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三岛由纪夫短篇小说结尾的突转艺术
内容摘要:在三岛短篇小说的结尾部分,突转既是推动情节高潮的一大动力,同时也是把握文章主题思想以及人物命运的关键之处。在文本分析的基础上,本文将三岛短篇小说结尾部分的突转艺术主要划分为环境变化带来的结局突转、本能爆发带来的结局突转以及变态心理带来的结局突转。力图通过文本层面的研究深入到作家的创作世界,解读形成这种结尾突转艺术背后的成因。
关键词:三岛由纪夫 短篇小说 结尾艺术 突转手法 创作理念
一.前言
国内最早开始研究三岛由纪夫是在1970年三岛自戕之后,当时的研究只停留在政治批判的层面上。到了80年代,国内第一批研究三岛的学者,诸如叶渭渠、唐月梅等人开始将研究的着眼点转到三岛的审美意识上,对三岛的美学理念、精神与肉体的思考以及天皇观做了细致的考察。日本学界在三岛还在世的时候就开始了,与中国学界的研究方向相差不大,但更侧重于单部小说的分析。
尽管目前中日学界对三岛文学中突出的审美意识进行了深刻的探讨,但是仍旧有所不足。其中,关于三岛创作手法的讨论非常少,中国学界在这方面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对三岛文学的结构艺术分析上,而日本学界的研究点则比较分散,提到了三岛文学中的意象、叙述者的设置以及模仿的艺术,但都是就单篇小说而言的,不具备系统性和整体性。
为了更加深入地理解三岛的创作理念,本文以三島已在国内出版的六本短篇小说集为中心,以小说情节为基础来探究其短篇小说的结尾艺术。由于三岛曾经在《太阳与铁》中提到他的短篇小说大多都是按照能乐剧中的“序、破、急”结构展开的:“我爱戏剧的结构,‘序从一开始就渐渐产生瓜葛,然后达到高潮,这种结构,大体上是同我的小说共通的。”[1]能乐剧结构的运用使得三岛的小说具有戏剧性,而突转又是促成高潮的一大动力。因此,本文将以三岛短篇小说结尾部分的突转艺术为重心,力图通过文本层面的研究深入到作家的创作世界,解读形成这种独特突转艺术背后的成因。
二.三岛短篇小说结尾突转分类
(一)环境变化带来结局突转
在三岛的短篇小说结尾部分通常会突然发生现实世界的逆转,由此促发人物进行下一步行动或者直接昭示人物的命运。其中最为常见的就是人物在巅峰时刻突然遭遇残酷的现实摧残。比如《星期天》中,幸男和秀子在回家的月台上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中,却因为人群推搡不幸掉下月台,头颅被双双碾断。与之类似的一篇小说《人间喜剧》也是如此,修与郁子在列车中坚信自己能够让社会变得更加温暖,并且向对方表达了真诚的爱意,然而列车驶过的铁桥却突然断裂,整个列车从桥梁上翻落下去,除了修和郁子,所有的乘客都不幸遇难,修和郁子苏醒之后也变得极其冷酷。这种环境的变化毫无征兆可言,人物的命运如过山车般忽上忽下,充满波折,且最终不可避免地走向悲剧,小说表现出了现实的残酷以及人的渺小。这种突如其来的环境变化与三岛的战争经历有很大的关系。二战期间,三岛亲眼目睹了东京被轰炸的惨烈以及死亡笼罩下不安稳的人心,在他的心中,日常充满了死亡与恐惧,幸福只是一种暂时性的存在,当幸福来临的时候灾难也会随之降临,“我不曾梦见过一次幸福,最适合我的日常生活的,就是每天世界破灭,我感到最难生存的非日常性的体验,正是和平。”[2]即便是在战后,这种心理也还是没有消除,“事实上,由于空袭,昨日还在的东西今天就没有了。这种时代留下来的强烈印象,光凭17年的时间推移是难以消失的。”[3]战争环境下现实世界的瞬息万变以及人生命的短暂都被压缩到了日常生活中,现实世界的反差体现在小说中就形成了环境转变所导致的突转。
尽管小说中的世界如此残酷,三岛却用一种优美的笔调来进行描写,使得死亡以及灾祸残酷的一面被削弱,而激烈的、瞬间的美的一面得到了凸显。比如《星期天》中描写幸男和秀子的死相:“车轮开始后退,这对恋人的头颅完整地并排于沙石之上。人们感叹于这位魔法师的技巧,内心里很想赞美一番司机神奇的本领。”[4]以及《人间喜剧》中以一种轻松的笔调来描述列车失事的惨剧:“在远处做护岸工程的民工看来,这桩奇祸只不过就像玩具盒翻了个身一样,那河滩是那样开阔明亮而又平淡无奇,根本没有一点会发生惨祸的样子。”[5]由此,人物悲剧的命运与华美舒缓的文风之间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感,二者又相互融合营造出了一种奇异的残酷美,让人感受到了由破坏欲带来的快感与美。无可否认,在艺术中,美具有多重面目,三岛也认为日本人的美意识中“的确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残暴而冷酷的嗜好,然而它却被眼泪、同情和憧憬的糖衣全部包裹了。”[6]当三岛将这种残虐的趣味挖掘出来,并将其与美放在同一层面上的时候就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反差,从而增强了突转的效果。
在这样的艺术理念下,环境转变所导致的突转,既在小说情节上营造出了跌宕的效果,同时也让读者接受心理上产生反差的感觉。
(二)本能爆发带来的结局突转
唐月梅教授认为三岛在其文学作品中体现了“本能的真实”[7]。这种本能总是与恶、性欲、死亡联系在一起,且长期被压抑在潜意识之中,当其被触发转换成意识的时候就会产生意想不到的结局。“本能的真实”不可避免地与道德规范产生碰撞,这也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小说的突转。
在小说《怪物》中,齐茂被内心的恶与自私所支配,甚至忍不住想要残害自己的女儿:“他心里忖度着,不能将斋子(齐茂的女儿)交给那头卑俗的猪猡!至少使斋子不离开我,必须使她成为我的真正的不幸!”[8]这种恶突破了齐茂本已瘫痪的身体,促使齐茂拼尽全力烧伤女儿的脸。这一突转发生在父女俩之间更加突出了齐茂内心中恶的强烈。小说《早晨的纯爱》中,山肋武平时过着乏味平淡的生活,并且对所结交的女孩子兴致缺缺,直到当他见到良辅夫妇热情地亲吻的时候,他才感受到了一种“愤怒中夹杂着喜悦跟憧憬”,这种感觉与山肋武平日缺乏真实纯粹的性欲遥相呼应,直接促发了他的本能。山肋武毫不犹豫地杀死了良辅夫妇,表面上看上去像是对良辅夫妇利用自己的报复,但根据山肋武所说的“因为他们是美妙的真实!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将他们杀害的理由。”[9]可见,山肋武想以摧毁、破坏的方式将“美妙的真实”从世间的污垢中脱离出来,使之成为一种抽象的、永恒的美。这种方式与现实道德之间产生了剧烈的冲突,更加突显出了山肋武对于真实的性的执着追求。三岛在小说中也有描写到人在死亡面前的求生本能,在小说《牵牛花》中,主人公对死去的妹妹的怀念占据了大量的篇幅,然而到了结尾部分,当主人公意识到自己见到的妹妹是幽灵的时候,他的态度一下子发生了反转,对死亡的恐惧心理瞬间爆发了出来,亲情在求生欲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三岛所描写的这些人性的侧面都与社会现实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这其实反映了三岛内心深处自己的价值体系与社会存在格格不入的境地。三岛曾在随笔中坦白自己对恶有着莫名其妙的兴趣,“……不过,我总是天真地、非常感性地幻想着恶魔这种东西。自己什么坏事都不能做,然而却感到自己对坏事抱有兴趣。于是,我开始关心起艺术来,可见我总是把坏事同美联系在一起思考。”[10]三岛意识到了恶与社会现实之间的矛盾,并将二者通过亲情伦理的破灭表现出来,更加突出了人性深处的恶。此外,三岛的性倒错使得他强烈感受到了性欲与社会道德之间的分歧,当他将性单独割离出来与社会道德放在同一标准上衡量的时候,这种分歧就会显得格外明显,甚至很难找出二者之间的联系,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早晨的纯爱》中的突转需要靠话语逻辑来进行衔接。最后,三岛曾经有一段在二战期间因逃过兵役而感到庆幸的经历,这段经历引起了三岛对死亡的思考。在服兵役之前,三岛对死亡并不感到恐惧,甚至希望死亡的降临,然而当死亡摆在眼前的时候,他又深深地感受到了人本能地对生的渴望,“于是,我的另一个声音突然说出了:我本来就不曾想过死,哪怕是一次也罢。”而这种求生的心理在当时战争环境下显得极其不适宜:“……对我来说,这种想法是多么不受欢迎。我宁愿感到我是个被‘死亡遗弃了的人。”[11]这些发自内心的愿望与诉求与外部世界时时矛盾着,由此突转才会在人性与道德的冲突之间产生。
(三)变态心理带来结局突转
在三岛的小说中,很多人物都长期处于压抑的生活当中,性格也由此逐渐变得扭曲,这种扭曲的性格在平时被人物隐藏得很好,然而一旦暴露出来的时候,就会颠覆其之前一贯维持的形象,形成突转。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小说就是《上锁的房子》,主人公一雄深受压抑的社会环境影响,不自觉地养成了压抑的性格,他表面上只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公务员,然而内心却疯狂渴望虐待、鲜血以及死亡,在小说的结尾部分,他卸下了一切的伪装,想要对一个年仅九岁的女孩动手:“一雄长期以来被恐怖的词语所征服,即‘撕裂。他不知道如何是好。毁掉吧。我把她撕裂吧。……”[12]然而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保姆繁谷的出现制止了他的行为,使得他又不得不退回到原来的躯壳中:“一雄已经不能主动再做什么了。他慢悠悠地说道:‘我还是不来的好。现在告辞了,可以不再见你了,这也是为你好。”[13]小说通过描写一雄对变态心理的放纵与压制展现了二战后日本社会人们普遍压抑的心理特征。与之类似的《急刹车》也是如此,主人公杉雄在二战后每天都过着看似平静的生活,然而他的内心深处其实很怀念战争带来的毁灭以及死亡,直到小说的结尾部分当他在一次交工的过程中目睹一次车祸的时候,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无序带给他的快感,“杉雄看到这个,心头骤然从沉重的压力下解脱出来。他变得心平气和,见到谁都想拍拍人家的肩膀儿。”怀有这种特殊心情的人不止杉雄一人,“不光是他,从事故现场散去的人群,或多或少仿佛都浮现着十分满意的幸福的表情。”[14]突转处在人物压抑性格爆发后,于一种紧张的状态中形成,这种状态背后其实是战后社会危机意识、原有的道德秩序以及人物欲望的博弈。
二战后的日本社会呈现出一派祥和的景象,然而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却是政治混乱、社会犯罪率急剧上升、人们精神世界空虚等等恶劣的状况,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三岛对人类社会一直抱着悲观的态度,认为世界最终会走向毁灭。在小说《镜子之家》中,发生在昭和二十九年三月的环礁“水爆实验”的失败印证了主人公清一郎对于世界必然灭亡的想法,实际上反映了三岛在二战后心里再度浮现的危机感。[15]当时许多作家都意识到了战后社会给人们的心灵带来的压抑和空虚,比如川端康成、谷崎润一郎以及存在主义代表作家椎名麟三等人。另一方面,在三岛的内心世界里存在着对残酷、死亡、鲜血等的渴望,三岛曾经坦言自己“天生血液不足,培植了我梦见流血的冲动。这种冲动又使我的身上丧失更多的血。这样就愈发使我渴望血。”[16]在三岛的小说中涌现出来的残酷、死亡、鲜血、虐待等等元素与三岛本人的生活体验有很大的关系。
在《假面自白》中,三岛详细地描述了自己童年的经历:自幼就被迫在“终日紧闭房门、充满窒息的病痛和老朽气味的病房里”[17]成长,患有“自我中毒”的痼疾,常常陷入病危的状态。少年时期接触到了安徒生、王尔德的童话故事里的恐怖血腥情节、谷崎润一郎作品中的“恶魔”以及《圣塞巴斯蒂》殉教图,开始对死亡和血腥产生向往,“一般来说,童话是面向孩子的天真无邪的东西,可是王尔德和谷崎的作品却充满人间的恶、残酷、复仇、恐怖、爱与死的纠葛,感受性强的孩子似乎可以完全读懂这一切东西。”[18]这些体验也促使三岛将死亡、恶与美联系在一起,并自然而然地领悟到了艺术作品中所存在的破灭的冲动。
但是战后的无序却让三岛有一种不会终结的感受,在这种压抑感中,破坏、嗜血、疯狂、灭亡等变态心理和行为的出现就如同重新打开了一个突破口,由此突转部分呈现出了多种矛盾激化碰撞。
此外,突转部分叙述语言从压抑性格爆发前的感性转为理性,更加强调现实世界对人物变态心理的压抑作用。比如在《上锁的房子》中,三岛为了表现出一雄无奈、徘徊的心境,掺杂入了很多心理描写甚至一些作者本人的议论;而到了结尾部分,当一雄决心打破现实规則的时候,叙述语言倏忽一变,转为客观的现象描写,给人一种冷冰冰的现实之感,由此可见,突转的叙述语言上的调整使得小说的情节、主题思想更加紧密地联系到了一起,对小说的整体安排以及思想情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三.结语
通过以上的分析,三岛在突转部分更多突显了现实环境与人物内心之间的冲突和矛盾,这与当时战争影响下的社会环境以及作家对人性深入的体察有很大的关系。而在强调突转效果上,三岛还在叙述与情节之间拉开了距离,并采用不同的叙述语言营造反差感。
三岛作为一个东西文明碰撞时代下的缩影,其文学作品中保留了日本的古典美以及他的人生追求,特别是短篇小说中的突转将现实与非现实、美与丑、本能与道德秩序以冲突和融合的方式反映美与深层的人性,展现了三岛独特的创作理念以及精神素养,值得我们继续深入研究。
参考文献
著作类:
[1][日]三岛由纪夫著、陈德文译:《上锁的房子》,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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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日]三岛由纪夫著、唐月梅译:《走尽的桥》,中国文联出版社1999年版.
[4][日]三岛由纪夫著、陈德文译:《魔群的通过》,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8年版.
[5][日]三岛由纪夫著、唐月梅译:《太阳与铁》,中国文联出版社2000年版.
[6][日]三岛由纪夫著、唐月梅译:《残酷的美》,中国文联出版社2000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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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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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唐月梅:《鬼才三岛由纪夫的文学世界》,《外国文学》1994年第3期.
[19]叶渭渠:《“三岛由纪夫现象”辩析》,《外国文学》1994年第2期.
注 释
[1][日]三島由纪夫著、唐月梅译:《太阳与铁》,中国文联出版社2000年版,第123页.
[2][日]三岛由纪夫著、唐月梅译:《太阳与铁》,中国文联出版社2000年版,第375页.
[3][日]三岛由纪夫著、唐月梅译:《太阳与铁》,中国文联出版社2000年版,第85页.
[4][日]三岛由纪夫著、陈德文译:《魔群的通过》,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8年版,第119页.
[5][日]三岛由纪夫著、唐月梅译:《走尽的桥》,中国文联出版社1999年版,第135页.
[6][日]三岛由纪夫著、唐月梅译:《残酷的美》,中国文联出版社2000年版,第326页.
[7]唐月梅:《鬼才三岛由纪夫的文学世界》,《外国文学》1994年第3期.
[8][日]三岛由纪夫著、陈德文译:《上锁的房子》,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年版,第141页.
[9][日]三岛由纪夫著、唐月梅译:《走尽的桥》,中国文联出版社1999年版,第360页.
[10][日]三岛由纪夫著、唐月梅译:《残酷的美》,中国文联出版社2000年版,第402页.
[11][日]三岛由纪夫著、唐月梅译:《假面自白》,北京出版社2003年版,第99页.
[12][日]三岛由纪夫著、陈德文译:《上锁的房子》,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年版,第246页.
[13][日]三岛由纪夫著、陈德文译:《上锁的房子》,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年版,第247页.
[14][日]三岛由纪夫著、陈德文译:《殉教》,上海译文出版社2015年版,第55页.
[15][日]柴田胜二:《<他界の影>——三島由紀夫<鏡子の家>論》,《日本文学》1996年第9期.
[16][日]三岛由纪夫著、唐月梅译:《假面自白》,北京出版社2003年版,第68页.
[17][日]三岛由纪夫著、唐月梅译:《假面自白》,北京出版社2003年版,第6页.
[18][日]三岛由纪夫著、唐月梅译:《残酷的美》,中国文联出版社2000年版,第385页.
本文为华中师范大学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项目(项目编号:A20190408003)的部分成果。
(作者介绍:朱美璇,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2016级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