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广西大新短衣壮丧葬文化及其现代价值分析 |
| 范文 | 梁端兰 赵莉丹 本文为2017年度广西高校中青年教师基础能力提升项目《大新短衣壮传统家庭伦理文化及现代价值研究》（编号：2017KY1456） 【摘 要】 文章描述了广西大新短衣壮丧葬习俗及仪式流程，包括入殓、挂燃灯、天祭、出殡等。分析了短衣壮丧葬习俗的民族特色，包括奉行一次葬，殡出仪式独特，由逝者生育史决定殡葬祭祀仪式。阐述了短衣壮丧葬文化的现代价值，认为其彰显繁衍子嗣的人类性，强调子女平等的民族个性，一次葬维持节俭风气。 【关键词】 短衣壮；丧葬文化；现代价值 短衣壮是壮族“布侬”支系的一个分支，男性上身穿大襟黑衣，下身穿大裤腰折叠黑裤，扎黑色绑腿，脚穿草鞋；女性头戴花头巾，上身穿绣有花边的蓝靛染制的无领无袖对襟短衫，下身穿黑色的百褶长裙，打黑色绑腿，脚穿船型花鞋。[1]正是因为妇女穿短衣长裙而被人们称为“短衣壮”。短衣壮人口稀少，目前仅有7000左右的人口规模，95%为农姓，全部聚居在大新县宝圩乡板价村板价屯和板禄屯，距离县城70公里。短衣壮聚居地历史上曾有“上化”、“上甲”等称谓，元朝末年划归安平州管辖，故短衣壮人在当地又被称为上甲人、上化人。“化”在当地土话里意为“乞丐”，可见该族群在旧社会时期是受到周边其他民族歧视和排挤的。该族群世代独居在群山环抱的盆地，与外界交通联系极其不便利，与世隔绝近千年，2008年大新县铺设从宝圩乡到板价村的水泥路后，短衣壮人开始逐渐与周边其他壮族支系互通往来。短衣壮人是典型的稻作农耕南方边疆少数民族，族人中少有读书识字者，故该族群没有家谱、族谱或其他的文字记载，历史和文化的传承全靠世代口传。据传，该族群是北宋侬智高起义军的后人，当年侬智高起义反对封建统治王朝的剥削压迫，兵败后退守深山密林，起义军后人隐居上化地区少与外界往来，故千年来壮族特色文化保存得较为完整，极少被汉化。 随着“村村通道路”政策的实施，短衣壮古朴特别的风俗文化呈现于世人，媒体和学术界惊异于该族群历尽千年沧桑仍坚守不移的优秀古壮族文化传统，将该族群称为研究古骆越壮族文化的“活化石”。短衣壮文化的价值观和风俗习惯蕴含着丰富的民主、平等、自由、团结互助思想，当前党和国家倡议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包含民主、和谐、自由、平等、友善等要求，因此短衣壮文化具有一定的研究和推广价值。本文以短衣壮丧葬仪式为研究对象，挖掘其民族特色，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以期传承优秀传统文化，增强短衣壮人的文化自信。 一、短衣壮丧葬习俗及仪式流程 1、短衣壮丧葬习俗 短衣壮人信仰鬼神，提倡做人要光明磊落，要走正道，要多积德，力避生命早逝，求得死后灵魂不下地狱，而是升上苍穹与祖宗相会，这是短衣壮人的人生观和伦理观。[2]其丧葬流程包含着浓厚的师公文化和巫文化，族人大多认为师公、仙婆的职业“上能通灵，下能驱鬼”，并能将人的灵魂超度送上天堂极乐世界。丧葬仪式繁杂，流行花费财物恭请师公、仙婆进行占卜、全程主持仪式、念唱作法，通宵达旦以问答形式唱“哭丧歌”，赞颂死者生前美德，并劝喻世人应尊敬长辈，不忘祖恩。这些迷信鬼神的观念与汉族以及别的少数民族并无差异，如果按照无神论者的角度来讲，这是不科学的，但是要引导和促进农村社会科学文明风俗的形成，必须结合百姓的理解能力和接受能力，采取循序渐进地隐性宣传教育。 按照短衣壮的习俗，父母过世儿女核心家庭所有成员必须全程参加葬礼，否则视为不孝。短衣壮人的丧葬实行一次葬，在丧葬仪式中多处彰显出女儿在家庭、宗族中的权益和较高地位，这种习俗有别于壮族其他支系。比如，短衣壮人去世后，如果是逝者为已婚女性，逝者的原生家庭成员深度参与丧葬全程，并对重大事务具有决定权。一般已婚女性仙逝后，马上要派人通知其娘家人，由娘家人行使舅权力，与夫家共同举办葬礼。行使舅权力的人可为兄弟，也可为父母。舅权力是古壮族用于维护男女平等关系的惯例法之一，任何已婚女性都受此制度保护，尤其是在死者盖棺前，须经过娘家审查同意。比如，买仙水是入殓仪式的前置环节，须买得仙水才能装殓逝者，开启整个丧葬仪式，而买仙水的时间、地点等须征得娘家人同意，买棺材、买燃灯以及帮忙做后勤等也必须由娘家人负责。 2、短衣壮丧葬仪式流程 开启丧葬仪式后，一般都须经过以下的流程： （1）入殓。人死后，停尸于正厅。买得仙水给逝者净身换装后，用铜钱遮眼、塞口，或填以糯米饭、茶叶，意为使死者在往阴间的路上有赶路饭和买路钱。尸体遮盖白布。擂鼓、燃放鞭炮、舞狮志哀。如死者为妇女，还必须向娘家报丧，等娘家来人见面审查死因后方能入殓。 （2）挂燃灯。燃灯是用纸糊的，挂在灵柩前，类似于走马灯，经济条件好的家庭还会烤乳猪祭拜。 （3）天祭。一般在出殡前举行一整天。举行天祭时如果是育有子女的逝者，其子女须请人舞狮，而且舞狮贯穿整个丧葬过程。此时，子女全程穿着孝服，头戴孝布，由师公挂吊桥巾。天祭包含以下的环节： 第一、鸣炮。鸣炮过后搭冥屋，冥屋里有红、白糯米饭和肉，意为送给过路妖魔鬼怪以保逝者平安。此时师公穿红袍，只是念经文告知天地鬼神享用祭品、做好收纳逝者的准备。直系亲属则在师公的指引下，戴孝，跪三拜，并依次向逝者敬酒。该环节丧礼乐队吹奏唢呐，唢呐哀乐声全程贯穿整套仪式。第二、答铭旌。铭旌由出嫁女儿置办，用以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同时，出嫁女儿还须奉供一担米、一匹布、20个鸭蛋，祭拜完逝者后师公把担子送上女婿肩膀让其挑回家，女婿一路上不能回头。第三、买基。由逝者所有的子女共同出资，将一簸箕糯米、生米、酒放在冥屋屋顶，亲属围屋转洒生米。第四、烧吊桥布。师公跪拜，并用香把佛法写在袈裟（红蓝袍）上，然后穿上身，举起佛旗，证明其师公身份。师公带来的侍者（徒弟）则点蜡烛给亡灵照明，意为引路上天。此时，儿女、媳妇、女婿、孫子女和外孙子女都点灯，每点一次拜三拜；其他亲属手抓白布送天桥，意为送魂灵上天。另外，在他们身后，还安排部分亲属抬逝者的遗物。亲属将白布送到黄旗下面，摆上纸钱，直系亲属分别喝决别酒三勺：逝者儿女逐个领着孙子女、外孙子女行三叩九拜大礼、喝诀别酒；逝者兄弟姐妹单独喝酒。烧纸钱时送鸡鸭，烧完纸钱拜五方，即东西南北中，师公跳火把舞后烧吊桥布表示魂灵已经升天，接着是烧遗物，师公脱袈裟。 4、出殡 出殡是丧礼中最重要的环节。师公用芭蕉叶围住灵堂的屋门，在棺材前跳起道家舞步驱赶鬼怪。此时哭丧仪式开始，子女边放声大哭边轮流钻棺材底下以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到了墓地后，直系亲属喝诀别酒、鞠三躬、摔碗表诀别，并且洒饭团、洒酒菜给邻居死鬼，以便逝者在阴间能结交好友。这些仪式过后，由师公在墓地旁边杀鸡洒血，围坑避邪。待烧炮过后，子女才能背棺材下坑，在棺材旁边放上装有糯米、果、肉等的篮子以及草帽，并给棺材盖草席。做完这些以后，由师公招生人灵魂，子女则背对棺材、用黑布来挖土洒向棺材，亲戚再帮忙埋土，最后把冥屋放在棺材上方烧掉。 以上所有环节依次举行，每做完一个环节队伍都要回家，狮子围灵柩拜三圈，烧凭证以示该环节已完成。憑证由师公准备，纸上写明活动内容、盖有师公章。 二、短衣壮丧葬习俗的民族特色 与壮族其它支系比较，短衣壮丧葬习俗具有如下特色： 1、奉行一次葬 短衣壮丧葬习俗采用的是一次葬，而周边其他壮族村落则采用二次葬。棺材下葬后一般不再移动，除非请师公占卜认为坟山风水不好，或者家里出现过天灾人祸等重大事故，才移葬他处。下葬后第三天带贡品祭扫拜墓地，简称“三朝”。 除此之外，凡是在住家之外死亡的，一律不办道场。对于非正常死亡的，会被认为将变成恶鬼，不允许土葬，必须火葬。[3] 2、殡出仪式独特 （1）舞狮仪式。舞狮贯穿整个丧葬仪式的过程。壮族其它支系的丧葬文化里并没有舞狮的习俗，只有在办喜事的时候才会有舞狮仪式。短衣壮族的祖先历来奉行的是“事死如事生”的观念，即使是白事，也要办得热热闹闹。关于葬礼舞狮，旧时有个故事：古时人死，同族人都来吃死者尸体，有个放牛娃（人称“阿信”）看到牛产子的痛苦状，感触很深，于是发誓将来母亲去世时，不让族人吃掉母亲遗体。在其母逝世时，阿信谎称有舞狮活动，骗得族人离开村寨去看舞狮，自己趁机背着母亲的遗体去山下埋葬。后人觉得要靠狮子保护遗体，因此父母去世须请人舞狮，且狮子须围绕灵柩舞三圈，保佑遗体不被妖魔鬼怪吃掉。如有后代者逝世，其子女不请人舞狮，则被视为不孝，会遭人议论。（2）垫棺仪式。一般壮族用芭蕉叶垫棺材，而短衣壮族用两个长凳垫棺材以示庄重、敬畏。出殡当天，用芭蕉叶装饰灵堂门口，孝男孝女要跪在门口或者匍匐在门口台阶上，让灵柩从他们的头顶经过，此环节称之为“垫棺材”，意为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若逝者有儿子、孙子、外孙子，则由他们轮流垫棺材直到墓地，而其他的壮族是没有这个仪式的。（3）垫高凳仪式。在灵堂中，棺材不能着地，人们担心棺材着地灵魂会掉地上，故须在下面垫着两张长凳子。[4]棺材落地被视为极其不吉利的事，迷信的人就会觉得今后这一家做什么都不会顺顺利利，会出现各种天灾人祸等重大事故。 3、由逝者生育史决定殡葬祭祀仪式 （1）无生育者不出殡不祭祀。逝者无生育史的，不得落入祖坟，只能埋入青年坟地，且日后无人料理无人祭祀，如果是未生育子嗣的儿媳妇，死亡时还不能落入短衣壮族谱。（2）有后代者殡葬祭祀隆重。如生有后代者，其死亡后殡葬、祭祀隆重，子女请人敲锣打鼓、舞狮，仪式非常隆重，以后也会在每年的固定节日扫墓祭祀。（3）孕妇仙逝的祈祷安慰仪式。怀孕时死亡的妇女用茅草裹尸，抬到芭蕉树下埋葬，或葬后在坟墓旁边种棵芭蕉树，家人采下芭蕉花在坟边生火煮熟祭拜，同时仿照旧时分娩的场景烧一锅开水，意为帮助逝者完成生产流程了却遗愿。 三、短衣壮丧葬文化的现代价值 1、彰显繁衍子嗣的人类性 短衣壮逝者已生育子女的，葬礼须全程舞狮，葬祖坟墓地，享后人祭祀；未生育的逝者不得舞狮送葬，葬于青年墓地，不得祭祀；逝者为孕妇的，模拟生产流程举行祈祷安慰仪式。这些独具特色的丧葬习俗是短衣壮族生态文化的载体之一，高度彰显了短衣壮繁衍子嗣的人类性。 2、强调子女平等的民族个性 历史上遗留下来的风俗观念保存完整，因为人少，为了壮大族群，保留种族的纯正性，不与外界通婚，故短衣壮族内旁系血亲三代以外通婚普遍，极少被汉化。在丧葬仪式中子女均分担丧葬费用支出，孙子女、外孙子女共同完成跪拜敬酒、以背垫棺材送葬的仪式；舅权利的行使、娘家人帮忙做后勤工作等，自始至终，无不体现了男女同等的地位和作用。这些都有别于汉族及汉化少数民族以男方血缘关系为纽带连接宗亲的封建宗法制度。 3、一次葬维持节俭风气 丧葬是农村红白喜事中的重头戏，当地周边不少壮族村落长期以来流行二次葬，即葬后三年或五年再次揭棺，捡取骸骨逐根擦拭干净，按坐姿摆放入陶缸内后密封，由首葬墓地迁移至祖坟地重新埋葬立坟。[5]第二次葬礼又被称为“捡骨落坟”仪式，迁移祖坟的环节须请道公做道场，隆重程度不亚于首次葬礼，均须邀请全村全族人参加，吃请用度耗资巨大。挖掘遗体擦拭遗骨的过程通常用掉大半天的时间，没有采取任何卫生保障措施，容易造成病毒传播。传统总是根深蒂固的，国家推行费用节俭的火葬已有多年，但现实中少有村民会打破习俗采取火葬，即便是村中个别家庭接受了火化过世亲人遗体的方式，也仅仅是省掉了购买棺材和抬棺材的花销，其他的花销用度没有明显的变化，二次葬仍须在三年或五年后隆重举办，骨灰盒要经历两次土葬立坟的整套仪式，少了哪个环节极有可能遭来亲友和同村人的非议。相比之下，短衣壮的一次葬习俗显示出该少数民族崇尚节俭、不随波逐流的文化自信，值得推广。 【参考文献】 [1] 黄艳娇.“短衣壮”魅力无穷[J]. 当代广西，2007（6）1. [2] 上甲史俗.覃菁[M].延边大学出版社，吉林，1999（10）7. [3] 潘云峰.壮族丧葬文化与丧葬仪式及其社会结构因素研究[D].2013（4）. [4] 覃圣敏.广西壮族的丧葬习俗[J].广西民族研究，1989（4）75. [5] 白耀天.壮族丧葬礼仪述论[J].广西民族研究.1993（4）9. 【作者简介】 梁端兰（1986-）女，汉族，广西博白人，助教，法学学士，广西理工职业技术学院教师，从事思想政治教育. 赵莉丹（1982-）女，壮族，广西崇左人，硕士，讲师，广西理工职业技术学院思政课教师，研究方向：思想政治教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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