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现代主义教父乔治·尼尔森作品风格探析

    张佳慧　吴卫

    

    

    

    摘要：出生于美国本土的乔治尼尔森是二战后美国现代主义设计的杰出代表，他横跨建筑设计、家具设计、产品设计和平面设计等现代设计的多方领域，不仅具有设计方面的超凡才能，而且在设计理论方面也独树一帜；他的设计常常体现出“有机”的自由形态，反对现代主义早期刻板、冰冷的几何形式；在色彩的运用上，强调生活的情趣，采用强烈的色彩对比；他对模数化的运用和“存储墙体”概念的研究，均立足于以人为本的基础之上，他更加注重用户的需求和绿色环保的设计。

    关键词：现代主义；有机化；生活化；人性化；“存储墙体”

    中图分类号：J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069（2017）07-0039-03

    背景

    第二次工业革命，不断发展了科学技術、增强了生产能力，而且改变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方式，使得信息的传播更加方便快捷。19世纪中后期，欧洲各国的设计风格和艺术流派漂洋过海来到美国，而美国就像是一个充满热情的年轻人，用自由宽容的胸怀拥抱欧洲的工业文明，任何艺术风格在美国都可以得到尝试与突破，这同时也激发和带动了美国本土设计的发展。以英国为中心的工艺美术运动（The Arts & Crafts Movement）为美国带来了各种各样通过机器生产的大批量标准化工业产品，而此后发源于欧洲的新艺术运动（Art Nouveau）在美国也得到了响应，美国设计师追求将从动植物中提取出来的纹样融入设计中，这种思想与新艺术运动的主旨不谋而合。

    到了20世纪20-30年代，来自法国的装饰艺术运动（Art Deco）在美国被发展成以富丽、夸张为特色的摩登艺术风格，这种具有现代感的风格体现了工业时代新生事物对大众生活的影响，从汽车、飞机等工业产品的造型曲线抽象出的流线型风格开始渗入到设计样式中，并且规模化的生产和廉价材料的批量运用，使得这些产品价格低廉，很容易为消费者接受并广为流传。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由于德国纳粹政府在欧洲的经济掠夺和打压民主思想，导致了历史上一次大规模的跨国家人才转移，许多颇有名气的欧洲设计师移民到了美国，随之而来的是以功能主义为特点的现代主义设计潮流的兴起，这正是日后美国成为现代主义设计中心的缘由。这时的美国人已经有意识地对新材料进行研究，并开发出许多新技术，这些新材料和新技术为美国的现代设计打下了物质基础和技术支撑。

    二战后，美国的设计翻开了崭新的篇章，设计师们将之前研发出的合金材料、塑料等与新的技术相结合，立足中产阶级市场，创造了许多以消费者为中心的设计作品。在这不断积累并沉淀的过程中，美国不再模仿欧洲，而是逐渐形成了自己独有的商业性和实用性所融合的现代主义风格。乔治尼尔森（George Nelson）就是这一时期孕育出来的美国现代主义设计大师代表，他的设计与同时期许多大师的设计一起定义了20世纪的现代主义流派。

    二、乔治·尼尔森简介

    乔治·尼尔森（George Nelson，1907～1986）（如图1），美国现代主义的代表人物，虽出身建筑设计专业，但是他在家具设计和产品设计界均享有极高的声誉。他的很多设计既美观又实用，符合现代主义设计的理念。尼尔森1907年出生于美国康涅狄格州（Connecticut）的哈特福德市（Hartford），1924年（17岁）他从哈特福德公立高中毕业之后便考入耶鲁大学（Yale University）学习建筑，本科时期的尼尔森对建筑设计就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并陆续将作品和文章发表在著名的建筑类杂志《铅笔尖》（A pencil tip）和《建筑论坛》（Architectural Forum）上。1928年尼尔森获得了建筑学士学位，此后，他继续留校攻读双学士学位，1931年还获得了耶鲁大学工艺美术学位，一年后他赢得了建筑类大奖——罗马奖（Prix de Rome）。这项奖为他带来了在罗马学习和研究一年的机会。游学欧洲期间，他采访了众多欧洲一流的设计大师。1935年（28岁），回到美国后尼尔森成为《建筑论坛》杂志的副主编，同时继续在《铅笔尖》上发表文章，介绍当时著名的建筑师格罗披乌斯（Walter Gropius）、勒·柯布西耶（LeCorbusier）以及密斯·凡·德·罗（Ludwig Mies van der Rohe）等，这为美国现代设计的发展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1936-1941年间（29岁～34岁）尼尔森与好友威廉·汉比（William Hamby）在纽约合伙成立了一家建筑事务所，并在建筑设计和城市规划领域不断探索新的理念，而绿色设计的概念就是在这一时期提出来的。20世纪40～50年代的他既是一名撰文作者也是一名建筑设计师，同时任教于耶鲁大学和纽约哥伦比亚大学（Columbia University in the City of New York）建筑系。1945年（38岁），《生活》（Life）杂志刊登文章报道他的第一款模块化存储系统——“存储墙体”，奠定了他在系统家具界的先驱地位。

    1946年（39岁）尼尔森就职于纽约帕森斯（Parsons）设计学校，担任室内设计系的教师，同年他受聘担任美国著名的米勒家具公司（Herman Miller Furniture Co.）由的设计部主任。任职后的尼尔森第一个举动就是说服总裁迪·博瑞（Di Bodry）生产查尔斯·伊姆斯（Charles Eames）所设计的家具产品，直到1972年（65岁）退休，他使米勒公司在世界范围内的家具行业享有盛誉。1947年（40岁）尼尔森在纽约建立自己的设计事务所，设计范围除了建筑设计外还涵盖工业产品和家具。1953年（46岁）和1954年（47岁）短短两年间，尼尔森就获得了纽约艺术指导俱乐部金奖、《纽约时报》（The Times）年度最佳办公室奖、美国全国家用家具协会开拓者奖和现代艺术博物馆优秀设计奖等四项奖项。1950年（43岁）和欧文哈珀（Owen Harper）一同设计完成的球时钟（Nelson Ball Clock）与1956年（49岁）设计的棉花软糖沙发（Marshmallow Sofa）拥有着丰富的色彩，均为早期波普风格（Pop Style）的代表。1957年（50岁）以后他将注意力放在建筑中的环境设计，尼尔森是最早关注并研究建筑生态学及绿色设计的建筑师之一。在1959年（52岁）尼尔森设计了全面的存储系统（CSS）并研制出组合家具，开创了美国组合家具平板化的先河。1965年（58岁）和1982年（75岁）他均出席阿斯彭国际设计大会并担任主席。1984年（77岁）成为史密森学会国家设计博物馆（Smithsonian Institution National Museum of Design）驻校学者，1991年尼尔森获得美国平面设计协会终身成就奖。

    乔治·尼尔森一生都致力于设计事业，他既是一位十分优秀的设计实践者也是一位颇有成就的设计理论家，他在坚持写文章同时不断推出引领现代设计潮流的设计作品。在其辉煌的五十年职业生涯中，他一次又一次不断地迸发出设计的灵感，恰如他自己曾经说过的那样：设计师应该以不断创造的方式来应对人们的需要。

    三、乔治·尼尔森作品风格探析

    第二次工业革命后的数十年，美国都在不断地吸收和消化欧洲各国的艺术风格，并有所突破和发展。二战期间，大批欧洲设计师移民美国，为美国带来了现代主义设计思想。二战后，美国的现代主义有了一定的发展。新材料和新技术更加广泛地运用到设计中，设计师们也开始考虑产品的功能性和实用性。乔治尼尔森作为这一时期孕育出来的设计师，他的思想和作品对20世纪美国现代主义发展有着深远的影响。他横跨现代设计的众多领域，并且在诸多作品中采用有机化的造型设计、生活化的色彩搭配以及对人性化空间利用的研究，使得他成为了美国现代主义“教父级”人物。

    （一）有机化的造型设计

    二战后，美国的现代主义设计与战前的空想主义不同，更加注重新技术与新材料的结合、强调形式美感与功能需求的统一，走向一种成熟的设计美学。尼尔森认为形式应依附于功能之上，形式是功能的外在显现。他的设计常常体现出“有机”的自由形态，而不是刻板、冰冷的几何形。椰子椅（如图2）作为20世纪现代主义的代表作，集美观和舒适于一体，正是体现了尼尔森的功能与形式的关系哲学。尼尔森希望它既有沙发的舒适度，也能在就坐的同时便于自由活动。虽然说椰子椅的外形来源是一个椰子的一部分，但是坐在它的上面不会像是在一片椰壳上那样让背部有压迫感。它较浅的侧面和底部形成迷人的曲线，让使用者可以用任何姿势就坐、移动，达到真正放松身体的目的。椰子椅的表面材质采用柔软的真皮加单体海绵垫，更加增強了这款座椅的舒适度。靠垫被固定在简约、轻便并且坚实的塑料外壳上。三条椅腿由条钢制成，搭配耐用的尼龙脚垫。这种“有机”的造型形态说明现代主义已经突破包豪斯的纯粹抽象风格开始走向“软化”的有机形态，这种“软化”的趋势与斯堪的纳维亚（Scandinavian style）设计联系在—起被称为“有机现代主义”。

    “型锻腿”系列（Swagged-Leg Group）（如图3）家具是尼尔森在1958年（51岁）设计的。此系列坚持使用金属材质并用机器来制作。桌腿和椅腿的设计是整个系列的亮点，通过压力让金属管变细、变弯，虽然没有使用木材，却让家具腿部有一种木质雕刻的感觉，增加了产品的“有机”感。餐桌的X形基架，让你坐在椅子上时，腿部也有充足不受阻的桌底活动空间。这些形式都是他综合考虑生产技术和人体工学才获得的，所以它们的形式是依附于功能之上的，在尼尔森看来，批量生产的家具要以体现工业时代的精神为宗旨。例（如图4）这一吊灯是尼尔森在20世纪50年代设计的气泡吊灯（Bubble Saucer Pendant Lamp），这款通风良好、照明性能非常有效的吊灯在当今看来依然符合当代家具的风格。它圆润曲线的外观，体现出“有机”的自由形态，无论是在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均给使用者以舒适的感受。它没有过多的不适于材质本身的表面修饰，就是几根支架和几个半透明的白色塑料，适合于大规模批量化生产。且它可以使用从25到300瓦的白炽灯或彩色灯泡，并适用于任何环境中。

    （二）生活化的色彩搭配

    二战后，由于战争对人们身心上造成的伤害，使得人们对未来的生活感到迷茫和困惑。为了使人们走出这种悲观的情绪和焕发对生活的热情，设计师们有意识地在日常家居设计中添加活泼明亮的色彩，为设计注入活力和激情。尼尔森采用更贴近生活的色彩、明亮且欢快的暖色以及各种原色间色的对比搭配，以代替之前战争年代灰暗单调的色彩运用。这种色彩更容易深入人心，让消费者感受到来自产品的温暖和设计师的用心良苦，因此这种色彩很快地融入到日常生活中。他设计的棉花软糖沙发（如图5）所呈现的色彩正是对这一时代设计背景最好的诠释。棉花软糖沙发源自其对童年棉花软糖的美好回忆，这一款孕育着全新软椅概念的沙发为人们的房间带来了快乐和精神上的放松，当你看到它18个25.4厘米的“棉花软糖”圆垫“飘浮”在钢架上时，你一定会感到十分喻悦。圆垫的灵活性很强，不仅可以拆卸、方便清洗，而且还有单一配色和混合配色可以选择，不但可以在公共场所当装饰用，还可以在起居室中当家具用。

    （如图6）中在1950年设计完成的球时钟同样拥有着丰富生动的颜色，再加上其造型是用最简洁的抽象符号来打破钟表的传统元素，这种既具有功能性又带有装饰性的设计是尼尔森一直以来的设计手法。球时钟可以点亮你的房间，为房间增添一抹活泼的色彩并且让人感觉眼前一亮，并且尼尔森为了避免使用者的视觉停留在某一个点上，利用色彩统一调和中同一调和的方法来获得视觉上的平衡感，即，通过调和整体色彩明度或纯度来削弱色彩对比。使得整个设计沉稳中透露出一丝灵动，既不失稳重感也不缺跳跃感。

    （三）人性化的空间利用

    为了符合工业化大批量生产，并满足市场多样化消费需求，尼尔森在设计家具时会根据各个模块的功能将其标准化、通用化，立足以人为本的设计理念。因此他充分发挥其理性的思维，融合建筑设计与家具设计的手法，一直致力于家具的模数化探索。众所周知，“模”的主要含义是法则和规范，“数”则代表了某种算数方法和规律。“模数”的意义并不在于数字本身，更重要的是它代表了一类比较理性的思维方式和设计方法。模数化意味着工业化生产和设计作品的通用性与灵活性。尼尔森的模数制家具是把要设计的对象标准化，将设计、生产、安装和使用给定一个标准的尺寸规定体系。通过模数化使得家具中的各个模块可以随意地拼合并且获得不同的使用功能，这样不仅有助于实现家具的系统化生产、拓宽了家具的使用功能，并且能够满足不同消费者的不同需求，体现出现代主义以人为本的人性化理念。（如图7）是1946年尼尔森设计的平台长凳（Nelson Platform Bench），其外形有着简洁的线条，其座面有着等分的空隙，一目了然展示了其用途。它不仅仅是一个凳子，也可以是一个矮桌或者是基础柜体的一个基本组成部分。因此无论用于各种场合、各种环境，都非常合适。为了达到标准化大批量生产的目的，模数制家具将各个单元设计成易于拆装和组合的功能模块。这大大降低了生产成本而且增加了产品的个性。使用者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和需要，自由组合家具组件。模数化的板式家具为人们创造全新生活方式，已经成为现代家具生产的一个准则。

    1945年，尼尔森提出了一个重要的设计概念——“存储墙体”，美国《生活》（Life）杂志曾对此概念进行了报道。“存储墙体”是一种使住宅墙体从实体转向具备容纳空间的载体，减少室内空间的浪费，增加有效的存储空间的方式。这种将建筑结构与家具结合，从以人为本角度出发、立足现代设计、最大化利用室内空间的设计思想，使赫尔曼·米勒公司的总裁迪·博瑞深受启发，并促使了世界上第一款模块化存储系统的诞生，这也奠定了尼尔森在系统家具界的先驱地位。

    尼尔森1946年设计的家用办公桌N4658（如图8），文件贮柜，被设计在桌面的上面，并且整个书桌的结构由金属脚支起来的，看上去就像一张“L”形的撑開的打字桌和一个可与主体分离的金属文件柜的组合。这样的创造性设计不但将办公桌分割出工作区域和存储区域，便于使用者可以一目了然地明白其各部分的用途及功能，而且在节约室内空间的同时打开了组合化家具这一新世界的大门，处处体现了尼尔森人性化设计的一面。

    结语

    尼尔森引领美国的设计走向了一种简洁而有机的形态，并目可以用合理的价格批量化生产来符合大众的需要。加之他早年在杂志工作期间发表的介绍现代主义大师的各种文章，尼尔森用自己的力量推动了现代主义的发展。尼尔森的有机形态设计运用是将包豪斯的功能主义与斯堪的纳维亚风格的人文主义融会到一起，不但凸显了时代主流审美，还具有人情味和亲和力。对色彩的运用更反应出美国人民乐观的生活态度和对本国经济及政治的自信心。他对模数化的运用和“存储墙体”概念的研究均立足于以人为本的基础之上，考虑消费者的需求，追求功能第一的原则，整合各个部件，将各个部件标准化并兼具多种功能，最大限度地利用有限的空间，处处体现其人I生化的设计理念。

    尼尔森的许多设计作品在应用范围和材料选取上不尽相同，但是它的设计有许多共通的性质。所有作品均在使用先进工业技术的基础上尽可能减少组装部件，并且尽量使得各个部件标准化，最大限度地利用宝贵的劳动力和原材料。尼尔森的设计并不拘泥于某种特定的模式，他更加注重用户的需求和绿色环保的设计，在这个过程中，他巩固了20世纪50年代的美国现代主义对建筑及工业设计的影响。我们很容易在日后的设计中看到有“尼尔森风格”的影子，却在他的设计中找不到前人设计风格的样式，这证明了尼尔森在二战后美国设计上的先驱作用。由于其在美国现代主义设计大师中具有代表性和发言权，直到他逝世，他的地位都没有人可以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