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北大更爱北大精神
【摘要】《北大问学记》写肖东发老师“在北大拜师、求学、读书、写书、教学的轨迹和心得”。肖老师一生“爱书、爱校、爱学生”。肖老师认为,“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最根本的还是要抓教育、抓出版、抓阅读”。做教育、做出版、做阅读推广,正是肖老师一以贯之的人生理想与思想信念。
【关键词】《北大问学记》;思想自由;兼容并包;全民阅读;经典阅读
【作者单位】余人,河北大学。
2016年4月15日,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肖东发先生因心脏病突发溘然长逝,享年67岁。噩耗传来,笔者万分悲痛。一连十几天,心里实难平静。老师的音容笑貌,总在眼前浮现。纪念、缅怀老师的最好方式或许就是读书、明志,把老师的思想、理念发扬光大。老师曾送我一本他写的《北大问学记》,我找出来重新读了一遍,感慨万分。老师在该书的《自序》里说:“从许多前辈那里,我学会了如何爱书、爱校、爱学生。努力做学生的良师益友。教学相长,和同学们一起学方法、长知识、增能力、开视野、扩胸怀。”语言朴实无华,正是老师一生的理想追求与生活写照。这本书共收录了老师23篇文章,写老师“在北大拜师、求学、读书、写书、教学的轨迹和心得”,细细读来,发人深省。
一、热爱北大
老师1949年11月生于沈阳,1974年10月毕业于北京大学图书馆学系,并留校任教至2016年。也就是说,老师是工农兵大学生。在人们的印象中,工农兵大学生水平不高,但老师却恰恰相反,很有水平,凡听过老师讲课的学生,没有不为老师的渊博学识而叹服的。
老师1979年考取北京大学图书馆学研究生,1983年获硕士学位,1989年被评为副教授,1992年被评为教授,2001年晋升为博士生导师。老师先攻图书馆学,后攻年鉴学、出版史学,因成就斐然而享誉学界、闻名遐迩。人到中年之后老师不惧压力,开始研究数字出版、媒介管理、文化产业、新媒体传播等,同样卓有成效。老师用他的实践告诉我们,要“精进不止,日新其学”,要“活到老,学到老”。老师博闻强记,尤善文史哲,课堂上常常引经据典、旁征博引而使讲课精彩纷呈,备受学生欢迎。每有外出游览、参观,学生们常不约而同、争先恐后地围在老师身旁,聆听他的讲解,因为总能听到很多精彩的典故、史事,学到很多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更让人颇感意外的是,老师工绘画、善音乐,经典名曲乃至时尚新歌,随口就能唱,有一次老师在课堂上还说了一段天津快板……说老师多才多艺、才华横溢一点也不夸张。
老师的大半辈子是在北大度过的,北大的历史、景观、人物、事件等,他都研究甚深,老师在世时堪称北大的活字典。进入21世纪不久直至2014年,老师开始负责北大的“新生第一课”,在北大百年讲堂或者邱德拔体育馆给几千名北大新生讲大学精神与北大传统,其受欢迎程度是外校学生难以想象的。在《北大问学记》一书里,老师对北大的历史可谓如数家珍,对北大的热爱之情更是溢于言表。老师主编的“北大人文与风物丛书”,仅从书名就可以看出老师对北大的热爱之情——《风骨:从京师大学堂到老北大》《风物:燕园景观与人文底蕴》《风范:北大名人故居及轶事》《风采:北大名师的岁月留痕》。老师后来还写了《微说北大》《北大精神》等书,他的血液里一直流淌着“北大”两个字。
老师说他“爱书、爱校、爱学生”。爱书自不用说,读书人大多有爱书的癖好,老师也不例外。爱校,老师爱得情真意切:一是勤奋好学,不断提升自我,使自己不愧为北大的名师,给学生做榜样与楷模;二是做学生的良师益友,真正让学生从他那里学到知识与本领;三是大力弘扬北大的优良传统与人文精神。爱学生,在老师的眼里所有的学生都是优秀的、善良的,都是可造之才,他像对待自家孩子一般关爱、教导学生。他所倡导的理念首先要求自己能做到,以身作则,身体力行去感染学生、引导学生,赢得了几乎所有学生的爱戴。老师总能设身处地替学生、他人着想,为朋友出力,为别人考虑得多,替自己考虑得少。他帮过的人可谓不计其数,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要别人回报。老师正是用他的人格魅力感动、感染了身边无数的学生与朋友。正直、真诚、关爱已成为他的日常习惯。
二、热爱北大精神
老师在《文化强国与全民阅读》一文中说:“应该说现在不差钱,差的是精神,方向信仰道德都成了问题。中国现在有不少乱象,乱在表面不可怕,就怕人心散了乱了,不辨方向,不明是非。”这可谓一语中的,切中时弊。
现在我们缺少精神,至少很缺北大精神。所以老师在课堂上、课堂外,在著作里、发言中,经常讲北大精神,希望北大的学生乃至更多莘莘学子、有识之士能牢记北大精神,弘扬北大精神,为社会实实在在做一些事情。那么,什么是北大精神?可能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但核心内容大致就是两点:一是蔡元培提倡的“思想自由,兼容并包”,二是鲁迅总结的“北大是常为新的”。
老师在《北大风物与人文精神》一文里指出:“为什么北大学生总有一种‘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高迈气概和‘心忧天下,继往开来的历史使命感?为什么北大学生即使毕业离校走到天涯海角,也改不了‘特立独行、不迷信权威、‘舍我其谁的劲头?那是由于他们汲取了来自博雅塔和未名湖所象征的那种特殊精神。”那种特殊精神正是北大精神。老师也指出不少北大人确实存在“狂傲不羁、眼高手低”“自由散漫、清高而不合群”等毛病,可谓实事求是,不溢美,不隐恶。
老师非常推崇蔡元培与张元济,蔡元培是做教育的,张元济是做出版的。老师认为,“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最根本的还是要抓教育、抓出版、抓阅读”。可以说,做教育、做出版、做阅读推广,正是老师一以贯之的人生理想与思想信念。
老师招收硕士生、博士生、博士后有自己独特的考察方法和录取标准,不唯分数论,也不以出身论,这使得不少非“211”“985”高校毕业的考生得以进入师门拜师求学。这种“不论出身”的做法在国内名校、名师那里目前已不多见。老师正是以这种“英雄不问出处”“不拘一格选人才”“海纳百川,不拒细流”的勇气和胸怀,“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使得师门人才济济,百花争艳。老师坚持平等待人、平实做事,向来没有门户之见、身份之别。
老师除了带硕士、博士、博士后,还坚持给本科生上课。教学形式常常是三分之一时间自己讲,三分之一时间请校外专家讲,三分之一时间让学生讲,目的在于博采众长、兼容并包,同时也培养学生独立观察、独立思考、独当一面的能力。
记得2010年上半年,汉王电子阅读器异常火爆,不仅阅读器火热大卖,而且其股票市值也迅速飙升。在一次出版经营管理课上,老师组织同学们讨论汉王电子阅读器为什么这么火爆以及未来的发展趋势(老师所带博士生、硕士生、本科生一起上课)。课堂上讨论热烈,不少同学发表了汉王电子阅读器未来市场更趋红火的分析与预测,我则发表了汉王电子阅读器未来市场堪忧的观点。课后,老师鼓励我把分析写成文章。我遂以《我为什么不看好汉王》为题写了一篇分析文章,发表在当年8月的《出版商务周报》。文章刊发后引起业界的强烈反响,甚至汉王科技的相关部门打来电话质疑我是不是在替竞争对手“抹黑”汉王。大约半年之后,汉王电子阅读器果真如我所预测的那样,市场销售量迅速下滑。这是我在老师的指导与鼓励下写的一篇比较有分量的文章,至今记忆犹新,也感佩老师组织的课堂讨论别开生面,让很多学生学有所思,思有所获。这也正是老师上课的独到之处与魅力所在。
老师还极力倡导全民阅读、经典阅读,他精心撰写的《文化强国与全民阅读》(2013.7),后收入《北大问学记》一书,提出“阅读强国”的战略构想;《最能体现中国文化的图书》(2016.2),阐述“经典阅读”的重要意义;《少儿出版与少儿阅读》(2015.3),提出要重视和优化少儿出版与少儿阅读。文章发表后前两篇被《新华文摘》全文转载,后一篇被《新华文摘》部分选载,受到业界广泛关注与重视,也体现了老师的独立思考与家国情怀。
老师还与众多同行、有识之士共同创办和主持了海峡两岸华文出版论坛(今年已是第12届)、中英出版论坛(今年已是第6届)、博雅论坛(目前已成功举办22期)等,为教育与出版鼓与呼。
老师退休之后,北大不再有出版专业的博士点,后来硕士点也没有了,因为选课的学生太少,本科也曾停过一两届,目前是风雨飘摇的感觉。为此,老师甚为忧虑——北大的好专业太多,是不是对编辑出版重视不够?记得好几次讲课,老师提到国家大搞基础建设,强化城市形象的打造,但有做得好的,也有做得不怎么好的,其中拆除路边的书报亭之举就很值得商榷。老师最后说了一句:“书报亭少了,精神病院就会多起来。”这虽然是一句玩笑话,但也透露出老师对文化建设中急功近利现象的深沉忧虑。老师心忧天下、心怀家国由此可见一斑。
与其说老师爱北大,不如说老师更爱北大精神。
谨以此文,深切缅怀我的导师肖东发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