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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清代宫廷月令承应戏中的岁时节日习俗
范文

    陈维民+李跃忠

    【摘 要】清代宫廷的“月令承应戏”又称“节令承应戏”,指在元旦、立春、端阳、中秋、重阳、冬至等节令上演的戏。这些剧目在内容上多是歌功颂德、粉饰太平,但其仪式性特征明显。“月令承应戏”作为应不同的节令而创编的特殊剧目,其内容、仪式往往与节日习俗是相吻合的。

    【关键词】清代宫廷承应戏;月令承应戏;岁时节日民俗

    中图分类号:J8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7)04-0019-02

    清代宫廷里演出的“月令承应戏”,又称为“节令承应戏”。这一词最早见于乾隆年间礼亲王王昭槤所著的《啸亭续录·大戏节戏》:“乾隆初,纯皇帝以海内升平,命张文敏制诸院本进呈,以备乐部演习,凡各节令皆自奏演。其时典故如屈子竟渡、子安题阁诸事,无不谱入、谓之月令承应。”[1]昭槤在此书中提到的“月令承应戏”就是指在元旦、立春、端阳、中秋、重阳、冬至、除夕等节令上演的相应剧目,其内容多为歌功颂德、粉饰太平,具有明显的仪式性特征。

    一、月令承应与月令承应戏剧目

    岁时节日习俗是指岁时节令之时,人们在社会生活中约定俗成的较为稳定的一种集体性习俗活动。虽是民间自发的,但是在清朝宫廷也不例外,每逢岁时节令,总会有相应的演戏习俗:元旦、立春、七夕……宫廷内都会有演习之习俗,而且演出的剧目也大都是驱邪、祈福禳灾等主题。

    据《故宫珍本丛刊》影印的清代宫廷演剧机构升平署所藏的剧本来看,每逢节令,宫廷内都会有相关的戏曲演出。从年初到年末,逢节必演。如元旦承应《喜朝五位》《膺受多福万福攸同》《文氏家庆》;立春承应《早春朝贺对雪题诗》;元宵承应《东皇佈令敛福锡民》《紫姑占福》;上元承应《海不扬波太平王会》《上元承应大舞灯曲》;燕九佳节《圣母巡行》;花朝节《千春燕喜白花献寿》;浴佛承应《六祖讲经长沙求子》;端阳承应《奉敕除妖祛邪应节》;七夕承应《七襄报章仕女乞巧》;中元承应《佛旨度魔魔王答佛》《迓福迎祥》;中秋承应《丹桂飘香霓裳献舞》《会蟾宫》;重阳承应《九华品菊众美飞霞》;颁朔之礼《花甲天开鸿禧日永》《万民感仰》;“小阳春”演出《万载同春》;冬至承应《太僕陈仪金吾勘箭》《玉女献盆金仙奏乐》;腊日承应《仙翁放鹤洛阳赠丹》;祭灶承应《蒙正祭竈》、《太和报最司命锡禧》;除夕《金庭奏事锡福通明》《如愿迎新》《昇平除岁綵炬祈年》等。

    目前,学术界对清代宫廷的月令承应戏研究较多,其中亦有从民俗学的角度来探讨的,如宁彦冰、李跃忠《论清代宫庭月令承应戏的民俗性特点》一文就指出“月令承应戏在剧本内容和演出形态中呈现出明显的民俗性特征”[2]。本文将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拟对其呈现出的岁时节日习俗作一简要论述。

    二、月令承应戏中的岁时节日民俗特点

    岁时节日民俗在精神民俗的内容中是最为丰富的一种民俗,它最初的形成与古代天文、历法有直接的关系,通常是在一年之中,随着季节、时序的变化在人们生活中所形成的不同民俗事象和传承。而艺术来源于生活,戏曲艺术也不例外。清代是戏曲较为繁荣的时期,历代清朝统治者都对戏曲具有浓厚的兴趣,这也就促进了清朝戏曲的发展、繁荣,成为了宫廷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虽然宫廷的环境较为封闭,但是也仍然阻断不了宫廷戏曲与民间戏曲的不断交流,民间的新剧种传入宫中,体现着民间各种不同的岁时节日民俗,同时宫廷承应戏独特的艺术特征也影响着民间戏曲的发展。

    在浴佛承应戏中体现的就是人们在浴佛节求子的习俗。《长沙求子》便是浴佛节常演的剧目。剧演四月初八,很多普通民众来到长沙寺向九子圣母求子。圣母给予许诺。在此剧中很多唱词都能明显的体现求子这一民俗。如:

    【北越角.斗鹌鹑】止为着一钵三衣,说什么五门六法,虽则是秃秃光光,倒也还风风雅雅。说便说色即是空,笑还笑真中有假。(白:我们乃长沙寺中僧衆便是。今日四月八日,衆檀越都来九子聖圣母娘娘面前求子。师兄,今日我们好一天生意呀。)(一僧人白:他们祈祷子孙,却是我们衣食父母,但是不知今年买卖如何?)(一僧人白:闲话少说!我们且来铺设铺设,把法器打将起来。打的热热闹闹,好等衆信拈香。)(衆白:说得有理)(唱)喜今日过三春、逢初夏,照常的把法皷轻敲,依例的把金铙齐打,哄那些善男信女,止要他舍米舍钱,管他们弄璋弄瓦。(作铺设科。杂扮官员、士人、商民、农夫;旦扮妇人、扮丑夫人二;小旦扮各色妇女持香上。)[2]

    上元节的赏灯习俗相传起源于汉代,至宋代尤为兴盛,据孟元老《东京梦华录》记载:“每逢灯节,开封御街上,万盏彩灯垒成灯山,花灯焰火,金碧相射,锦绣交辉。京都少女载歌载舞,万众围观。”[3]由此可见,上元节的赏灯已成为人们不可缺少的节日习俗。这一点,在清代宫廷月令承应戏的开场戏《太平王会》中也有所体现:

    【前腔】才离栢署,又摇珂繖,珠市燈棚在眼。东风掠髩不生寒,看萬类跦跦蠕蠕。(白:我等中城御史是也。五城各有巡灯,地界只有我中城灯火最盛。今值元宵时节,免不得沿循旧例,前往前门大街燈棚弹压。向来有两句嘲笑,说“一对长鞭拖地黑,两行银燭照天红”,却也切贴。)(丑扮司坊官,戴纱帽,穿圆领,束带。上。白:稟大老爷,会同馆有文書。)……[3]

    综上所述,相应的节令就有相应的节令民俗,这也成为戏曲演出的重要素材。民俗与戏曲相辅相成,民俗活动丰富了戏曲演出内容,反过来,戏曲表演亦使民俗活动更加丰富多彩,并为其传承、传播起了积极作用。

    三、月令承应戏的仪式性特征

    郭于华在《仪式与社会变迁》中,从社会学的角度对仪式做出了解释:“仪式通常是指具有象征性、表演性特征的由文化传统所规定的一整套行为方式。它可以是神圣的,也可以是凡俗的活动。这类活动经常被功能性地解释为在特定群体或文化中沟通(人与神之间人与人之间)、过度(社会类别的地域的生命周期的)、强化秩序及整合社会的方式。”[4]纪兰慰在《论民俗舞蹈儀式》中也论道:“仪式就是通过一定的时间、地点、对象、形式再现社会习俗(生活)的一个过程;通过岁岁重复、交替的程式化、制度化的仪式行为,实现某一时刻仪式所意味着的一切。”[5]

    在清代宫廷承应戏中,同样具有仪式性的特征。如在元旦承应戏《喜朝五位》中:

    【仙侣宫.天下乐】第一韶光,遍人间喜气扬扬,怎着咱向地那方。谁个有身心定向,但东西朔南来万邦,可也一般样。盘旋天运转,环列皇后壮。(合)簇春杖、晴熏赤羽,圣主正当阳。(内鼓吹。八卦旗各按方位,先从西北乾卦排起、次坎正北、次艮东北、次震正东、次巽东南、次离正南、次坤西南、次兌正西,周回排均。执旗侍者坐地作外一层。十喜神格按方位,戊土先居中央、甲乙东、庚辛西、丙丁南、壬癸北,周回排均,作内一层。大旗立離方,圆外站齐。鼓吹止。)(十喜神白:七情最是喜居先,鱼喜江湖鸟喜天。皐皐人民逢圣代,欣欣草木入新年。吾等诸方喜神是也,自天上列閼逢之序,与世间结欢喜之缘。今者节遇三元,时逢四始,吾神向宸居以北拱,偕淑气而东来,同祝圣寿无疆、长见天颜有喜。“普天之下,率土之滨。”真乃喜之不尽也!吾神湏各归本位者。)[3]

    从此段唱词中我们不难看出,承应戏中的仪式性特征,根据方位布台摆阵,以及演员的走台等都具有仪式性,通过这样的仪式,使演出显得更加的神圣,也体现了当时的老百姓对大自然,对神的敬畏之心。这样的仪式性特征在其他月令承应戏也不胜枚举。如上元承应《灯月交辉》中,也有相关仪式的展演:

    【仙侣宫曲.八声甘州】丰登佳兆,更银花火树,笙歌凝晓,谁家眠早,肯将美景轻抛。(二百姓白:昨夜灯市十分好看,今宵定然更盛,何不再去一观?)(众同白:有理,就此同行前去。)(同下)(内奏乐科,场上设高台。杂扮金童,戴紫金冠,穿氅,系丝条,持彩灯;杂扮众玉女,戴过梁额仙姑巾,穿宫衣,持宝镜;杂扮、璧二星,各戴本形冠,穿蟒衣,束带,持如意;生扮木德星君、小生扮月天子,戴冕旒,穿蟒,束带,各持玻璃圆灯,同上高台,立科。)(众百姓上。同唱)昇平世中佳庆宵,一刻千金莫浪哨,非骄,是尧年白发垂髫。(随意杂扮滚毬灯人引杂扮众舞龙灯人,各戴扎巾,穿箭袖,系带,持龙灯上,舞科)(众百姓,白:妙嗄,舞得好看!)(众滚毬灯人、龙灯人同下)[3]

    这段唱词主要是描写百姓观灯时的所见之景,众百姓通过仪式性的表演,表达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愿景。

    中国古代社会一直都是政祭合一,但凡大型的祭祀活动,就会有仪式性活动的举行,而戏剧的演出属于仪式性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清代宫廷承应戏具有巫术以及宗教色彩,致使其具有浓厚的仪式性特征。这与它的社会功能是分不开的。清代宫廷承应戏大都是应各节令演出,本身都带有一定的信仰色彩,而其演出目的也主要是祈福免灾,以求天下太平、五谷丰登等。

    四、结语

    纵观中国戏曲发展史,古代民间的演戏大多以民俗活动为依据。这在清朝宫廷的节令承应戏中得到了应证。对清代宫廷的承应戏曲,20世纪以来,一直都有人认为它们是封建时代的产物而予以否定:“清政府又曾在官僚中间发动了剧本的写作,写出了《月令承应》《法官雅奏》《九九大庆》《劝善金科》等利用戏曲形式吹捧统治者和宣扬其统治思想的剧本……其实呢,这些东西在内容上,都是反动的,应予批判;在音乐艺术上,它们都是粗制滥造,毫无价值的,不能以与民间创造的许多优秀剧目相并比。”对这些作品,李跃忠指出:“毋庸置疑,满清宫廷里的多数戏曲作品称不上优秀之作,但其中亦不乏好的作品,而且作为清代朝廷仪典的一部分,我们对它们的认识、研究可从文学、艺术学、民俗学、社会学等多角度进行,不能唯艺术论,也不能以庸俗社会学的态度对其简单否定。”

    参考文献:

    [1]昭槤.啸亭续录.大戏节戏[M].北京:中华书局,1980.

    [2]故宫博物院.故宫珍本丛刊(第660册)[M].海口:海南出版社,2001.

    [3]孟元老.东京梦华录[M].吉林:吉林文史出版社,1994.

    [4]郭于华.仪式与社会变迁[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

    [5]纪兰慰.论民俗舞蹈的仪式[J].民族艺术研究,1999(3).

    作者简介:

    陈维民(1991-),女,湖南石门人,湖南科技大学戏剧与影视学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民间戏剧。

    李跃忠(1971-),男,湖南永兴人,湖南科技大学“中国古代文学与社会文化研究基地”副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戏剧与民俗。

    基金項目:湖南省教育厅开放基金项目《清宫廷“承应开场戏”研究》(14K040);“湖南省汉语方言与文化科技融合研究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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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2 21:55: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