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对新型越俄关系的全面解析 |
| 范文 | 王国平 【摘要】经过20多年的努力，越南与俄罗斯的关系已经发展成平等互利的合作关系。它们的政治关系有所疏离；但越南与俄罗斯的经济关系则随着俄罗斯经济的复苏越来越紧密；在安全方面，越南则继续与俄罗斯保持一定程度的合作关系。俄罗斯是越南的传统友好国家，还是一个在世界上有一定影响力的大国，因此，发展新型的越俄战略伙伴关系仍然是越南外交的一个重要目标。从越俄关系的历史脉络、互信基础和前景来看，未来越俄间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还有大的发展空间。 【关键词】越南 俄罗斯 美国 新型越俄关系 军事安全 【中图分类号】 K333 【文献标识码】A 一个时期以来，越南与俄罗斯的关系逐渐回到正常状态。与越中、越美关系回复常态有所不同的是，越南与俄罗斯的关系是从以前“一边倒”的密切越苏关系回到平等的国家关系状态。出现这种变化的原因主要有两点：一方面，苏联解体和冷战格局的瓦解，使得作为苏联主要继承者的俄罗斯的实力有明显削弱，越苏“一边倒”的外交政策难以维系；另一方面，越南实行革新开放政策，也需要在对外政策方面作出调整，调整的重点就是改变以前“一边倒”的外交政策，将越南与俄罗斯的关系回复到平等互利的正常状态。经过20多年的努力，越南与俄罗斯的关系已经发展成平等互利的合作关系。 革新开放前“一边倒”的越苏关系 在实行革新开放政策以前，特别是在黎笋执政期间，越南与苏联保持着一种异乎寻常的亲密关系，这种关系是冷战时代美苏争霸国际战略格局的产物，越苏关系的亲近既有意识形态方面的原因，也有双方战略利益考量的因素在起关键作用。 胡志明时代的越苏关系。越南与苏联的交往由来已久，在两国还没有建交之前，越共领导人胡志明就曾秘密访问过苏联。1950年1月30日，越南与苏联正式建立外交关系，从此，越南与苏联越走越近。 1951年，苏联开始向越南提供经济和军事援助。1954年5月，越南取得抗法斗争的决定性胜利——奠边府战役的胜利后，越南民主共和国的地位更加牢固，越南与苏联的关系得到了快速的发展。1955年6月至7月，胡志明率越南党政代表团出访苏联，双方签订了经济技术合作协定，越南获得了苏联提供的1.35亿美元的无偿援助和2.4亿美元的贷款援助。同年8月，越苏两国又在莫斯科签订了有关苏联的高等院校、中学为越南培养干部的协定，开始了两国在科学、教育和文化领域的交往与合作。1956年初，长征和黎德寿率越党代表团赴莫斯科出席苏共“二十大”；同年4月，苏联部长会议第一副主席米高扬访问越南；1957年5月，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伏罗希洛夫访问越南。同年11月，胡志明再次率领越南劳动代表团访问苏联。通过这一连串的互访，越苏关系得到了迅速的发展，越南由此获得的来自苏联的援助也不断增加。据统计，截至1964年底，来自苏联的援助款项共达16.55亿美元（其中，无偿援助5.15亿美元，贷款11.4亿美元）。 1964年底，美国发动了大规模的对越战争，在当时的冷战格局下，苏联作出了更加积极的反应，苏联对越南劳动党领导的抗美战争给予了多方面（特别是军事和经济上的）的支持，越苏关系变得更加密切。 1965年初，苏联总理柯西金率苏联党政代表团访问越南，双方发表联合声明，对美国战机轰炸越南民主共和国、将侵略战争不断升级的行为进行了强烈谴责。1967年9月和1968年6月，越苏两国政府代表团在莫斯科相继签订了关于苏联向越南提供无偿经济援助和军事援助以及长期贷款的协定。在越战期间，苏联向越南提供的实物援助涵盖了食品、化肥、石油产品、工业成套设备、运输工具、药品和医疗器械、钢铁和有色金属等种类，其中数量最大的是军事物资。越苏双方先后于1966年10月、1967年8月、1968年6月、1969年10月、1970年2月、1971年10月、1972年12月签订了近10个军事援助协定。越南得到了地对空导弹、米格战斗机、火箭、高射炮、车辆以及其他众多的苏制军事物资，价值达数十亿美元。① 黎笋执政时期的越苏关系。1969年9月4日，越南劳动党主席胡志明病逝。从1960年起担任越南劳动党中央委员会第一书记的黎笋作为继任者，成为越南党和政府的最高领导人。1976年12月，黎笋出任越南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总书记，1980年又兼任中央军委主席，集党、政、军大权于一身，直到1986年7月病逝。 胡志明的逝世和黎笋的接任，给本已处于友好合作状态的越苏关系带来了新的变化。越苏间的联系日趋密切，越南对苏联的依赖越来越深，最终形成对苏联“一边倒”的状况。 黎笋继任后的最初几年，越南的抗美战争正处于关键阶段，越南党和政府正迫切希望从国际上得到道义、政治、经济和军事方面的援助，虽然越南有意联合苏联来疏离中国，但迫于形势的需要，还不便公开这样做。所以在从胡志明逝世到越战结束的这段时间内，越南还没有完全倒向苏联，仍然在苏联和中国之间搞平衡外交。 1975年，越共领导下的越南人民经过10年的抗美战争，取得了彻底的胜利，越南实现了南北统一，民族独立斗争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赢得民族独立斗争胜利的越南党和政府的信心空前膨胀，选择了谋求地区霸权的道路。越南确立的战略目标是利用中、苏、美三个大国间的矛盾和斗争，在印度支那乃至东南亚地区建立越南的“领导地位”，为东南亚的政治局面发生深刻变化作出贡献。为了配合实现这一战略目标，黎笋政府开始调整对外政策，向苏联的“一边倒”的外交政策很快便形成了。 为了联合苏联，越南党和政府从外交上加紧了向苏联靠近的努力。1975年10月，黎笋率团出访苏联，与苏联签订了《越苏宣言》。《越苏宣言》确立了两国发展“全面关系”和“密切协作”的基本方针，使越苏关系进入“全面发展”的“重要新阶段”。《越苏宣言》的签署，也标志着“一边倒”的越苏特殊关系正式形成。之后，越苏间的高层交往变得十分频繁。1978年6月，越南被接纳为经互会的成员。同年11月3日，黎笋、范文同率越南党政代表团访问苏联，越苏两国签订了具有军事同盟性质的《越苏友好合作条约》。通过签署这一条约，苏联取得了使用越南的金兰湾、岘港等军事基地的权利。越南也凭借该条约获得了苏联更多的经济和军事援助。1978～1984年间，苏联向越南提供了50亿美元的军事援助，是过去提供的军事援助的一倍。1980年以来，苏联每年向越南提供的军事援助都在10亿美元以上。另外，从1978年到1984年，越南从苏联共获得近80亿美元的经济援助。② 总体而言，在越共“六大”确立革新开放的路线之前，越苏关系基本上处于“一边倒”的状态。越苏“一边倒”的关系的形成是冷战时期美苏争霸的产物，越南全面倒向苏联迎合了苏联南下政策的需要，而越南也借助苏联的支持，着力推行在印度支那和东南亚建立所谓的“领导权”的国家战略。 革新开放后的新型越俄关系 革新开放政策的实施，使得越南迫切需要与国际社会建立更为全面的合作关系，而“一边倒”的外交政策显然无法满足这一需要，也不利于新的外交目标的实现。越共“六大”的召开，为越南外交政策的调整提供了机遇。越南对外交政策的调整，首先是从对苏政策调整开始的。从“一边倒”的对苏政策调整到正常的国家间关系，历经了大约5年的时间。 越共“六大”到“七大”期间越苏关系的调整。1986年7月，执掌越南党、政、军大权20余年的黎笋病逝，给越南调整内外政策提供了契机。在1986年12月召开的越南共产党第六届全国代表大会上，阮文灵当选为越共中央总书记，越共领导机构也随之进行了大改组。改组后，建立了以阮文灵为首的主张推行经济改革的务实派为主体的领导体制。而在苏联，形势也在发生变化，主张新思维的苏共中央总书记戈尔巴乔夫对外交政策、国际战略也作出重大调整，苏联实行战略收缩的意向已越来越明显。在这种情况下，越南调整对苏关系所面临的压力和阻力变得越来越小。 尽管阮文灵上台后越苏双方党政军高层互访仍络绎不绝，但是这也只是表象。戈尔巴乔夫已经明显地不像他的前任那样支持越南，而越南也不再把苏联作为其唯一的依靠了。20世纪80年代末，苏联和东欧一批社会主义国家相继发生剧变，导致越苏“一边倒”的外交格局的意识形态因素瞬间消逝。越南也开始有意地疏远苏联，力图缩小苏联的变化对越南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越南与苏联在政治、经济和文化等方面的交往明显减少。 1991年8月，苏联“8·19”事件导致苏联解体，苏联共产党也由此被解散。“8·19”事件后，越苏两党之间的关系实际上已告结束，越苏关系也因苏联的解体而不复存在。越南与作为苏联主要继承者的俄罗斯的关系已经转变成一般的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而且在一段时间内有明显的降温。双方都在为发展双边关系寻找新的思路，希望能在改革合作方式领域和互利互惠原则的基础上发展新型双边关系。 从越共“七大”到越共“九大”，越俄关系逐步复苏。前苏联解体后，俄罗斯联邦成为苏越外交关系的主要继承者。虽然1991年越共“七大”会议后，越南高层领导多次率代表团出访俄罗斯、乌克兰、哈萨克斯坦等国，并向俄罗斯、乌克兰、格鲁吉亚、匈牙利等国大量购买军事装备，开展军工企业的合作，与上述国家及罗马尼亚、波兰、捷克签订促进和保护投资的协议，但是越俄关系仍处于冷淡状态，双边交往几乎可以说处于停滞状态。从1991年至1993年，俄罗斯不断减少其在越南的存在，军事力量一度几乎完全撤离金兰湾，援越的专家和技术人员也逐渐减少。在这段时间里，越俄双边贸易额迅速下降（1992年的双边贸易额只有1989年的10%）。③俄罗斯因自身经济困难而严格限制其对越南原料、燃料及材料、设备、零配件等方面的援助，而越南原先出口前苏联的大宗商品及轻工产品，在俄罗斯市场的份额被迅速挤占，给越南出口贸易造成了相当程度的困难。所以，尽管这段时间越俄高层之间仍有交往，但这些交往“在许多时候只是形式性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④ 经历了最初几年的疏远之后，越俄关系很快重新回到理性发展的轨道上。两国领导人都认识到，恢复发展两国友好合作关系对双方都有益处。越南把建立与俄罗斯及东欧国家新的双边关系纳入为本国经济发展服务的轨道上来。俄罗斯也由于向西方“一边倒”的外交战略没有收到预定成效而作出调整。1993年底，俄罗斯提出“东西平衡”的外交政策，加快改善和发展与中国、日本、韩国及东盟的关系，越南也再次成为俄罗斯亚太战略中非常重要的国家之一。从1994年开始，越南与俄罗斯的交往逐渐变得频繁起来。1994年2月，俄罗斯副总理访问越南。同年6月，越南政府总理武文杰对俄罗斯进行正式访问，访问期间，两国领导人决定全面恢复两国间的经济贸易合作关系。双方签署了两国间投资保护协定、农业—工业领域科技合作协定和渔业合作协定以及《越俄友好关系基本原则条约》（并以此取代越苏1978年签署的《越苏友好合作条约》，确立了两国发展新型关系的基本原则）。 1997年11月，俄罗斯联邦总理切尔诺梅尔金访问越南，这是自1991年苏联解体后访问越南的级别最高的俄罗斯联邦政府官员。在这次访问中，越俄双方着重讨论了悬而未决的债务问题，以及双边贸易、经济技术、科技、军事技术方面的合作等问题，签订了多项合作文件（《越俄两国政府关于促进经济贸易和科学技术合作的声明》和《两国政府旅游合作协定》等）。 2000年9月，越南政府总理潘文凯出访俄罗斯，双方签署了《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与俄罗斯联邦关于处理债务问题的协定》 、《越南外贸银行与俄联邦对外经济银行合作协定》等文件。⑤这些协定不仅彻底解决了长期阻碍越俄关系发展的债务问题，也为将来以出口商品的方式还债、扩大双边贸易、增强文化和科技交流创造了条件，更为两国传统关系的恢复与发展及建立新型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奠定了基础。 越俄两国政府的努力，使得两国关系逐渐回暖，在经贸与其他方面的合作都取得一定的发展。1994年越俄双边贸易额达3.78亿美元，1995年为4.53亿美元，1997年增至4.60亿美元，1998年至2000年双边贸易出现小幅波动，虽然双边贸易没有大的起色，但俄罗斯对越南的投资还是呈现出较快的增长趋势。截止到2001年初，俄罗斯在越南的投资项目达34个，合同金额约为17亿美元，在对越南有投资的国家中排第8位。⑥ “九大”以后的越俄关系：新型战略伙伴关系的建立。2001年4月召开的越共“九大”，使得越南外交政策的“全方位、多元化”基调越来越明晰。越南迫切需要发展与俄罗斯的关系来丰富和平衡越南的大国外交。在这种背景下，越俄关系在“九大”召开前夕实现了新的飞越。 2001年2月28日至3月2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对越南进行了正式访问。陈德良主席与普京举行了正式会谈。在会谈中，双方商讨了21世纪初两国多方面合作关系的发展方向和具体措施，签署了《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和俄罗斯联邦关于战略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这一历史性文件。 普京访问越南之后，越俄关系进一步得到全面发展，并逐渐走上一种新的轨道，使两国多方面的战略伙伴关系渐趋明朗：首先是以贸易与经济合作为中心，其中油气勘探开发和加工是重点；其次是加强文化和教育方面的合作，俄罗斯重视培训越南科技人员，这是两国关系长期发展的重要基础和根本保证；最后，越俄在开展军事技术和地区安全方面的合作以及在区域合作中加强对话与相互间的配合的举动，也为两国关系的发展提供了更多的合作领域和更大的发展空间。 越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建立。2012年，越南与俄罗斯的战略伙伴关系从新型战略伙伴关系提升到全面战略伙伴关系，这标志着越俄关系又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发展阶段。 2012年7月26日至30日，越南国家主席张晋创对俄罗斯进行了为期5天的访问。越俄双方同意将两国关系再提升一个层次：在深化两国传统友好关系的基础上，发展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同年7月27日，越南与俄罗斯发表联合声明，宣布两国建立全面战略伙伴关系。 自2012年越俄宣布建立全面战略伙伴关系以来，越俄关系在各个方面，尤其是经济领域都得到了快速的发展。两国还设置了未来几年双边贸易的发展目标：2015年双边贸易额达到70亿美元，2020年达到100亿美元。 越俄战略伙伴关系的基础及发展前景 越南与俄罗斯的战略伙伴关系经历了一个从新型到全面的发展阶段。越俄间的战略伙伴关系与越中战略伙伴关系、越美战略伙伴关系有着明显的不同，这一特质决定了越俄关系的发展必然有别于越中、越美关系的发展。越南与俄罗斯关系是从不正常的“一边倒”状态回复到正常的国家间关系状态，对越俄双方来说，这种变化是迫不得已的。“一边倒”的越苏关系虽然表面上显得很密切，但实质上这种关系不是对等的，越苏维持密切的国家间关系是以越南牺牲与区域内其他国家的关系为代价的。在冷战时代，越南为了实现所谓的“地区利益”，除了与老挝、柬埔寨保持“特殊关系”，与苏联及东欧国家有密切的合作关系外，与区域内大多数国家以及西方国家的关系都很紧张。要维持这种外交格局，越南就必须努力维护越苏间的合作关系，因为越苏关系直接关系到越南外交的大局。应该看到，越苏关系发展的基础并不牢靠，维持双边关系的代价也过大。在越苏关系“一边倒”期间，越南的外交空间是十分有限的，甚至可以说越南在国际社会上显得有点“形单影只”。这种不对等的“一边倒”外交适应了冷战时期以“对抗”为基调的时代特征，但随着国际局势的变化，特别是当“对抗”逐渐被“和平与发展”所取代，在冷战格局瓦解的时候，要继续维持“一边倒”的外交格局就变得更难，需要付出的代价会更大。在越苏关系“一边倒”期间，越南固然从苏联及东欧社会主义国家那里获得了大量的经济和军事援助，但也欠下了大量的外债，给越南造成了沉重的经济负担，其负面影响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难以消除，甚至对后来越俄关系的发展也产生了不利的影响。 随着国际局势发生深刻变化，越南的革新开放已呈不可逆转之势，越南党和政府也对过去执行的“一边倒”政策进行了深刻的反思，认为该政策不利于越南全面发展以及其与世界主要大国的关系，谋求在政治、经济、安全利益方面的平衡，更不利于越南在大国间寻求自我、谋求自主。对于越南党和政府来说，能否搞好与大国间的关系，在大国间选择什么样的位置，在某种程度上将决定越南是走向繁荣还是衰败，这是越南对过去的外交政策进行总结所得出的历史经验和教训。正是因为越南对后冷战时代的国际局势有了新的认识和判断，并重新调整了自己的战略目标，所以才能果断地结束越苏“一边倒”的关系，重新考量并发展与俄罗斯的国家间关系。 回复到正常状态的越俄关系，其发展受到政治因素、经济因素、战略安全因素和大国平衡因素的影响，越南与俄罗斯之间在政治、经济、战略安全等方面有着难以割断的联系，同时在各自的平衡外交中，双方又互为重要棋子，这就是越俄新型伙伴关系的基础。 越俄战略伙伴关系的政治基础。越俄关系正常化以来，双方的政治关系有所疏离，但是这种疏离是相对的，而且也没表明政治因素对双边关系的影响不重要了。相反，正常化以来的越俄关系时刻都受到政治因素的制约和影响，双方政治关系的好坏直接决定了双边关系的基本面。可以说，政治因素是决定两国关系发展的最重要的一个因素。 冷战结束后的最初几年中，越俄关系出现了明显的倒退，其根本原因是两国的国内政治（特别是俄罗斯的国内政治）出现剧烈变化，从而导致双方的内外政策发生变化，使得越南与俄罗斯之间传统的政治关系难以维系，而新的政治关系尚未建立起来，这才使得越俄关系出现倒退。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苏联的国内政治形势发生变化，主张新思维的苏共中央总书记戈尔巴乔夫对内推行政治体制改革，对外进行战略收缩，苏联的变革已成为不可逆转之势。苏联的变化给越苏关系的发展带来了深刻的影响，越南单方面依靠苏联的“一边倒”政策越来越难以维系下去。随着新思维成为苏联内外政策的基调，苏联调整对外政策、实行战略收缩的意向已越来越明显，在这种情况下，越南在苏联外交格局中的地位迅速下降，而苏联也不再是越南可靠的政治伙伴，双方的政治关系不可避免地出现倒退。在越俄政治关系出现停滞、倒退的时期，俄罗斯将对外政策的重点放在发展与西方的关系上，有明显的“向西看”指向，而越南出于对“和平演变”的防范，将对外政策的重心转移到区域内国家，对区域外国家则采取有限的接触政策：对西方国家实行“政经分离”政策，对前苏联及东欧国家也采取政治上疏离的政策，避免苏东巨变影响到越南的政治和社会稳定。同时，在双边政治关系倒退期，越俄双方都在为双边关系的发展寻找新的支撑点，寻找双方在新的国际政治秩序中的共同利益，使双边关系回到理性发展的道路。 在苏东巨变后的最初几年，苏联解体后的俄罗斯急于寻求西方的帮助和支持，在对外政策方面执行“向西看”政策，但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西方仍然对俄罗斯抱有敌意，并没有接纳俄罗斯成为自己的伙伴。在“向西看”政策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俄罗斯不得不调整自己的外交政策。1993年底，俄罗斯提出“东西平衡”的外交政策，加快改善和发展与中国、日本、韩国及东盟的关系。越南重新成为俄罗斯外交的重要目标并再次成为俄罗斯亚太战略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国家。俄罗斯甚至将发展与越南的友好合作关系写入了叶利钦1997的国情咨文中，表示俄罗斯过去和现在都重视发展与越南的友好合作关系。就越南而言，革新开放取得了初步的成效，国内、国际环境都得到明显的改善，国家对外部因素的“抗御力”明显增强，“和平演变”不再是其最大的威胁。在这种形势下，越南党和政府进一步调整对外政策，“广交友、少树敌”的外交政策进一步调整为“全方位、多元化”的外交政策。越南重新将俄罗斯列为外交工作的重点，强调与俄罗斯之间的传统友谊和友好交往，并要大幅提升双边关系。对两国间传统友谊的强调和重视是两国建立新型伙伴关系的政治基础。正是因为两国领导人对两国的政治关系有了新的认识，两国关系才有了快速的发展。 越俄战略伙伴关系的经济基础。经济因素是影响越俄关系发展的另一个重要因素，加强双边的经济联系成为越俄新型战略伙伴关系的一项重要目标。 债务问题曾经是困扰越俄关系发展的一大障碍，经过两国领导人的反复磋商，最终得以解决。在越苏关系“一边倒”时期，苏联向越南提供了大量的军事和经济援助，加上两国贸易和经济关系的不对等，越南因此欠下了100多亿美元的巨额债务。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债务问题成为阻碍双方关系发展的主要因素，其原因在于双方都有过一段经济困难时期，这笔债务对双方都很重要，俄罗斯不愿轻易放弃这笔债务，而越南也确实难以清偿债务。双方（特别是越南方面）都为解决债务问题作出了巨大的努力。1997年，俄罗斯政府总理切尔诺梅尔金访问越南时，首次与越南政府就债务问题进行高级别的磋商，虽然这次磋商并没有取得实质性的成果，但为后来债务问题的最终解决打下了坚实的基础。2000年9月，债务问题得到初步解决。解决方案基本上以俄罗斯作出让步的形式达成，俄罗斯不仅承诺大幅度减免债务，延长还款期限，而且在还款方式上也作出了让步：将越南所还债务用于购买越南产品或者在越南进行投资。债务问题以有利于越南的形式得以解决，使得越南对发展与俄罗斯的关系更加具有信心和积极性。之后，越南继续就债务问题与俄罗斯进行交涉，期望获得更满意的结果。最终双方达成协议：2004年7月1日，金兰湾海军基地的租用期限到期，届时，金兰湾将被移交给越南。 债务问题只是影响越俄经济关系发展的一个因素，而双边贸易关系长期在较低水平线上徘徊，是影响越俄经济联系向更深、更广方向发展的重要因素。在2000年以前，越俄贸易一直低于5亿美元，即使在最高的年份（1997年）也只有4.60亿美元。这与越俄关系逐渐回暖的大趋势极不相称，与越南对外贸易的快速发展也不相适应，与越中、越美贸易的快速发展相比，更是差距甚远。2000年以来，越俄贸易有所发展，2001年，双边贸易额达5.71亿美元，首次突破5亿美元关口；2005年双边贸易额达11亿美元，首次突破10亿美元关口；2012年双边贸易额创下24.5亿美元的新高，首次突破20亿美元的关口。从纵向来看，越俄贸易确实有了不小的进步；但从横向来看，尤其是与快速发展的越中、越美等双边贸易相比，越俄贸易的发展速度仍旧缓慢，贸易规模相对较小。越俄双边贸易相对缓慢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双边关系的全面发展。对此，越俄两国领导人多次就越俄贸易问题进行磋商，期望通过政府间协议的达成来促进双边贸易的大发展。2013年5月，阮晋勇总理访问俄罗斯，对双边贸易的目标进行了调整。调整的主要原因在于：2008年世界性的金融危机对越南、俄罗斯都构成了冲击，两国的经济增长都受到较大影响。但是，仍可以看出两国领导人发展双边贸易、全面提升双边关系的心情越来越迫切。 就目前的越俄关系而言，经济关系是其中的一块短板，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两国关系的全面发展。越南和俄罗斯都是公认的、具有巨大发展潜力的国家，两国经济贸易关系发展的空间很大，未来随着经济贸易联系的加强，两国关系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随着越俄之间经济联系的加强，越俄关系也必将得到更加全面的发展。 越俄战略伙伴关系中的军事安全因素。在越俄新型战略伙伴关系中，军事安全方面的合作是其中的一项重要目标。只是由于军事安全方面的合作的私密性和敏感性，两国政府不便过分渲染其重要性，所以其对两国关系的推动作用显得非常隐蔽。 在冷战时代，越南和前苏联是关系密切的政治和军事盟友，双方在军事安全方面有着广泛的“共同利益”，也有过密切的合作。苏联解体后，越南与俄罗斯双边关系的发展受到很大影响，这其中就包括双边的军事安全关系。尽管越中、越美关系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弥补越俄关系陷入低谷所造成的一些遗憾，但越南与中国和美国在军事安全方面的合作都是有限的，中国和美国都无法最大限度地满足越南在军事安全方面的要求。在这方面，越南最理想的合作伙伴还是俄罗斯。随着越俄关系的逐步恢复和发展，两国在军事安全方面的合作也变得日益密切。 2001年2月俄罗斯总统普京访问越南和2002年10月越共中央总书记农德孟访问俄罗斯，这在越俄关系的发展史上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直接推动了越俄“战略伙伴关系”的建立。越俄两国对这种新型的“战略伙伴关系”都寄予了厚望，认为越南与俄罗斯不仅是政治和经济领域方面的合作伙伴，还应是军事安全方面的合作伙伴。两国领导人还对“战略伙伴关系”给予了高度评价，认为这代表了两国关系发展的基本方向，符合两国人民的根本利益。普京访越期间，陈德良表示，越南有意向也有能力购买俄罗斯的新式武器。普京也表示：“越南不仅需要保持现有的从前苏联和俄罗斯购买的武器，他们还需要最新式的武器。”⑦在2002年10月越共中央总书记农德孟对俄罗斯的正式访问中，军事合作再次成为重要的议题。越俄双方均认为，两国在军事技术领域合作的潜力巨大。 而对于越俄有关金兰湾续租协议的谈判，表面上看结果是失败的，而且对双方在军事安全方面的合作而言似乎也是一个巨大的挫败。但是，金兰湾续租协议谈判的失败，主要原因并不是越俄双方在军事安全方面有着不可弥合的分歧，而是双方之间的债务问题。除此之外，一个重要原因是越南政府奉行的多元化外交政策也不允许越南继续与俄罗斯保持特殊的军事关系。从20世纪90年初开始，越南政府奉行“全方位、多元化”的外交政策。平衡外交，尤其是大国平衡外交成为越南政府追求的目标，与中国、美国关系的改善和快速发展，都是越南执行“全方位、多元化”外交所取得的成果。因此，从这个角度看，越南与俄罗斯最终结束金兰湾的租用关系，完全是合情合理的。越南之所以提出苛刻的租用条件，目的就是让俄罗斯知难而退，从而为越南发展与大国之间的均衡外交关系打下基础。如果金兰湾问题不解决，越南的大国平衡外交就会受到制约。因为世界上所有的大国（尤其是俄罗斯、中国和美国）都对金兰湾未来的前途和地位表示强烈的关注。 在金兰湾问题解决之后，越俄在军事安全方面的合作关系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双方多层次的军事合作得到进一步发展。一方面，越俄间的军方高层往来频繁，另一方面，越俄间的军火贸易始终保持高热度，越南始终是俄罗斯重要的军火客户。近年来，越俄军方都在努力落实两国达成的有关军事合作的协议。越南已成为俄罗斯的第五大军火客户，仅排在印度、阿尔及利亚、委内瑞拉和中国之后。 小结：越俄关系仍有较大发展空间 在越南的外交格局中，俄罗斯是重要的外交伙伴，因为俄罗斯既是越南的传统友好国家，又是一个在世界上有重要影响的大国。按照越南外交的“三个优先”原则，俄罗斯理所当然地成为越南重要的外交目标。在政治上，历史上曾经长期存在的友好合作关系有利于越俄双方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发展密切的政治关系。在经济上，虽然目前越俄经济关系的发展还相对比较滞后，但幅员辽阔的俄罗斯对正处在经济高速发展阶段的越南来说，是一个有着巨大潜力的市场，而且俄罗斯在某些领域的经济技术处于世界领先水平，越南也急需这方面的技术，因此在经济方面双方也是互有需求。在军事安全方面，虽然越俄关系无法回到过去的越苏关系，结成某种军事同盟关系，但越南仍离不开俄罗斯的支持，特别是大量的武器装备还必须从俄罗斯购买。从上述三个方面来说，未来越俄间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还有大的发展空间。 注释 王士录：《当代越南》，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215～216、216～217页。 [越]阮黄甲：《俄罗斯与越南关系的新发展》，越南《国际研究》，1999年第2期。 游明谦、蔡晓戈：《新时期越俄关系的恢复与发展》，《东南亚》，2001年第3期。 赵永飞：《俄总统普京称越南有意购买俄罗斯新式武器》，http：//www.sina.com.cn，2001-03-03，21-08-49。 责 编∕赵斯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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