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古典戏曲叙事节奏理论管窥 |
范文 | 【摘 要】故事情节发展的节奏主要是指情节的急与缓。在古代曲论中,剧论家们认为故事情节的发展必须有节奏,戏曲情节节奏的调节是调动场上观众情绪的有效艺术手段,也是反映故事主题的方式之一。戏曲故事情节发展的节奏从整体上来看要勿蔓勿促;从局部来看,情节发展“紧要处”的节奏不能缓散。 【关键词】古典戏曲;情节发展;节奏 中图分类号:I207.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6)08-0020-02 节奏是指事物发展变化中各种因素的对比规律,对于故事而言,节奏是指“情节安排与演进的韵律感”①。在古代剧论中,剧论家们对故事情节安排中的节奏问题较为重视,不仅从观众的角度对其在叙事中的重要性作了分析,还分别从整体和局部上作了不同的要求。 一 在古代剧论中,剧论家们或以“急与缓”,或以“迟与速”,或以“蔓与促”等语词来评论剧作中情节发展节奏快与慢的问题。首先,在故事情节的安排中,节奏的调节是剧论家们严格要求的。对情节安排缺乏节奏的剧作,剧论家给予严厉的批评与指责,如吕天成批评新传奇《昙花》:“但律以传奇局则漫衍乏节奏耳。”②《昙花记》的故事情节本不丰富,或以杂剧的四折一楔的格局来敷演已足矣,但以传奇的格局,用四五十出来漫衍这一故事,情节发展的节奏就显得缓慢松散,情节进展大多在迟缓中进行,所以吕天成批评其缺乏节奏。而对于一些情节安排体现出明显节奏性的剧作,剧论家们又是大为赞赏,即使有其它的问题,都能接纳。如祁彪佳在收录作品时,只因《髯虎》“稍知节奏,故不以韵病、词病辄弃之。”③可见,在祁彪佳眼里,故事情节发展节奏的重要性是胜过曲中的词韵问题的,为什么故事情节的节奏有如此高的地位?古代剧论中有以下两方面的认识: 首先,情节发展的急与缓之间的节奏,寄寓着剧作者对故事主题呈现的目的。这一认识在毛声山评《琵琵记》时有所反映,他认为:“夫人之听红娘,当下即便回嗔,文妙於速;丞相之听小姐,一时不肯遽纳,文又妙於迟。”④在《西厢记》中,红娘作为贱婢,竟敢直斥老夫人的言而无信,直言其行为将会造就一对怨女旷夫,这在地位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绝对是大逆不道之举,但老夫人竟认为“这小贱人也道得是”,推进了情节的进一步发展,造成了张生与莺莺爱情道路上的又一波折,既使情节的发展产生了曲折波澜之致,又回应了有情人历经磨难,与封建礼教、婚姻制度斗争后终成眷属的主题,可见剧作者的匠心;相反,在《琵琶记》中,牛小姐是丞相宠爱的独女,且牛小姐下气柔声地劝谏父亲,希望能回去尽侍奉公婆之礼,这也是纲常纶理的体现,但身居相位的父亲却迟迟不答应,这就使得蔡伯喈与赵五娘的相逢迟迟不能实现,加深了赵五娘的悲苦命运,更衬托出其贤孝的形象。这不同情景下的一“速”一“迟”的节奏调节,反映了故事主题的需要。 其次,戏曲作为一种舞台艺术,情节发展的节奏直接影响着观众的观演情绪。所以,在对情节节奏进行调节时,力求通过情节发展的急与缓,使故事呈现出曲折离奇之势,以此来把握观众的情绪。这也是调节戏曲情节节奏的目的之一。如何实现?清代毛声山的论说较为深刻,他认为:“妙在人急而我缓之,人缓而我急之。人急而我不故示之以缓,则文澜不曲;人缓而我不故示之以急,则文势不奇。”⑤在他看来,为了调节场上的气氛,调动观众情绪,当观众正急于了解故事下一步的发展趋向时,则需故意放慢情节演进的节奏,引起观众的兴趣,使其产生欲罢不能之感;反之,当观众正处于松懈之时,则宜加快情节发展的节奏,以便使观众的审美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到剧情中,再次精神抖擞。如此调节节奏,可使情节发展一张一弛,跌宕起伏,也使观众的情绪时而焦急,时而舒缓,既消除了身体和心理上的疲倦,又能产生复杂而又刺激的审美体验。可见,调节情节节奏急与缓的妙处在场上观众的反映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二 古代剧论家对戏曲故事情节发展节奏的整体要求是:勿蔓勿促,即不要太快,也不能太慢。这是明代王骥德在《论剧戏》中提出的,具体为:“勿太蔓,蔓则局懈,而优人多删削;勿太促,促则气迫,而节奏不畅达,毋令一人无着落,毋令一折不照应。”⑥王骥德对戏曲情节节奏的整体认知充分体现了戏曲的舞台性特征。对于戏曲而言,故事不仅仅要呈现给读者,其最终目的是要施之于场上,这就带来了两个要求:第一,要适合场上搬演;第二,演后易于观众接受。如果戏曲故事情节发展的整体节奏缓慢,则需敷演的时间便长,一个剧目几天都演不完,如需演出,优人便会删削,如此可能会有损作者的原意或故事原本的完美。很明显,戏曲故事情节发展太松懈不利于场上搬演;反之,如若戏曲故事情节整体节奏促迫,情节跳跃性便大,铺垫就会少一些。从剧本而言,人物出现可能会突兀,也可能会脱落,情节之间的前后连贯也难以紧密;从场上观演的观众而言,在相对嘈杂的环境中,面对如此大的情节跨度,很难缕清情节发展的前后脉络,这样的节奏也不适合观众的观演。所以,总体而言,对于戏曲故事情节发展的节奏,王骥德总结为:勿太蔓、勿太促。如此,整个故事情节发展才能自然顺畅,也可以施之于场上,易于观众接受。 在古代剧论中,对戏曲故事局部情节节奏把握的关注同样是在明代,就目前所见资料来看,明代多位剧论家对情节发展“紧要处”的节奏作了要求。如李贽、徐复祚、祁彪佳等一致认为:情节紧要处的节奏要快,要尽力铺写,切忌散慢、松懈。情节发展的“紧要处”,或称“要紧处”,或称“吃紧关键处”,最早由李贽在评《玉合记》时提出:“此记亦有许多曲折,但当要紧处却缓慢,却泛散,是以未尽其美,然亦不可不谓之不知趣矣。”⑦李贽明确指出情节发展“要紧处”的节奏不能缓慢,同时认为此处的节奏处理将会影响到故事整体的叙事效果。具体情节的“紧要处”是指什么,这里难以推论。王骥德在《曲律》中也指出情节的“紧要处”,他认为《红拂记》中的“红拂私奔”是整个故事的“紧要处”,《窃符记》中“如姬窃符”是整个故事的“紧要处”。据这两个情节在故事中的地位,我们可以推知情节的“紧要处”或为故事的高潮情节,或为故事中的枢纽情节。对于“紧要处”的节奏问题,王骥德没有论及,其后徐复祚将“紧要处”称为“吃紧关键处”,并对其节奏进行了论说。他在评王骥德的《题红记》时多次指出剧中“每於紧处散缓”⑧,“每於吃紧关键处,啴缓散慢”。⑨可见,徐复祚也认为情节发展的“吃紧关键处”,节奏不能松懈。情节发展的关键时刻应紧锣密鼓,情节推进要密、要快,以便突显其重要性,也利于抓住观众的注意力。《题红记》是王骥德仅存的一部传奇作品,是由传说故事“红叶题诗”敷演而成,也是一部写生旦之间悲欢离合的传奇经历的剧作。但剧中故事每每写到生旦二人之间的关系时,情节发展就舒缓下来,转向对旦角韩翠屏的无尽怨情的敷演,所以剧中的“紧要处”没能突显出来。此类状况在明代朱鼎的《玉镜台》中也出现过,祁彪佳批评其曰:“惟铺叙太真事迹,於紧切处反按以极缓之节。”⑩ 注释: ①赵山林.中国戏剧学通论[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5.413. ②吕天成《曲品》,俞为民、孙蓉蓉《历代曲话汇编》明代编第三集,黄山书社,2008年,第128页。 ③祁彪佳《远山堂曲品》,俞为民、孙蓉蓉《历代曲话汇编》明代编第三集,黄山书社,2008年,第590页。 ④毛声山《第七才子书琵琶记批语》,俞为民、孙蓉蓉《历代曲话汇编》清代编第一集,黄山书社,2008年,第540页。 ⑤毛声山《第七才子书琵琶记总论》,俞为民、孙蓉蓉《历代曲话汇编》清代编第一集,黄山书社,2008年,第476页。 ⑥王骥德《曲律卷第三》,俞为民、孙蓉蓉《历代曲话汇编》明代编第二集,黄山书社,2008年,第96页。 ⑦秦学人,侯作卿.中国古典编剧理论资料汇辑[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4.57. ⑧徐复祚《三家村老曲谈》,俞为民、孙蓉蓉《历代曲话汇编》明代编第二集,黄山书社,2008年,第260页。 ⑨徐复祚《南北词广韻选择批语》,俞为民、孙蓉蓉《历代曲话汇编》明代编第二集,黄山书社,2008年,第287页。 ⑩祁彪佳《远山堂曲品》,俞为民、孙蓉蓉《历代曲话汇编》明代编第三集,黄山书社,2008年,第572页。 作者简介: 刘二永,山西师范大学戏剧与影视学院博士研究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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