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星空的传奇

沉默电话
周杰伦的婚讯日前传出,令媒体、歌迷都深感震撼。也许在很多人心里,周杰伦永远都是音乐上的伙伴,因为位置站得太高,我们似乎认为他永远不会结婚,不会投入到真实的生活中来,与女歌手有所不同,我们任性地希望他永远追求事业。但事实不会如此,尽管歌迷依然对新专辑翘首期盼,可就现在的情形来说,对爱情、家庭的向往,已经盖过周杰伦一向强烈的事业心。从2000年第一张专辑Jay Album到2012年为止的《十二新作》,周杰伦的作品状态趋近了一个完整面,在这个时间以结婚作为事业暂休符,也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不变的是,他曾经创造了华语乐坛一个最快的革新时代,将欧美R&B与华语C-Pop结合,开辟了新世纪以来最强的流行音乐风潮,他自己也成为上升最快的华语歌王。从2000到2012,他的12张专辑无论在影响力、感染力,还是市场性、国际性层面都堪称一流,每一年的重大奖项必然都离不开“周杰伦”三字。我们当然希望他永远这样辉煌下去,永远不要走下音乐的圣坛。但歌手终归也是平凡人,拥有一颗平常心,亦会渴望自己的幸福。舞台上的光芒璀璨与幸福生活的追求不该矛盾,我们应该理解,应该懂得。
集中研究周杰伦12张专辑的主题,不难发现一条微妙的暗线——他喜欢用“星座”来隐喻音乐,这一点在2008年《魔杰座》专辑,以及2012年《十二新作》中都有直白的体现。当然,其他专辑亦有所涉及。从这个角度纵看其他歌曲内容,会发现每一张作品中都隐含着星座情思,分别对应不同的情感症结。这样说或许有点牵强,且有些星座占卜的暧昧通感。但是,12张极富价值的专辑,确实都有各自不同的人文情感,它们就像周杰伦的个性展示:有青涩,有成熟;有谨慎,有恣情;有浪漫,有严肃;有痛苦,有幸福。不妨将它们化作十二星座的暗示,重温回顾。在迎接歌王人生大事的此刻,重读多年来的音乐感怀。还是那句老话,我们人人都热爱音乐,同时,人人也都渴望幸福。
2000 Jay Album:处女座的完美主义
如果2000年没有周杰伦的这张Jay Album,华语流行乐坛就不会有今天的模样——这样说似乎有些夸大,但绝对强调了周杰伦出现的重要性。音乐历史总在前行,没有任何人是不可或缺的,但周杰伦的音乐,让我们的流行有了极具创造性的发展。在2000年之前,华语音乐被20世纪末欧美潮流过多侵染,而香港方面的歌手也占据了市场百分之八十的份额,销量靠前的唱片都是由电子舞曲(欧陆慢摇前电子时代)和抒情歌曲五五分成。偶有惊艳之作,可绝大部分都是效仿与舶来品。在大幅度创新、变革被极度渴求之时,周杰伦低调出现,却带着令人震撼的作品一举成名。
这张Jay Album在八零后一代的心目中亦有无可取代的位置,他们见证了这场流行音乐变革。记得周杰伦在唱片内页中说:希望以后自己听到这张唱片,还能觉得很厉害。时至今日回想起这句话中的希求,他真的做到了这一点。通过这张专辑,周杰伦将C-Pop融汇R&B的做法第一次展示给人们,打破以往华语歌曲舞蹈、抒情的老套模式,并改变传统唱法,让欧美节奏蓝调、Hip-hop、说唱、爵士等多种风格都走进专辑。同时,更不忘和华语音乐情感的注重性相结合,最终打造出独门独派、充满个性的音乐。这张专辑的销量长盛不衰,是周杰伦最卖座的作品之一。
周杰伦早期专辑的作曲都是个人包办,作词则不时找来名家担纲。Jay Album的主打歌《可爱女人》由徐若瑄填词,细腻温柔的女人心情搭配周杰伦的R&B唱法,让人们第一次认识了这种复合能量。此外,和周杰伦一同进入人们视野的,还有他的专属作词人方文山——他的歌词深具中国古韵,遣词造句既有古诗的严谨,又有新诗的自由,与周杰伦别具一格的作曲咬合紧密。他填词的《娘子》亦是周杰伦“中国风”的第一首作品,颇具意义。另外,《完美主义》、《黑色幽默》、《印第安老斑鸠》等歌曲让歌迷的耳朵尝到久不曾有的新鲜,华语流行乐坛的变革悄然兴起;《星晴》、《龙卷风》、《伊斯坦堡》又在独到中渗透抓人的传唱性,让专辑不会显得偏执,亦有全民共享性。Jay Album绽放了周杰伦闪亮登场的灿烂,它没有太多的保留,也几乎没有缺点可循。正如在《完美主义》歌词中大胆写进自己的名字,周杰伦誓要人们深深地记住自己。
2001《范特西》:狮子座的大将风范
很多出色的新人歌手第一张专辑都非常惊艳,而后却一蹶不振。这种“给自己设下过高门槛”的做法屡见不鲜,往往导致优秀之人也难逃自我压制的命运。好在周杰伦没有——他的第二张专辑《范特西》,甚至成为自己音乐事业中最著名、最畅销,传播范围最广、影响力最大,带来最多荣誉的唱片,称之传奇也不为过。在这张专辑中,周氏曲风得到良好的延伸与拓展,R&B与流行的融合进一步成为他的专利,方文山词作的加持,也让歌曲呈现出更多的异域情调。《范特西》是周杰伦音乐历史上的一座高峰,如果说他真的给自己设了“门槛”,也绝对是这猛踏的第二脚。
提到《范特西》,我们一定会想到《双截棍》、《忍者》、《威廉古堡》等经典作品:它们为华语乐坛朴素的风味添加了调味料,让快歌、慢歌都披上了一件故事性、创造性的斑斓外衣。比起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我们在周杰伦的歌曲中找到了更戏剧化的主流表达,并且和保守的、时尚的音乐观点严格区分开来。中国风韵味的《上海一九四三》、台语穿插的《爸我回来了》,以及歌词深谙史诗色彩的《爱在西元前》,都让《范特西》仿佛一场环球旅行的地图,带领我们探知深不可测的音乐宝藏。更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双截棍》的杰出与特别,它作为单曲直接被发行到海外,让更多国家的歌迷感受到华流的新热潮。除此之外,《范特西》还发行了Plus改版专辑,收录了后期庆功演唱会中的三首Live曲,周杰伦现场演唱的《世界末日》、《蜗牛》居然比录音室原版更受欢迎,成为了别具风格的收藏品。
《范特西》中亦有令人难忘的深情:《简单爱》、《开不了口》、《安静》三首不同编曲味道的慢歌,描写了感情中的三个阶段:初恋的快乐、失恋的苦彻、放下的洒脱。这样的爱情表达是完整的,它们穿插在各种异域风情的作品中,成为了专辑不可忽视的感情主线。所以,周杰伦让人看到的并非只是玩弄花招,亦有支撑华语抒情作品的能力以及不变的根本。《范特西》巩固、创新、沉稳、踏实,将周杰伦的一份新鲜急速升华,仅仅一年就脱掉了新人的外衣,展现出大将风范。
2002《八度空间》:白羊座的冒险精神
到了2002年,周杰伦已经彻底摆脱了新人的生涩感,逐渐显露出骨子里的野性,音乐目标也越来越大。在事业方面、为人处事方面,都慢慢走向了第一阶段的成熟。他不再是媒体眼中的那个害羞的“鸭舌帽先生”、“头低低先生”,而是以一个高调而积极的姿态,开始全面释放属于年轻的音乐才华。《八度空间》专辑就诞生在周杰伦话题最热的这年,唱片尚未发行,就已经得到了太多的关注与预测。新歌到底能不能超越《范特西》?和自己比较如何?和他人的比较又如何?种种舆论也让周杰伦感受到了不少压力。为了不赴自我复制的恶性循环,周杰伦在这张专辑中加入了很多全新的元素,不成功便成仁,可以说充满了十足的冒险精神。
《八度空间》首度邀请方文山之外的词人填词,打开了垄断的局面。专辑还收录了周杰伦挚友(吴宗宪主唱的乐队S.B.D.W成员)刘畊宏的创作《回到过去》。此外,刘畊宏还参演了主打歌《最后的战役》微电影MV的拍摄,和周杰伦演对手戏,噱头十足。从这支MV的拍摄阵仗来看,周杰伦的音乐已渐渐转向立体发展,将音乐画面更加视觉化是他新的野心,也激发了他对电影、导演的多样憧憬。他再一次展现了惊人的想象力,将音乐格局扩大、延伸到新的层次。《八度空间》在运作结构上没有太大的颠覆,但内容上却有如此多样的新尝试。
《半兽人》作为序曲展开悲怆、诡秘的乐章,让歌曲的世界观深入科幻、虚拟的维度,颇有一番游戏人生的姿态。《半岛铁盒》歌词讲述了一本同名书籍(后期周杰伦出版了同名写真集),它满载了各种各样关于情人的深刻回忆,编曲中有非常多的精妙音效、巧思桥段,让抒情歌曲和擅长的异域风发生了一次激烈的碰撞。中国风歌曲的新篇章《龙拳》歌颂东方之龙,在摇滚的激昂中号召华人精神,甚有《双截棍》味道。《米兰的小铁匠》和《爷爷泡的茶》延伸上张专辑游弋世界的精彩,为唱片的多元化添砖加瓦。《火车叨位去》首度采用全台语演唱,不但有方文山本土化的感人填词,亦有西洋氛围结合冲击,展示了矛盾中的美感。这第三张唱片《八度空间》经历了多方考验,虽然在最终成绩上没有超越《范特西》,却也没有在高峰过后显得特别狼狈,尚算先锋之作。况且,若是和同阶段其他歌手比较,周杰伦根本就不给别人喘息的空间,赢得毫不留情。
2003《叶惠美》:金牛座的执着坚持
《叶惠美》名字一出,都不明白是为何意——经过披露,大众才知道是周杰伦母亲的名字,顿时恍然大悟。这种做法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但气质别具一格,又有万千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感人情绪蕴含其中。生长在单亲家庭的周杰伦,对母亲的爱已经无法用歌曲来表达,干脆将其姓名作为专辑主题,昭示世界。这样的大气行为,又透漏出一点点孩子气、任性的纯真情思,可谓最特别、最犀利的情感表现。
此外,《叶惠美》的音乐形态也有了质的改变。周杰伦从这张专辑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实验性的风格开始大幅减少,变得越来越保守了。反之,成熟化的流行气息再一次占据了音乐的各个角度。举例来说,流行摇滚成分的大幅提升就是这种改变的典型示例。虽然方文山的歌词依然天马行空、谈古论今,但大量Band演出、摇滚编曲则覆盖了作品的特色,现代味道过重。这样做有优势、有劣势——流行摇滚的色彩必然让歌曲更具传唱性、耐听性,但过于统一、不细化的摇滚风格,会让歌曲之间显得失去差异、过分混淆,不再有《忍者》、《双截棍》那样的新鲜感受。《叶惠美》中比较出色的单曲如《懦夫》、《梯田》、《双刀》都个性十足,但却由于摇滚的激昂色泽太过一致,第一印象并不容易区分开来,而歌词的过量也让人感到沉闷、窒息。同时,抒情歌曲的分量也显得过大——如《她的睫毛》、《你听得到》、《爱情悬崖》几首连番轰炸,个体之间亦没有太大的特色彰显,再加上封面造型周杰伦的冷酷与暗黑,让唱片表现得有一点不够鲜明与立体。
《叶惠美》留下的最宝贵财产之一,就是《东风破》这首歌。前文也已经提到,中国风歌曲在前几张专辑中早已出现——如《娘子》、《上海一九四三》以及《龙拳》等,但是“中国风”这一概念真正发扬光大,乃是《东风破》作为主打歌红遍两岸三地的时候。原因之一,必然是它编曲的流行性,比起前面几首更便于传唱,而方文山诗词一般的行文也功不可没。从此开始,乐坛出现了另一种现象,即对“周杰伦中国风”的模仿。大量网络歌手从声音、曲风、词意对其进行亦喜亦忧的效仿,成为了一种另类风潮。周杰伦偶尔会睿智地通过音乐进行反击,但对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盗版”现象,往往还是一笑置之。同样,《叶惠美》的改变也让人颇为担忧。但慢慢走上王位的周杰伦并不在意,对于自己喜爱的风格,坚持到底,是他不变的原则。
2004《七里香》:天秤座的理性逻辑
《七里香》和前两张专辑比起来,体现了一种均衡,一种充满成熟逻辑的商业化。这一年夏天,周杰伦开始全方位提升音乐的市场性,比如:专辑附加值、广告效应、唱片改版等等。当然,这些事未必都与周杰伦有关,仍附属于唱片公司的他在商业运作上往往无力。但客观地讲,《七里香》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脱离了创新性,并且彻底不再有编曲的实验性、先锋性了。专辑中的歌曲都有一层保守的外衣,从前犀利的编曲,已经沦落为相对乏味的主流风格。限量发售、预购礼品、写真附送、合作加盟,这些从前和周杰伦扯不上关系的流俗运作,一股脑都砸在了《七里香》上,让人感到无奈。
不过,这种状态下生产出来的《七里香》倒是比较悦耳,当然,商业并不代表粗陋,主流并不代表退步,一切都是角度问题、态度问题、方向问题。《七里香》带着一股东方气息的抒情,流行摇滚风格被足量的注入编曲之中,不会精彩但也不会太坏。方文山在这首歌里也用“作诗”的方式去填词,让现代诗的情绪流泻于婉转的旋律之中。如诗一般的情歌又成了主流,这种变化和曾经《范特西》的特质相反,让人隐隐觉得不安。但周杰伦始终表示:用诗作曲是另一种挑战,有诗意而且感情丰富。看来,他彼时已经玩厌了编曲上的“世界化”噱头,将内心世界、精神、感情歌颂得深刻一些,才是最想做的事。
周杰伦也在这一年正式进军影视,在日本进行暑期档电影《头文字D》的紧密拍摄,让唱片公司将工作人员、大队人马都拉到日本进行MV赶制,唱片制作也非常繁忙。专辑中多首歌曲《将军》、《外婆》、《困兽之斗》、《止战之殇》都有大量浓烈的电影式结构,倒也从另一角度增添了作品的纵深感。总而言之,《七里香》绝对不是失败的作品,只是它想象力的层面不同于《范特西》,显得过于现实、过于现代,缺少了从前那种天马行空的自由,让音乐氛围显得过于主流、保守。在内容上,它继承了上一张专辑《叶惠美》中《以父之名》的黑暗情绪,并将之作为一种跨越年代的主线沿袭下来。周杰伦享乐于中,不能自拔,就像男孩对自己的玩具一般热衷。《七里香》有一点类似国外的说唱专辑,抨击现象、发泄不满、讽刺时事,这很难得,但却让人们一直认识的周杰伦变了一个样子。他为了达到精神层面的深刻,牺牲了音乐的物理优势,理性为先,力求逻辑。
2005《十一月的萧邦》:射手座的坚韧自愈
当人们听到《夜曲》的时候,终于感慨:曾经的周杰伦回来了。摒弃了《七里香》的沉闷,《十一月的萧邦》让人再次感受到属于周杰伦风格的音乐想象力,以及几年来摸爬滚打培养出的成熟睿智。也就是说,《十一月的萧邦》不但充满了年轻周杰伦的斑斓风采,还带着颇具底蕴的厚重深情,可谓小小的完美。虽不再有《简单爱》的青春纯洁,取而代之的却是《夜曲》关于失去、关于怀恋的沉湎悲戚,具有一层的深刻。多年来的经历也让周杰伦大彻大悟,不再纠结得失,不再对大众舆论的偏执、对金曲奖的褒贬过于在意(自从《范特西》后台湾金曲奖一直不曾再次肯定周杰伦)。成熟而感性,理智而幽默,机敏又懂得自嘲,敢伤又懂得自愈。
《十一月的萧邦》每一首歌都有主打曲的样貌,和《叶惠美》、《七里香》的局部乏味完全不同。《夜曲》孤独而深情、《枫》深刻而凄婉;《发如雪》有中国风的进步、《黑色毛衣》有全新的异域风情。值得一提的是,周杰伦从这张专辑开始涉猎电子音乐,《蓝色风暴》便是这一尝试的标志性作品。加入韩国说唱的《四面楚歌》是他对狗仔队骚扰的猛烈回击,而《逆鳞》以摇滚加持,将中国风细腻整合,打破了之前主流色彩的挫败与平淡。这张专辑中还有一首十分特别的歌曲《麦芽糖》也对未来产生了很大影响,从它开始,周杰伦始终保持有一首浪漫、童稚的作品在专辑中。同年周杰伦亦开始提携同公司的组合“南拳妈妈”,并与女主唱Lara(梁心颐)合唱《珊瑚海》,两人以迥然不同的声Key合唱,让这首歌具有极高的可听性与演唱难度。
周杰伦开始沉溺于诗意。音乐作品一向给人的强烈画面感,在《十一月的萧邦》中逐步最大化,就像专辑名称般坦率而直白。萧邦的浪漫才情自有其伟大的历史意境,而从小学习古典钢琴的周杰伦,对此也是深有感触。他说:相较于古典钢琴家李斯特注重钢琴技巧的出神入化,我的音乐比较贴近萧邦的随性、浪漫。听他在《夜曲》中所唱:“为你弹奏萧邦的夜曲/纪念我死去的爱情/跟夜风一样的声音/心碎的很好听”不禁感到,周杰伦不但成长了,甚至已经豁然、放下。关于纪念、怀恋,关于一个男孩变成男人,他已经不怕受伤,坚韧向前。
2006《依然范特西》:双鱼座的浪漫主义
也许因为一些舆论认为周杰伦已经“江郎才尽”,不停地拿“突破、创新”来抨击、要挟的缘故,新专辑才有了“想象依然无限大,音乐依然范特西”的概念,甚有辩解的意味。但从这一点也能看出,《范特西》的确是周杰伦个人音乐史上不可逾越的山峰。《依然范特西》真的做到媲美昔日的辉煌了吗?这一点见仁见智,但是,其优秀出色的唱片品质是有目共睹的。总之,两者之间的比较游弋在文字游戏之间,答案并不重要。我们永远不能要求一个人回到过去——不管曾经舞台上有多少璀璨,脚下的路才是最正确、最踏实的。
《依然范特西》中有不少大热的经典之作,这一点弥补了中期专辑的硬伤。配合新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的主题曲《菊花台》,让周杰伦实实在在地火了一把(不仅仅因为他是主演之一)。《夜的第七章》将他曾经为陶晶莹所写的《两个寂寞》收回,配上磅礴大气的新词,展示如《以父之名》般的犀锐、冷冽;《听妈妈的话》再次致敬母亲叶惠美,以过来人的姿态教导下一代小孩,说唱的方式寓教于乐,受到教育界的广泛欢迎;《本草纲目》和《红模仿》都是周氏舞曲的新进化,前者将中国风搬进舞池,后者则巧言讽刺了近年抄袭自己的网络歌手们;《心雨》、《退后》、《白色风车》注重旋律,不让流行摇滚过于掩盖曲调的深邃,避免了《七里香》中乏味编曲的迟滞。可以说,《依然范特西》承接了《十一月的萧邦》的各种优秀品质并再登新高。至于媒体何以抓住“江郎才尽”不放,实在令人感到莫名其妙。
《依然范特西》中最受欢迎的歌曲要数《千里之外》,就连钢琴大师Kevin Kern巡回亚洲,都将其钢琴版收录在自己的音乐专辑内。请到费玉清对唱,周杰伦用R&B唱腔搭配,在强烈对比中制造冲突之美。《千里之外》描述大时代的烽火儿女情愫,在战火年代以悲剧收场的爱情,恰如《发如雪》一般的悲剧情结。MV以复古老歌剧院为背景,故事中的周杰伦展开一段美丽的恋情,费玉清则在舞台上以第三人称诉说讲解,想法十分新颖。周杰伦已渐渐学会掌握编曲、词曲之间的平衡,懂得如何在流行中加入深刻的浪漫情怀:如果是一首温婉抒情,就用一点复古调剂;如果是一段荡气回肠,就用一点中国风来点缀。此时的他宛如浪漫派诗人,至于新歌到底有没有回到《范特西》的高度,真的一点都不重要了。
2007《我很忙》:天蝎座的性感热情
一直说周杰伦已经成熟了,是个大男人了,但他似乎从未表现过一个成年男歌手的性感气息,从未刻意展现过此类张力。虽然一出道即深谙欧美R&B风情,但在欧美原味节奏蓝调中不可或缺的,应有歌手本身的性感与魅力。当然华语音乐向来保守,我们似乎不会对未有之物过多诉求,但作为音乐主体存在魅力的缺憾,始终是令人沮丧的。终于,周杰伦这次在《我很忙》中展示了一点小小的性感,尽管程度依然很低,但已经让人心满意足。他一副紧实的牛仔裤、条纹衬衫、牛仔帽、皮靴的造型让人不禁感慨:男人的性感,还真的是要有一半童真加持。
《我很忙》在音乐水准上也是极其突出。周杰伦正式离开了老东家,创办自己全新的公司JVR Music,彻底由自己管理自己的新专辑。主打歌《牛仔很忙》由黄俊郎作词,为周杰伦打造了一个全新的牛仔角色,幽默的说唱结合六十年代美国乡村民谣音乐的氛围,让这首歌充满了质朴的诙谐、幽默的童趣。在MV电影版的镜头中我们看到周杰伦久违的欢乐,舞动的肢体,仿佛消散了多年来各方压力的阴霾,回到了刚出道时自由自在、异想天开的快乐青年。或许从某个角度说,《我很忙》才是在“歌手精神”上真正靠近《范特西》的专辑。
专辑很有曲曲主打的风范:《彩虹》是深刻感人的抒情,词曲功力都是几年来极为优秀的典范,其中的一句歌词“也许时间是一种解药/也是我现在正服下的毒药”令人印象尤为深刻,并借此引起无限哀愁。《彩虹》亦是由周杰伦导演的电影《不能说的秘密》中的插曲First Kiss演化而来,简单、优美的旋律搭配和音,浓稠的心绪随着回味恋爱的甜蜜,渐渐遁入酸涩的遗失痛感;《青花瓷》是中国风最新力作,功效远远超越《发如雪》,成为新的全民传唱歌,周杰伦还因此登上隔年春晚的舞台;《蒲公英的约定》和《最长的电影》宛如双生作品,分别在专辑的第五音轨和第十音轨,成为主流部分的支撑骨架。细腻、动人,高潮处悲伤嘶吼,甚有当年《安静》大热的势头;《扯》又是一首全新的中国风舞曲,与《本草纲目》、《红模仿》亦有异曲同工之妙;《无双》由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气势延伸下来,还展现了周杰伦难得一见的高音;《我不配》兼具流行性与R&B演唱功力,MV中周杰伦本色出演,讲述他因工作失去爱情的痛苦;还有一首浪漫、愉悦的歌曲《甜甜的》,再一次展示周杰伦难得一现的性感热情,让人感受到被男子汉呵护、宛如初恋般的甜美。这一张《我很忙》色彩丰富,感情充沛,可谓周杰伦自《范特西》之后音乐品质上的第二高峰。
2008《魔杰座》:摩羯座的严谨期盼
自从自己开办公司之后,周杰伦的音乐事业节节攀升,初期的自由让他重获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发行的专辑不论在内在品质、外在气质上都有非常乐观的提升。2008年的《魔杰座》声势浩大,发行前还进行高调的预购,并将一组非常华丽的马戏团造型以年历、扑克、魔方等特征类玩具作为礼品发放,制造了一个“魔术师与小丑的顶尖对决”的噱头。他表示:电影里都是魔术师与魔术师的对决,这次的主题是魔术师和小丑的对决,很酷!这张《魔杰座》的确没有让人失望——音乐性、可听性、市场性、商业性面面俱到,故事性、创新性、综合性、延伸性互不相让。正式版专辑发行时周杰伦又做了一个类似星际大战的新造型,也将他电影、导演的欲望展露无遗。
周杰伦本就是摩羯座,这次以星座为题的深入探讨,《魔杰座》专辑亦是中心——它为周杰伦多年的严谨、专业、坚持赢得了回报,让他重归华语音乐帝王的位置。以星座、音符、世界观为基本理念,他创造出宇宙中的新星座——魔杰座,暗示一个全新的自我。再次蕴含变化的无限可能,精益求精、神秘莫测。开场的《龙战骑士》类似多年前《八度空间》中《半兽人》的序曲作用,以男孩热爱的魔幻冒险风格统领唱片的11首歌;流行R&B风格的《给我一首歌的时间》、悲哀苦彻的《说好的幸福呢》都是主打曲目,从两个角度展示新时代的爱情观念;《花海》翻唱自大热日本岛歌歌手中孝介的新曲,周杰伦将其岛歌唱腔原汁原味地复制下来,令人刮目相看;《魔术先生》和《乔克叔叔》对应预购礼中“魔术师与小丑”造型,从魔术师的角度、小丑的角度分别吟唱心中的爱恨纠结,对仗效果十分突出。此外,还有异域舞曲《蛇舞》、中国风惯例《兰亭序》、童稚心萌发《时光机》等作品的加持,让《魔杰座》层次异常立体。
《稻香》这首歌让周杰伦再一次和台湾金曲奖有了关联。前面已经提到,周杰伦自《范特西》成为金曲奖大赢家之后,多年来没有再受垂青。个中矛盾外人不知,而周杰伦亦曾在《外婆》一曲中对此事默默自嘲。这一次,《稻香》凭借淳朴的气息、深刻的暗喻、新颖的模式、动听的旋律,勇夺第20届台湾金曲奖——最佳年度歌曲奖,迎来了回归金曲奖主流的新契机。果然,该过去的总会过去,但对于周杰伦来说,未尝不是:“应该来的一定会来”。
2010《跨时代》:巨蟹座的敏锐领悟
果不其然,2010年高调发行的新专辑《跨时代》,让周杰伦彻底结束了与金曲奖多年的冷战,高调地回归舞台。但是,媒体关于“江郎才尽”的舆论又再一次兴起,让周杰伦的音乐情绪再一次浮躁起来。不过,就《跨时代》本身来说,的确没有《我很忙》那样的热情尽兴,也没有《魔杰座》那样的丰沛想象,它只是有一点敏感,一点透彻,甚至有一点复制自我的滞重感,而且,一股循环的迟缓能量,又游走到编曲内容当中。
这张唱片中有很多类似《七里香》、《叶惠美》形态的流行摇滚作品。如主打歌《说了再见》、《我落泪,情绪零碎》,虽都有再获巅峰的传唱度,演唱情绪也有质的提升,但在音乐创意上几乎没有任何进步。中国风依旧是不可缺少的周式元素,《烟花易冷》在旋律上也达到了难以超越的极致,但在编曲方面都没有可以称为“突破”的节点。难道说这一次,媒体真的说对了吗?再看其他作品,如R&B风格的《好久不见》、《自导自演》,都可以轻易找到从前周杰伦的影子,就连电子舞曲的《嘻哈空姐》也能看到从前《扯》、《本草纲目》的复制感,新鲜点不是很足。他自己首推的《超人不会飞》在歌词上是专辑的核心,但作曲几乎没有亮点。只是仔细读一遍歌词后,倒蛮有深刻的感悟——到底,是谁把周杰伦想得“太大”、“太严重”呢?他只是一个歌手,虽然有过辉煌的事业,但是他的责任因此就真的大起来了吗?他在做自己喜欢的音乐,为什么一定要求他“突破”呢?不改变,就错了吗?这种在他个人、在媒体、在歌迷心中的矛盾,《超人不会飞》做到了一定的纾解。
这一年还有一件话题之事:一场演出中,周杰伦和蔡依林在媒体的惊诧声、歌迷的尖叫声中突然一起出现在舞台,大跳《给我一首歌的时间》,公开、巧妙地化解了两人之间的爱情纠葛。他们不再回避什么,不再把自己的新闻当作碰不得的雷区。虽然在今天——周杰伦即将和昆凌迈入婚姻殿堂的今天,这新闻似乎没有什么。但是彼时,的确是非常令人震撼的画面。我们也因此知道,这些音乐大牌都有危机意识了,他们真的要赌一赌了。他们知道在合理的时候应该选择什么,面对什么,他们超越了曾经的自我,放弃了曾有的固执。那我们还在强求他们什么呢?一边幽默一点,一边宽容一些,就算周杰伦不是拯救世界的超人,也从来都不是我们的敌人啊。
2011《惊叹号》:双子座的多变纯真
第11张专辑《惊叹号》,周杰伦像恍然大悟一般,果断卸下英雄的盔甲,穿上水手服回到曾有的卖萌扮相,做了一个意外的主题。虽然没有脱离漫画式的创意设计,但至少没有了那种咄咄逼人的嚣张气焰。也许他也懂得了音乐英雄不是靠嘴说,不是靠形象造就,应该有足够的幽默感,甚至应有一点敢于自嘲的态度,才能召回感染力、影响力,才是平易近人的英雄气度。
不过关于《惊叹号》的评价还略显复杂——的确,形象上和《我很忙》接轨不成问题,但大部分歌曲都仿佛从那一张专辑“复制”过来,这个问题很严重。不是我们常说的“风格相似”,而简直是把编曲结构从骨骼拷贝过来,对号入座。如Mine Mine的背景音和《我不配》如出一辙、《公主病》和《阳光宅男》仅仅是在歌词上性别对调、《水手怕水》和《牛仔很忙》雷同的节拍等等,令人堪忧。电子部分倒是颇有延伸——多度复合新鲜尝试,各类风格都有涉猎。合成器高频运用,Techno风味机械感浓重,中板R&B节奏混以Trance辅底等方式,都展现在《皮影戏》、《超跑女神》中。但至于为什么专辑结构和《我很忙》如此雷同,始终是不解之谜。
抒情部分并不复杂,且表现力突出。主打情歌《你好吗》是不可多得的佳作,不但感情坦诚、率真直白,旋律也没有即视感的重复。上口容易、毫不流俗的副歌,使《你好吗》成为专辑中唯一没有过往影子的作品。歌词中提到有关旧爱的种种描述,又使人产生现实联想,强调了情感的真实。此外,《琴伤》幽怨的钢琴与大段说唱念白,依然是无法抵御的周式招牌,抒情摇滚作品《世界未末日》的拿捏也成熟许多,不但情绪到位,唱腔也磨练出新的层次,可以看出十一年的历练,确有一些“惊叹”的亮点。歌词中唱到:“就算是世界要崩溃/亲爱的我也绝不会落泪/不放弃爱过的那种感觉/珍惜着有你记忆的一切”用句妥帖亲切、整体适度,这些慢歌都给人留下了较深的印象。向来我们都期许周杰伦在快歌上推陈出新,他却在安全的抒情作品上先有了进步。《惊叹号》如同双子两面,难分优劣,在他的历史上不算突出,只能当做作又一次过渡。
2012《十二新作》:水瓶座的自由博爱
截止到目前,周杰伦的最后一张唱片《十二新作》,可以说是自《我很忙》之后真正与《范特西》水平趋近的唱片,可谓第三次高峰,连《魔杰座》也只能望其项背。从第一首《四季列车》扎实的氛围描绘力度、节奏与歌词韵脚的打磨就听到了久违的经典感触,这种悦耳度的期待已经太久,实在令人怀念。我们仿佛在瞬间回到十二年前刚刚认识他的青春时光,那些拿着磁带歌词页、兴奋不止的一个个晚上。《十二新作》仿佛一个周期轮回的终点,将我们带到本不可归的辉煌往昔,一年又一年的脚步、回忆,此刻都回溯到我们的心中,激励彼此展开一场全新的音乐旅途。
《手语》由钢琴作为骨架,R&B节奏打底,呈现层次多样的可听性;《明明就》和《爱你没差》极具抒情传唱力,感情至深,一如往常,引人共鸣的情感从毛细血管渗入,随着旋律蔓延让人猝不及防。《爱你没差》有特别的渐入结构,主歌情感浓厚,副歌随着时针音效产生化学反应,还展示了高低、真假转音的功力。《哪里都是你》、《大笨钟》和《傻笑》以感情爆发力为线——《大笨钟》主副歌简短,但有急速上升下降的情绪起伏;《傻笑》有男女真假音交错的频率,反复镜像调换角色令人印象深刻;《哪里都是你》沉重、悲怆,副歌和主歌断层爆发导火线,始终不落的高音,融汇在平衡的摇滚氛围中撼动心灵。一丝九十年代典型的抒情摇滚韵味,也在结尾体现得十分明显。
唱片中最华丽的作品非《比较大的大提琴》莫属——在这首歌中,我们可以听到周杰伦属于《范特西》时代的一切特征:天马行空的巧思、色彩浓烈的视效、千变万化的编曲、堪比小说的歌词、诙谐幽默的氛围、复古爵士的气息、男女配唱的互助等。在这首歌中你可以找到《印第安老斑鸠》、《双截棍》、《牛仔很忙》、《魔术先生》、《完美主义》、《米兰的小铁匠》,甚至他为蔡依林创作《骑士精神》的影子,是它们去粗取精、化学综合的直白剪接。自由、博爱,充满热情的喜悦,饱含治愈的激情,都积聚在《十二新作》中一并迸发,为我们的“十二星座”概念画上完美的句号。
这么多年走来,周杰伦的音乐给予我们无数真实的感动,也产生无限积极的影响,但同时也将我们的音乐口味,提升到未曾意料的高度。周杰伦和那些二十一世纪初出道的歌手们一样,十年庆典都已过去,关于事业、关于过去的感慨回望,莫不带着感慨岁月的沉重与严肃。很多歌手都已偃旗息鼓,然而周杰伦还背着责任前进,只为我们当初对他的那一份爱戴。所以,我们应该宽容,应该祝福。有人愿意改变自己,有人不愿改变自己,这没有什么对错,重要的是对音乐的认真态度。总之今天,愿我们的一代音乐偶像收获一段美满的婚姻,一个幸福的生活。我们对你的期待,可是比天上的繁星——还要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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