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情绪理解能力研究综述
王佳 李珺
【摘要】本文梳理了幼儿情绪理解能力的发展特点、影响因素、干预措施等，建议未来研究加强对特殊群体儿童情绪理解能力的研究，丰富幼儿情绪理解能力影响因素的研究，进一步增强幼儿情绪理解能力干预的追踪研究。
【关键词】幼儿;情绪理解能力;发展特点;影响因素;干预措施
【中图分类号】G6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604（2020）7/8-0082-05
情绪理解能力是个体理解情绪原因和结果，以及利用这些信息对自身和他人表现出合适情绪反应的能力。〔1〕情绪理解能力实质上是个体对情绪的加工过程，即对情绪过程的有意认知或对情绪如何运作的认识。〔2〕情绪理解能力是由多个要素构成的复杂系统，主要包括表情识别、情绪外因（情绪情境识别）理解、基于愿望的情绪理解、基于信念的情绪理解、情绪暗示理解、情绪调节理解、情绪隐藏（表面与真实情绪）理解、混合情绪理解、道德情绪理解等要素，〔3〕且各要素间具有一定的相关性，如表情识别和情绪外因理解之间存在显著正相关等。〔4〕
情绪理解能力是幼儿社会化过程中的一个重要方面。情绪直接影响着幼儿的心理活动和行为动机，而幼儿一系列的情绪反应是建立在其对情绪理解基础上的。良好的情绪理解能力可以指导幼儿在一定情境下理解各种情绪状况，从而更好地处理自身的情绪以及对他人情绪做出合适的反应。若幼儿缺乏一定的情绪理解能力，则可能导致其出现情绪行为问题，以致影响其社会性发展。研究表明，幼儿情绪理解能力能够影响幼儿的自我控制能力，〔5〕并能显著正向预测其亲社会行为，且能通过影响社会行为进而对其同伴关系产生影响。〔6〕可见，情绪理解能力对幼儿良好社会适应、融洽同伴关系的形成具有重要作用。本文主要对幼儿情绪理解能力的发展特点、影响因素、干预措施等进行梳理，供相关人员参考。
一、幼儿情绪理解能力的发展特点
大量研究表明，幼儿情绪理解能力随着年龄增长不断提高，并且具有发展关键期。具体到情绪理解能力的各要素来看，在表情识别上，幼儿对积极情绪的识别好于消极情绪，对高兴的识别最早也最好，对害怕的识别最差，表情识别的再认能力发展早于命名能力;幼儿在3岁左右就能理解情绪和愿望之间的关系，基于愿望的情绪理解能力发展早于基于信念的情绪理解能力，〔7〕4岁可能是基于信念的情绪理解能力发展的关键期，5岁可能是幼儿混合情绪理解能力发展的关键期。〔8，9〕关于幼儿情绪理解能力发展是否存在性别差异，目前还没有统一的结论。大多数研究表明，幼儿情绪理解能力发展的性别差异不显著。也有研究认为，3～5岁幼儿情绪理解能力存在显著的性别差异。〔10〕这可能与研究中选取的幼儿年龄、情绪理解能力的成分划分及测量工具等有关。
另外，幼儿情绪理解能力的发展具有层次性。其中，表情识别、情绪外因理解能力发展较早。这可能是因为在研究中表情识别往往是对一些基本情绪的辨别，是理解其他几项情绪理解任务的基础，且幼儿倾向于将呈现出的外部表情以及由外部事件引起的情绪体验作为推断他人情绪的依据，所以表情识别和情绪外因理解能力往往发展较好。〔11〕幼儿基于愿望和信念的情绪理解、情绪暗示理解、情绪隐藏理解发展的高峰期可能在4～6岁，而幼儿情绪调节理解、混合情绪理解、道德情绪理解的发展在这个阶段往往处于较低水平，其发展高峰期可能出现在6岁以后。〔12〕这可能是因为这类情绪理解涉及到比较复杂的内在心理加工，而幼儿因身心发展水平有限，难以很好地把握这些情绪理解，如混合情绪理解要求幼儿明白同一种情境可能会引发多种不同的情绪，需要幼儿根据情绪背景去进行推理;道德情绪理解要求幼儿明白生活中很多积极或消极情绪来源于道德上受称赞或受谴责的行为，这涉及到道德和良心的问题，对幼儿来讲属于比较高级的情绪理解层次。
还有研究者对特殊群体儿童情绪理解能力的特征进行了考察。研究发现，5岁自闭谱系障碍儿童整体情绪理解能力的发展水平显著低于5岁正常儿童，同时也显著低于言语智龄相当的智力障碍儿童，〔13〕听力障碍儿童与正常儿童内疚情绪理解能力发展趋势相似，但发展水平远远滞后于正常儿童。〔14〕
二、幼儿情绪理解能力的影响因素
1.个体因素
情绪理解能力是自身对各种情绪状况的内在加工和认知过程，其发展必然会受到个体自身因素的影响。熊贇慧对3～6岁幼儿气质和情绪理解能力的关系进行研究，发现幼儿气质的情緒性维度得分越高，领会情绪表达和表现的能力越强，越容易明白外部情绪与内心真实情绪体验之间的不同，对表面与真实的情绪理解越好;幼儿气质的反应性（幼儿对周围事物的敏感和敏捷性）维度得分越高，越容易激活先前的情绪记忆，且与4岁组幼儿情绪记忆理解、6岁组幼儿基于愿望的情绪理解存在显著相关性;幼儿气质的专注性与5岁组幼儿基于信念的情绪理解存在显著相关性。〔15〕何佳鸿研究发现，5～6岁幼儿语言发展水平虽然与其情绪理解能力的相关性并不显著，但从各因子的相关分析结果来看，一是词汇水平对情绪理解能力的影响较为显著，即词汇水平越高，幼儿情绪理解能力越强;二是语言发展水平与混合情绪理解能力呈显著正相关，说明混合情绪理解能力与幼儿语言发展关系密切。〔16〕
2.外部因素
幼儿情绪理解能力的发展主要是在日常社会交往中实现的，其发展往往会受到家庭、教师、同伴等因素的影响。
大量研究表明，家庭因素，包括父母教养方式、父母元情绪理念、家庭类型等对幼儿情绪理解能力有重要影响。熊莲台研究发现，母亲教养方式中的情感温暖理解得分越高，幼儿情绪理解能力发展越好;母亲教养方式中的惩罚严厉、父亲教养方式中的惩罚严厉和拒绝否认均与幼儿情绪理解能力呈显著负相关，说明消极的教养方式不利于幼儿情绪理解能力的发展。〔17〕父母元情绪理念是指父母对自我或其子女情绪行为的一种认知态度和情绪反应特征。研究表明，母亲采用越多的元情绪教导理念，对幼儿情绪反应给予越多的关注与引导，幼儿表情识别、基于信念和愿望的情绪理解能力以及混合情绪理解能力发展越好;〔18〕母亲情绪紊乱的元情绪理念对幼儿情绪识别有一定阻碍作用，而父亲情绪紊乱的元情绪理念却对幼儿情绪识别、情绪外因理解具有显著正向作用，可能是因为父亲情绪紊乱与幼儿情绪理解能力的关系比较复杂，存在着其他变量的调节或中介作用，如母亲的情绪行为等。〔19〕另外，面对幼儿的消极情绪，如果父母给出的支持性反应水平越高，如鼓励表达、情感关注，那么幼儿的情绪理解能力就会表现得越好，〔20〕且母亲对幼儿消极情绪的鼓励表达在母亲情绪调节与幼儿情绪理解能力的关系中存在中介效应，即母亲的情绪调节风格会影响母亲对幼儿消极情绪的应对方式，进而影响幼儿的情绪理解能力。〔21〕焦江丽从家庭类型视角出发，考察幼儿的四种情绪理解任务状况。结果表明，完整家庭幼儿的表情识别、基于愿望的情绪理解能力均高于离异家庭的幼儿和孤儿，但离异家庭的幼儿内心敏感性强，对“害怕”表情识别分值高于完整家庭幼儿，孤儿由于父母情感支持的缺失，情绪理解能力相对较弱。〔22〕
同伴关系是影响幼儿情绪理解能力的又一个重要因素。研究表明，同伴接纳可以显著正向预测3～6岁幼儿的情绪理解能力，受欢迎幼儿比被拒绝、被忽视幼儿的表情识别、情绪观点采择、情绪外因理解能力发展要好;〔23〕同伴冲突也为幼儿情绪理解能力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教育契机，有利于培养幼儿的情绪识别与换位思考能力。〔24〕另外，同伴关系和幼儿情绪理解能力可以相互预测。韩蕊的研究表明，5岁幼儿的同伴关系对其情绪理解能力各个方面均存在预测作用，同时5岁幼儿情绪理解能力对其同伴关系的发展有预测作用。〔25〕周园园通过两年的追踪研究发现，3～6岁幼儿的同伴接纳程度与同时期的情绪观点采择能力、情绪原因解释能力存在显著相关性，年幼时更多的是同伴接纳预测幼儿的情绪观点采择能力，而随着年龄增长，情绪原因解释和同伴接纳可以相互预测。〔26〕
在教师因素方面，孙艺闻对教师情绪智力与幼儿情绪理解的关系进行了研究，发现教师的情绪智力越高，幼儿情绪理解能力越强。具体到各因素来看，教师的情绪控制能力与幼儿情绪外因理解、道德情绪理解呈显著正相关，教师情绪运用能力与幼儿的情绪调节理解、道德情绪理解呈显著正相关。〔27〕此外，还有研究表明，教师对不同年龄段幼儿情绪理解能力的培养策略存在差异，中班教师较多使用认知策略;大班教师较多使用行为策略;小中大班教师对情感策略的使用较多。〔28〕这些策略可能对幼儿情绪理解能力发展存在一定影响。
三、幼儿情绪理解能力的干预措施
近年来，关于幼儿情绪理解能力的干预研究，主要是通过游戏和情绪绘本进行干预的。黄微静以家庭游戏扮演、商店游戏扮演、童话故事表演三种假装游戏，对实验组小班幼儿进行一个月四次的假装游戏干预训练。研究者通过对实验组与控制组幼儿基于愿望和基于信念这两项情绪理解任务成绩进行前后测对比发现，幼儿的后测成绩存在显著差异，说明这段时间的假装游戏训练显著提高了实验组幼儿基于愿望和基于信念的情绪理解能力。〔29〕武琬霄以主题性音乐游戏为媒介，对小班幼儿进行了历时四周的干预，每周分三个课时循序进行，让幼儿通过听辨音乐中的不同节奏去表现故事主人公不同的情绪。 研究者通过前后测对比，发现幼儿情绪外因理解、基于愿望与信念的情绪理解以及混合情绪理解能力均有显著提升。〔30〕
情绪绘本是促进幼儿情绪理解能力发展的重要干预手段。周华仙以情绪绘本阅读为媒介，通过设置讨论分享、绘画和角色表演三个延伸活动，对中班幼儿进行8周的干预。研究结果表明，情绪绘本阅读为幼儿提供了观察和集体学习的机会，显著提高了幼儿的情绪调节理解、混合情绪理解、道德情绪理解能力。〔31〕张静采用行动研究法，对小班幼儿进行了8周表演游戏的干预。研究过程中，研究者选取了一本积极情绪绘本和三本消极情绪绘本，让幼儿基于绘本故事进行表演。通过前后测对比发现，幼儿的情绪外因理解、基于愿望和基于信念的情绪理解、情绪调节理解能力等均有显著提高。〔32〕王滕运用三种形式对中班幼儿进行了6周的干预。研究过程中，研究者对三组幼儿分别进行绘本干预、表演游戏干预、混合干预（即绘本干预和表演游戏干预结合）。通过前后测对比发现，混合干预对提高幼儿情绪理解能力效果最好，可能是因为绘本和表演结合，不仅可以让幼儿对情绪进行认知，也能通过游戏模拟榜样行为，认知和行为的结合有效提高了幼儿的情绪理解能力。〔33〕
除常用的干预手段外，也有研究者采用其他类型的干预手段。例如，刘祥宇在研究中针对不同层次的情绪理解采用不同的干预方式，对表情识别、情绪外因理解和基于愿望的情绪理解这三个层次的情绪理解采用游戏的方式，基于信念的情绪理解采用角色扮演的方式，基于线索的情绪理解采用视频教学结合心理对话的方式。结果显示，不同的干预方式对不同层次情绪理解的干预效果存在差异，表情识别、情绪外因理解、基于信念的情绪理解三个层次在干预后提升显著，而基于愿望的情绪理解和基于线索的情绪理解的干预效果则不明显。〔34〕另外，有研究者运用幼儿情绪理解软件进行干预。该软件共包括九个故事，以教学时长的统计结果为依据。教学时间越短，得分越高，表示个体对该情绪理解状况越好;教学时间越长，得分越低，表示个体在理解和掌握该情绪方面存在困难。 研究者对12名中班幼儿进行软件教学干预发现，幼儿情绪理解软件教学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幼儿的情绪理解能力，尤其在表情识别和情绪外因理解两个项目上干预效果显著，但需要进行多频次的反复教学。〔35〕也有研究者设计了一套融于幼儿园日常教学活动的历时两个月共12个课时的情绪谈话活动方案，对幼儿情绪理解能力进行干预。结果发现，情绪谈话干预显著提高了中班幼儿情绪外因理解、混合情绪理解能力。〔36〕还有研究者为听力障碍儿童设计了基于表情和情景故事的情绪理解干预课程，采用团体和个别施测相结合的方式进行干预。历时12周的干预结果显示，情绪理解干预课程显著提高了听力障碍儿童的表情识别、情绪记忆理解以及情绪隐藏理解能力。〔37〕
四、研究展望
1.加强对特殊群体儿童情绪理解能力的研究
情绪理解能力是幼儿进行同伴交往、形成良好社会适应必不可少的一项能力。情绪理解能力发展越好，越有助于幼儿形成和谐融洽的人际关系。幼儿期是幼儿情绪理解能力发展的关键期。研究者应当加强对幼儿情绪理解能力发展的研究，尤其是对特殊群体儿童情绪理解能力的研究。当前，对特殊群体儿童情绪理解能力的研究還处于比较薄弱的状态，关注对象较单一，研究内容缺乏全面性。特殊群体儿童由于自身和外部原因，在情绪理解方面可能存在一定困难，更需要来自外部的早期关注和干预。未来研究者可以将研究对象拓展到更多的特殊群体儿童，与特殊教育领域的相关专家学者合作，全面了解特殊群体儿童情绪理解能力的发展特点，从而为进一步制订干预计划提供科学依据。
2.丰富幼儿情绪理解能力影响因素的研究
当前，有关幼儿情绪理解能力影响因素的研究，在外部因素上主要集中在对父母、同伴、教师等的分析上，研究内容缺乏全面性;而对个体因素的研究主要聚焦在幼儿气质和语言发展等方面，挖掘深度还不够。幼儿情绪理解能力发展是内外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只有进一步丰富幼儿情绪理解能力影响因素的研究，我们才能更加明确幼儿情绪理解能力的发展机制。因此，在未来的研究中，一方面应当进一步深化外部因素的研究，如家庭因素可以从同胞数量、祖辈抚养、幼儿参与家庭活动状况、家庭氛围等方面对幼儿情绪理解能力的影响进行考察;教师因素可以从教师专业素养、师幼互动等方面进行考察。另一方面应当增强内部因素的研究，如幼儿执行功能、自我意识发展等对其情绪理解能力的影响。另外，研究者应当考虑各因素之间可能存在的中介变量，全面把握幼儿情绪理解能力的影响机制，进一步明确幼儿情绪理解能力的发展机制。
3.进一步增强幼儿情绪理解能力干预的追踪研究
已有关于幼儿情绪理解能力的干预研究的干预时长大部分是一到三个月，对此进行的追踪研究较少。虽然这些研究证明了各种干预措施对幼儿情绪理解能力有不同程度的影响，但是实验效应可能是短暂的，也没有明确干预措施结束后幼儿情绪理解能力各要素后续发展如何、与非干预下的幼儿是否存在显著差异、差异呈现什么趋势等问题。 幼儿期是幼儿情绪理解能力发展的关键期。 未来研究应当进一步增强幼儿情绪理解能力干预的追踪研究，多关注幼儿情绪理解能力的持续发展，探索幼儿情绪理解能力发展的一般规律，在科学认识幼儿情绪理解能力发展的基础上，为幼儿教育工作者提供更有针对性的实践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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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Critical Review of Studies on Young Childrens Emotion Understanding Ability
Wang Jia， Li Jun
（College of Educational Science， Henan University， Kaifeng， 475000）
【Abstract】This paper reviews literature on young childrens emotion understanding ability from the aspects of its development characteristics， influencing factors， and intervention strategies. It is suggested that future research should focus on special groups of childrens emotion understanding ability; studies on influencing factors should be enriched， and follow up studies on intervention strategies should be strengthened.
【Keywords】young children; emotion understanding ability; development characteristics; influencing factors; intervention strategies
* 通讯作者：王佳，E-mail：1484231733@qq.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