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上市公司公允价值分层信息对审计收费影响的实证分析
汪俊雄 陈晓艺 柯希冉 刘晓晶 张瑞琛
【摘要】? 在国际会计准则趋同的形势下，我国财政部于2010年印发的年报通知中要求“企业在披露金融工具公允价值相关信息时，应当披露各个层次公允价值的金额、公允价值所属层次间的重大变动等相关信息。”2014年又在具体准则中加入了公允价值计量准则以及公允价值分层计量方法的使用，这些势必会增加审计的难度和工作量，因而文章系统研究了公允价值分层信息会对审计收费产生的影响。
【关键词】? 公允价值分层信息;公允价值各层数值的变动;审计收费;实证研究
【中图分类号】? F239?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2-5812（2019）13-0054-04
一、引言
目前我国会计准则将公允价值计量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次是从可观察市场可直接获取的相同资产或负债的报价，在这一层次的资产和负债只有数量的计算，不会有本身价值的计算。第二层次是相同或类似的资产或负债在活跃市场获取的报价，或者在非活跃市场的报价调整数，如果同时有最大量市场和最有利市场，这两个市场的价值都可以是公允价值，也都可以是观察值所取的区间，但是，首先要保证其是最大量市场上获得的公允价值，如果没有最大量市场，可以选择最有利市场。第三层次是资产或负债的不可观察值，当第一、第二层次均无法取得公允价值时，企业应当利用模型对资产或负债的公允价值进行估计。显而易见，三个层次的公允价值可靠性是依次递减的。我国要求企业必須按照准则规定对自身以公允价值计量的资产或负债进行计量并分为三个层级披露，方法主要有市场法、收益法和成本法等，不同的估值技术计量的结果也可能不同，这就导致公允价值计量结果的可靠性受到影响。注册会计师在审计这些资产或负债时就会面临一定的审计风险，为了降低风险，审计师可能会增加额外的审计程序和审计收费。本文旨在探索公允价值分层信息对审计收费的影响，可以检验公允价值准则实施效果，也有助于推动公允价值分层计量的进一步改革。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审计收费是会计师事务所为被审计单位提供审计服务时基于会计师事务所将要发生的成本和可能承担的风险与被审计单位协商达成的价格，它是被审计单位的一种费用。国内外学者在利用实证方法研究审计收费时，大多是用Simunic的审计定价模型作为参考。Simunic（1980）认为，影响审计收费的因素主要可以分为审计师特征、被审计公司特征这两个方面，他将被审计公司的规模（总资产）、所处行业的类型、会计师事务所的规模、审计意见类型等条件作为解释变量，最终得出结论：被审计公司的规模（即总资产）对审计收费的影响最为重要。
公允价值计量对审计收费的主要影响因素是公允价值计量过程的复杂性和判定的主观性，这两个因素会提高审计风险、加大审计工作量，从而增加审计收费。一方面，由于公允价值计量过程的复杂性和公允价值判定的主观性会增加会计师事务所的审计风险;另一方面，公允价值估值技术的多样性使得审计工作的复杂程度大大增加，从而增加审计工作量和审计难度，这两个因素最终都将导致审计收费的增加，所以，各层次公允价值计量的数值越高，审计工作量越大，审计收费也越高，因此，提出假设1：
假设1：以第一、二、三层次公允价值计量的资产和负债价值与审计收费呈正相关。
目前，国内外的公允价值计量准则（FAS 157，2006;IFRS 13，2011;CAS No.39，2014）都把公允价值划分成三个层次：第一层次的公允价值输入值取自活跃市场上没有经过调整的报价，数据具有很强的客观性和可靠性。第二层次的公允价值没有活跃市场的交易价格作为参考，可靠性不如第一层次。而第三层次是采用适当的估值模型确定其公允价值，所以结果具有一定的主观性，而且选择不同的估值模型，得出的结果差别很大，这就会给经营管理者（即代理人）带来很大的操控空间，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2：
假设2：随着公允价值计量层次的提高，以第一、二、三层次公允价值计量的资产和负债价值与审计收费的相关性逐渐升高。
审计费用的多少与公允价值的变动有直接关系，且公允价值变动越大，对审计费用的影响也越大。那么，各个不同层次的公允价值发生变动时，也应该会对审计收费产生影响，而且随着层次的提高，影响越显著。为验证公允价值各层级数值的变动对审计收费产生的影响，提出假设3（a）和3（b）：
假设3（a）：各层次公允价值资产变动对审计收费产生影响，且各层次公允价值计量变动的绝对值越大，其审计收费越高（即各层次公允价值资产变动的绝对值与审计收费呈正相关）。
假设3（b）：随着公允价值计量层次的提高，第一、二、三层次公允价值资产变动的绝对值与审计收费的相关性逐渐升高。
三、研究设计
从理论层面讲，公允价值计量的审计必然与审计收费存在很大联系，且其关系应该是随着公允价值计量分层信息层次的提升，以公允价值计量的资产或负债占比越高，则审计收费越高。但是在审计实务中，会计师事务所往往并不会考虑审计公允价值计量的资产或负债对审计收费的影响。主要原因在于：一是在一般企业中，以公允价值计量的资产或负债本身比例较小，涉及到难以直接获取的第二、第三层次的金额则更少，其所增加的工作量也不会被单独提出来作为增加审计收费的依据。二是目前我国审计市场上的审计收费定价并没有一套规范的模式和体系，在不完备的市场中我们很难发现公允价值计量分层信息会对审计收费造成的影响;三是在审计实务中，一般企业以公允价值计量的资产或负债会由第三方评估机构进行评估并由其获得评估费用，所以，企业除正常审计费用外还需要向第三方评估机构支付一笔费用，而这笔费用对会计师事务所审计收费的影响较小。
鉴于上述原因，本文选取2011—2016年沪深两市A股金融业上市公司作为样本进行研究，主要原因：一是金融业与其他行业相比，是公允价值使用得最为广泛的行业，在金融业上市公司中，以公允价值计量的资产和负债所占比重非常大，从审计的重大事项来看，金融业公司所占的比重较大，对审计收费的影响可能更为显著。二是金融业的公司投资性质相似，能够消除不同样本的差异性，使研究结果更准确。为了使研究数据更具有准确性和可靠性，在总样本的基础上，还对数据进行了筛选：（1）剔除ST或*ST的公司样本;（2）剔除缺失解释变量、控制变量数据的公司样本;（3）剔除缺失审计收费的公司样本;最终共得到242个总样本。公司的上市年数、审计收费等相关数据来源于国泰安数据库（CSMAR）。得到的相关数据经由Excel进行整理，并主要运用Stata 12.0软件对数据进行回归分析。
（一）模型的构建与控制变量的选择
本文借鉴Simunic审计收费模型，对相关变量进行回归。
首先，为了验证假设1、假设2，构建了回归模型（1）：
LnF=α0+α1lnFA1+α2lnFA2+α3lnFA3+α4lnFL1+α5lnFL2+α6lnFL3+α7Year+α8lnSize+α9DUM_Change+α10DUM_Big+ε
其中，ε是随机扰动项。如果假设1、假设2均成立，则模型（1）中的回归参数α1、α2、α3、α4、α5、α6都应该大于0，且α1、α2、α3应该依次增大，α4、α5、α6也应该依次增大。
其次，为了验证假设3（a）和3（b），构建了回归模型（2）：
Ln F=α0+α1ln|ΔFA1|+α2ln|ΔFA23|+α3Year+α4lnSize+α5DUM_Change+α6DUM_Big+ε
其中，ε是随机扰动项。如果假设3（3a和3b）均成立，则模型（2）中的回归参数α1、α2都应该大于0，且α1、α2应该依次增大。
（二）变量及定义（见表1）
四、描述性统计分析
表2（a）、表2（b）分别是模型（1）和模型（2）的研究变量和控制变量的描述性统计。首先，从表2（a）可以看出，審计收费（lnF）的平均值（15.45）与中位数（15.08）相差不足0.4，且标准差（1.66）较小，最大值（19.22）与最小值（12.21）相差只有7.01，说明各企业的审计收费数据比较平均。在公允价值计量的资产中，第一、二层次数据的均值与中位数之差不超过3，且标准差在8以内，第三层次的数据均值（15.58）与中位数（20.01）之差在5左右，标准差为9.92，对比数据可以看出，公允价值资产的第三层次数据比第一、二层次的数据更具有差异性。从以公允价值计量的负债的三个层次来看，三个层次的标准差都在9左右，第一、二层次甚至达到了9.8，且第一、三层次的中位数为0，而它们的最大值都是25左右。这些数据表明，与以公允价值计量的资产相比，以公允价值计量的每个层次的负债差异更大。
从表2（b）可以看出，审计收费的均值（15.67）与中位数（15.52）相差极小，且标准差（1.66）也非常小，说明各企业的审计收费的差异不大。以公允价值计量的第一层次资产变动的均值（20.51）与中位数（22.18）、第二、三层次资产变动的均值（22.85）与中位数（23.54）相差都不足2，说明各层次公允价值计量的资产变动的差异并不大。
本文也对审计收费与公允价值计量的每个层次资产、负债数值之间的相关性进行了分析，分析结果显示：不同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都比较小，说明这些变量之间的相关性比较弱，即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问题。审计收费与公允价值计量的各层次资产、负债数值均在1%水平上呈显著正相关，与假设1的预期相一致。lnFA1、lnFA2、lnFA3与lnF的相关系数，lnFL2的系数大于lnFL1的系数，但是不大于lnFL3的系数，所以与假设2不完全一致。考虑到Pearson相关系数矩阵具有一定的片面性，因此并不能准确说明公允价值分层信息与审计收费之间的关系，还需要进一步的回归分析得出结果。
五、实证回归结果与分析
（一）公允价值分层信息对审计收费的影响
根据回归模型（1），本文对假设1、假设2进行了实证检验，得到的检验结果如表3所示。回归模型的F值为79.81，回归方程总体是显著的。R2为0.7742，调整后的R2为0.7644，说明回归模型的拟合度非常好。这些数据说明，线性回归模型设置得比较合理，具有非常强的解释力，线性回归的研究结果是可信的。从表3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第一层次的资产与审计收费呈显著正相关;第二层次的资产与审计收费呈显著负相关;第三层次的资产与审计收费并没有显著相关性;第一层次的负债与审计收费没有显著相关性;第二层次的负债与审计收费在1%水平上呈显著负相关;第三层次的负债与审计收费在1%水平上显著正相关;所以，假设1不成立。第一层次、第二层次的资产与审计收费都在5%水平上呈显著相关;而以第三层次的资产与审计收费并没有显著相关性;第一层次的负债与审计收费并没有显著相关性;而以第二、三层次的资产与审计收费在1%水平上显著相关;但是，第三层次公允价值计量的负债的系数并不比第二层次大，所以假设2不成立。
（二）公允价值分层计量数值变动对审计收费的影响
根据回归模型（2），本文对177个有效样本进行了多元线性回归分析，验证假设3（a）和3（b），回归结果如下页表4所示。回归模型的F值为101.98，回归方程总体显著;R2为0.7826，调整后的R2为0.7749，回归模型拟合度非常好;F值和R2的数值说明，线性回归研究结果是可信的。通过分析具体数值，可以看出，以公允价值计量的第一层次的资产变动值（ln|ΔFA1|）在1%的显著水平下正相关，以公允价值计量的第二、三层次的资产变动值（ln|ΔFA23|）在1%的显著水平下负相关，这个结果与假设3（a）不符，但是实证结果与假设1的实证结果相一致。ln|ΔFA1|系数的绝对值为0.0370小于ln|ΔFA23|系数的绝对值0.0788，所以，随着公允价值计量层次的提高，第一、二、三层次公允价值资产变动的绝对值与审计收费的相关性逐渐升高，这个结果与假设3（b）相符。
（三）稳健性检验
本文在研究中使用的样本是2011—2016年沪深两市A股金融业上市公司的数据。为了检验模型的稳健性，将样本替换成2014—2016年沪深两市A股金融业上市公司的数据代入到模型（1）、模型（2）和模型（3）中，进行稳健性测试。得出的测试稳健性检验结果表明，主要研究结论与2011—2016年数据结果相一致，没有发生重大改变，故可以认为研究结论是可靠的。
六、结论与建议
研究结果表明：随着公允价值计量层次的提高，第一、二、三层次公允价值资产变动的绝对值与审计收费的相关性逐渐升高。即第二、三层次公允价值的资产发生变动的数值越大，审计收费越高，说明第二、三层次的公允价值发生变动时，与审计收费的相关性更强。但研究过程中也发现：很多上市公司把“不以公允价值计量的资产和负债”和“以公允价值计量的资产和负债”这两种信息混合在一张表中进行披露，而且把“不以公允价值计量的资产和负债”称之为“披露公允价值的资产和负债”，说明这部分披露要求和标准还不够规范。因此，我们要做好以下几个方面的工作：（1）完善公允价值计量的相关会计准则。公允价值计量的运用越来越多的出现在非金融行业中，为解决实务问题做指引，不断地拓展公允价值计量运用的领域。（2）规范公允价值获取的模型和估值技术。公允价值计量的第一层次和第二层次需要在活跃的市场上进行获取才能更加公允有效，建立健全公允价值运用的市场环境，市场中可获取的信息就更加真实可靠，公允价值才能发挥出真正的价值。另外由于第三层次的公允价值无法从市场中直接获得，就需要规范一套既定的、被市场认可的模型和估值技术来保证估算出的第三层次的公允价值更加公允。（3）提高财务人员与会计师事务所审计人员的业务水平。公允价值计量本身就具有一定的主观性和可操作性，而且目前我国市场上获取公允价值的方法有很多种，估值模型也有很多，这就需要企业财务人员和会计师事务所审计人员具备足够的业务水平，正确发挥职业判断。另外还要加强从业人员的道德和法律观念，提升从业人员的思想高度，进而保证公允价值计量结果的可靠性。（4）加强对会计师事务所和评估公司等中介机构的监管，会计师事务所应当规范对以公允价值计量的资产和负债的分层信息的审计，并在财务报告中有所体现。同时，要加强对第三方公允价值评估机构的监督和管理，为了保证年度报告中第三层次的资产和负债这部分数值的准确性，不损害股东和其他报表使用者的利益，应该加强对第三方公允价值评估鉴证机构的监督和管理，并要求在年度报告中披露第三方评估报告，标明使用了怎样的评估模型和使用依据，并对不合理的评估做出处罚，减少不合理的估值，提高第三层次的资产和负债数值的准确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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