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淀人生,发言为诗

何弘
中国是诗的国度,中原是诗的沃土。千百年来,诗歌创作一直在中原大地绵延不绝。杜甫、刘禹锡、李贺、李商隐等诞生于中原大地的这些伟大诗人,如耸峙的群峰,在格律诗方面取得了令人难以企及的成就。自新文学发端以来,尽管历经变故,但旧体诗词创作一直代不乏人,且作者群和读者群相当庞大。
旧体诗词作者群和读者群分布广泛而分散,使大量作品难以见诸公共媒体,大量作品只在圈子内流传。心有所感,发而为诗,在同好、同道间交流,题赠唱和,或贴在网上供大家欣赏评点,自得其乐。这大概就是当下旧体诗词写作传播的基本模式。旧体诗词基本是作者抒發内心所思所感而作,这使它具有了更为纯粹的文学品格。
河南旧体诗词创作一直非常活跃,其中不仅有在政治、文化、经济等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就的中老年诗人,也有不少年轻的新秀。他们以自己的学识、才华、激情、毅力持续创作,使河南旧体诗词创作出现了繁荣发展的大好局面。
席保安先生早年曾进行过小说创作,并因此被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领导慧眼相中,由此进入新闻队伍,成为一名优秀的记者。在记者这个岗位上,席保安先生有着出色的发挥,逐渐做到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驻河南记者站的站长、高级记者,然后又做了河南省新闻出版局的副局长、正厅级巡视员。
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以后,席保安先生重拾起他文学创作的梦想,转而开始旧体诗词的创作。绝大多数中国人都是由诗歌伴随着成长的。在刚刚咿呀学语时,家长就会教给孩子一些简单的诗句,然后开始背诵诗词。可以说,中国儿童的文学启蒙基本都是从旧体诗词开始的。这几乎成为中国人的文化基因,使之在想要表达自己的感悟、思想时,不假思索地会选择诗词。因此我们看到,一大批老干部退休之后,把很大精力都花在了诗词创作上,并从中获得了很多的乐趣。
席保安先生有着丰富的人生经历,长期的记者生涯又磨练出了扎实的文字功底。退休以后,他把自己多年来在中原以至全国各地行走的所见所闻所感,把自己人生经历中的友情亲情和人生感悟,把自己阅读史书等书籍的心得,付诸笔端,化为诗句,很快竟有二百余首之多,并结而成集,谓之《沉淀集》,大约取人生沉淀所得之意吧。
《沉淀集》收诗二百余题,差不多顶半部《诗经》了。集子中所收作品,一部分写到各地的见闻,如庐山、黄山、太行山、大别山、伏牛山等都有所描写。但席诗与一般的山水诗不同,不论是写山还是写水,绝少对自然风光的简单描写,更多写到的是人文,是人在改变自然中表现出来的精神和豪情。而其更多作品,则与其生活和工作密切相关,表达的是作者真切的理解和感悟。比如,席保安先生有着长期的记者生涯,他就用诗作写下了他对理想记者的理解:
学富五车堪为用,春风化雨志趣宏。
采访详尽究喜忧,写作大胆鸣洪钟。
文思泉涌倚马待,见识卓著俗吏惊。
记者志在天下宁,笑斥庸碌丰碑耸。
作品从学养、采访、写作、见识几个方面描写了记者所应具备的知识积累和精神品质,只有具备这样的内涵,才能成为让贪官污吏惊恐的记者,才能实现兼善天下的理想。通读这些作品,可以发现,这些诗作集中表达了席保安先生对价值和意义的追求,对理想和美的歌颂,概言之,表达的是诗人的家国情怀。
席保安先生的诗作,并没有严格按近体诗的格律来写,但从作品于对仗、韵律、比兴的使用等方面可以看出,作者有着对诗歌精致化的明确追求。对河南人来说,写旧体诗面临的重要障碍就在声韵方面。由于入声的消失,如果用平仄韵,只能靠死记硬背;如果用今韵,河南话发音又与普通话似是而非。这些问题对于近体诗的写作来说都无法绕开。但这些形式的问题并未能影响到席保安先生的写作,他明白,诗要言志,文要载道,诗歌表达的是自己的思想情感。于是,席保安先生放下了不必要的包袱,上溯中国古风、乐府等古诗的传统,不把精力过多地用在声韵的推敲上,而是努力通过作品表达对自然、社会、人生的理解,使作品既见情趣,又富理趣,读来对人生颇多启迪。
(作者为中国作家协会全委委员、全国著名文学评论家、河南省文联副主席、河南省文学院院长)
编校:王 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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