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人为本，聚焦作家：破解儿童文学的原创困局

    

    【摘要】儿童文学原创困局由来已久，牵涉到政府机关、市场、出版单位、作家、读者等多方面，必须多方携手才能协调解决这个问题。而在这诸多环节和因素中，作家才是关键和根本。中国原创儿童文学要想破局，要想真正做大做强，最需要的就是一批兼具儿童趣味与艺术追求的儿童文学作家。

    【关键词】儿童文学；出版；原创；作家；困局

    【作者单位】聂欣，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

    近些年来，少儿出版物高歌猛进，成为拉动全国图书零售市场增长的主力军之一。有数据显示，少儿出版整体的规模持续占据整个出版市场的15%以上，少儿出版物年出版品种数更是从“十二五”初期的2万余种，增长到2015年的近5万种。有人说，过去的十年，是中国少儿出版发展的黄金十年，这得到了大部分业内人士的认同。

    然而，在这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中，也有很多人关注到了一些发展的隐忧，其中提得最多的就是原创困局。这是一个被关注已久的话题，长期以来，少儿出版的各个层面都对这一问题保持了极大的关注和重视，不得不说，近些年来，少儿出版原创图书板块有了极大的提升和发展。一方面，规模大幅提升，原创与引进图书比例已由十年前的3：7变成现在的1：1；另一方面，质量也有了很大的改观，文学、绘本等多个板块都涌现了大量的原创佳作。但我们是不是已经走出了原创困局了呢？现在依然言之过早。作为一名儿童文学出版的从业者，我想以儿童文学的原创出版为例，就工作中遇到的实际情况，与大家探讨原创困局问题。

    一、原创儿童文学的发展现状

    儿童文学板块是少儿图书市场的明星板块，2015年，其在全国少儿图书市场的占有率达到了40%。加上儿童文学作品同时也是其他少儿图书种类开发的基础，这使儿童文学原创的情况更具代表性。

    这几年，原创儿童文学有了极大的发展，一方面，少儿出版产业化浪潮的到来，社会对经济利益的追逐不可避免地加快了儿童文学出版的发展；另一方面，国家对青少年阅读的政策扶持以及全面开放二孩之后，可以预见的人口红利所带来的市场增量也刺激了整个少儿图书市场的发展。这一火热的市场不仅吸引了专业少儿社的关注，也吸引了少儿社之外的各大出版社、民营公司参与进来。市场竞争者的增加使大家对作家、作品资源的争夺更加激烈。

    可是，一个成熟的儿童文学作家并不是那么容易成长起来的，他们有着固有的成长周期，要经历接触期、成长期和成熟期，每个时期都需要时间沉淀和经验积累。而一部好的作品也同样需要时间的积淀。

    读者需求的高速增长和现有作家、作品资源的严重不足，使儿童文学图书市场在出版业的高速发展和创作者所固有的成长周期之间出现了时间差，这也导致了我们现在所面临的儿童文学原创作品数量与质量的困局。

    二、原创儿童文学出版困局解析

    现在儿童文学板块每年推出一万多种图书，但其中原创新作并不多，真正有价值，能够被市场接受、被读者认可的作品也不多。

    困局之一：现有的儿童文学作家严重不足，难以满足目前国内的图书市场需求。

    国内现有知名的儿童文学作家数量并不多，真正的畅销作家只有寥寥数人。而这些作家作品的销量却占据了儿童文学原创图书销量的半壁江山。某些名家的原创新作往往上市当月就能突破10万册。这其中既有作品本身质量的因素，也跟市场极大的需求分不开，知名作家往往就代表着销量和利润。可是知名作家的数量有限，他们的原创新作更是难得，根本没有办法满足市场需求。因此，出版单位之间的竞争非常激烈，稿酬成本不断提高，生存压力也在不断加大。

    从开卷统计的2015年儿童文学图书销售排行榜前200名的数据分析来看，国内作家的作品有161部，引进作品39部，国内作品数量占据绝对优势，其中，国内儿童文学重点名家（10人）作品数量65部，占32.5%；国内其他作家创作或者主编的作品共96部，还包括“墨多多迷境历险系列”、《胡小闹日记》等畅销书系列。由此可见，国内重点名家作品的统治地位。

    名家原创新作资源的匮乏，也直接导致了重复出版、同质化出版的盛行。大量的重复出版不仅让读者无所适从，而且从长远来说，对作者和出版社也有负面的影响。对作家们来说，大量的作品推出意味着需要配合进行大量的宣传推广工作，这不仅会影响他们的创作时间，长此以往，还会影响他们的创作激情和写作灵感。而对出版社来说，大量的重复出版挤占了太多的出版资源和编辑精力，过于注重短期效益，容易忽视更为核心的原创作品开发，影响出版社的长远发展。同时编辑创造力得不到发挥，慢慢也会沦落为纯粹的“文字民工”。

    困局之二：代表着我国儿童文学未来的青年作家们的成长面临诸多问题。

    目前，儿童文学写手大量涌现，新人新作层出不穷，看起来是前所未有的繁荣，但是，当我们盘点21世纪以来出版的儿童文学作品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依然是金波、曹文轩、张之路、高洪波、秦文君、黄蓓佳、郑春华等一批老作家的作品。不仅是因为他们的名字如雷贯耳，而且因为他们作品保持的艺术水准，以及他们对人性深度地发掘和艺术的追求，使我们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这些作家阅历丰富，在艺术上孜孜以求，并且有自己的创作主张和明确的儿童文学观，他们的写作不跟风、不盲目，执着于自身所认同的艺术标准。

    相比之下，我们的青年作家们，对写作大多数是出于爱好，只有少数作家有专业的儿童文学创作背景。他们大多数缺少专业教育，在专业技能和技巧方面有缺失，写作更偏向主观性，忽视常识与常规，早期作品都有非常重的模仿痕迹。另外，他们的成长也缺乏引导，难以找到自身的发展道路。大部分的青年作家还在为自己的方向迷惘，就更谈不上艺术追求和思想深度了。他们对艺术的探索不够，作品虽多，但是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代表作。更有作家受市场环境的影响，从创作伊始，便开始关注市场、印数、炒作，以能迎合当下的儿童阅读趣味为己任，根本无暇顾及艺术上的探索创新。这对他们未来的发展是十分不利的。

    困局之三：题材不够丰富，作品缺乏思想深度和艺术高度。

    这种对当下儿童文学创作风潮的担忧由来已久。汤素兰教授在《中国儿童文学现状》一文中就沉痛地指出：“这种数字的丰收掩盖不住的，是我们几乎都能看到的一个事实：原创儿童文学内容的雷同、风格的近似、思想的贫瘠和艺术上的粗糙。” “对绝大多数的儿童文学写作者来说，我们事实上还在一个较低的美学平台上徘徊。”方卫平教授认为，当下许多儿童文学作品的不足在于思想的缺席与美学的乏力。

    而作品主题与题材则过于集中在城市孩子、校园生活、探险经历等方面。著名儿童文学作家张之路在谈到当下儿童文学的创作问题时指出：“当下的少年在成长的道路上，视野不能仅仅停留在校园。正是因为孩子们生活空间的局限，文学更应该承担起开拓他们视野的功能。遗憾的是，以天空、海洋、高山、河流、田野、工厂等校园之外的环境为背景的儿童文学，我们的作家少有涉猎，也很少看到了。”这就像满大街都是肯德基和麦当劳还有必胜客，可家长们还是愿意让孩子们多吃家里做的大米饭和青菜。儿童阅读也是一样，就算这个时代再时尚、再热闹，也总会需要米饭、青菜一样的题材和作品。这一类图书品种的缺失，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三、儿童文学原创破局之路

    儿童文学原创困局由来已久，牵涉到政府机关、市场、出版单位、作家、读者等多方面，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多方携手。目前，国家出台了许多鼓励原创的政策，部分有远见的出版社已意识到了原创的重要性，不断加大在原创作品出版上的投入，儿童文学原创的状况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改善。然而，这绝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依照客观规律，循序渐进。

    而在诸多环节和因素中，作家才是关键和根本。中国原创儿童文学要想破局，要想真正做大做强，最需要的就是一批兼具儿童趣味与艺术追求的儿童文学作家。针对目前的情况，我们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做好准备工作。

    1.引进成人文学作家，让他们“跨界”童书创作

    近两年的中国文坛上，著名成人文学作家纷纷“转型”，写作儿童文学已经成为一种文学现象。2015年，我们读到了张炜的《寻找鱼王》、赵丽宏的《渔童》、马原的《湾格花原》、阿来的 《三只虫草》、虹影的《里娅传奇》等中长篇作品，而在此之前，张炜的“半岛哈里哈气”系列和《少年与海》、赵丽宏的《童年河》、虹影的《奥当女孩》等作品的出版，已经引起读者和评论界的关注。

    这既是儿童文学发展的必然，也是儿童文学图书市场的现实需求所致。在儿童文学需要名家的介入，而我们现有的作家资源又不能满足现实需求的情况下，成人文学名家转向创作儿童文学，是一个多赢的选择，尤其对儿童文学的发展而言。

    首先，成人文学作家的转向，能够缓解儿童文学名家资源缺乏的情况，也能为儿童文学的创作带来更多的关注和评论。在儿童文学作家、《人民文学》副主编李东华看来：“今天的原创儿童文学写作，一方面由于市场的瞬间膨胀，带来对写作群体的极大需求，由此放低了写作的门槛要求；另一方面，高端的儿童文学写作，又以极为苛刻的眼光挑剔真正属于自己的写作者。”

    其次，成人文学作家们所关注的题材，与现在主流的儿童文学创作题材并不一致，相比当下儿童文学更集中在中低年龄层的读者，他们的创作更适合偏高年龄的儿童群体。这既能够极大地丰富儿童文学的题材，也能够填补当下儿童文学创作中12岁以上少年文学的缺失。而他们作品中，关于生命与理想追寻的寓言，关于历史与时空运行的思索，关于世界和万物存在的感悟等，也将给读者带来全新的阅读体验。

    当然，成人文学作家创作儿童文学，也必须要遵守儿童文学的基本规律，在强调文学性的同时，保持儿童文学儿童性的特色，这也将成为成人作家转型成功的标志。

    2.加强青年作家培训，提供交流平台

    出版社要在有优质的作家、作品资源基础上，在引进成人文学作家参与儿童文学创作的同时，加强对儿童文学青年作家的培养，为他们提供专业的培训和指导。

    为儿童文学青年作家提供专业的培训和指导是整合青年作家队伍，提高整体素质较为快捷和有效的方法。许多青年作家自行摸索已久，也有一定的创作经验，一经专业的指导，就有可能突破瓶颈。而且诸多前辈、专家学者们的专业指导和理念熏陶，有助于他们找到自身的发展道路，寻求创作的更高追求。

    2015年，中宣部和中国作协共同举办了一期儿童文学作家编辑研修班；湖南省成立了儿童文学学会，并首次在毛泽东文学院举办针对儿童文学的专题班；浙江省组织召开了新生代儿童作家群研讨会；陕西作协举办了全省儿童文学作家培训；安徽省成立了儿童文学委员会，组织作家到自然保护区深入生活等。

    此外，我们还可以有针对性地为作家们建立沟通交流的渠道和平台，帮助他们打破地域、文化背景等隔阂，加强互动交流，获得更多的创作、出版信息和渠道，共同学习成长。

    3.扶持地域特色作家，丰富创作题材

    作品题材单一，视野过于集中在城市、校园等区域，内容过于趋同，缺少特色，是目前儿童文学创作的一大问题。那么，关注其他题材的作家是不是就没有呢？其实不然，专注其他题材写作——比如少数民族、地域风情、弱势群体、乡村生活等的作家还是非常多的。只是由于他们的影响力不大，难以得到大家重视。

    扶持地域特色作家，将目光从城市转向国家的各个角落，这是发掘作家资源、丰富创作题材的有效手段。这既需要国家在这方面予以政策的引导和扶持，也需要各地方作协努力开发资源，发掘作者。同时，各地出版社也可以此来聚集地方作家资源，促进本地儿童文学创作的发展，在激烈的资源竞争中，走出新的路子。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就以此为契机，整合本省的特色出版资源，打造了以湖南地域文化特色为核心的“红辣椒”书系，该项目一经推出，就受到了该省儿童文学作家们的大力支持，极大地丰富了该社的作品资源，同时也获得了业界好评。相信只要加强各省地域文化特色的开发力度，就会为儿童文学创作和出版提供丰富的写作题材和高品质、富有特色的作品资源。

    中国儿童文学的原创困局实际上就是人们急速增长的多元化阅读需求，与相对缺少的作家作品资源的矛盾，加上本身就不足的作品资源由于过度市场化而变得题材单一，根本无法满足读者的多元化需求，使这一矛盾更加明显。这本质上就是资源与需求的矛盾，以上提供的方案只能说从最关键的因素——作家这一点出发，为解决困局提供比较直接有效的办法。而想真正解决这一矛盾，还需要整个社会的参与以及长时间的积累。

    [1] 汤素兰.中国儿童文学现状批判[J].文学院，2008.

    [2] 陈香.儿童文学原创与出版：遭遇产业化浪潮[N]. 中华读书报，2008.

    [3] 纳杨. 2015年儿童文学：立足原创 蓄势再出发[N].文艺报，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