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袁立:为尘肺病呐喊 |
范文 | 呼东方 每个人的行为都是有迹可寻的,比如袁立为尘肺病做公益。 她离开银幕几年间,因为在网络上的争议,被有些人骂为“公知”,甚至进行人身攻击。但这些并没有妨碍她依然关注公民基本权利,而且总是豪言快语,从不怕得罪人。 因为尘肺病人,“杜小月”这个刚柔并济的角色,在现实中也被袁立诠释得淋漓尽致。 11月27日,在《中国新闻周刊》举办的“第11届中国·企业社会责任国际论坛”上,影视演员袁立被选为“2015年度责任人物”。 她的入选,是因为尘肺病。 自从今年7月9日抵达西安咸阳国际机场开始,袁立的行踪就和尘肺病人有了密切的关联。7月10日,她和“大爱清尘”志愿者团队前往陕西镇安柴坪镇向阳村,看望生活在生死线上的尘肺病人。她把自己的见闻每天发在新浪微博里,引发了新媒体圈子的“震动”,继而引起全社会的关注。 10月29日,袁立又在新浪连发三条微博,向自己的粉丝发布了在陕西铜川看望住院的尘肺病人的消息。 崔永元说,袁立曾告诉他,想去“大爱清尘”做志愿者,想看看尘肺病人怎么生活,“她真的去参加了,她走近那些挣扎在生死线上的兄弟姐妹,她为他们呼吁呐喊争取权益和捐款,有几个明星能做到?” 其实,袁立与尘肺病人结缘,还真与崔永元有关。 “杜小月”来私访了 袁立从秦巴山区探访完尘肺病人,回去后发微博称:“戏剧和人生有时竟是如此相似!原来早就安排好了我这一次探访,农民都叫我小月,地方官员开玩笑称‘杜小月来私访了,是的,只是纪晓岚换成了真正的大侠王克勤—一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有悲悯心、责任感的‘王晓岚。” 而在7月9日,当袁立赶到西安,与王克勤及其团队—“大爱清尘”志愿者们接触时,却是怀着一种非常戒备的心理的。“我以前也接触过各式各样慈善基金会,甚至偶尔也会被胁迫,捐个三四万。”她说,“我们很多是在所谓的慈善拍卖派对上,大家都穿着晚礼服,say hello,找各种关系,认识各种的人,最后再拍卖一下,最后这个钱去哪儿了?我真的不知道。” 2014年8月6日,袁立曾质疑自己捐助的“天使妈妈基金会”,与一位著名主持人在微博上起了争议。“我变得越来越小心,于是公益组织是什么情况,我就得想法看清楚。” 对于王克勤,袁立起初也是这样的想法。她去问信得过的崔永元:“我怕被骗,你实话实说,王克勤这个人怎么样?”得到的回答是:“王克勤这个人我采访过,可以信。他自己就是调查记者出身,顶着压力去报道一些别人不敢报道的事情,而且他啃了一块硬骨头。” 从那时起,袁立的微博里时不时开始转发一些有关尘肺病的信息。她通过一些文字、数据和图片,对尘肺病及尘肺病人进行了解。 与王克勤取得联系,是袁立主动在微博上私信的:“我想去看看。”没过几天,王克勤在微博上回复她:“正好‘大爱清尘要去陕南山区开始新一轮调研救助,你愿不愿意去?” 袁立当时的想法是,就实地去三四天,“如果你是真的,OK,我就捐款,当时就这么简单。” 7月8日,陕西“大爱清尘”志愿者老三哥和秦岭去机场接到袁立时,还有个小插曲。“她的手机丢了,我们又回机场取了一回,我一看她用的手机,竟然是老款的苹果4。”老三哥说:“我们接到她后把她送到了长安区一个叫惠宾的小宾馆,晚饭就简单吃了夜市。” 老三哥告诉记者,开会时,大家都穿着志愿者的T恤,袁立不肯换上。“她说,她要做一个观察者。”而袁立当时的想法是:“我不要和你们混为一谈,你们真假我还不知道。” 而在第二天7月9日晚上,袁立就开始换上了志愿者的白T恤,被编进了一个探访小组。 王克勤真是没有想到,袁立“会真的来做志愿者”。参与过“大爱清尘”活动的明星不少,“但下到村庄的,袁立是第一个”。 没想到她那么能吃苦 老三哥是“大爱清尘”最早的志愿者,长年奔赴在救治尘肺病人一线。他坦言,能让自己敬佩的人就那么两三个,“现在袁立就是其中的一位”。 “我从来没想到一个明星,能在山里一待就是十多天。”老三哥说,“跑到第七八天的时候,我们都受不了了,返回西安,她还跟着王老师继续去了湖北。” 王克勤对袁立也是打心眼里佩服。“我说我们很辛苦,跑的是青山沟,住的都是窝窝店,你能不能受得了?她说,你能住啥店,我就能住啥店。你住农民家,我就能住农民家。我说,我们吃得很差、吃得很糟糕,有时候会饿肚子,你能不能受得了?她说,你能受得了,我怎么受不了。” 商洛市镇安县柴坪镇向阳村坐落在秦岭山深处。老三哥说:“袁立坐的是铜川矿务医院赵老师他们的面包车,从镇安下了高速后,不停绕来绕去的山路,让她有些晕车恶心。”临行前,袁立得知“大爱清尘”给全体志愿者买了保险,起初还以为在小地方有流氓要打人杀人。进了山才知道,原来危险来自路况,秦岭深处的山路蜿蜒陡峭,真是让人心惊胆战。 到了柴坪镇,正在发微信的袁立第一次面对面见到了尘肺病人,她在微信中连忙发了一条:发微信这会儿,来了好多农民兄弟,问他们找谁,答曰“哪里能检查”。 当晚,志愿者团队商议第二天的计划。“我们19个人,要到9个村子入户探访,人手明显不足。”老三哥说:“王克勤老师把袁立直接编到小组里,她没有说话,转身进屋换上了我们的T恤。” 志愿者工作第一天,袁立花了65块钱在镇上买了一条黑裤子,钱还是一位一线尘肺病患者兼志愿者给她垫付的。她来时戴的白色鸭舌帽,也换成了6块钱一顶的草帽。 王克勤发了一条微博:“她并不矫情,亦不娇气,她用行动见证着自己的真诚,她的拥抱真切而充满悯惜,也将为秦岭大山里的尘肺农民兄弟及他们的家庭、父母、妻子、儿女带来希望和力量……她是袁立,‘大爱清尘志愿者,她在镇安,与‘大爱清尘在一起。” 袁立被派去的向阳村有300多户人家,960多位村民,村里活着的尘肺病人有40多人,去世的已有30多人。老三哥说:“这个村的情况很典型,这是当时我们让袁立去的主要原因,在这个村,她就可以全面了解到底层尘肺病人的情况。” 7月10日早上七点多,袁立就发了微博:“马上就要出发,我们19位志愿者被派到9个不同村庄群,村之间,距离很广,山路。上飞机前,看到我的朋友背着相机世界各地旅游时,我犹豫,我是否在自找苦吃?可是,当我知道,时至2015年,还有这样的农民兄弟,他们需要有人关心,替他们发声,引起社会各界及政府对他们的关注,希望把我看到的真实分享。” 袁立是坐着当地尘肺病患者的摩托车上山的,“当时山体滑坡,很多路都断了。”来接他们的村民都是比较轻微的一期患者,“五六辆摩托车,来接我们。”袁立说。 以后我再也不戴金银首饰 “尘肺病人的家里一般都自备棺材,按说,这是给老人准备的。但是这样的病人大都是青壮年……” “晚期尘肺病人呼吸特别困难,大小便都在床边解决。晚上不能平躺睡觉,要跪着,累了侧躺一会,憋着难受了,再跪着……” 袁立用微博发布着她见到的惨状。 “她把自己随身带的八九千元发完了,就到处找ATM机取钱。”老三哥说:“她最初来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要给这些人钱,她只是想看看大爱清尘这个机构对不对,对就给捐款,所以并没有带多少现金。” 可是,当袁立发现有的尘肺病患者连50元的药费都拿不出来,就改变了主意。“那我一定要给他的嘛,这个50块钱给出去,让你舒服点也成啊!” 袁立还看到,有几个患者在给自己的棺材刷漆。“自己给自己油漆棺材的人,要死了嘛,他都不哭。你给他500块钱,那些男人一开始都忍着,你握住他的手时,他的眼泪刷地下来了。” 老三哥说:“我和北京来的一位志愿者劝她别这样,可能有些人就不是病人,是来冒充领钱的,可她根本不听。” 在袁立看来,这么多实实在在的患者就在自己面前,不能不做点什么。她也知道“大爱清尘”帮助患者需要核实批复,可是,“我怕援助来不及,你知道吗?” 镇上银行的ATM机一次只能取3000元,每天最大限度只能取两万,袁立就一次又一地取,直到取完两万为止。”老三哥说,“她还给北京、杭州打电话,让给她准备汇票。” 志愿者们都好奇,袁立每次发钱,为什么都要装在信封里,还不让人拍照。袁立说:“我觉得帮助别人的时候一定要尊重人,一定要放在信封里面,而且不要拍,帮助就帮助了,拍什么?但是如果拍到了,是要有个信封的。” 袁立还强调说:“捐助和施舍是两码事。” 当袁立得知很多患者是因去山西或河南的金矿打工才得的病,就把自己身上戴的首饰全都送给了那些患者,而且说,以后可能不会再戴金银首饰了。 很多尘肺病人都有并发的传染病,志愿者们替袁立担心,提示她不要靠得太近,她却说,“没事,我是神的女儿,有神的护佑。” 袁立的举动,大大出乎王克勤的意料,“我和很多志愿者都觉得累得不行了,没想到她还能跟得上我们,而且是志愿者里走得最快的。”王克勤连呼,“太强了!” 像侠女一样的性情中人 在老三哥看来,袁立的性格完全和她扮演《铁嘴钢牙纪晓岚》里的杜小月一样:“像是个古代的侠女一样,是个性情中人。” 老三哥告诉记者,他们刚到镇安不久,有个非常有名的残疾公益人士跟着他们到了柴坪镇,拉着袁立拍了几张照片,很快就把照片发到了网上。袁立一看,该人士发的微博是在自我炒作,当时就虎着脸要求把照片立即删除。 袁立特别反感别人作“秀”,但她此行一开始,网上就有人给她打上了“作秀”的标签。 对此,袁立立即作出反击:“有600万尘肺病人,他们需要全社会的人来关注。我的微博直播非‘作秀,只因为我自己救不过来那么多人。如果有人觉得我‘作秀,有本事让他们也下乡。” 袁立性格直爽,嫉恶如仇。老三哥说:“她的化妆水用完了,想在镇上买,结果回来大叫,这里的东西好贵啊,要800多元。”有志愿者告诉她,当地矿主都很有钱后,是他们拉高了当地的物价。于是,袁立没有买化妆水,却拍了当地矿老板的豪宅发到微博上。志愿者劝她把微博删除了,说,“你不能放,因为有一线志愿者要在村里和乡镇上工作,你要给他们留条后路。”她一想这话很对,便立即删了微博。 7月17日,袁立进入秦巴山区的第十天,她在微博上发了她用下巴杵着竹棍打盹和坐在公路边上吃黄瓜的照片。 “这天,我们已经基本完成了近百户尘肺农民的探访救援登记,准备返回西安了。当时,袁立在网上的支付宝项目捐款已有200多万元。”老三哥说,“崔永元发出了一条微博,称赞袁立做了‘大爱清尘志愿者,有位实名认证为‘公务员的人在转发这条微博时给了差评,并陆续发博怀疑袁立作秀骗捐。” 一开始,袁立只是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她说,“我们做自己的事情,低下头救人就是了。”但在她明确表态“大爱清尘”接受监督,并及时公布捐赠情况后,网络上仍有各种谩骂和人身攻击。于是,7月20日,回到家中的袁立在微博上公开了几位尘肺病人的微博。“有人质疑我们是否捐钱,在‘作秀。我想说,愿意加入我们一线的志愿者太少,因为这个公益项目太苦,欢迎你加入,你也可以来做好‘秀。另外有爱的网友也可关注这几位有微博的尘肺病农民,他们只是冰山一角,有时间沟通(一下),心理支援也是爱。” 把尘肺农民带到公众视野 “10月份这一次,她突然来铜川,还给我打了电话,可惜当时我在华阴,没能见到她。”在老三哥看来,10月29日袁立突然到铜川,也是另有深意,“她还是想看看‘大爱清尘做的工作到底有没有‘水份。” 8月1日,回到家的袁立得知自己探访过的一位尘肺病人在她离开后不久就离开了人世,便又发了一条微博:“跋山涉水探访,累。但心里的负担,让我更累!面对这么多尘肺病人,需要医治救助,氧气机供给,有时压力大的真想放声大哭,发泄一下。我们虽是小小的救援组织,但是一定坚持!我发起这个救援活动,目标2000台氧气机,冬天是尘肺病人最难熬的时候,我捐100台。” 袁立说:“100台22万,崔永元觉得我这个捐法不对,起点太高,后面的人就不敢跟了。”但她觉得不好意思只捐一台两台。“人家会觉得,你们演员应该有钱,怎么才捐个2200块呢?” 但崔永元还是响应了袁立,以助理穆雪峰的名字捐了100台。然后水均益等名人以及公众也参与到捐助行列。 8月3日,袁立和王克勤、任志强见面。任志强除了在微博上支持袁立,还希望能帮助尘肺病人。他说,“如果你们的项目合格的话,阿拉善是有一些机会的,比如说帮助尘肺病人再就业,但是你们要自己去网上申请。” 9月5日,凤凰卫视播出《公益中国:呼吸有多难》后,袁立在微博上宣称:“我就是要用毕生的精力冲出一条路,把尘肺农民的现状带到公众视野。” 而在此之前,袁立还曾晒出了自己拍卖龙无花募捐爱心善款的照片,并称:“下回我拿出我收藏的艺术品,其中有从拍卖会拍的艺术品,来网上拍卖,捐给尘肺农民。你们会参与吗?” 10月29日晚,探访完在铜川矿务局医院的尘肺病人,袁立很感性地发了一条微博:“分别时,他们在楼道中久久不肯散去,看到那一双双真挚无助的眼神,感觉他们欲言又止,我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礼貌地叮咛,转身下楼又看到他们还在窗口,我飞奔拐弯,不愿延长这种感觉……希望你们好,我能做的,尽量!谢谢你们,给了我一次次做个好人的机会!” 11月27日,袁立在领取“2015年度责任人物”奖项时,说了这样一句话:“人为造成的尘肺病,在日本英国美国都已绝迹。我希望中国能够早日消除尘肺病,这是一个国家文明进步的标志。” 显然,在袁立心中,这是一个更大的期待。 (本文图片由“大爱清尘”提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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