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画像石艺术中的民间美术特性刍议

    金濡欣

    

    

    

    摘 要:文章從汉画像石的题材内容、造型艺术特点、创作思路与创作意识以及其中所蕴含的精神观念四个方面进行分析,阐释汉画像石艺术中所独具的民间美术特性。

    关键词:汉画像石艺术;造型特点;创作思路;精神观念 ;民间美术特性

    汉画像石艺术是汉代美术的重要组成部分,研究汉画像石的美术特性对于整体把握汉代的艺术特征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整个汉代的艺术倾向于民间美术的美学特征,而本文以汉画像石艺术为研究的契入点,通过对其题材内容、造型艺术特点、创作思路与创作意识以及其中所蕴含的精神观念等四个方面的分析,来阐释汉画像石艺术中所具有的民间美术特性。

    一、汉画像石艺术的题材内容

    汉代画像石、画像砖中的形象与元素直接取自日常生活中的事物,画面中所表现的大多是汉代百姓常见的生活场景与周遭环境。从出土的大量汉代画像石与画像砖中我们可以看到其常见的题材包括车马出行、乐舞宴饮、会客访谒、庖厨、男耕女织、渔猎、婚娶等,甚至包括一些民间流行的消遣娱乐活动。娱乐题材涉及的形式和内容,既有弈棋、斗戏、博戏、杂耍、球戏(如蹴鞠),又有说唱、曲艺、舞蹈等,从旁观侧赏、身体力行到智力比拼,可以说包罗万象。这些题材皆是百姓喜闻乐见的日常生活内容,反映出了汉代社会世俗生活的方方面面,具有极强的民间与民俗性(图1)。

    二、汉画像石艺术的造型特点

    (一)造型生动质朴,具有趣味性

    汉代画像石中的艺术造型特征趋于生动质朴。它既不同于先秦时期美术造型的符号化与抽象化,也不同于汉代以后逐渐走向成熟的中国平面绘画艺术体系的规律严整以及文人画的精神内省。汉代画像石中的艺术造型,不求严密苛刻,不求逼真成熟,却自在而生动,天真而质朴。而在描述人物、动物的动态与表情时,其造型能够突出对象的典型特点,适度夸张而极富表现力,显示出民间美术独有的活泼与趣味(图2)。从汉画像石图像中的马戏、建鼓、跳丸、长袖百戏到庖厨、宴饮、博弈等人物造型,无一不显示出民间美术造型独有的生动、率朴。

    (二)大量运用曲线造型元素

    曲线造型成为汉代画像石艺术图像中的重要造型语言。曲线相较于直线,更易于传达一种愉悦、流动的状态,传递出一种自在喜悦的心情。正如18世纪白俄罗斯画家夏加尔的绘画艺术,受犹太文化背景及民间故事的熏染,他把犹太民间传说融入作品,并从自然界天真朴实的形象中汲取素材。他的画中大量运用流动的线条轮廓与色块,呈现出浪漫、梦幻、具有象征性的手法与色彩。像《我和村庄》《生日》《小镇之上》等典型作品中,都能看到这种纯真流畅的曲线风格。而汉代画像石艺术中图像的曲线造型语言体现在人物动作、动植物形态、装饰纹样等方方面面的事物轮廓中。譬如车马出行图中对汉马及云纹的表现;农耕图中对树木的表现;六博图和拜谒图中对凤鸟的表现以及大量庄园宴乐图中对杂耍乐舞人物的形象塑造等。可以说,曲线的造型深入贯穿在汉代艺术精髓中。这种自在活泼的曲线造型,表达出情绪的流动和一种浪漫情怀,蕴含了汉代民间百姓的那种乐观自足的精神气息与生活态度。

    三、汉画像石艺术的创作思路与创作意识

    汉代画像石与画像砖图像的创作者多是来自民间的工匠艺人,区别于美术史中绘画走向独立与成熟后出现的“职业画家”与“文人画家”群体,它的创作思路与创作意识具有民间百姓创作者“信天而游”的特点。虽然其图像有规律可循并有固定的题材,却几乎没有完全相同的两块画像石。在每个具体画面的创造上,创作者(工匠)根据石料、图面、环境以及自己的喜好,发挥主观性,创造出因地制宜的多样性的艺术图像。这些来自民间的工匠与艺人,创作思路具有自发与流动性,不拘束于固定的理论框架,表现出民歌中“信天而游”的思维特点。尤其是出土于四川和重庆的巴蜀汉画像石(砖)图像,由于在地域上远离政治中心而偏于一隅,具有更大的民间性、流动性。与尊崇儒风、儒家礼仪的孔孟之乡齐鲁、苏北、中原等地区相比较,巴蜀汉画像石与画像砖较少有画面分割和分格处理的图像结构,显示出自由不拘的民间风格(图4)。

    四、汉画像石艺术中的民间精神观念

    (一)万物有灵观念

    在漫长的农耕文明时代,老百姓终年与土地、自然相处,祖祖辈辈的生活都与宇宙中的自然万物共生共处。鸟兽鱼虫、花草树木既是百姓日常中的一部分,也成为融入人们生命中的有机组成部分。在古代人的认知观里,人们对自然保有天然的敬畏心,并以神灵来解释不能解释的事物,譬如风神、雨神,雷公、电母等。在民间百姓的观念里,人们相信万物有灵。这些神灵多数被冠以某种动植物的形象,还有一些则被富于创造力的百姓们借助不同动植物的特征综合成新的形象,显示出民间特有的智慧与想象力。他们用蟾蜍和玉兔代表月神,以三足金乌代表日神;又以不同的动物来代表不同的方位——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伏羲与女娲被塑造成人首蛇尾的形象,而“蛇有着冬眠、蜕皮、出蛰的习性,年年岁岁,周而复始,在古人心目中是生命创造、生死轮回的象征,人身蛇尾的伏羲女娲形象便是人文创造的始祖神”[1]。百姓同样乐于把自然环境中常见的动植物当作自己的朋友,它们是百姓生活中的常客,也成为汉画像石艺术中的重要组成元素。譬如,在描写人的行为与活动——车马出行、庄园宴饮、庭院生活、渔猎耕织等世俗生活的图像中,总会伴随鸟飞鱼凫的自然元素,建筑物的上方时常刻画有大量的凤鸟元素。这些动植物的元素似乎已被赋予了人的感情,显示出一种移情的手法。在徐州出土的汉画像石中还出现猫头鹰与凤鸟分立屋脊两侧的图面,似乎代表了一日的昼与夜,同样也显示出一种天人合一、万物有灵的民间观念。

    (二)民间的乐观主义精神

    汉画像艺术中似乎没有忧愁的情绪,几乎洋溢着一派自在喜乐的生活状态。百姓的艺术带有一种天然的乐观主义。对于百姓来说,即使一天劳作辛苦,在有限的物质条件里,但凡有一点时间和空间用来娱乐调剂也是极度开心的事情。而汉代作为封建王朝第一个大发展的时代,经过初期休养生息的文景之治后,百姓生活相对安居乐业,得到了较好的发展。汉画石像艺术中体现出这种“长乐未央”的时代气息,也处处显示着民间百姓自得其乐的乐观主义精神。如出土于江苏徐州的六博图(图6),从图像显示的信息(左下方的耕牛与右下方的木轮车)可见,两位主人公的身份应是寻常百姓。劳作之余的闲暇之隙,两人对坐六博,以解劳顿。在建筑物的上方分别是展翅或止或翔的凤鸟,姿态舒展优美,契合了一种愉快安乐的氛围。而这种民间美术的精神旨趣明显区别于中国美术史中文人画与宫廷艺术。

    综上所述,从题材内容、造型特点、创作思路与创作意识以及其中所蕴含的民间精神观念四个方面出发,可见汉代画像石艺术中所具有的民间美术特性。这个民间美术的脉络在民间刺绣、剪纸、泥塑、木石雕,甚至现代的农民画等民间艺术类型中得到延续,成为我国美术传统中的一支重要流脉。

    参考文献:

    [1]王洪震.汉画像石[M].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11.

    作者单位:

    江苏建筑职业技术学院建筑设计与装饰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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