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永浩:有一种手机叫“锤子”

    张凌云

    他在新东方初尝成功的滋味,随即以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出演无筹码人生大戏。这位前著名英语教师带着重重悬念,全力打造着一款名叫“锤子”的手机,也一天天地丰满着自己作为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励志形象。

    毫无疑问,罗永浩是全国知名度最高的“老罗”。

    “老罗”是个自信心爆棚的人,他似笑非笑一脸真诚无辜的表情,他不用抑扬顿挫却能让笑点拥挤着跳跃出来的语调,都充分暴露出他的“野心”。

    2014年5月20日晚,锤子科技产品发布会举行,罗永浩精心打造的第一款手机作品Smartisan T1浮出水面。据优酷官方提供的数据:在全程直播过程中,累计登录观看人次高达274万人,最高同时在线近33万人。这样的直播数据和百万元的门票收入,让作为锤子科技创始人的罗永浩有了更多野心膨胀的资本。

    让很多人意想不到的是,此时距离罗永浩进入高科技产业,仅仅只有两年半的时间。

    “不被嘲笑的愿望是不值得去实现的”

    2011年底,没有任何行业资源的罗永浩宣布要闯入高科技产业,生产一款完美手机时,喜欢他的人开始为他的一穷二白担心。讨檄他的人,认为他不自量力已到了厚脸皮的程度。对此,罗永浩早已习以为常,用他常挂在嘴边的“不被嘲笑的愿望是不值得去实现的”一笑而过。

    2006年,罗永浩从新东方辞职以后,做过牛博网、办过“老罗英语培训”学校,业绩都可圈可点,直到2012年5月锤子科技公司正式成立。

    做一个大众产品,是罗永浩此次创业的动力。 关于“锤子”名字的来历,罗粉们认为锤子是工匠的工具,这是源于罗永浩的工匠精神,罗的新浪微博签名也是“智能时代的工匠”。

    但罗永浩用他特有平缓的语调说过,其实这源于公司Logo视觉先行的结果。设计总监从原始部落的图形中找到现在这个Logo,但在起中文名字这一环节,想的很多好名字都没有注册通过,最终按Logo象形取名“锤子”。“起名字是公司两年来遇到的第一件难事。”罗永浩说。

    众所周知,在一些方言里,锤子还有傻、不厚道等的贬义,但做为一个具象的名字,却与“苹果”有异曲同工之妙,罗永浩不露痕迹地完成了对偶像乔布斯的第一次模仿。

    但麻烦一直没有断过。

    第一个麻烦就是启动资金。罗永浩曾想当然地认为,如果雷军做小米能拿到5000万元的启动资金,他就算差点,拿到1000万元该不是难事。但是,连续4个月,当他至少见了50多家VC(Venture Capital,即风险投资)后才发现,他以做手机的理由根本找不来钱。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决定再做一个商业网站的时候,陌陌的创始人唐岩出现了,帮他解决了1000万元启动资金。

    招技术人员更麻烦。因为不是IT圈里人,如何能请到靠谱的工程师来实现他的构想,成了最大的问题之一。罗永浩说,“得到处去找人,也找错过人,然后这个过程中受了很多的罪。”

    在罗永浩看来,早期加入锤子科技的工程师,不管多难没有离开,愿意陪他一起扛,完全是被他的价值观吸引的。正如他当初被俞敏洪打造的理想主义气氛所吸引一样,只有双方价值观高度一致,才能成事。

    罗永浩自认为是懂心理学、懂体验、懂产品的优美和用户的感受的领头人。只是外人还不知道,为了让手下的一大批工科男对此认同,罗永浩付出了怎样的努力。与产品经理多次沟通,再开过长达10个小时产品会议之后,罗永浩就如坐禅入定般陷入自己的想象世界。他说:“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天天看,每天去琢磨产品。一旦想到一个好主意,我就会兴冲冲地去找产品经理,我说有这么一个想法,你们考虑一下可行性。”得到肯定会很兴奋,失败了就再琢磨。他说,基本上早期的时候每一个交互,都是他带着队伍从零做起的。

    罗永浩的这一状态,首先感到不安的是他的妻子。妻子担心他走火入魔,保证不了自身安全,又找不到其他方法,只好全天候陪护。罗永浩说,那些日子里,他走到哪儿,妻子就跟到哪儿,只有他工作时,妻子才有自己的时间。

    2014年5月20日,罗永浩发布了自己的第一款手机作品,Smartisan T1。锤子手机从无到有,用了整整24个月。

    “中国最好的英文老师”

    1972年出生于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和龙县(今和龙市)的罗永浩,直到29岁被新东方聘用,人生眉目才算清楚一些。此前多年,这个退学青年经历的各种有异于常人的活法,都被他后来详细记录到《我的奋斗》一书中。

    按照罗永浩的自我介绍,从小学起他就显得与众不同。一次作文课上,老师让全班同学把在操场上所见所闻写一篇作文。结果多数人都写道:操场上的五星红旗迎风飘扬在校园上空。只有罗永浩写道:操场上的五星红旗耷拉在校园上空。负责任的老师面对执意不肯修改的罗永浩,把家长都叫来了。罗永浩实在受不住,答应妥协,最后交上去的作文是这么写的:虽然没有风,但是操场上的五星红旗还是飘扬在校园上空!

    罗永浩进重点高中,是父亲找了关系的,但高二那年,罗永浩还是主动辍学,结束了有组织的学习生活。

    在后来写给俞敏洪的万言自荐信中,罗永浩这样介绍自己辍学之后的生活:从1990年至1994年先后筛过沙子,摆过旧书摊,代理过批发市场招商,走私过汽车,做过期货,还以短期旅游身份去韩国销售过中国壮阳药及其他补品。他说,自己选择入职新东方是迫于想结婚成家的经济压力。偶然听人说新东方老师年薪过百万,他觉得相比其他行业,学英语对他来说是最简单的了。

    罗永浩报名学习新东方的GRE课程,之后又在京郊租了一间民房开始背单词。回忆这段经历,他说他都不相信自己会有那样的毅力。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三天,于是想了一个办法,准备了两麻袋的成功励志书籍。

    罗永浩说自己骨子里是看不上这些书的,在天天读书的青少年时代,这些书他是拿都不会拿在手上的。但他发现在对抗枯燥的背单词、学语法日子里,这些书会让人体发生微妙的化学变化,可以让你把亢奋的三天热情连贯起来。他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大家,利用这类书籍一定要掌握一个技术性的问题,就是量一定要准备充足,不能翻来覆去只看一本书,同样的励志语言只能起到一次“被雷劈”的感觉。他为此一次性就买了100多本励志书。

    2000年12月,罗永浩在对着墙讲了30多次,又听了自己讲课录音10多次后,认为自己已达到一个优秀英语老师的水平,便决定出山。他给北京新东方学校校长俞敏洪写了一封上万字的求职信。前两次试讲都因为过度紧张而失败,幸亏俞敏洪给了他第三次试讲的机会。罗永浩说,这次不是他不紧张了,而是他前面试讲的老师比他还紧张,于是他被录取了。

    2001年,罗永浩成为北京新东方学校的任课教师。虽说年薪没有传说中的上百万,但也有五六十万,这让他同样很满足。人在最低潮的时候,不是奋起抗争,最好的办法是“埋头擦亮你的武器,准备下一次的战斗”。

    让罗永浩没有想到的是,他幽默诙谐且传递高度理想主义气息的教学风格,居然大受学生欢迎。很多学生盗录其讲课内容在大学的校内网站上传播分享,“老罗语录”旋即风靡。这种现象用他的话就是:“好好的人民教师被逼到了相声界。”后来有德国媒体说他是“中国最好的英文老师”,但他却“谦虚”地说,自己只是全国第二。

    2006年6月,罗永浩从新东方辞职。按罗永浩自己的说法,是自己已无法忍受去理想化的俞敏洪,他为了理想而来,不想跟着俞敏洪在高度商业化的模式下越走越远。而俞敏洪在媒体前对这位被誉为新东方最优秀教师的看法仍是:他仍然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老师,是一个在新东方为数不多的有一点思想意识的人。

    “每一个生命来到这个世间都注定改变世界”

    2006年7月31日,罗永浩发起创办的牛博网正式开张。

    与其他流行博客提供商不同,申请牛博网开通博客,要管理员通过审查后方可开通。这时的罗永浩已有了一定的社会资源,他邀请自己欣赏的作者来为网站写博客。他不希望优秀的作者混淆夹杂在各式“名人博客”中。

    做了三年,罗永浩基本没挣着钱,但牛博网的影响却越来越大。

    2008年,罗永浩当选《南方周末》致敬之年度传媒人物。《南方周末》的致敬语是:“以牛博网为平台,罗永浩也在将‘意见转化为行动。从2007年的厦门PX项目和拯救黑窑奴工,到2008年的汶川大地震募资捐款,牛博网从未在重大公共事件中缺席。”

    牛博网慢慢成为一个意见领袖的聚集地,对公共事务的持续关注与公民意识的坚持表达,不仅受到精英知识分子的支持,也受到普通网络读者的欢迎。

    罗永浩说,牛博网与其他网站的区别就是,多数网站是还没有接到删帖指令就自作主张删掉,而牛博网从不主动删帖,但也没有接到删帖指令负隅顽抗的,更多时候是根本就没有接到指令。厦门PX项目事件一开始,作者的帖子就到处被删,最后才在牛博网上试,结果没有被删。

    汶川大地震的时候,罗永浩和几个朋友深入灾区当志愿者,牛博网募捐的资金在一个月内达到230万元。媒体报道,“牛博网公布出来的救灾日记账里面,数字精确到角,并且承诺所有的发票、收据和救灾点提供的收条,全部扫描或拍成照片发布上网。”

    可就在牛博网开始赚钱的时候,2009年1月9日下午,牛博网国内服务器毫无征兆地被关闭。这也是牛博网国内服务器第四次被关闭了。

    罗永浩后来把这些故事讲给学生听,“希望那些喜欢用‘枪打出头鸟来教训年轻人的人,能够明白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有的鸟来到世间,是为了做它认为正确的事,而不是专门躲枪子的。”他说,“每一个生命来到这个世间,都注定改变世界,这是宿命,你别无选择。”

    罗永浩认为,不管你做好事还是坏事,只要做了,其实你都推动了这世界朝好的或更糟糕的方向去了一点点。

    2008年7月,在朋友的鼓动下,罗永浩又创办了“老罗和他的朋友们教育科技有限公司”,从前的英语教师变身为校长。

    罗永浩说,他对各类培训班因为招生难而打出的“10天英语变母语”类的大话广告非常反感。等他自己办学后,他的办法是再次逆向思维。广告语是:在中国惟一需要你背单词的培训学校。

    学校当年就火了起来,没几年功夫,据说就在英语培训方面坐到仅次于新东方的第二把交椅。但罗永浩表示,这只是因为熟悉而做,并不是他的兴趣所在。

    随着锤子科技公司的成立,老罗英语渐渐走向萧条,目前学校各项业务基本处于停运的状态。对此,罗永浩并不否认,他表示,会用锤子科技的股份或现金,几倍地偿还当初的投资人。

    “凭什么一个英语老师做的第一代手机就得革命?”

    做手机,罗永浩其实很清楚公众对他的期待:来一场手机技术革命!

    但是,“凭什么一个英语老师做的第一代手机就得革命?”罗永浩说,自己到哪一个行业都是搅局者,但技术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力,苹果也是经历了近40年不断创新的过程。而他做手机的优势是“有很强的营销推广能力”。 2011年当选百度新闻人物和2012年入选中国青年领袖候选人,都是他无形的资产。

    不过,在给大众降温的同时,罗永浩也有一个以一年为一个周期的规划。他希望锤子科技能在前两年进行各方面的积累,顺利的话第三年则在资金、人力等方面的支持下进行技术研发和专利申请。Smartisan T1,T2,T3……直至做出东半球最好的手机。

    2014年4月14日,罗永浩和他的锤子科技迎来重大转折。他通过微博宣布,锤子科技在上个月已完成B轮融资,金额达1亿8千万元,锤子科技的估值已超10亿元。他呼吁大家可以称其为“罗十亿(与潘石屹的名字同音)”。

    同时,他不改往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犀利风格,告诫VC机构,将来投资的话,将会走“地狱般的流程”,并花两倍以上的价钱,从口头上快意地报复了一下那些不看好锤子科技的VC们。

    关于以后,罗永浩的答案是:“我想如果不出意外,我会做数码一直做到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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