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好搭乘“一带一路”航船远行

    张凌云

    

    

    

    这段时间，刘永好突然经常而且乐意和人说一些吃牛排的锁事儿。

    他说，今年4月，现任澳大利亚总理马尔科姆·特恩布尔访华时，宴请中外上千名企业家吃澳洲牛排。“但我知道，那虽是澳洲牛排，可却是我们新希望集团在澳洲的企业生产的，是中国造的。”

    新希望集团全球产业链布局成果显现，很多产品已慢慢端上了人们的餐桌。不过，刘永好说，海外并购有时有钱也买不到，和老外还要有“曲线救国”的思想准备。

    刘永好披靡商海35年，他仍愿意面对媒体，和人们分享他的经历。听着他的故事，人们常常会被他的家国情怀和进取精神深深吸引。

    首站东南亚

    1997年，刘氏四兄弟分家后，单飞的老四刘永好以1.6亿元的注册资金成立新希望集团。此后二十年间，新希望经历了滚雪球式地高速发展。

    其实，在分家的第一年，刘永好就在越南建了第一家海外工厂。他说，“那时新希望饲料在全国销量已是第一了，我发现在广西饲料工厂出货特别快，后来了解到相当一部分都卖到了越南。那时边境小额贸易是合法的，饲料堆在小船上一艘接着一艘运到越南，场面很壮观。我觉得越南既然有市场，直接建厂效益不更高吗？”

    结果却出人意料。厂子建好后，生产的饲料很受当地农民的欢迎，但越南的经销商出的价格却比从国内运过来的还要低，只是美国、泰国品牌价格的一半。刘永好非常不能理解，经销商就领他到市场去看，并告诉他中国货多，也意味着低价，同期一些中国品牌的自行车、纺织类商品价格只有欧美的三分之一。经销商说，他给到二分之一，是因为这个品牌的饲料已有不错的口碑，出的价算高的了。

    刘永好很不服气，他亲自到河内周边的农户家里走访，通过先免费给农户提供饲料，等牲畜出栏后再给钱的办法，取得农户信任，让他们最后根据饲料品质给钱。刘永好说，开始的确艰难，就这样两三年后，新希望的产品已是东南亚最好的品牌之一，价格也追上美国的产品。“正是那段时间，我晒得太黑了，所以获得了‘黑大壮的外号。”刘永好风趣地说。

    如今新希望在越南已建有5家工厂。在菲律宾、柬埔寨、印度尼西亚，也都有新希望的工厂。刘永好说，走出去，是市场的选择，从收益率来看还略高于国内。“现在说起来很热闹，但走出去的第一步，对企业来讲真的很难。”

    比如在东南亚某国，新希望的工厂就曾被地方武装半夜包围收“保护费”；在北非建厂时，那里一会儿政变，一会儿打仗，要面对很多不可控的因素。企业员工走出去，要面对不同的国家语言、法律、文化、宗教民族习惯，需要克服“水土不服”带来的各种难题。

    但刘永好表示，坚定不移地走出去是我们的方向，国家的支持也让企业尝到了甜头。

    拓土澳洲

    2013年10月，“一带一路”建设在国家层面轰轰烈烈展开之时，刘永好突然意识到，新希望迎来了一个打造新格局的最佳时机。

    2013年以前，新希望海外业务的主阵地是东南亚。在此之后，新希望国际化的步伐加速，业务拓展到了俄罗斯、美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印度、印尼等近30个国家，通过自建、并购、合作等方式，共投资了50余家企业。

    其中，澳大利亚是新希望着力最多的国家，一系列并购合作的项目，涉及牛肉、牛奶、奶粉、煤矿等行业，新希望从纯粹的生产商向农牧业产业链服务商过渡，开始布局全球高端动物蛋白的生产流通贸易体系。

    2013年，新希望收购澳大利亚大型牛肉加工商Kilcoy畜牧业公司。

    2014年，在国家主席习近平和时任澳大利亚总理阿博特共同见证下，刘永好与澳大利亚企业家签署了《中澳企业间农业与食品安全百年合作计划谅解备忘录》。

    刘永好说，这份协议是他随国家主席习近平到澳洲出席G20峰会时签订的，是中澳企业家联合发起，得到了双方政府以及社会各界的高度认可。

    “当时我作为中方代表，与澳洲企业家签署了合作协议。习主席和阿博特总理到场见证，体现了我国对企业‘走出去的支持，也让我感受到了澳大利亚政府对中国企业的肯定。”亲身感受到的这种认可和信任让刘永好觉得这次“旅行”的意义非凡。

    刘永好说，作为民营企业代表参加 “中澳两国企业领袖圆桌会”时，听到习主席在近20分钟的讲话中，讲到了中国企业的发展，讲到了中国和澳大利亚未来互补的发展格局，讲到了中国政府鼓励中国企业在澳大利亚、在全球进行投资和发展，做一些符合两国根本利益的事。“这次讲话增添了新希望在澳洲的投资信心，我们有能力走得更远。”

    刘永好意识到，在“一带一路”大的框架下，中国和澳大利亚在农业方面可以有更多的合作，中国的民营企业在中澳自贸协议实施以后，可以有更积极进取的格局。

    2015年，新希望乳业作为最大股东，联合三家澳洲企业成立了澳大利亚鲜奶控股有限公司。

    国际化管理

    刘永好说，在新希望向澳洲进军之时，他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找一个好的团队，建立一套完善的机制，要在全球范围寻找对澳大利亚、对西方的法律关系非常清楚的，对会计准则很清楚的，另外又做过投资收购、英语超级棒的人才。

    最后，他请到了在美国念硕士，在法国念博士，而且在海外已经工作了20多年的张天笠。与此同时，集团成立了新希望产业基金和厚生投资基金，这个基金是PE基金，张天笠成为基金合伙人，这意味着农牧板块赚的钱，他也都有收益。

    集团还在新加坡成立了海外农牧板块的总部，先后建起了融资平台、投资中心、财务中心、管理中心、采购中心，并获得国际主要金融机构认可，这让集团融资成本比国内低很多。

    但海外收购往往是有钱也买不到。澳大利亚当局曾经接连否定两家中国企业的收购，他们给出的理由是，中国企业大量收购澳大利亚的土地，让他们很恐慌，所以审批难度加大。

    刘永好和他的团队及时转变策略。“我们不一定要收那么多土地，只是去收产业的要点或者是最重要的环节，反正土地是附着在这些产业上的，直接获取产业链的上游也许更好。”于是，新希望收购了澳大利亚一家屠宰企业，而通过这个企业又联合了几千户大型牧场，与其签订五年、十年合同，变相控制了这些土地和牧场。当地农民因为土地还在自己手里，没有任何担心，对此做法也一点不反感。

    刘永好说：“我们要的是什么呢？我们要的是牛肉，要的是中国市场的需求和食品安全，他们要的是什么？他们要的是心理上的安全和就业，我觉得这也是解决恐惧的办法。”

    有人说，刘永好是少有的兼具尊重与分享管理风格的老板，在澳大利亚，刘永好的这种风格再次帮到了他。他与张天笠商量后决定，先给澳洲管理团队吃一颗定心丸，企业还是由他们来管理，中方不派管理团队过去。通过前期大量的沟通，刘永好还传递给澳方员工充分的信任和感激之情，让他们把公司当成自己的公司。

    刘永好说，多少血的教训证明，我们海外的企业由中国人去管，根本就行不通，所以就决定不派人了。刘永好在今年6月5日参加的央视《对话》栏目中，节目组连线到澳方的管理者，这位管理者用流利的汉语说：“刘永好的团队与其他在澳大利亚从事农业的公司有很大的不同，加入这个市场以后没有一点干预，完全授权我们澳方管理层独立自主做出决策，这种开明是很少见的。”

    外籍员工的高福利待遇，也曾是一个让中方不能协调好的问题。

    新希望在澳大利亚已经有两千员工，主要是澳大利亚人，如何让他们认同中方投资人，了解中国的要求和市场，也需要动一番脑筋。另一方面，中国企业也要学会尊重本土雇员，了解当地风俗习惯，适应当地法律要求。

    做全球高端蛋白

    2015年，新希望成立澳大利亚鲜奶控股公司的过程，颇为曲折。而这个公司的成立，又与一种叫A2的牛奶有关。

    刘永好说，A2牛奶含有酪蛋白，饮用这种牛奶，人体在消化过程当中就不会产生一种物质。“这种物质在亚洲人群当中容易引起消化功能的反应，或者是免疫功能上的过激反应，这就是我们通常说的乳糖不耐。”

    而在澳大利亚，一个叫Moxey的牧场，就养着澳大利亚最好的A2牛，占到全澳大利亚A2牛的65%。

    张天笠与Moxey进行了沟通，对方给的回复是合作可以，收购不行。“对方说，我们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了，几代人传下来的，而且我们的技术、种类、产出都是澳大利亚第一的，不愿意卖。”虽然没有谈成，但双方相互都留下了好印象。

    刘永好就试着让团队找澳大利亚第二大的牧场主去谈，没想到这家负责人说认识那家技术最好、规模最大的牧场主，他愿意在中间牵线搭桥。最终形成的方案是：新希望与第一大、第二大的牧场主，再找了一个牛奶加工企业，四家企业组建了澳大利亚鲜奶控股公司。新希望是第一大股东，而第一大的牧场仍然可以参与管理，又是股东，品牌也不变，他们觉得很好。

    刘永好说，四家企业联合起来，显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应。随后，这个合办的企业又收购了旁边的几个大牧场，占地有几十万亩。刘永好的“野心”也变得更大了：“现在我们正在考虑收购更多的养殖场，整合澳大利亚奶牛养殖场的布局，然后把A2牛奶卖到中国。”

    伴随着中国企业赴澳投资规模越来越大，中国也已成为澳大利亚农业产品的最大出口国。8月初，由澳大利亚商务论坛主办的澳大利亚-中国商务周在澳大利亚维多利亚州首府墨尔本市举行。积极参与“一带一路”建设，成为此次澳中商务周的重点话题。澳方负责人表示，中国政府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对澳大利亚企业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机遇，澳企业应充分利用优势积极参与到合作项目中去。

    关于“一带一路”，刘永好在分享“走出去”的经验时说过：我们趁《自贸协定》签订的契机，开始在澳大利亚布局，不但要建设加工厂，还要把食品加工的管控、经验带回来。我们将与澳大利亚构建一个高端肉食品的桥梁。

    刘永好认为：“‘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是中国未来十年的重大政策红利，为民企走出去创造了难得的历史机遇！”从企业发展的角度，他觉得“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将大大改善民营企业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的经营环境，降低跨国经营风险，让民企通过“走出去”开拓境内外两个市场，获取更大的成长空间。

    喜欢吃回锅肉、麻婆豆腐的刘永好虽已过耳顺之年，但还是喜欢梦想：假如我能够变成90后、00后，我会带领年轻人为做全球高端蛋白领域领跑者而打拼，有可能我会比ABCD（意指全球四大粮商）做得还好。

    “我回不到90后了，但我会用现有的资源去培养有这样潜力的年轻人。”刘永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