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中国特色游戏主题音乐

    [摘 要]音乐是人类社会亘古不变的讨论话题之一。中国特色音乐审美价值丰富，情感体验真实，但是具有中国特色的游戏主题音乐却一直处于灰色地带。《仙剑》系列无论是影视还是游戏，都是在国内掀起热潮的顶级IP。“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無数玩家和观众都陶醉在那优美而典雅的主题乐曲中，回味无穷。真正的好音乐是有画面感、有共鸣的。《仙剑》中的音乐大量运用中国古典乐器演奏，仿佛在用这些乐器描绘一幅唯美的中国泼墨山水画，并融入了中国特有的“仙侠”元素来画龙点睛。诚如所言，“此曲只应天上有”的仙籁情深，既是情景又酿情感，值得我们去发掘与研究。本文通过浅析六个音乐实例，来初步探索蕴含在中国特色游戏主题音乐之中的文化瑰宝。

    [关键词]音乐;中国特色;游戏主题乐曲

    随着网络时代的飞速发展，游戏逐渐成为伴随每个人成长的必备之物。然而，游戏主题音乐则一直处在一种尴尬的境地之中。比如，社会对于游戏主题音乐的偏见，导致一些好的游戏主题音乐作品难以得到完整播放，更不用谈对于游戏主题音乐进行分析与鉴赏。然而，游戏主题音乐真的如此不堪，不值得欣赏吗？张荠文[1]对于游戏主题音乐的重要性给予了肯定，之所以游戏本身能够成功，与游戏主题音乐密不可分。齐斌[2]指出，游戏主题音乐不仅仅可以成为衡量游戏质量的标准之一，而且游戏主题音乐本身也在改变着年轻一代的审美观与价值观。这一点，从大多数年轻人的手机歌单中即可印证，游戏主题音乐歌单是屡见不鲜的。马瑶佳[3]认为，中国游戏中的游戏主题音乐有着极为鲜明的特色，有着良好前景。但是，赵文培[4]提出不同的论断：中国游戏主题音乐中的经典华夏民族特色元素被极大忽视。那么，对于中国的游戏主题音乐而言，国外的游戏主题音乐研究则更加充分。汤姆·塞维斯[5]曾例举《最终幻想》《塞尔达传说》经典国外游戏主题音乐，如今它们均已成为世界交响团的演奏曲目。基于上述文献综述，不难发现，相关中国特色的游戏主题音乐的相关研究实在匮乏，本文旨在对《仙剑奇侠传》系列这样具有代表性和明显中国特色的主题音乐进行探寻，挖掘本土游戏主题音乐蕴含的美与文化价值，并试图结合古诗等文学视角进行赏析。

    一、《御剑江湖》——芭蕉灯一盏，笑看有轮回

    作为国产RPG的巅峰之作，《仙剑》这个名词可能已经超越了游戏本身。它不仅仅是带给了玩家丰富的娱乐性与可玩性，更多是承载了一代人的美好回忆，甚至对于玩家的世界观产生了巨大影响。这首《御剑江湖》，作为仙剑三的主题曲颇为契合，既是“遇见”江湖，又是“御剑”江湖，可谓一语双关，妙不可言。剑是贯穿整个游戏的线索，同时遇见整个江湖恰恰就是从这首曲子开始的。

    整首曲子的基调就是恢宏大气，如同“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那般。白驹过隙，无论时隔多久听到此曲，还是会回忆起初次听闻时的那份悸动。这种扑面而来的史诗感与沧桑感，正如同游戏本身架构的颇为丰满的世界观，吸引人去探索更多的未知领域。仙剑三的主题词是轮回，《御剑江湖》的加长版名称其实就叫作《轮回》。我们在游戏中体验到人、鬼、神、魔、妖、仙六界的纷繁交织，谁说不是另类的云游江湖呢？恰恰从另一方面衬托出《御剑江湖》的波澜壮阔。钟爱此曲的原因是每当感觉心有郁结之时，总能从曲中汲取积极向上的力量，那种天高海阔、烟波浩渺的浩荡意境，莫不是如同范仲淹在《岳阳楼记》中所描述：“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着实令眼前的一切艰难困苦变得微不足道。正应了那句话：“不如相忘于江湖！”

    “弃剑封刃，大隐归闹市，自觉是逍遥。断江湖旧梦，任六界风飙，金窗绣户看妖娆。情丝暗生，心事难描。佳期晚，怕流年暗消年少。春到，人难老，回首仙家，自是人间好。旧雨新知，两难分付，别有一丝烦恼。几度轮回误尘缘，换巢鸾凤偕老。羡鸳鸯，纵千金难买一笑”。

    二、《回梦游仙》——谁言别后终无悔，寒月清宵绮梦回

    从音乐性来分析，这首曲子即使是单拿出来欣赏也是足够惊艳的，曲中运用的竹笛，二胡都是正宗的中国传统古典乐器，更好地突出了中国独有的仙侠情怀。丝竹之声配合巧妙，你方唱罢我登场，竹笛渲染的清婉绵柔，霎时间峰回路转，二胡如同杜鹃啼血般的奏鸣，把全曲推向凄美的高潮。整首曲子体现出的哀伤与怅惘，如泣如诉，直击心灵深处。莎士比亚说过：“悲剧相较之于喜剧，是更能打动人心的存在。”听罢此曲，不无道理。

    作为仙剑奇侠传四的主题曲和收尾曲，《回梦游仙》带给玩家的不仅是感动，而且饱含着深沉的怀恋。“回”指轮回，生老病死，在每个主角身上都有诠释：梦璃作为妖界之女而长生，紫英随岁月流转而沧桑，天河因有违天道而失明，菱纱由族人宿命而早逝。“梦”可谓是人生一场虚空大梦，韶华白首，不过转瞬。惟有天道恒在，往复循环，不曾更改……那么“游仙”可以看作是所有仙剑系列的大主题。为什么落点在于“回梦”？正如同鲁迅所言：“悲剧就是把有价值的东西摧毁给人看。”四人同游即墨赏花灯的温馨，御剑畅游的轻松自在，这一幕幕越是美好，在结局的时候越是悲凉。其实结局无所谓好，无所谓坏，在心里留下的那抹酸楚与感动，也许是为百年时光荏苒，容颜依旧不为岁月所累，可各藏心中的那份深情，知音已逝，唯有孤灯长眠。“世上岂有神仙哉？涛山阻绝秦帝船，汉宫彻夜捧金盘。玉肌枉然生白骨，不如剑啸易水寒”。

    三、《望海潮》——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望海潮》这支曲子是在海底城作为背景音乐首次出现的。它最初的部分充斥着难以捉摸的神秘气息，如同海浪般的波纹一般层层泛开，让听者不知不觉中仿佛已置身于海洋深处，水面之下则是波诡云谲，暗潮汹涌。“幽壑鱼龙悲啸，倒影星辰摇动，海气夜漫漫”，人们对于深海的敬畏之心由此可见一斑。中间的部分可谓是点睛之笔所在，突然舒缓的曲调令人如释重负，像极了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洋溢着惊讶之意。这里刻画出主角一行人初涉海底城，无限旖旎的海底风光，其瑰丽壮阔不禁让人咋舌，与前段曲意构成鲜明对比。有人说这一段像极了雅尼的名曲《夜莺》，实则不然，夜莺所带有的淡淡的忧伤极不符合本曲的意境，《望海潮》更多地显现出对于水碧和溪风二人为拯救苍生而牺牲小我的赞美与致敬。同时因为他们之间至死不渝的爱情使曲子的情感达到二次升华。因而整个曲风陡然一转，达到了高潮，显得雄浑大气。欲扬先抑的高级美感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里要介绍一下背景：水碧和溪风的故事，他们一个是神一个是魔，他们私奔逃往人间，运用灵力创造了一座浮空岛来逃避神界的捉拿。当水碧和溪风路过安溪附近的海域，察觉水下火山即将爆发。为了保护方圆百里的生灵，水碧和溪风用浮空岛潜入水中，镇压住水下火山，形成了海底城;隨后慢慢用法力化解火山的地火之力，以免导致生灵涂炭。但由于施法，神界感知到水碧的气息，最终海底城暴露，海底城由于战斗的波动而岌岌可危。最后，水碧和溪风决定释放出二人全部的灵力，控制住水下火山。溪风还是不甘心，因为他是魔，死了也会慢慢聚化重生，而水碧死了便要进入轮回，来世可能是一株草，也可能是一只蝼蚁。水碧对此却看得很开，相信来生溪风可以从万千生灵中找到她的转世。于是，二人在道别中，携手共赴黄泉。“入了轮回，寒蝉也好，蝼蚁也好，你要的是我，不是我的样子，对吗？”

    随着终幕缓缓落下，一切好像又归于平静，但水碧的勇气，对爱情的忠贞与信任，却荡气回肠余音绕梁，让人久久不能忘怀。

    四、《亘古谣》——世事如云任卷舒

    相信很多人都会把这首曲子奉为他们心中的第一“神曲”，虽然此曲未必是人人能喜爱的，但它必定是留给人印象最为深刻的。初闻此曲，一度感到阴森和恐惧，空灵寂寥的弦乐器撩拨着你的心房，使你不由得一阵发毛。接踵而至的诡谲女声吟唱，直击心灵深处，仿佛在诉说那亘古远处的悠久故事，思绪立即被引领至上古时代，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一种苍凉辽远的意境中，沧海桑田的感触油然而生。

    作为不周山的背景音乐，《亘古谣》的前段鲜明地刻画出不周山的古老而质朴，纵使世间沧桑，它始终矗立于天地之间，磅礴的盘龙一柱擎天，幽邃的墨蓝色的绵延大漠荒石沧海。那么曲子的后段，逐渐开始庄严壮阔起来，有韵律的节奏恢宏壮阔，展现着雄浑浩荡的风采。那么当我们遭遇问题，是选择嘈嘈切切地抱怨，还是选择站在一个更开阔的意境中去化解矛盾呢？想必大多数的人自生烦恼，正是因为他们把眼界停留在了一些毫无意义的琐事之上，其实每个人都应该试问自己：“我的心里真的快乐吗？”不快乐的时候就大胆拒绝，快乐的时候与君同乐——这是人生的真谛。为什么我们在登山的时候感到心情舒畅，因为在大山面前，那种沧海一粟的敬畏之情，让一切烦恼成为过眼云烟。庸人自扰，是大多数人的常态，听一曲亘古谣，追溯历史的源头，遥想瑰丽的神话，“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五、《步云登仙》——多歧路，今安在

    步云登仙作为蜀山故道的背景曲目，可以说是所有玩家的噩梦序曲。整首曲子在伴随玩家逐步攀升的过程中给人以昂扬，亢进之感，同时颇为大气的旋律体现出“山不在高，有仙则灵”的奇特意境，又衬托出“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故道之险峻肃穆。

    不得不说这场寻仙问道之旅，恰似我们每个人的人生旅途，为什么一开始提到蜀山故道是玩家的噩梦呢？因为在攀登的过程中，首先，玩家会遭遇很多巨型石壁，这种石壁显然非人力所能开启，所以需要玩家周而复始地一次次尝试其他路径来进行突破，这一点就好像四处碰壁的我们，究竟是“畏途巉岩不可攀”，还是在一次次挫折中愈发强大？其实我们并不是“屡战屡败”，而是“屡败屡战”直到走向成功。其次，路途中间穿插了一根数百米的藤蔓，必须耐心等待角色攀爬，时不时还会有凸起的石棱将其弹飞，一切又要从头再来。有着类似经历的我们，其实在那个时候还是没有能力确定自己的位置吧？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人处于低谷却自以为身在高峰，也有人步云登仙而不觉高处之寒。事实上，自己在哪儿并没有那么重要，纠结于此也无用处。反正，向上就对了。小步走，不停下，不会太累，也不至于被落下。最后，“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时，回首一曲《步云登仙》，便觉“此曲只应天上有”了。

    六、《御风辞》——浩浩乎如冯虚御风

    庄子是道家的集大成者，道家之书所包罗的哲思是：人应依顺自然，乐天知命，求得真正的自我，以达观磊落的态度去生活，不要为了争荣辱，为了功、名、利、禄，而把短暂的生命搞得扰扰攘攘、不得休息。此外，道家对于阴阳太极的理解也是独具匠心。《御风辞》也有借用阴阳两面的手法，演绎风中哲思。作为少阳参天和厥阴蔽日的风属性地脉主题音乐，从两方面刻画了风的姿态：在少阳参天中，风象征着生命活力，抚育神树茁壮生长;在厥阴蔽日中，风象征着萧条肃杀，所到之处皆无生息。

    今年夏天的最强台风“利奇马”在当时真可谓来势汹汹，与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一拍即合：“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又同“北风卷地白草折”异曲同工。对于风而言，我们所喜欢的是它温柔的一面，总是期待“微风拂照面，旭风掠屋檐”那么，古人最向往的应该是御风而行，这一点在庄子的《逍遥游》中表露无遗：“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意思是列子随风飘行，悠然自得。历时十五天而折返。至于福分而言，他并没有用尽全力去追求。列子曾经这样教导他的弟子：“‘不为已甚‘毋太过。凡处事宁愿不及，也不要过甚，因为行事过分，便会适得其反。”可以说，这里的御风而行反映出古代道家的至高思想之一：大道至简。人与人之间之所以产生误会，无非考虑得过多。“过犹不及”，又何必制造出那多如繁星的立场？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从来都是生活的至高艺术。

    结 语

    通过一系列的实例分析，不难发现，带有中国特色的游戏主题音乐着重制造氛围，力求达到臻于化境的和谐审美效果。这和中国传统文化是不可分割的，一首好诗往往追求“言有尽而意无穷”，一首好曲同样如此。“乐有尽而意无穷”，会意而不桎梏于形，这显然是中国特色音乐的高深所在。中国特色的游戏主题音乐，即使带着游戏的标签，也不应该被忽视与偏见。希望有更多的人可以参与此类研究，等待我们的将是一座尚未开发的巨大音乐与文学矿藏。

    注释：

    [1]张荠文.浅析游戏中音乐音效对游戏效果的影响[J].科技创新导报，2018（02）：178—182.

    [2]齐 斌.游戏音乐的发展历程[J].人民音乐，2008（05）：74—75.

    [3]马瑶佳.从批评学视角下看待网络游戏音乐的发展[J].黄河之声，2019（15）：116.

    [4]赵文培.浅谈我国网络游戏发展与对策[J].黑河学刊，2016（02）：32—33.

    [5]汤姆·塞维斯.游戏主题音乐：你准备好“玩”了吗？[J].音乐爱好者，2019（05）：42.

    [收稿日期]2019-10-12

    [作者简介]王泽宇（1996— ），男，苏州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苏州 215000）

    （责任编辑：张洪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