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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互联网时代艺术学子的通识素养
范文

    摘 要:在当今互联网时代,互联网平台越是具备超乎寻常的信息服务能力,学生就越需要涵养和增强自身的信息识别、辨识或挑选能力。同时,学生个体越是擅长于借助互联网获取知识而不善于与其他同学共同学习,高校对学生的共同生存本领及其习惯的培育,就成了当务之急。大学教师正可以在这些方面成为学生的引导者。艺术学子的通识素养中有四种素养需要重点涵养,这就是探索精神、反思性思维、个人知识和共同学习态度。其中是第四种素养尤其重要,因为学会共同生存恰恰是当前互联网时代艺术学子乃至所有青年人都容易缺乏因而需要重点涵养的基本生存素养。

    关键词:互联网时代艺术学子;通识素养;探索精神;反思性思维;共同生存

    在互联网时代,“艺术学原理”课程应该怎样上才好?这是课程教学需要思考的问题。这门课是艺术学门下各专业学子必修的基础课,常常在一、二年级开设,主要是让学生初知各门类艺术之间的普遍规律,形成初步的艺术分析素养,为进一步从事具体艺术类专业的学习奠定艺术学通识素养基础。应当看到,当前互联网时代艺术类专业学子的大学学习,已经和正在遭遇全方位挑战:互联网无所不能的搜索功能及“慕课”、网络公开课或网络共享课等,已经给大学生的学习带来巨大便利。甚至有人发出网上大学完全可以取代现有大学的鼓噪。此时,任课教师需要追问的是:互联网时代的大学教学,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答案当然见仁见智,例如掌握互联网技术、养成个人创造力、培育独特个性、发展领袖才干等等,答案丰富多样。但有一点是确信无疑的:与互联网时代之前相比,面对互联网平台随时便捷地给予学生的知识、教参、习题乃至参考答案等信息已经日益丰盈乃至膨胀,帮助学生谨慎、冷静地从中加以辨析、识别或挑选,就成为大学教师的一个重要任务。

    这就是说,教师不能仅仅满足于把应该传授的知识及思考能力等教给学生,而要更加努力地培养学生从各种丰富的信息中挑选出正确知识的素养和能力。如果说任何时代教师的教学任务中,都必然包含有培养学生从各种丰富信息中挑选正确知识的素养和能力的话,那么,这种任务在互联网时代就变得更具基本意义了。互联网平台越是具备超乎寻常的信息服务能力,学生就越需要涵养和增强自身的信息识别、辨识或挑选能力。同时,学生个体越是擅长于借助互联网获取知识而不善于与其他同学共同学习,培育学生的共同生存本领和习惯就成了当务之急。大学教师正可以在这些方面成为学生的引导者和帮手。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对“艺术学原理”课程来说,当前尤其重要的就是,在各个艺术门类之间的共通性阐述中,同时注重涵养学生的如下几方面基本素养和能力:“索、反、个、群”。这可以称为互联网时代艺术学子的基本通识素养。

    一、“索”——探索精神

    “索”,即探索精神的养成。“索”,按照金文和篆文的原义,就是绳子、绳索的意思。由此可见“索”的基本义:一为绳子或链子,如索子、索道、线索。二为搜寻、寻求,如索引、思索、搜索、探索等。“索”,是要在主体与对象之间确立一条可以通达的线索、绳索或链条。为大学生通向自己的未来学术愿景或人生目标,需要架设一条可以通达的探究性思维的绳索,这在本课程教学中具有优先地位。

    艺术学原理,其实正可以视为由一连串问题组成的探究链条,故探索精神对这门课程来说十分重要。美国哲学家皮尔斯(Charles Sanders Peirce 1839—1914)曾经指出:怀疑与信念是探索必备的两种状态。探索意味着从怀疑到信念的循环过程:“怀疑是一种不安宁的和不满足的状态。我们力求使自己摆脱这种状态而进入信念的状态。而信念是一种安宁和满足的状态。”单有怀疑或单有信念,都是不够的。假如单有怀疑而缺乏信念,就会满足于仅仅怀疑而无限期推迟对信念的探究。反之,假如单有信念而缺乏怀疑,就可能停留在盲从或愚忠的层次上,无法在知识的探求上作出新的建树。“怀疑是促使人们为进入信念状态而进行拼搏(struggle),我们把这种拼搏称为探索(inquiry)。”[1]真正重要的就是基于怀疑和信念的探索精神的养成。

    而探索也与善于提出问题有关。美学家苏珊·朗格(Susan Langer,1895—1982)曾经如此阐发“问题气质”的重要意义:“在哲学中,问题气质是一个学派、一场运动或一个时代的贡献的最重要事情。这是一种伟大哲学在其光芒、系统出现和统治及其死亡方面的‘天才。因此,哲学的品格与其说在于问题的解决,不如说在于问题的构型。它的答案可以建立一个事实的大厦,但它的问题却可以建构出在其中事实画面被绘制的框架。”[2]按照她的观点,对于哲学发展来说,真正重要的与其说是问题的解决,不如说是问题的构型或问题的提出,也就是说,“问题气质”的涵养才是“一个学派、一场运动或一个时代的贡献的最重要事情”。由此引申开来,大学生艺术学探索素养的培育或其基础的建立,才是他们修习艺术学原理课程的“最重要的事情”。

    确实,历史上的“问题气质”的养成颇为关键。我们熟悉的康德之问在于,他试图通过《纯粹理性批判》而提出如下紧要问题:我能认识什么?我应该做什么?我可以期望什么?后来又加上:人是什么?正是康德提出的这些问题,给了后来的哲学家席勒、黑格尔等人以灵感,引導他们开始了各自的新探索。英国的中国科技史专家李约瑟博士(Dr.Joseph Needham,1900—1995)曾经留下了闻名于世的李约瑟难题(Needham Puzzle):尽管中国古代对人类科技发展作出了很多重要贡献,但为什么科学和工业革命没有在近代的中国发生?换言之,中国科技在公元500年到1500年长达1000年中一直世界领先,为什么在近代却落后了?为什么近代世界科技革命不在中国发生,而是在西方发生[3]?他提出的这些问题,至今还在给我们以思考的动力。

    艺术学原理课程的学子,假如能够注重这种探索精神的涵养,在其未来的艺术创作、艺术鉴赏、艺术批评或艺术管理中,都会终身受益。

    二、“反”——反思性思维

    “反”,是指反思性思维的涵养。“反”,也指翻转、颠倒、自反。就是要养成反思性思维、批判性思维或自反性思维习惯。其要点在于,善于质疑已知的知识,以求知态度去发现或创造新知。尤其当互联网技术如此发达以致出现知识爆炸或过剩时,反思性思维就变得异常重要。敢于和善于反思或自反,大学生才可能及时走出知识爆炸废墟而沐浴自由思维的阳光。应精心培植和善于利用校园的反思性氛围,养成学人的探究精神。应注重经典阅读而不是什么愉快读什么,以经典的阳光去驱散知识的迷雾,照亮知识的盲点。注意辨析网上知识的浅薄性和娱乐化,而不是复制下来就用。应循序渐进而不是急于求成,敢于质疑而不是盲目照搬。

    已故王富仁教授的博士论文《中国反封建思想革命的一面镜子——<呐喊><彷徨>综论》的撰写,正是在20世纪80年代前期运用反思性思维去探索文学思维变革的一个典范。他针对当时还笼罩于学术界的有关鲁迅是一位“政治家”以及“政治革命的旗手”的“定论”,展开大胆的质疑,力排众议提出鲁迅首先是一位文学家,然后才是一位思想家。具体地说,他是通过自己的文学作品而展开“思想革命”的,因而他的小说集《呐喊》和《彷徨》,不是“中国反封建政治革命的一面镜子”,而是“中国反封建思想革命的一面镜子”。林毓生的《中国意识的危机——五四时期激烈的反传统主义》也是这方面的一个成功例子。面对有关五四新文化运动斗士们都一致地具有反传统倾向这一看法,他通过细致的文本分析发现,陈独秀、胡适和鲁迅等代表人物虽然有很多反传统的言行,但在其著述的字里行间,往往也流动着维护传统的精神意向。他据此得出一个结论:这批“五四”思想家实际上存在着意识与无意识的矛盾,他们在意识里反传统,但在无意识里却维护传统,为古典传统留下温馨的一角。这种矛盾的根源来自中国古典士人中延续下来的“以思想文化解决问题”的传统。这一观点尽管存在一些争议,但作为一家之言,确实对于全面地把握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思维方式具有积极的作用。

    三、“个”——个人知识

    “个”,即个人知识。“个”,是指个人、个性。知识的个人化十分重要。迈克尔·波兰尼(Michael Polanyi,1891—1976)发现,知识诚然是客观的,但同时也具有强烈的个人性,常常带有个体情感、信念、体验等。也就是说,知识诚然具有客观性,更是一种个人信念追求。“在每一项识知行为中,都融进了一个知道什么正在被识知的人之热情洋溢的贡献;而这一系数绝不是单纯的美中之不足,而是知识的有机组成部分。”[4]为了更好地理解他这层意思,人们可以展开这样的回忆:在自己人生某个时期自己是否曾有过某些瞬间,被某些知识突然击中、激活或燃烧,以致它至今在自己心灵深处扎根?同样,把外来知识转化成为个人知识,靠什么?

    不妨来看宗白华的《看了罗丹雕塑以后》:“我这次看见了罗丹的雕刻,就是看到了这一种光明。我自己自幼的人生观和自然观是相信创造的活力是我们生命的根源,也是自然的内在的真实。你看那自然何等调和,何等完满,何等神秘不可思议!你看那自然中何处不是生命,何处不是活动,何处不是优美光明!这大自然的全体不就是一个理性的数学、情绪的音乐、意志的波澜么?一言蔽之,我感得这宇宙的图画是个大优美精神的表现。”[5]罗丹的雕塑,给了他巨大的精神启迪,使他从这些艺术作品中发现了一种崭新的“人类普遍精神”与“时代精神”交融状态的闪光:“罗丹的雕刻不单是表现人类普遍精神(如喜、怒、哀、乐、爱、恶,欲),他同时注意时代精神。他曉得一个伟大的时代必须有伟大的艺术品,将时代精神表现出来遗传后世。”[6]

    类似的情形,还可从路遥《平凡的世界》中主人公孙少平的阅读体验里见到:“他一下子就被这书迷住了。记得第二天是星期天,本来往常他都要出山给家里砍一捆柴;可是这天他哪里也没去,一个人躲在村子打麦场的麦秸垛后面,贪婪地赶天黑前看完了这书。保尔·柯察金,这个普通外国人的故事,强烈地震撼了他幼小的心灵。”正是这个外国人的故事深深地打动了他:“他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禾场边上,望着满天的星星,听着小河水朗朗的流水声,陷入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思绪之中。这思绪是散乱而飘浮的,又是幽深而莫测的。他突然感觉到,在他们这群山包围的双水村外面,有一个辽阔的大世界。而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朦胧地意识到,不管什么样的人,或者说不管人在什么样的境况下,都可以活得多么好啊!在那一瞬间,生活的诗情充满了他十六岁的胸膛。”[7]正是从这一瞬间的领悟开始,这位中学生把本来与己无关的故事,“读”成了自己个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经历,并且让它成为自己生命里奋斗的火种或创造的源泉,推动自己不断向前走。

    由此可见,客观知识只有当其被转化为个人知识时,才能被学习者从容掌握,乃至变成他自己生命中的热情的一部分,从而真正活起来,变成人生中的创造性元素。

    至于如何才能有效地掌握个人知识,迈克尔·波兰尼提出了“两种知识”论。他据此对知识作了意义深远的区分:知识可以区分为两种,一种是显性知识(Explicit Knowledge),另一种是隐性知识(Tacit Knowledge)。显性知识是那种能被人类以符码系统完整表述的知识。隐性知识是我们知道但难以言明的知识。在这两种都需要学习和掌握的知识中,隐性知识是更加重要的,是大学尤其需要传达的。根据他的研究及后来者的探索,隐性知识常常体现出如下多种特征:一是默会的,无法以明确的符号系统去传达,有非语言智力活动特点;二是个体的,主要存在于个人头脑,其传承方式靠师传徒授、个体亲身实践等;三是有超理性特点,更依靠直觉;四是情境性,与特定生活情境难以分离。互联网时代的大学,更应激励大学生抓住隐性知识而形成个人知识系统。在显性知识与隐性知识中,更注重隐性知识的养成,涵养学子对隐性知识的追寻习惯。

    可以简要归纳说,知识需要以个体人生激情去激活或浸润。假如大学生曾有过历尽艰辛、百折不回才终于把某个关键知识学到手的亲身体验,想必一定能领会这一道理。为了养成这种“个人知识”求取习惯,不妨提出下面几点建议。一是笃信知识是人类文明的精华,做知识的信仰者。只有来自生活实践而又超越它的知识,才可能把我们不断引向人生境界的高峰。面对浩如烟海的知识,不能什么都吸收,而只能在广取博收的基础上精挑细选,以“众里寻他千百度”的精神,“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二是以人生激情去浸润知识,做知识的体验者。应调动个人的全部生存意志与热情去拥抱或激活知识,让那些看起来外在的、与己无关的陌生知识到头来成为饱含个人情感的生命体验的一部分。三是悉心掌握非明言的知识,做知识的意会者。对那些难以用明确的语言或逻辑去描述的“隐性知识”,需要积极地寻求默会、意会或反复的直觉式把握。四是结合生活情境去印证知识,做知识的实践者。应在具体生活状况中亲身验证或体会知识的精妙处,以及就知识的可能的误区展开质疑、批判或自反,领悟真知的生成奥秘。

    大学生应当甘愿充当知识的信仰者、体验者、意会者和实践者。而面对面课堂、相关课程配置及美丽校园本身,正可以为每位求知者提供远比互联网课堂更加可信、可亲或可观的师生间、同学间、同学与校友间、学生与社会间亲密“从游”的共存、互通与共享的优质环境。只要大学生自觉行动起来,努力利用这些条件去把看起来外在的知识转化成亲切的、与自我生命节拍相共振的“个人知识”,就可以使自己不断返回知识的源头活水,逐步养成独立思想的素养、创新创意的才干和产生新知的原创力。

    四、“群”——共同生存态度

    “群”,就是孔子所谓“群居相切磋”或“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是指养成相互切磋共享的学习态度,其实质正是一种共同生存态度。互联网上什么都有,但也充满虚假和孤独,故与他人共存与共享,在当前具有紧迫性和优先性。在今天这个被称为互联网时代(或移动互联网时代)的社会里,互联网技术及其平台早已成为大学生的学习生活、日常生活乃至全部生存方式中的基本范型了。毫不怀疑,他们将继续发扬善于学习和利用互联网技术之长,去不断应对学习生活的新挑战和新考验,实现自己的顺利成长。然而,恰恰是对这一代几乎是栖居于互联网上的年轻学子来说,既善于使用互联网而又善于摆脱它的束缚,已然变得至关重要。因为,有时看到并且担忧,在一个班级或一个单位,人们往往更多专注于与互联网或移动互联网上的远方网友乃至匿名者沟通,反而因此总是大大冷落周围同伴,甚至忽视同他们的面对面亲切交流。这意味着,在虚拟空间里的相遇,已经远胜于实际空间里的共存。这种业已司空见惯的悖逆情境,不禁令人想到多年前读过的一首诗《远和近》:“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今天现实中的窘困情形往往是,你看近在身边的同伴时“很远”,而看远在天涯的网友时却“很近”。“咫尺天涯”这四个字所描绘的孤独生活图景,仿佛已成为当前的日常生活现实。与此相关的还有下面这些成语:面面相觑、熟视无睹、漠然置之、置若罔闻、漠不关心等。在今天这个互联网时代,如何才能重归于一种辩证而合理的人与人之间相互共存的生存方式?

    在这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学习:财富蕴藏其中》和《反思教育:向“全球共同利益”的理念转变?》等书中反复阐明的不变宗旨是值得重视的:学习应当拥有四大支柱,这就是学会求知、学会做事、学会做人和学会共存(learning to know,learning to do,learning to be,learning to live together)。学会认知,在于学习一般性知识和技能并有机会就少数科目开展纵深研究。学会做事,在于养成处理各种情况和团队协作的能力。学会做人,在于培养独立自主个性并能在不断增强的自主性、判断力和个人责任基础上采取行动。学会共存,在于加深对于他人的理解并认识相互依存和相互共生的道理。尽管这四种学习能力都同样重要,但相比而言,对今天互联网时代艺术学子来说,更容易被忽略从而更需迫切指出的正是学会共存这一点。人们在擅长于时时处处都使用互联网去学会求知、学会做事、学会做人时,也还能够重新懂得学会共存即善于与他人、与同伴相互共生,这对个体人生来说无疑具有非比寻常的重要性。因此,就当前互联网时代的学子来说,学会与他人共存应当具有无可怀疑的优先性。

    以上四种素养,应当是当前互联网时代艺术学子需要养成的基本素养。它们虽然不能涵蓋艺术学子的所有素养,但这四种应该是必不可少的。尤其关键的是第四种素养即“群”的问题,因此有必要在下面多谈一谈。

    五、学会共存的重要性

    “群”或学会共存的道理,一方面对个体人生来说颇为基本,因为人生在世离不开与人共处,相互共生;但另一方面在当前互联网时代又往往显得稀缺。因为当互联网平台似乎可以把大学生日常学习和生活所必需的一切都便捷地给予时,孤独地生存常常容易取代与人共在。此时,学会共同生存恰恰是当前互联网时代艺术学子乃至所有年轻人可能缺乏因而需要重点涵养的基本生存素养。

    “群”或学会共存,其实是我们民族教育传统中至今仍富于积极价值的一个遗产。孔子开创的从游式教育,其基本精神在于使弟子不是待在书斋死读书,而是跟从教师和同学,在具体社会境遇中彼此依存、相互切磋,一道培育探究兴趣、涵养共同生存的本领。对这种从游传统的现代意义,美学家王国维有这样的评价和发挥:“且孔子之教人,于诗乐外,尤使人玩天然之美。故习礼于树下,言志于农山,游于舞雩,叹于川上,使门弟子言志,独与曾点。点之言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由此观之,则平日所以涵养其审美之情者可知矣。”[8]

    关于这种学会相互共存的教育及其意义,西方论者也有其洞见。哲学家马丁·布伯曾写过一本小书《我与你》,他说,我们在与周围世界打交道之初,总是把那些陌生的他者称呼为“它”,与之结成彼此陌生甚至敌对的我—它关系;而我们生存的基本行动的目的,就是要把那陌生的对立面“它”逐渐转变为我们所熟悉和亲近的“你”,从而建构起新型的我—你关系,使得我们与周围世界组成一个新的彼此亲近和友爱的和谐世界。这里的学会把陌生的我—它关系转变为亲近的我—你关系,正意味着我们应全力学会与他人、与社会共存的能力。

    对这种学会共存的意义,西班牙提琴家帕布罗·卡萨尔斯(Pablo Casals,1876—1973)说过下面的话:“我们应将全人类视为一棵树,而我们自己就是一片树叶。离开这棵树,离开他人,我们无法生存。”确实,一片树叶与其他树叶都属于同一株大树,叶叶相关,枝枝相连,树叶连着树枝,树枝连着树干,树干连着树根,它们都无法不共存于这个枝叶相连、根脉相通的共同体中。当然,或许我们会想到哲学家莱布尼茨(Gottfried Wilhelm von Leibniz,1646—1716)的话: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同时,也没有两片完全不同的树叶[9]。其实,无论我们自己与他人如何不同,都无法否认这一事实: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只能选择与他人相互依存和相互共生。还是杜牧说得好:“风吹一片叶,万物已惊秋。”(《早秋客舍》)古人早已留下“一叶知秋”的成语。依照古人有关从看似偶然飘落的一片树叶可以领略大树的季节变化的经验,我们也可以了解到,与同一株大树总是叶叶相关、枝叶相连、根干相通一样,每个个体都必然地与周围他人共处于同一个生存关联域中,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只有积极地和主动地互爱、互助、互帮、互学,才能为自己开辟广阔的生存空间。与其相互疏远以致形只影单,不如相互友爱以便共同提高生存本领。主动为他人、帮别人,实际上最终正是帮自己。因此,学会共存,不正意味着学做一片树叶么?

    如何学做一片树叶?下面就大学生朋友在大学校园的学习生活,提几条粗浅建议。首先,应学会师承老师。现代大学的一个即使如何高超的互联网共享课堂乃至机器人设计都无法比拟的独特优势在于,学生们能够时常与任课教师面对面地相遇于同一片实实在在的课堂空间里,老师积自己多年治学经验,早已随时准备好为各位奉献智慧的盛宴,答疑解惑,排忧解难。史蒂夫·乔布斯有句名言:“我愿意用我所有的科技去换取和苏格拉底相处一个下午。”老师们诚然自知不可轻言与苏格拉底相比肩,但毕竟可以学习和发扬苏格拉底精神,倾心帮助各位爱智者从事自己的探究。越是在互联网技术便捷的今天,越是需要在教师指导下悉心涵养自己的批判精神、反思态度乃至自反姿态,以便随时跨越种种常识常规的陷阱的束缚或误导,而返回到追求真理的正道上。当很多外校、外地大学生对面对面名师课堂充满羡慕和神往而又不得时,我们切莫辜负了大学校园这片“良辰美景”。其次,学会与同学友爱互助。同学是同一个学术共同体的亲密伙伴,是与我们不同而又血脉相通的“树叶”。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每人都带着自己的独特专长前来与我们相遇。还是那句老话: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同学总有值得自己学习之处。栖居于同一棵大树上的我们,如果彼此能够互爱互学互助,共同进步,就能帮助我们去发现和领略那种顾影自怜、以邻为壑或咫尺天涯等态度所根本无法抵达的人生之美妙风景。再次,学会问道于学长。高年级同学和研究生等学长在大学校园的时间更长、经验更丰厚,可以同我们分享其学习体会,帮助我们尽早走出或缩短新生导向的困窘期,找到学习的坦途。最后,学会请教校友、院友。已经毕业或结业离校的校友院友们,也是大学的一笔宝贵资源。从他们身上,可以提前获得有关未来人生道路的宝贵启迪,得到他们对我们学弟学妹成长的无私关爱和友情援助。

    总之,希望在大学校园这片思想的园地里,大学生能主动与老师、同学、学长和院友等结成亲密从游的学术共同体,虚心学做一片树叶。应尽心尽力地学会利用这里所能提供的优质学术共享资源,使自己成为艺术学院这个新加盟的学术共同体中的相互共生与共享的新成员,共同为迎接未来人生新挑战而积累必要的精神准备和学术历练。

    互联网时代大学生到底需要涵养多少素养或哪些素养,其实是没有定论的,也就是见仁见智的。上面的说法,不过是我个人近几年来承担本科生“艺术学原理”课程的教学体会而已。确切地说,是我个人近年来的部分教学体会而已。这里只是重申了我对探索精神、反思性思维、个人知识和共同学习的强调,至于这里没有来得及指出的其他方面,并非不重要,只是需要另文分析而已。还需要指出的是,互联网时代各个学科门类学子的通识素养之间,其实也应存在跨学科意义上的相通性或共通性,因而假如上述体会与其他学科专家的思考存在交叉点,想来也是正常的,可以理解的。

    参考文献:

    [1][美]皮尔斯.信念的确定[M].皮尔斯文选. 涂纪亮,译.北京:社會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72-73.

    [2]Susan Langer,Philosophy in a New Key: A Study in the Symbolism of Reason, Rite, and Art,New York: The New American Library,1951,p2.

    [3][英]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第1卷)[M].袁翰青,王冰,于佳,译.北京:科学出版社;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1-2.

    [4][英]波兰尼.个人知识——迈向后批判哲学[M].许泽民,译.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2000:3.

    [5][6]宗白华.宗白华全集(第1卷)[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6:309.

    [7]路遥.平凡的世界[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11.

    [8]王国维.孔子之美育主义//王国维文集(第3卷)[M].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1997:157.

    [9][德]莱布尼茨.莱布尼茨的第五封信//莱布尼茨与克拉克论战书信集[M].陈修斋,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60.

    [责任编辑:陈立民]

    王一川,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教育部艺术学理论类专业教学指导委员会主任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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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3 3:06: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