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时代的弹幕视频探析

    张军　税少兵

    【摘要】弹幕视频作为一种全新的传播形态和媒体文化，改变了传统视频网站传受双方的互动关系。本文列举了弹幕视频的形式，分析了其即时互动性、语言多元化等特点，并深入剖析弹幕用户的心理诉求。弹幕视频由A站、B站扩散至土豆、优酷、爱奇艺、搜狐视频、腾讯视频等传统视频网站，又延伸至影院。在多屏化发展的今天，如何对弹幕内容把关，提升用户的媒介素养，发挥弹幕视频的传播魅力，成为互联网从业人员需要深入思考的问题。

    【关键词】互联网时代；弹幕；弹幕视频；受众

    【作者单位】张军，四川师范大学；税少兵，四川师范大学

    2015年第36次中国互联网发展状况统计报告（CNNIC）显示，截至2015年6月，我国网民达6.68亿人，互联网普及率为48.8%，网络视频用户达4.61亿人，网络视频的用户使用率为69.1%。随着网络视频技术和互联网文化的发展，网络视频产业不断革新，播放终端从PC端转移到移动端，视频网站自创内容层出不穷。同时，备受90后、00后追捧的一种全新视频观看模式——“弹幕视频”从日本传入我国，并逐渐走进公众视野，为更多的人熟知。2014年，动画电影《秦时明月》、武侠电影《绣春刀》、时装电影《小时代3》、话剧《疯狂电视台2之选秀风云》将“弹幕”搬上影院银幕，在挑战传统观影体验的同时，弹幕作为全新的亚文化形式走到主流观众面前。

    一、什么是弹幕视频

    “弹幕”一词，来源于军事领域，特指子弹对目标发起攻击时，密集得如同一张幕布。弹幕最早应用于STG游戏，后被应用于媒体；人们在观看视频的过程中同步发布的、在屏幕上飘过的评论与密集发射的子弹有相似之处，因此，带有弹幕功能的视频被称为弹幕视频。 弹幕本质上是形式新颖、多样化的即时评论，借助弹幕播放器技术，弹幕视频可以即时呈现用户发表的评论。弹幕一般从视频一侧出现，飘移至另一侧结束，当评论数量较多时，弹幕集体从屏幕上滑过就像是子弹飞驰而过。

    最早突破传统静态在线视频评论技术的是2006年创建于日本的视频网站Niconico。Niconico利用自己开发的弹幕技术结合YouTube视频资源，为用户提供即时评论功能。截至2014年3月31日，Niconico共有注册会员3936万。目前，我国发展得比较好的弹幕视频网站有Acfun、Bilibili两个网站，简称A站和B站。A站创建于2007年6月，是国内最早的弹幕视频网站；B站创建于2009年6月，是国内最大的弹幕视频网站。专门发布网站世界排名信息的公司Alexa的统计数据显示，目前B站日均PV（访问量）达4984.8次，日均IP（独立IP）达623.1万人次，吸引了以ACG（动画Animation、漫画Comic、游戏Game）爱好者为首的一大批弹幕视频忠实粉丝，且用户规模不断扩大，现在已经逼近传统视频网站土豆、优酷和爱奇艺的用户规模。爱奇艺2014年12月统计数据显示，40%的爱奇艺用户在观看视频的时候会使用弹幕，在这些用户中，90后、00后的比例占到了80%，可见，弹幕用户以青少年群体为主[1]。

    全新的弹幕视频播放技术为用户营造了一种超越时间和空间的虚拟同期观看体验。很多传统视频网站开始推出弹幕视频。2012年，土豆推出“豆泡”，之后爱奇艺、搜狐视频、腾讯视频等纷纷跟进，开发弹幕功能。原本只是小范围内自娱自乐的弹幕视频开始走向主流，由小众迈向

    大众。

    二、弹幕视频的形式

    以B站的弹幕视频为例，弹幕主要有以下4种形式。

    第一，字幕弹幕。通过发射弹幕形成字幕效果，弹幕内容多为用户创作，可翻译成不同国家的语言，或与原话相似但有笑点的语句。比如《疯狂动物城》播放到树懒闪电的情节，英、法、德、韩、中、俄、西班牙7国语言的弹幕一起弹出，逗乐了众多的观看用户。

    第二，遮挡弹幕。在屏幕特定位置发射大量弹幕遮挡部分或是整个视频画面。当对某一人物、某一个情节极度喜爱或对某一帧画面非常讨厌、恐惧，用户会通过发射遮挡弹幕来表达过激的情绪。

    第三，彩虹弹幕。输入栏有弹幕模式和颜色的选项。用户可以在模式选项上选择顶端渐隐或底端渐隐，也可以通过改变字体颜色来凸显自己评论的重要性，因字体颜色缤纷多彩，故称“彩虹弹幕”。

    第四，预警弹幕。预警弹幕的作用是提示将要出现让人惊讶的内容、人物或情节，评论句式多为“前方高能预警”“前方核能预警”等。虽然是警示性语句，但实际上反而吸引了用户集中注意力观看。

    三、弹幕视频的特点

    1.增强即时互动性

    相较传统的视频评论，弹幕视频的优势在于将视频与评论融合在一个画面上。当用户观看弹幕视频时，新旧弹幕内容会同时出现；用户一边看视频一边看弹幕，就像有人陪同观看一样，增强了观看视频时的愉悦感。弹幕视频一方面可以让用户与视频内容互动，跟随剧情写下当时内心的想法；另一方面可以让观看用户之间进行互动，后观看视频的用户点击视频时，可以看到之前观看视频用户的评论，不同时间段的用户隔空回复，共同探讨剧情，会让观看过程趣味大增。由此可见，弹幕可以提供即时性和互动性较强的新媒体观看体验，使用户评论从屏幕的角落走入人们视线的焦点，完成对视频内容的二次阐释和演绎[2]。

    2.使语言表现形式更多样化

    弹幕语言的表现形式非常多样化，不仅字体颜色丰富、字号可以选择“大、中、小”三种型号，而且弹幕位置、弹幕方向、弹幕内容、弹幕表情等设置凸显人性化特点。此外，约定俗成的暗语使弹幕语言的表现形式更加丰富多彩。比如可以用“2333333”“噗哈哈哈”“hhhhhhhh”来形容笑声；“阿姨洗铁路”实际是日语的“我爱你”；“查水表”表示知道得太多了；“领便当”指人物死亡；当对编剧设计的剧情不满时，可以发射弹幕“编剧放学后你别走，我保证不打死你”……这些暗语给弹幕视频用户带来无穷的乐趣。

    3.满足用户的娱乐需求

    用户在弹幕中的互动评论，多以恶搞、吐槽、调侃、无厘头等内容为主，他们的关注重点其实并不完全在视频内容本身，更多是为了满足娱乐、情绪宣泄、压力释放的需求。弹幕视频网站的视频内容主要是动漫、音乐、日剧、韩剧、美剧、部分国产剧和娱乐恶搞题材，这些视频内容促使用户产生丰富联想，发射有创意的弹幕评论。比如一部动画片，主人公历经千辛万苦，终于修得正果，屏幕会出现“某地发来贺电”“喜大普奔”等弹幕，观众对主人公的结局感同身受，并通过弹幕在用户之间传递这种喜悦。

    4.提升媒体竞争力

    随着新媒体时代的到来，传统视频网站开始重视弹幕技术的运用，如优酷、爱奇艺、土豆、搜狐视频、腾讯视频等网站纷纷开发弹幕功能。各网站通过内容多样、形式多变的弹幕技术推出差异化弹幕视频服务，增强了年轻用户对视频网站的黏性。比如有些弹幕色彩缤纷，加入了渐变效果；有些弹幕加入了可爱有趣的表情包；有些弹幕从底端慢慢升起，或如流星雨般倾泻而下……特效弹幕提升了视频播放的美感，也提高了视频网站的竞争力。

    四、弹幕用户心理诉求分析

    弹幕技术从日本引进，内容最初以动漫、动画音乐等日本文化产品为主，因此，我国早期接触弹幕的用户多为热衷日本动漫的“御宅族”。在现实生活中不善于交际的“御宅族”，往往会在虚拟的动漫或网络世界中寻求慰藉，弹幕视频为他们提供了轻松的交流环境。随着弹幕视频认知度的提高，用户从“御宅族”扩大到以青少年为主体的大众。目前，国内弹幕视频用户主要为17—30岁的年轻群体，其中，学生占了大部分。以下从三方面谈谈如何满足弹幕用户的心理诉求。

    1.消除孤独感，产生共鸣

    学者研究弹幕视频，发现观看和发射弹幕能给用户带来心理满足感，消除他们的孤独感。用户观看视频就像在和成千上万的网友闲聊一样，渴望与他人分享的心情通过弹幕得到了满足[3]。弹幕本质是充满娱乐气息的即时评论，这些轻松的短评多为用户当时的直观感受，语言诙谐有趣；弹幕评论多与视频内容有关，用户在视频播放时评论、交流，容易产生共鸣。用户的孤独感在与众多网友一起发射弹幕交流的过程中消散。

    2.刷屏和成为UP主，增强群体归属感

    日本社会学家岩原勉认为，“具有特定的目标和共同归属感、存在着互动关系的复数个人的集合体”称为群体。弹幕视频用户喜欢重复发送同一类内容，比如“前方高能预警”“弹幕由我顶起来”等语句大量、重复出现，我们称之为刷屏。用户刷屏的目的在于获得关注，他们渴望归属，害怕被孤立，希望融入群体。另外，成为UP主（视频上传者）能帮助用户融入群体，比如UP主将视频、图片等上传至A站或B站，网站管理者审核后按照视频内容将其分区；有相似喜好的用户会到分区里寻找视频观看；对于喜欢的视频，用户会分享、投硬币、收藏；UP主赢取积分的同时找到了群体归属感。

    3.自我表达和信息获取需求的满足

    弹幕视频给了用户吐槽的空间，使得受众由接受方变为主动方，他们可以就一段剧情、一个角色，甚至一个人物表情发表即时评论，自由的弹幕空间满足了用户的自我表达和信息获取需求。比如“兽人永不为奴，我们必将成王”“为了部落”等弹幕专用语，用户表现的是自己或自己所处群体的特立独行，他们在调侃中获得快乐，在交流中相互认同，在弹幕发射中宣泄情绪。

    部分弹幕内容具有普及知识的功能，比如“勿动进度条”是提醒观众不要调整播放进度条，以免从头开始；“高能预警”预示重点内容即将播放，高潮剧情即将到来；“字幕君”介绍视频背景，分析角色，帮助其他用户理解视频内容；“科普君”采用醒目的黄色字体，提示用户相关信息……这些弹幕内容受到了许多用户的欢迎。

    五、弹幕视频的局限性

    弹幕视频颠覆了传统的观影方式和评论模式，为人们带来全新的观影体验。弹幕在满足用户的自我表达和信息需求的同时，构建了一个虚拟空间，为众多用户提供了即时互动体验，其所起到的积极作用毋庸置疑，但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

    1.版权问题突出

    A站和B站上的视频资源很多是将传统视频网站的资源，比如优酷、爱奇艺、腾讯视频等网站的资源直接搬过来，因此，版权问题是弹幕视频网站面临的一个重要问题。2014年12月至2015年2月，上海幻电信息科技有限公司（B站的实体运营公司）因为“侵害作品信息网络传播权”被起诉达16次。可见，解决版权问题，寻找新的盈利模式，是弹幕视频网站的当务之急。

    2.重复和不雅弹幕影响观看体验

    首先，用户在观看过程中，大量重复、无意义的弹幕占据视频画面，会遮挡视频内容，尤其剧情发展到高潮阶段，大量剧透信息会影响观看效果。用户虽然可以选择关闭弹幕，但有趣味、有价值的弹幕内容也会一起被屏蔽。其次，很多青少年喜欢用脏话来表达自己的情绪，过多的不雅语言会影响用户的观看体验。再次，在观看过程中，若视频播放较慢，类似“卡卡卡卡卡卡卡卡”的吐槽弹幕会布满整个屏幕，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弹幕视频的吸引力。

    3.弹幕操作不便，社会认同度不高

    弹幕代表了二次元亚文化，弹幕视频网站的用户多为90、00后的青少年群体。二次元亚文化圈目前还没有被社会主流认同。现今，传统视频网站纷纷开发弹幕功能，对这些网站的普通用户，特别是中老年用户而言，弹幕非常影响他们观看视频。一旦不小心开启了弹幕功能，熟悉网络操作的用户会选择关闭弹幕按键，但很多用户特别是中老年用户，连如何关闭弹幕都不明白，最终只能关闭视频。而且，很多二次元文化专用语如“放学别走小卖部门口见”等，深受弹幕视频用户推崇，但社会认同度并不高。

    六、弹幕视频发展建议

    第一，加强语言文明监管力度。相关调查数据显示，抽样调查中75.7%的人表示弹幕视频的不雅语言使人厌

    烦[3]。弹幕视频用户经常使用不文明的语言来表达情绪，使污言秽语充斥屏幕。笔者认为，规范弹幕视频的语言，有利于让弹幕赢得更多受众的认可，从而拓宽弹幕视频的发展领域。

    第二，限制弹幕数量。遮挡弹幕会使整个屏幕被遮挡，且由于评论形式多样化，弹幕的字体、颜色、排列方式各不相同，各式各样、数量众多的弹幕难免引起普通用户的不满。笔者建议网站定期清除弹幕，这样可以限制弹幕数量，以保证视频内容正常播放。

    第三，提高受众媒介素养。使用黄段子、简单粗暴的语言是弹幕视频遭诟病的主要原因，为了营造良好的交流氛围，引导青少年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弹幕视频网站应帮助用户提高媒介素养，规范弹幕用语，屏蔽不雅语言，同时采用实名制注册方式，让用户对自己的言论负责。

    第四，购买或合作开发视频资源，避免版权纠纷。弹幕视频的版权纠纷主要源于弹幕视频网站允许用户将版权属于其他视频网站的视频内容上传至自己的网站，这在提高网站浏览量的同时侵犯了其他视频网站的版权。因此，弹幕视频网站可购买视频版权或与版权拥有者开展合作，以避免版权纠纷。比如豆泡作为土豆网推出的弹幕网站，其有权播放土豆网的视频，避免了版权纠纷。还有湖南卫视创建芒果TV，采取网络独播授权策略，在维护台网视频资源的同时，使弹幕视频来源合理合法。

    第五，加强线上线下互动。弹幕视频网站积累了大量忠实的二次元用户，从营销推广角度来看，非常适合开展线下活动，寻求新的盈利模式。目前流行的弹幕电影就是这种盈利模式的探索，比如电影《秦时明月》采用墙壁弹幕，电影《小时代3》采用银幕弹幕，影迷发送弹幕要收取短信资费。弹幕视频网站还可以和欧美动漫电影合作，将影院发展为网站的线下活动场所，不断增强用户黏性。

    在三网融合发展的今天，弹幕视频已经由小众逐步走向大众，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三屏合一。弹幕作为一种全新的观影体验方式，凭借其独特的互动优势扩展到电视、电影等领域，使跨界互动成为现实，开创了网络视频发展的新局面。目前，弹幕视频作为全新的亚文化形式逐渐被传统媒体和传统视频网站接受，如何改进其不足之处，为用户提供更好的使用体验，值得我们关注和期待。

    [1]肖玮颉. 从弹幕看群体传播时代传播主体的心理特征[J]. 今传媒，2015（8）.

    [2]宋磊. “互联网+”为动漫带来新机遇[J]. 出版广角，2015（10）.

    [3]谢梅. 大众传播游戏理论视角下的弹幕视频研究[J]. 新闻界，201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