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视域下黑龙江纪录影像的视觉呈现与形象建构

    汪淑双

    近年来,黑龙江题材的纪录片大多都聚焦自然地理的客观呈现,散文化的结构、传统的视角、唯美的画面处理,更多展现的是黑龙江流域的生机勃勃的自然生态,对于在国家层面所推行的宏观经济战略之“一带一路”,还没有充分意识到“区域形象”建构对经济文化发展巨大的推动作用,因此,纪录片作为非常具有现实指引与媒介传播效应的艺术样式,应该第一时间纪录区域经济文化的时代变迁,并有意识在融合生态秘境与文化软实力的国际视野,突出国家“区域形象”的整体建构。

    一、 文化与生态:黑龙江纪录视觉化呈现

    中国东北广阔的地貌与富饶的土地,成为中国文化地理版图上最重要的国土区域,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历史上,东北以众多游牧民族的发展更替,形成了复杂的历史沿革与丰富的民间文化。但是随着两个少数民族统一政权的建立,自清朝以来,中原人口的流动与汉文化的普及,使历史上四大古民族如东胡鲜卑、夫余高句丽、肃慎女真、商族燕人基本上都被汉化,除了以山林狩猎为生的少数民族(如鄂伦春人在解放前依然过着原始父系社会生活)之外,从鸦片战争沙俄侵略东北以来,东北的文化地理空间从以东方文化为主的多民族融合阶段,正式进入到现代性的发展历程。

    黑龙江发达的水系和广阔的流域孕育了富饶的土地与灿烂的文化,尤其是黑龙江地处高纬度的东北亚,气候复杂,物种繁盛,内河流域发达的水系在不同季节变换中形成了独特的自然景觀——多湖泊与湿地构成水天一体的生态环境,成为很多珍稀动物欢聚的胜地。在广阔平缓的土地上由于多民族的历史文化遗迹,形成了鲜明地域色彩的人文环境,特别是上游靠近蒙古的草原文化、大兴安岭的狩猎文化、中下游的捕鱼文化、以及下游的海洋文化,形成了黑龙江独具魅力的生态与文化的秘境。

    《龙江行》《圣洁的原野》《神秘的东亚生态探索系列之黑龙江》《秘境中的兴安岭》《美丽中国》等纪录片都展现了黑龙江冬夏两季美丽的自然景观、历史故事、风土人情。如《龙江行》宏观概览性的视角,运用大量航拍镜头,以美轮美奂的画面展现了三江平原的水文和地理景观,突出了旅游风光的主流意识形态宣传,对于“区域形象”的建构模式相对单一和呆板,对于微观的人文关系的揭示比较薄弱。而《圣洁的原野》中,纪录片呈现了昔日的北大荒成为今天的北大荒,插入一些纪录影像作为历史素材,但是没有更多地从现代人的生活中,突出环境中的人对环境的改造首先要遵循自然的规律,不是过度开发,而是顺应自然需求。北大荒的农垦是特殊年代的政治产物,那么在今天的经济时代,水利建设和区域生态气候的人为改造应该具备怎样的人文意识?这才是纪录片在表意功能上需要突出的主题。

    因此,记录影像中的黑龙江,在中国北方的内河流域较好保护了淡水源的生态平衡,但是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空气污染的加剧,水污染也是不容忽视的问题,影像黑龙江惊艳的美丽所呈现的不仅仅是自然的魅力,而是生态保护意识的觉醒。《龙江行》与《圣洁的原野》从纪录片的形态与风格上融合了文学的语言(旁白)与摄影上精美画面的影像呈现,尽管结构比较清晰,但是大跨度、宏观视角的概览性描述,削弱了纪录片人文性表达的厚度,特别是一味精选细选的镜头组接,呈现的是过度完美的黑龙江,而不是在美丽景色之下,还有人与环境激烈的矛盾冲突,最终突出人对环境的主导性。同样是以自然风光为拍摄对象,台湾HIHD团队制作的《神秘的东亚生态探索系列之黑龙江》,就展现了完全不同于上述两部纪录片的新颖视角。该片也通过先进的航拍设备,展现了高纬度的黑龙江冬季的酷寒,同时在这寒冷大地上,有顽强、智慧、乐观的人们以及珍稀动物的生存,突出了以人与动物的生存意识为主旨,体现的是坚韧的毅力与生命伟大,这就有了深刻的人文意识。该片以“外来者”的视角,比较少历史性的介绍而注重原生态的客观视角的聚焦并进一步深入探索,突出了自然环境中人的生存方式与文化信仰的多样性,全片在探索黑龙江作为东北亚文化血脉的中心的同时,影像结构的内容传达了一个具有历史积淀的稳定、规则、和谐的黑龙江的区域形象。

    除此之外,《美丽中国之塞外风雪》也有对中国独特的地貌全景式地展现,让观众从影像中领略祖国山河的魅力,但影片中着重讲述了东北密林以及黑龙江流域古老民族鄂温克的驯鹿、赫哲族的破冰捕鱼等传统生产方式,深入细腻地表现了少数民族与动物之间相互依存的关系,使单纯以自然风光为主体的纪录片有了深厚的表达主题。而这一点,在《最后的山神》《中国民间生存实录:最后的山神(1)》《十八站》《秘境中的兴安岭》中,对鄂伦春人的世代喜欢狩猎的生产的生活方式及文化心理进一步进行深刻阐释——老一辈的鄂伦春人显然不适应社会组织化的群居生活,他们明知道进山获得最基本的食物需求都是很辛苦的事,但他们就是喜欢千百年来融入骨子里对狩猎文化的热爱,以及从中获得强烈的快乐与自由的体验。由中央电视台纪录片导演孙增田于1993年导演的《最后的山神》,以人类学的视角,用影像微观细致地描述了鄂伦春人孟金福和妻子丁桂琴在山下定居生活中又重返山林的故事。纪录片以质朴的叙事,讲述了鄂伦春人半原始的生活与现代社会化群居、定居生活的矛盾以及痛苦的适应过程。10年之后的2003年,孙增田又导演的《中国民间生存实录:最后的山神(1)》再次将镜头对准已故孟金福的妻子丁桂琴,她已经回到山下进行定居生活。影片中,访谈式的镜头,丁桂琴的表情透着悲伤与深深的孤独,就像她说的,自从老伴儿去世,她在山下待着很不开心,她都不愿意和周围的人说话,但同时她再也无法回到山林中,回到自由安心的日子中。这种隐秘的内心世界,并不是现代人们通过影片中鄂伦春人半原始的生活就能完全理解的,当现代人追求窗明几净、温暖安心的现代住所时,鄂伦春人却渴望回到山林,靠简易帐篷过随心自在的生活。

    同样,又是10年之后最新的纪录片《十八站》(2015),丁桂琴再一次出现在镜头中,头发花白的她却精神抖擞,而且面对亲戚朋友对过往人生的抱怨,她豁达而不乏人生智慧地讲述了自己和孟金福的幸福人生。镜头中的丁桂琴轻松淡然,说话思维清晰,情感充沛,经历了岁月的磨难和生活的积淀,她可以乐观看待周围的人和世界,这不禁让观众感受时间的变迁,同一个人在前后20年的时间出现在三部纪录片中,不同的生活场景,不同的心态,却代表了鄂伦春人艰难适应现代生活的心路历程,同时也反应了她们对过往岁月的无限留恋。然而,20年后,当丁桂琴已经适应了山下定居生活时,由于现代飞速发展的城镇化,鄂伦春人面临着80年代后的第二次整体搬迁,这对于他们世代以狩猎为生的民族情结,是又一次精神的创伤。但年轻一代已经适应并享受现代信息生活的方便快捷,对于老一辈的鄂伦春人,过去的简易帐篷和桦皮船已经是一种文化象征符号了。

    二、 “一带一路”视域下“区域形象”建构

    历史前进的步伐势不可挡,黑龙江乃至整个东北要在新一轮经济与文化大发展中凸显昔日的重要地位,就需要重塑自己的“区域形象”。所谓“区域形象是人们对该区域的总体信念与印象,是人们对有关该区域的联想和信息的缩影。”[1]还有学者比较笼统地认为,“区域形象是区域的历史、现实与未来的理性的再现。”[2]简单理解,区域形象就是在传播学意义上,运用现代传播媒,如报纸、杂志、电影、电视、网络、手机等新旧媒体建构一系列的识别系统,主要包括地理空间、文化习俗、政治经济制度等核心元素,对受众形成一个完整丰富的形象或印象识别系统。而众多的传播媒介中,对区域形象建构与传播最好的手段当属电影和电视。比如,一般非东北观众对东北自然环境的印象是寒冷、多雪、黑土地、大兴安岭;对东北文化的印象是“知青”“二人转”;对东北经济的印象是老工业基地、国家商品粮基地。那么,在当下中国与世界发展一体化的进程中,黑龙江以及整个东北能否利用區域优势的资源,与其自身区域形象的不断建构与丰富是至关重要的。

    纵观近几年东北题材纪录片的创作,创作者还没有摆脱传统人文纪录片的创作惯性,创作方式与影片风格依然是典型的“画面+解说”的形式,只是突出人文地理、地貌的外在特征,还没有深入到探讨社会关系的时代变迁,没有深刻揭示人与环境、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之间的矛盾,没有从经济与文化这“一硬一软”两个最具国际核心竞争力的方面进行有意识的区域形象建构,这是黑龙江乃至东北题材的纪录片创作在目前需要特别关注的地方。

    随着“一带一路”区域经济合作战略的提出与推行,东北获得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期。黑龙江作为“建设向东北亚开放的重要窗口”,首当其冲成为整个东北乃全国经济带北移的一个重要通道,这对于黑龙江和整个东北来说都是一次难得的历史机遇。特别是黑龙江充满异域风情的远东各族文化的融合,在城市建筑文化、饮食文化、酒文化、渔猎文化、森林文化、民俗文化等方面都有丰富的影视资源。因此,纪录影像的黑龙江,不仅要展现黑龙江惊艳的自然风光,同时还要展现古朴的文化与时代的朝气,不断塑造一个具有多民族文化融合和悠久历史的黑龙江,同时也在时代前沿,探讨黑龙江当下的历史发展瓶颈和机遇。自2014年开始,央视计划投拍10余部黑龙江题材的纪录片,由此前主要表现自然风景与物产的地理人文纪录片,转向深入的历史与当代中国发展的叙事策略,比如深入表现历史的《中东铁路》《七三一》《哈尔滨解放70年》《百年哈尔滨》,表现哈尔滨现代化建设成就的有《哈尔滨城市形象宣传片》,这些纪录片陆续制作播映,对百年黑龙江以及东北的历史风云与现代形象重塑,使更多的人了解黑龙江的百年历史与现代性变迁的过程,特别是黑龙江独特的地理区位与地缘性政治地位,在当下错综复杂的国际社会都有不可忽视的战略意义,今后对于黑龙江基于“一带一路”经济文化大背景中的“区域形象”建构,要从自然生态、人文秘境、时代文化精神、新经济模式等方面呈现一个焕发青春、活力四射、时尚魅力的内陆黑龙江、内陆东北,而不是人们心中挥之不去的《钢的琴》的颓败的厂房和怀旧的情愫,以及到处充斥的低俗喜剧的社会文化症候,通过纪录片全新展现东北在互联网经济大环境中阵痛的变迁,通过的更多的影视作品去掉东北暮气沉沉的帽子,重塑黑龙江除了野性之美,更有时尚之美,还整个东北一个朝气与欣欣向荣的“区域形象”。

    纪录影像中的黑龙江充满了原始的质朴与野性,以往制作的纪录片,制作者的视角大多都聚焦自然地理的客观呈现,散文化结构、传统的视角、唯美的画面处理,更多展现的是黑龙江流域的生机勃勃的自然生态,对于在国家层面实施的宏观经济战略思想之“一带一路”,但还没有充分意识到区域形象建构对经济文化发展巨大的推动作用,因此,纪录片作为非常具有现实指引与媒介传播效应的艺术样式,对区域经济与文化传播的问题与机遇,应该第一时间有纪录意识的影像呈现,像《龙江行》的区域形象视觉符号,有利地突出了黑龙江全新的魅力,但现代性视角还是不足,今后的纪录片创作,要以融合生态秘境和文化软实力的国际视野,更加突出微观展现黑龙江乃至整个东北更丰富的经济文化生活与国际化形象。

    参考文献:

    [1]Kotler Philip,Gertner David.Country as Btand,Product,and Beyond:A Place Markrting and Brand Management[J].

    Journal of Brand Management,2002:249-261.

    [2]王黎明.区域形象设计区域发展战略研究的新课题[J].经济地理,1997,17(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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