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电影产业走向高质量发展的思考

    刘汉文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正处在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关期。电影行业也应该按照高质量发展的要求，深入分析当前面临的形势，查找行业存在的突出问题并尽快加以解决，更好地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

    一、 中国电影产业已经具备较好的基础

    近年来，伴随着我国经济社会的大变革、生产力的大发展、人民生活的大改善、现代化建设的大成就，中国电影从黑白到彩色、从胶片到数字、从封闭到开放，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革，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电影市场体系基本形成，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

    （一）电影创作生产能力进一步增强

    近年来实施商事制度的改革，以空前力度简化企业登记注册手续，更多的电影公司如雨后春笋般诞生，行业阵容不断壮大。据不完全统计，目前电影制片企业超过了3000家。其中既有历史悠久的国有制片单位，又有实力雄厚的民营企业，还有大量创业创新型的小微企业。不同的企业有不同的追求、理念、风格和优势，从而极大地促进电影创作的多样化和丰富性。总体来看，电影故事片产量已从每年不足100部增长到700部左右，2017年为798部，多类型、多品种、多样化的产业格局已经形成。笔者日前看到一个数字，从新中国成立到1978年，我国电影故事片的产量仅为800左右[1]，与2017年一年的产量相当。而从立项数据来看，2017年国产故事影片申报备案4325部，公示2496部。这些数字反映出我国电影制作能力的大幅提升。与此同时，影片类型也更加丰富，为电影市场的繁荣提供了重要的支撑和保障。除故事片外，动画电影、纪录电影、科教电影、特种电影等均得到不同程度的发展。

    （二）国产影片与观众建立了更为紧密的关系

    曾经有一段时间，国产影片得不到观众的青睐，而外国影片往往能得到观众的追捧。而经过这些年的发展，这种现象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2017年，国产影片《战狼2》以良好的制作质量、商业效益以及社会效益，树立了国产电影的新标杆。该片以56.83亿元票房和1.6亿观影人次创造了多项国产电影市场纪录，作为国产电影首次跻身全球TOP100票房影片榜，这在亚洲电影当中，也是非常罕见的。今年伊始，《红海行动》《唐人街探案2》等影片连续取得高票房，而《古墓丽影》《黑豹》等同期上映的国外影片风光不再，业内资深人士认为，中国电影的市场的风向变了。尤为令人惊喜的是，2017年纪录电影和艺术电影发展得到广泛关注，《冈仁波齐》入围多伦多电影节“当代世界电影”单元，电影票房接近1亿元。纪录电影《二十二》同样斩获众多奖项，取得1.71亿元票房。国产影片与观众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紧密。

    （三）已经建成功能完善的电影放映网络

    近年来中国电影院增长的速度也令全球瞩目。在2002年的时候，中国城市银幕只有不到2000块。经过十多年的发展，到2017年，全国城市银幕总数达50776块，同比增长23.3%，稳居世界第一。全年新增影院1519家，新增银幕9597块。来自国家电影局的数据显示，截至2018年第一季度，全国共有电影院9965家，银幕数达54165块，含3D银幕47541块，3D银幕占比88%。县级影院4905家，银幕20396块，分别占比49%和38%。巨幕共计797块，其中中国巨幕295块，IMAX银幕502块。[2]从影院类型来看，既有单厅影院，更有多厅影院，既有传统的电影院，也兴起了大量的点播影院。甚至以前一些难以看到电影的乡镇地区，亦有电影院覆盖了。

    （四）电影产业能够极大地带动相关产业的发展

    电影是特殊的产业活动，除了产出票房外，同时还带动电视、网络、音像、出版、玩具、旅游等相关产业发展，形成产业链和产业群，在增加投资、拉动消费、增加出口、解决就业等多方面可以发挥独特作用。根据猫影传媒的数据，截至2018年2月底，全国网络视频付费用户达到1.8亿，在这些用户当中，电影是重要的消费内容。而电影制作也极大地带动了影视基地的发展。以横店影视城2016年为例，这一年横店影视城共接待中外游客1600万人次，同比增长5%。剧组接待更是以227个的佳绩创下历史新记录，其中电影95个，电视剧132个，并接待了宣传、综艺节目、广告片等78个，演员公会直接为剧组输送演员多达50万人次。①电影产业链的延伸极大地吸引社会资本进入电影行业。

    二、 中国电影已经到了高质量发展的新阶段

    在社會各界的支持和电影行业的努力下，中国电影已经牢牢占据世界第二大电影市场的位置。根据美国电影协会的报告，2017 年，全球电影票房达到 406 亿美元，创历史新高，比 2016 年增长 5%。其中北美地区为111亿美元，同比下降2%，全球电影市场的增长主要依靠中国电影市场的增长。[3]如果继续保持这种趋势，中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电影市场指日可待。从媒体上能够看到，电影界不断吸引社会各界的眼球，屡屡成为社会话题的热点。但同时无法回避的是，面对形势的变化，电影行业还存在着很多问题。

    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指出，尽管我国文艺创作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但在有些作品中，有的调侃崇高、扭曲经典、颠覆历史，丑化人民群众和英雄人物;有的是非不分、善恶不辨、以丑为美，过度渲染社会阴暗面;有的搜奇猎艳、一味媚俗、低级趣味，把作品当作追逐利益的“摇钱树”，当作感官刺激的“摇头丸”;有的胡编乱写、粗制滥造、牵强附会，制造了一些文化“垃圾”;有的追求奢华、过度包装、炫富摆阔，形式大于内容;还有的热衷于所谓“为艺术而艺术”，只写一己悲欢、杯水风波，脱离大众、脱离现实。对照当前的电影创作，这样的问题也或多或少地存在。我们看到，有些制片公司热衷于买“IP”，而不愿意下功夫做原创，有些剧组热衷于追捧“一线明星”，而不愿意为新人提供成长空间，有些剧组拍摄时根本不讲究灯光、效果，而把大量工作留到后期修补，有些片方故意使用带有争议或噱头的片名，片面追求“吸睛”效应误导观众，有些演员不下功夫琢磨角色，而是临到现场念台词……

    电影曾经是我国上交利税的重要行业。面对曾经的辉煌和当前的任务，还有一些难以回避的现实问题。这些问题大致有以下几个，一是电影精品还不够多，观众对国产影片的满意度还不够高。电影故事片每年生产700部左右，但一些影片急功近利、浮躁浮华，缺少精神高度和文化内涵。二是影院快速发展后，单个影厅的上座率下滑，有可能引发系统性的风险。尽管今年一季度全国电影市场产出票房202.17亿元，同比增长39.82%，但4月份以来，因为缺乏叫好又叫座的影片，有的工作日全国影院票房只有四五千万元，难以维持影院的正常运行。三是市场秩序还不够规范。尽管有关部门2017年通报了四批存在严重违规行为的电影院，但还有一些影院存在票房注水、技术锁场、截留票款等违法行为。一些片方也存在抹黑对手、恶意竞争的行为。四是国产影片“走不出去”，全球影响力还不够。当前，我国每年生产的影片不少，但走出国门、进入海外商业院线和主流电视频道的不多。2017年国产影片海外票房收入只有42.53亿元，同比增长11.19%，但与国内电影市场快速增长，特别是国产影片取得越来越好的市场表现相比，中国电影的海外推广成为一个明显的短板。

    如果说，中国电影前些年的发展，更注重增长速度，那么，随着形势的变化，中国电影必须更注重质量，按照高质量发展的要求，进一步提高中国电影核心竞争力，打造中国电影文化软实力，增强中国电影国际竞争力，推动中国由电影大国向电影强国加速迈进。

    三、 改革创新，促进新时代中国电影高质量发展

    毫无疑问，中国电影的快速崛起，越来越受到全球瞩目。中国电影靠政府推动、靠市场运作产出巨大的效益，已经为文化产业发展成功地树立起一面鲜亮的旗帜。电影界要抓住这一历史机遇，加快改革创新，促进新时代中国电影高质量，使电影真正成为我国新的支柱性产业的生力军，成为当代中国社会发展的文化名片，成为推动世界电影产业发展的强大引擎。

    一要适应人民群众美好生活新需要，持续推出经得住群众评价和时代检验的精品力作。我国电影发展历程已经证明，创作繁荣则电影繁荣，发展的高质量根植于创作的高水准。电影行政部门把2018年定为“电影质量促进加强年”，各制片主体要更加深入群众、深耕生活，扎扎实实提高创作质量，努力实现电影创作由“高原”向“高峰”的突破。要加强现实题材创作，以人民群众为“主角”，从群众日常生活中挖掘素材，从群众劳动创造中提炼主题，从群众的甘苦奉献中汲取情感，体悟生活本质、反映生活底蕴。要鼓励电影创作的多样化探索，只要是内在品质高尚、民族内涵深厚、人文积淀丰硕，能够激励人们向善向上的作品都值得鼓励。

    二要优化产业结构，淘汰冗余产能，实现由数量型增长向质量型发展的根本转变。从制作发行领域看，当前制作企业多，而且存在“小、散、滥”现象，可持续发展能力强、核心竞争力稳健的龙头企业不多，很多影片的出品方都有十几家，甚至二十几家。要对信誉好的企业提供更多优惠支持，而对扰乱行业秩序的企业进行严格的约束，引导生产要素向优势企业集中。从影院领域来看，今年一季度增加了3000余块银幕，达到5.4万块银幕，行业的快速发展不可避免地导致一些影院经营不善而退出。要贯彻落实《电影产业促进法》，对守信经营的影院提供更对的支持，而对违法经营的影院提出明确警告，直至停业经营。同时，要鼓励电影企业多元化经营，使票房收入的占比尽快降到总收入的50%以下，避免出现影院“倒闭潮”。

    三要创新发展理念，深入研究互联网对于电影行业的影响，避免形成新的垄断。近年来互联网对电影行业的影响越来越大，特别是在影院售票领域。用赵军先生的话就是，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高兴互联网提升了我们行业，但不久就发现这样的提升让影城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中国的电影院在猝不及防的状态下失去了销售权，并且连带着失去了自己的会员系统和开展影城经营的一系列基本权利。[4]最值得行业担忧的是，在影院售票领域，有可能形成独家垄断的态势，这需要全行业集中智慧去化解。

    四要坚持国际视野，创新国际合作的新路径和新模式，不断加快走出去步伐，积极参与国际竞争。电影行业承载着讲述中国故事、塑造中国形象、弘扬中国精神、传播中国文化的重要使命。目前中国已和20个国家签署电影合拍协议。要统筹国内国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立足国内、放眼世界，倾力打造好电影这张靓丽的文化交流名片。要重视借鉴美国等电影强国的经验，完善行业相关制度。要以开放包容的创作理念，生产出具有文化通约性的类型化作品，增强国内外观众对中国电影文化的认同和接受，充分发挥合拍电影吸引海外观众、促成人文互动、传播中国文化的积极作用。

    五要更加重视政策绩效评估，让政策切实促进行业的持续健康发展。2017年3月1日《电影产业促进法》正式施行后，从国家层面到地方层面都出台了不少促进电影行业发展的政策。如国家电影专项资金管委会办公室印发了《关于支持中西部县城数字影院建设发展的通知》《奖励放映国产影片成绩突出影院的通知》，北京、上海、浙江、重庆、福建、山西等地方也先后出台相关政策，推动电影放映市场均衡发展，鼓励创作电影精品。下一步应该加强政策绩效评估，使好的政策发挥应有的作用，同時根据产业发展的不同形势，调整相关政策。

    六要推动电影科技创新，瞄准世界科技发展前沿，加大对关键性技术和基础性技术的研发力度。这段时间中兴通讯和华为被美国有关机构处罚的事件非常值得电影行业警醒。客观地看，我国电影产业还是处在“大而不强”阶段，需要学习借鉴美国电影产业高工业规格、高科技化手段和高端创意系统充分融合的成功经验。要追踪大数据、云计算、虚拟现实（VR）等高新技术的发展趋势，利用大数据技术推进电影创作生产、发行放映。要加大对重要电影工业项目和高科技核心基地建设的支持力度，通过这些平台及时引进、吸收和掌握最新电影科技发展成果。与此同时更要鼓励自主研发，避免在关键技术上被“掐脖子”。

    电影是光影与视听相结合的综合艺术，具有穿越时空的艺术魅力和引领风尚的独特作用。当前，我国发展迈入了新时代，电影更应该发挥独特优势。要通过全行业的努力，让中国电影成为最受人民群众欢迎的文艺形式，成为中华文化走出去的亮丽名片，成为国家文化软实力的重要标志。

    参考文献：

    [1]袁文殊.中国电影年鉴·发刊词[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82：1.

    [2]赵丽，李霆钧.一季度票房202.17亿同比增40%，国产片占比高达74.2%[N].中国电影报，2018-04-04（1）.

    [3]如今.美国电影协会发布2017年影院和家庭娱乐市场报告[N].中国电影报，2018-04-11（13）.

    [4]赵军.抓住“分销”就是抓住影城经营的关键[N].中国电影报，2018-04-1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