侠义之心和行事果断以外，不能忽视“柔肠”的存在，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刀子嘴豆腐心”。节目中除了直言不讳的指责和不留情面的揭露以外，还应有一些耐心认真的倾听和推心置腹的沟通。毕竟经验再丰富、动作再麻利的医生，也应该让病人做完各项检查，得到充分依据之后再治病救人。咄咄逼人的架势有时会吓退信任自己的人，除了博人一笑以外，恐难达到以事醒人、以理服人、以情感人的效果。
总之，在当下，受众对主持人越来越挑剔，对节目越来越苛刻，这已是不争的事实。无论是过分取悦受众的语言形式，还是傲慢、缺乏礼貌、出言不逊的语言风格都让人接受不了。但是现今人们工作生活的巨大压力，对物质的狂热追求和经济状况改善后的狂喜，导致了基本是非观被放逐，婚姻人生观被抛弃，感情价值观被扭曲。以叶文为代表的诤友型主持人的异常走红，也许说明了现在的受众正需要这样一个态度严厉、直言不讳的朋友言辞恳切、不留情面地教育自己。在温柔的道德和严苛的法律之间，以犀利的语言和教育者的姿态警醒听众。但这种形式不宜过分，不能为了“搏出位”“敢不同”而走向冷漠生硬的极端。
广播节目主持人作为听众的朋友，应少一些套路，多一些真诚；作为听众的诤友，应少一些讽刺，多一些关怀。
注释
①《叶文有话要说》百度百科http：//baike.baidu.com/link？url=u0M3zoiH2BiZdPTk2zTtKLrwCK74fVDEYv18Yx7kKgh6nhBqaxSooNhhw_vVIrqEojLH0q2jNLVaJ95nuJsJKq.
② 张颂《播音创作基础》，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11年4月，第3版第28页。
③ 《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商务印书馆，2012年6月，第1664页。
（作者单位：中国传媒大学播音主持艺术学院）
（本文编辑：张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