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谈话的结束技巧

    徐莉亚?赵晶

    〔摘要〕在日常师生沟通中,由于缺乏相应的准备和技巧,很多问题解决式的谈话对学生而言成为应激事件,甚至演变为危机事件的导火索。运用反馈、总结、评估和稳定等技术,教师可以更好完成教育谈话,帮助学生从问题解决中获得成长和发展。师生沟通属于容易出现情感和认知偏差的情境,需要教师自始至终保持高度认知努力,将问题解决式谈话转变为“有计划的教育谈话”,并通过正念练习和执行项目清单来实现。

    〔关键词〕有准备的教育谈话;有计划的教育谈话;正念;清单;校园危机

    〔中图分类号〕G4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2684(2017)12-0020-03

    学校心理教师进行案例研讨时经常汇报,来访学生接受辅导前都与学校教师有过交谈——主要是班主任和分管学生工作的学校管理者,有些谈话并没有起到理想的教育效果,还有学生感觉这些谈话引发了消极的情绪和行为,形成了防御性反应。纵观近年来各地报道的校园危机事件,危机发生前不少学生经历过增加心理压力的师生谈话。很多教师对于如何开始和开展教育谈话有一定了解,但对如何安全有效地结束教育谈话,还需用心学习。

    一、问题解决式谈话

    当学生在学校表现普通时,教师会认为理所当然,较少对学生维持现状发表言论;当学生表现优秀时,为起到示范和带动作用,教师常在全班同学面前进行表扬;而当学生违纪违规时,教师则多请学生单独进行谈话。因此学生被叫出教室或到办公室时,常会预期教师将开展问题解决式的谈话。

    问题解决式的谈话以解决问题为目标,关注学生是否遵守学校和班级规定,是否符合遵循整齐划一的要求和期望[1]。此种谈话以问题是否得到解决为主要目标,常常忽略学生行为背后的需求,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错失发展学生能力和素养的良机;此种谈话以说理为主要思路和途径,常使用说明、要求、斥责等简单的说服方式,强调明白、知道、懂得等认知同类,常常忽略安抚和纾解学生的情绪情感,导致出现学生口服心不服的结果。

    在问题解决式谈话结束时,教师希望获得学生知错和悔改的言语和表现,或叮嘱其回去继续反省。如果学生自身已经承受着一定的心理压力,那么问题解决式的教育谈话对学生而言就是应激事件,会成为危机事件的触发性因素,演变为危机的导火索。

    二、教育谈话的结束技巧

    教育谈话以心理咨询为学习对象,很多心理咨询理论都较为重视会谈结束阶段。在这一阶段中,咨询师可以帮助来访者回顾会谈要点,检查心理咨询目标的实现情况,向来访者指出其取得的进步和需要注意的问题,进一步巩固治疗所取得的成果。“如果有可能,还可将来访者在治疗中提高的对某一事物的认识扩展到其他事物,帮助来访者真正掌握治疗中习得的新东西,以便在日后脱离了治疗者仍可自己应付周围环境,自己做自己的治疗者”[2]。有研究者认为,每次咨询结束时,摘要咨询所谈的内容,可以统整当事人的学习;触动当事人未解决的问题;增强当事人独自面对问题的信心;处理当事人转介前的不安与疑惑[3]。

    学校教育谈话与社会心理咨询有显著不同:一是学生多为非自愿来访者,甚至属于强制性谈话,双方需花大量时间建立关系;二是学生处于心智发展中,在师生地位实际不平等的情况下,教师在学校对学生负有监护职责。因此教师应该考虑到自身活动对学生产生的重大影响,学习并运用技巧慎重结束教育谈话。

    1.反馈。谈话结束前,可以请学生谈谈此次交流的效果和感想。给学生说话机会一方面可以倾听学生的收获,另一方面可以让学生获得参与感,感觉双方谈话具有平等性。引发反馈的问句可以用开放式,也可以用聚焦良好的指向性。人们倾向于搜索能够证实假设的证据,因此教师可以多采用积极正向的引导语,帮助学生寻找感觉良好的信息。比如:

    我们的谈话马上就要结束了,你觉得谈话对自己有帮助吗?

    不知道听了我刚才的话,你现在有什么感觉(想法)?

    2.总结。听完学生的反馈后,教师可以就此次谈话的主题、目标和效果进行总结。总结包括师生对此次事件的理解和感受,谈话中新增加的彼此认识,学生进一步提升自己的优势和教师后续的期望。比如:

    通过谈话,我认识到你是为了表达委屈才这样做。

    刚才你提到姐姐会提醒你生气时可以先走开,我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以后可以多用用。

    我以前看到过一个电影,推荐给你看,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3.评估。为了确认教育谈话是否对学生造成压力,演变为应激事件,教师可在谈话结束时对学生情况进行评估。这样的谈话一方面帮助学生觉察自我当下的状况,一方面可以让教师觉察可能出现的危机线索。首先,教师可以根据学生的身体反应评估其状态,比如呼吸(急促的还是深长的)、面部表情(眉头和嘴角是皱起的还是舒展的)、身体肌肉(肩膀和拳头是收紧的还是放松的)、身体姿势(双手和双脚是开放式的、逃避式的还是防御式的)等等;其次教师可以直接询问学生,比如:

    通过刚才的谈话,你现在觉得好些了吗?

    现在心里舒服一些吗?

    头脑有没有感觉冷静(清醒)一些?

    4.稳定。并不是所有的问题都可以通过一次谈话,就能达到解决问题的目标。即使我们做好谈话的所有准备,最后是否能够达到良好效果,远非我们所能控制。对于可能出现的危机事件,宁可误报不能漏报。谈话结束时,要一再确保学生的稳定与安全,给予学生心理支持的话语,确认学生处于安全場地并有人看护后再行离开。可以采用的话语有:

    今天谈话结束后,你可以随时找我,我愿意提供帮助。

    你希望哪位同学陪你回去?我请他过来。

    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宿舍(班级),我们边走边谈。

    宿舍现在没有人,我陪你等同伴回来再走。

    三、从有准备到有计划

    所有的理念和策略转化为实际行动都难以完美落实,因为教师和所有人一样,是“有限理性”的人,在情绪和认知上存在无法避免的盲点和偏差。想要对自身的习惯反应和系统错误保持高度觉察,一方面需要长期练习,一方面可以设置外在的监控系统。

    人们容易在日常生活中陷入惯性的情感反应和思维模式,这些惯性反应会导致适应不良的心理疾病。在当前医学和心理学领域,有较多实证研究表明,包含正念(mindfulness)的练习能够帮助个体感知自我状态(包括身体、情绪和想法等)的变化,长期练习能够有效地缓解焦虑、抑郁等情绪障碍,能够帮助严重疾病患者减轻慢性疼痛,调节情绪和睡眠[4]。“正念在可操作层面上的定义是:通过对当前一个接一个展开的体验,有目的不带评判地留意而获得的意识。”[5]正念疗法的创始人卡巴金设计了为期八天的正念减压课程,课程中包含大量放松、呼吸和身体练习,可用于日常生活,帮助教师提升自我状态觉察能力。笔者曾参加华人正念减压中心负责人胡君梅主持的工作坊,深有感受。

    人类的思维过程存在各种认知缺陷和偏差,这决定了我们大多数的判断和决策具有系统的局限性。借此研究获得诺贝尔奖的卡尼曼(Daniel Kahneman)一方面希望人们能够识别那些常会出现重大错误决策的情境并三思而后行,另一方面他又认为这难以做到。“我们都希望在自己要犯错时,能有个铃声提醒自己,但这是不可能的……理性的声音也许比错误直觉响亮而又清晰的声音更微弱”。[6]如果人们无法从内部监控自身可能出现的错误,那么可以借助外部监控系统,完成对决策和行为的检核。为避免类似的错误,临床医学、航空业和建筑业通常采用的办法是清单[7],即将关键的任务操作罗列为项目执行检查程序。在落实有准备教育谈话的过程中,我们就曾采用该方法,获得了不错的效果。

    笔者曾就有准备的教育谈话做过多次论述[8],然而在与教师的交流中发现,这样的表述让很多教师以为谈话前的准备很重要,却忽视教育谈话收尾与结束的重要性。为此补充教育谈话的结束技术,并将“有准备的教育谈话”修正为“有计划的教育谈话”,希望广大教师能够借助内部练习和外部监控系统,在教育谈话全程中都保持专注与觉察,感受到教育事业的意义与乐趣。

    参考文献

    [1]赵晶.共情与教育[M].杭州:浙江科学技术出版社,2016.

    [2]钱铭怡.心理咨询与心理治疗[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

    [3]陈金定.心理咨询技术[M].北京:世界图书出版社,2003.

    [4]卡巴金著,胡君梅译.正念疗愈力[M].台北:野人文化股份有限公司,2016.

    [5][美]马修·麦克凯等著,王鹏飞等译.辩证行为疗法[M].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13.

    [6][美]卡尼曼著,胡晓姣等译.思考,快与慢[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6.

    [7][美]阿图·葛文德著,王佳艺译.清单革命[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2.

    [8]徐莉亞,赵晶.有准备的教育谈话:设计与实施[J].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2015,6:44-45.

    (作者单位:1.浙江省金华广播电视大学,金华,321000;2.浙江省金华市教育科学研究所,金华,321000)

    编辑/刘 扬 终校/于 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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