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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彪西《水中倒影》的踏板运用

范文

王冠奇

[摘??要]作为印象主义具有代表性的音乐家，阿希尔—克劳德·德彪西在他的音乐作品中呈现出意象与形象兼而有之的表现状态。这种形神朦胧的音乐氛围，产生了音乐织体精致细腻、和声色彩斑斓、演奏层次丰富多样的表演手法。充满想象空间的创造性音乐语言，给听者和演奏者无尽的遐想空间。本文从德彪西的印象音乐特点和意象入手，以《水中倒影》乐曲中的和声曲式、演奏特点、技术难点进行综合性探究，一方面对德彪西音乐风格和意象集进行多角度的理解，另一方面对《水中倒影》的演奏进行综合性的分析与理解，亦是为了更全面地理解和认知印象主义的音乐特点和德彪西的音乐风格。

[关键词]德彪西;意象集;水中倒影;钢琴表演

一、德彪西意象集的音乐特点

（一）抽象的意象性

“所谓意象，就是客观物象经过创作主体独特的情感活动而创造出来的一种艺术形象。简单地说，意象就是寓‘意之‘象，就是用来寄托主观情思的客观物象。”[1]意象形成的独特之处在于先有“意”而后有“象”。“意”的表现在于情的体现，“象”的表现在于将人曾经所观所感之物再次“唤醒”，形成人们听到了乐音便会在脑海中浮现画面的直抒胸臆之目的。意象的形成和表达都颇为抽象，但也正因如此，人们才会在艺术作品中对其不厌其烦地探索研究。

在德彪西的音乐中，意象性的体现一直是中外学者关注的焦点。他的音乐总是可以将人们带入到具象的景色之中，但同时又要调动抽象的想象借以共情。德彪西的音乐之所以形成如此风格是因为深受西方印象派艺术的影响。“印象派着重于描绘自然的霎那景象，使一瞬成为永恒，并将这种科学原理运用到绘画中，对后来的现代艺术影响非常深远”[2]。《新格罗夫音乐辞典》当中关于德彪西的相关词条也写到，如若完全将德彪西的音乐美学或音乐特点定义为“印象主义”是不尽准确的。并且“在1888年的德国音乐节和 1889 年的巴黎世界博览会上，德彪西接触到了瓦格纳的音乐和爪哇甘美蘭的演奏并为之震撼，这对他之后的音乐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1890年，德彪西加入了巴黎的文艺沙龙，在那里他结识了音乐、绘画、文学等不同领域的艺术家们，艺术家们具有创造性的思维极大地影响了德彪西日后的创作。”[3]多种外力因素的作用下，加深了德彪西音乐风格中多元化的嬗变。

很多国内外的学者在研究德彪西的音乐风格时将其定义为印象派创始人，但是诸多的材料显示，德彪西本人却并不认为自己的风格是固定化的，因为他的音乐观念更多的是写意的美，通过抽象的乐音美来描绘一些具象的自然美，是具有思想性的美。（二）具象的印象性 ?

“具象是指作家或艺术家在生活中多次接触、多次感受、多次为之激动的既丰富多彩又高度凝缩了的形象，它不仅仅是感知、记忆的结果，而且打上了作家、艺术家的情感烙印，受到他们的思维加工。它是综合了生活中无数单一表象以后，又经过抉择取舍而形成的。”[4]对具象性和印象性区别的理解，可以更好的阐释德彪西音乐思想中美的观念。古今中外对德彪西作品的多元化分析中，很少有人将德彪西音乐美学和其音乐体裁、曲式风格进行综合分析。德彪西作品集为什么要以印象集而命名，“印象，指接触过的客观事物在人的头脑里留下的迹象。印象是个体（认知主体）头脑中有关认知客体的形象。个体接触新的社会情境时，一般会按照以往的经验，将情境中的人或事进行归类，明确其对自己的意义，使自己的行为获得明确定向，这一过程称为印象形成。”[5]印象本身是是抽象的，不是具象性的，但因为有音乐作品的呈现，使抽象的印象变得具象化，可以加以想象;使看似具象的意象变的抽象，这也就有了更加丰富的形象塑造。这两种思想的相互转化更加验证了艺术来源于生活更高于生活。德彪西用自身的艺术创作一方面突破了传统中以历史、神话等为主的创作模式，另一方面使艺术家的音乐风格更加自然、清新且灵动，将音乐中感官的释放放在首位，准确地表现阳光、月光、水、风、落叶、姑娘的发丝等变换不断的光色在音乐画布上的瞬间成像，将这种瞬间的捕捉定格，成为永恒。

因为德彪西的艺术风格在其形成过程中深受美术流派的熏染，所以印象派在艺术上最大的贡献在于，使音乐创作脱离了在形式上对历史和宗教的过度依赖，更是大胆地放弃了传统的思想观念。艺术家将焦点转移到纯粹的视觉感受形式上，用看似抽象的表现方法使作品内容和主题变得不那么重要，使人们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内心情感上。

二、《水中倒影》的曲式和声

（一）曲式

《水中倒影》乐曲是带变奏的回旋曲式，整体音乐以两次间奏为基准进行划分，在印象派的曲式风格中，以较为零散的片段式动机为主，以旋律性的表现为主体，因此，在德彪西的谱面中我们可以看到以零散、碎片式的织体表现旋律线条为主，在A、A1的反复乐段中重复表现以水为主的旋律特色，在A1的重复织体中，增加了许多变化动机使音乐的表现风格变得更为朦胧，并引人遐想。

整首作品有两次变奏，分别展现在25小节和51小节，这两次变奏使整个音乐有着急转直下的情绪表现。在通常的回旋曲中，以重复主旋律为主，整体音乐织体动机都极少有变化，即使在海顿、莫扎特等作曲家的音乐作品中亦是如此。而在印象派作曲家德彪西的诸多作品中都展现了带变奏的特点，因为一方面是印象派创新与古典音乐中的传统音乐的表现方式，另一方面亦是将印象派美术流派中抽象的描绘自然的方式应用于音乐作品中，在其中体现大自然的变幻莫测，更是将在水中体现万物倒映之后抽象的美感表现出来。印象派音乐作品中的动机虽然零碎、短小，但整体的音乐织体表达完整。从37小节之后，A1变奏推动情节急转直下，音乐织体也由和弦改变成琶音，这种改变的织体是想表现水中万物所呈现的流动性。A乐段的织体大都以和弦为主。在52小节之后B的变奏推动音乐走向高潮，整个乐段在强烈的强弱对比下显得越来越令人遐想，在不断的音乐分解和弦的表现下，左手改变为密集的音符演奏，右手是三连音和和弦的交替，B的主题的表现使音乐的节奏产生了变化，因为在正常的自然景物中万物都是真实存在的，需要有力度的表达，但在水中的自然景物就需要更换不同的音乐表现织体。通过对其曲式的分析，更是清晰地展现印象派作品中所呈现的细腻化的情感表现和音乐风格。

（二）和声

“印象主义追求的是音乐的色彩性，通过和声、调性、旋律、节奏以及音色等为音乐营造出某种气氛。”[6]合理化的运用和声是乐曲风格表现自身的重要特性。以印象、意象为标杆风格的作曲家德彪西更是将阳光雨露灵活的幻化在音乐中，因此《水中倒影》一曲中，运用了丰富的大小增减等和弦，多变性的和弦，打造了惟妙惟肖的“天然化”音乐风格。

既然是专注于“天然化”的音乐，描绘自然中的风、雨、水、阳光、月光、树叶沙沙的响声，将大自然景物以音乐语言式的展现，借物抒情的和声表现手法在整部作品中显得尤为突出。德彪西认为：“既然象征主义者能够用含蓄、清淡、深刻的音乐语言表达现实生活中的种种感受，那么，我同样也能够用含蓄、清淡、深刻的音乐语言表达现实生活中的种种现象。”[7]要突破就要有创新，德彪西在《意象集》的和声表现中突破了古典音乐色彩，因为要通过和声色彩描述自然景色，所以对和声、曲式、配器有着极高的要求。

在谱例1中，从第8小节以后采用了不协和的大和弦，四个不协和的大和弦将整首乐曲的音乐风格变得格外朦胧带着氤氲。不协和的和弦出现在古典音乐中，我们总会将其解决，但是在印象派的音乐风格中，它却是整部作品的点睛之处。不协和的和弦与增减和弦搭配将抽象中带着写意的音乐风格表现得淋漓尽致。

“印象主义音乐没有对现实事物进行直接地描绘，而是以表达事物给人们留下的印象为主，呈现出一种极为梦幻空灵的气氛和时深时浅的色彩。”[8]在乐曲的第16小节开始右手密集的三和弦、左手呈上升式的八度音将水流飘忽不定时而宽泛、时而梦幻、时而空灵的气氛表现得惟妙惟肖。

德彪西在《水中倒影》乐曲中的和声特点并没有展现其印象派和声要素的全貌，只能说《水中倒影》是其印象派意象集中较为成功的音乐作品。

三、《水中倒影》音樂“印象”元素的演奏塑造（一）音乐技巧处理

在《水中倒影》的乐谱中我们可以看出“水”元素的重要音乐表现。水的流动性的特点在乐谱音符走向里得到了完美体现，音符的运用亦是极为讲究。

1.触键

因为《水中倒影》是以描述水中的镜像为主，因此在演奏的触键上要刚柔并济，不可一味地弱化触键方式，会显得演奏中水的表现力不够通透。水是灵动之物，尤其在乐谱表面会有强弱交替，手腕、手臂、手指要相互交替发力，切不可单用手指发力，手腕带动手指进行转动交替进行。如谱例3，右手大范围的密集化音符就需要手臂、手腕多处带动手指跑动，灵活且轻巧地表现水的音乐要素。

例如谱例4中19小节这种，既要在左手弱中突出主旋律音，同时又要在右手进行交替式，表现出音乐的流动性。因此，《水中倒影》是名副其实的好听不好弹，需要多元化处理触键的方式。

2.音乐风格的表现

音乐风格就像人的着装风格一样，透露出其隐藏的风骨。德彪西一直在其音乐作品中突破传统古典音乐的壁垒，形成了新的音乐表现手法。在《水中倒影》中我们可以通过音频分析出水中魅影、水中镜像、水月之乐。在音乐第1小节开始便营造一种美轮美奂的水中魅影之象，在听众的脑海中形成水影倒置的镜像。在A1变奏的地方开始展开的音乐表现出了水中镜像，将风、树、太阳、花草等多种大自然景物在水中呈现出来，给听众以现实与梦幻相互交错之美感。在乐曲的code尾声中展现出所有的一切都回归空虚、一切水中的幻景都回归现实，这既是庄生晓梦迷蝴蝶又是云母屏风烛影深。因此“将和声位于不同音区的移动以及把和弦进行不同结构的变化，充分体现了德彪西新奇的创作技巧，从而将朦胧的音响效果呈现给人们。”[9]（二）音乐形象的塑造

钢琴演奏的关键性因素除了音色便是踏板。踏板在钢琴演奏过程中对整体音乐的表现、音乐风格的表达、音色的呈现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钢琴音乐的演奏过程中，踏板就像呼吸，它会告诉我们在哪里是气口、哪里要增加情绪、哪里要结束。换一种说法，踏板同样是情绪的表达，它同样是钢琴演奏者表现的一种方式。因此，在钢琴演奏过程中我们不能单纯地顾及触键、身体的音乐表现而忽略踏板。

《水中倒影》本就是描述水中倒映各种景物所呈现出的朦胧之美，因此如何使用踏板是能否完整表现这首乐曲精髓的关键。赵晓生在他所著的《钢琴演奏之道》中说：“在德彪西的作品中，要非常细腻地使用三个不同的踏板。对于实现印象主义的音响目标，踏板是除指触之外另一个十分重要的因素。”[10]德彪西的音乐风格本身在创新方面就展现了非同寻常的音乐创造力，他将自然的风景之美通过音乐语言表现出来，演奏其作品时一定要非常合理化地使用三个踏板。25-28小节要使用持续音踏板，在1-5小节要把持续音踏板和弱音踏板交替使用，整首乐曲中有非常多需要两个踏板交替使用之处，要注意通过踏板来表现音乐色彩的表现力。

（三）音符的连贯性

《水中倒影》乐曲中有很多和弦、长连线下密集的音符、八度的排列，这些织体的表现用来描述水灵活的流动性，在表现水的意境同时又表现出水中倒影所呈现出的朦胧之美，一强一弱，相得益彰。演奏中顺滑、流畅的表现音符是整首乐曲的演奏技术难点。每一小节、每一乐句、每一乐段中核心的音符通过手腕、手臂来传递。

在25-27小节中，我们可以感受到德彪西想通过右手密集音符的跑动来表现水的流动性，这在演奏中就需要根据音乐情绪去表现它的音乐色彩。音乐情绪的变化直接可以影响听众对音乐的遐想。相对于一开始表现的音乐特色，在这个方面声音的强弱有了变化，25小节开始是ppp灰暗的弱，并非要一味地追求弱而忽略音色。一方面要注意在弱的功能基础上展现声音的空灵与通透，另一方面还要注意将灰暗的音色变现出来。乐谱上的术语“Mesure"有节奏的和“doux et expressif”柔和而富有表情的记号，因此这一部分的水中光影的流动性表现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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