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五宝田村落教化的意象表征
张鑫 谢旭斌
摘要：五宝田村落教化的形式多种多样，分为乡贤文明的教化形式以及道德的劝谕教化形式。其中，道德教化的意象表征主要体现在宇宙生成图式意象、自然教化意象、儒家礼乐意象、祈福纳吉意象。同时，村落教化的场所、形式也独具自有的文化魅力。
关键词：五宝田村 村落 教化 意象
中图分类号：J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069（2017）04-0154-02
前言
美丽的五宝田村位于湖南省辰溪县上蒲溪瑶族乡管辖，东接溆浦县，南连中方县，孕育有浓厚的“乡贤文明”和“道德教化”，在附近一带都享有很高的赞誉。“乡贤文化凝人心，汇力量“，通过对五宝田村落教化的意象表征探析，凝聚五宝田乡贤文化精神，逐步把它渗透到生活中的各个领域，同时，也有助于后人对村落教化有更清晰的认识，并以此为修身标准，自觉规范和约束自己的行为，推动五宝田教化作用的全面发展（图1）。
一、五宝田村落教化的意象表征
（一）宇宙生成图式意象
老子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世间万物都不可能违背“天人合一”的宇宙观，强调从整体的角度出发去认识世界和把握世界，天人之间应该属于同构的并联关系，密不可分。人只有选择合适的自然环境，才有利于自身的生存和发展。
对于古村落来说，最能体现天人合一观念的是依风水学说的环境空间构造，要求村落与自然山水相契合。五宝田村落最明显的空间特点是依山傍水，“以山水为血脉，以草木为毛发，以烟云为神采Ⅲ”，正是对其最真实的写照。一方面是为了方便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另一方面，主要是受人与环境关系的有机自然观的影响，主张“人之居处，宜以大地山河为主”，强调人与自然是一个相互感应的有机整体，二者要和平共处，不能以征服与被征服来定义。只有达到“天人合一”才能上升到“中和”的状态，使情感世界处于和谐，使人心合乎规范，使行为合乎礼义。
（二）生殖崇拜意象
生殖崇拜文化是中国传统最古老最深刻的文化现象之一，具有恒久的生命力，至今仍然会有生殖崇拜的遗风。远古时期，凤纹、鱼纹是母系氏族社会女阴崇拜的象征。“谁能烹鱼，概之釜鬲”，闻一多认为鱼是女性的隐语，配偶的隐语，“釜鬲是受鱼之器”，象征女性。龙纹、鸟纹则是父系氏族社会男根崇拜的象征。生殖崇拜的最深层内涵是对人口增殖的追求，比如说建筑民居装饰中经常会出现石榴、葫芦等纹样，代表多子多福的传统理念，“五子丰登”、“百子图”也有相同的作用，给人一种心理上的激励以及对未来世界的美好向往。
《易·序卦》中提到“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在世俗大家的观念中，世间万物都是由天父地母相交而成。人们对母系氏族女阴崇拜逐渐上升到父系氏族社会的男根崇拜，最终渗透到整个氏族社会的生殖崇拜。“乾，天也，故称乎父；坤，地也，故称乎母”，八卦图由乾（父）、坤（母）两卦和其他三男三女六卦组成，隐喻家族繁衍生息，家庭人丁兴旺，繁衍生息。
（三）儒家礼乐意象
西周时期最先由对地神、祖先的神性崇拜逐步转变为理性世界的“礼乐文化”。“礼”代表一种规范，作用于区分人的理性；“乐”代表一种中和状态，主要发挥人的情感教化作用。“礼乐”即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夫义、妇听、长惠、幼顺、君仁、臣忠十大伦理规范。儒家思想的核心也正是强调“仁”和“孝”，这一伦理道德理念在五宝田世代人也得到了完美的体现。五宝田萧氏家族一直倡导“仁、义、礼、智、信”的道德理念，要求为人处事都要讲求诚信，做到公平公正，不偏不倚，抱有以仁德治天下的信念。《诗经》曾提到：“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蓄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吴天罔极。”正所谓“百善孝为先”，也就是说现在人们已经越来越重视“孝”的观念。萧氏家族世世代代秉承这样的祖训，肖守造、肖典乐等就是萧氏“仁义”和“孝顺”的代表，在邻里之间有很高的威望，受到群众的尊重和爱戴。
除了在精神層次的伦理教化功能之外，还主要表现在礼制性空间布局和建筑小品上。从空间布局来说，五宝田建筑均以堂屋为中心，厢房分居两列，堂屋正中摆放神灵或者祖先牌位，平时属于家庭教化的直接场所，通过祭祀等活动使族人对祖先追思膜拜，是祖先崇拜的真实写照。从建筑小品来说，主要表现在村中每栋建筑的匾额题字和门楼两侧的楹联上。比如说村中最具有礼制性的代表建筑“耕读所”，其最吸引入眼球的就是“三余余三”4个苍劲有力的匾额大字，来源于耕读三余，即“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雨者晴之余”，寓意提醒读书之人要珍惜光阴，倍加努力，学足“三余”；“余三，即“三年之耕而余—年之食，九年之耕而余三年之食”之意，寓意教育后人要勤俭持家，以备饥荒。横幅左右两侧棱上有楹联“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挞送青来，”出自宋代王安石的《书湖阴先生壁》，是对五宝田村美好自然风光的真实写照。
（四）求安祈福意象
建筑装饰是人居环境的一个重要特征，是中国传统文化意象表征最直接的反映，具体表现形式主要有石雕、木雕和彩绘。“图必有意，意必吉祥”通过比喻关联、语义双关、谐音取意、传说附会等手法，借以吉祥图案、神话传说、戏曲人物或者民俗传说等内容，反映村落居民祈求平安、幸福、吉利的心里愿望。比如说以蝙蝠为造型的雕花，取“福”之谐音“蝠”，寓意“幸福”，相同用义的还有“禄”——“鹿”，“寿”——“寿字、仙鹤或者寿桃”寓意“吉利”、“长寿”。
神龛的装设同样是人们求安祈福的现象之一。如图，它一般安放在正对大门的堂屋中轴线的墙上，主要是用来供奉众神、祭祀祖先，神龛上方通常会贴有“天地国亲师”六个大字的家祈。主要是因为在中国传统社会时期，全体国民都有较强的祖先崇拜和地神崇拜心理，信仰天地祖先神灵，他们希望能够接受圣人的教化，这也正是堂屋之所以能够成为单体建筑中最神圣的礼制性空间的重要原因，集“六礼”于一室，祭祀、会客和其他重大节日礼仪都会在此举行。人们一直深受“万物有灵”的思维影响，对于地神崇拜和祖先崇拜的信仰较为浓厚，他们认为只有祈求神灵和祖先的庇护，才能够消灾弭患，表达人们对安居乐业、美好生活的向往。《湘南传统人居文化特征》中胡师正将其心理总结为是“慰安人生的物质依托与精神并存（图2）。”
受風水学说影响的阴阳鱼太极图在五宝田随处可见，在每幢房子门楣的下方位置，是在上梁前一天画在顶梁的中间。内圈是红色，外圈是黑色的，“红进黑出”，寓意迎接吉祥、驱散邪恶。
二、五宝田村落教化的特点
（一）宗法性
中国村落文化源于中国国家式宗法和家庭式宗法的观念。自西周遗风确立的国家宗法实际上是由国家与宗族封地制的结合，而家庭宗法是源于氏族血缘关系的确立，其本质上是遵循孔孟仁义之道与长辈尊优的伦理秩序，具体到传统村落来说，由于家族血缘宗亲的关系及家谱族规的熏陶，村落的空间布局、排列、秩序上深受宗法观念的约束与影响，如五宝田村是以祖屋为中心的空间布局、以人畜分道、内外有别的交通布置、住宅堂屋及厢房的功能区别、堂屋神龛上天地国亲师的排序以及人文风俗都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宗法性深深影响了五宝田建筑、伦理、风俗和生活中。
（二）普适性
儒家礼教文化以及伦理道德观的影响深入人心，教化思想已经渗透到生活的各个方面。五宝田萧氏家族普遍重视教化，主要通过天人合一的宇宙观念加强对人与自然共生问题的重视、儒家礼乐思想的“仁”、“孝”观念对萧氏家族教化作用的深远影响以及装饰纹样等所影射出的生殖崇拜意象和祈福求安等的吉祥寓意，反映儒家教化物化形式的多样性，进一步推动了五宝田乡贤文明教化意蕴的形成。
教化意识的适用范围也较为广泛，必须制定一套严谨的族谱族规来规范人们的行为活动，使之成为明尊长、叙本源、维持宗族礼法秩序的重要依据。族谱也有很强的教化功能，往往以《萧氏族谱》为依据，对婚冠丧祭等民俗活动以及生活礼仪规范都提出相应的准则，教化族人和睦相处，友睦乡邻，对村民的日常教化起着重要的作用。
（三）模范性
几百年以来，辰溪县发生过无数次轰轰烈烈的革命事件，尤其是在解放战争时期，五宝田出现了大批有志青年加入革命，有肖洪量、肖守训、肖守资、肖洪湘、肖守谦，他们牺牲自己的大好青年时光，义无反顾地投身于革命战争中，开展抗日救亡活动，组织抗日武装，并且伙同其他革命军人共同组建湘西纵队，开展反右派斗争，为中华民族的解放事业，英勇奋斗、至死不渝，他们是五宝田革命教化道路上的灵魂人物。
五宝田萧氏一族谨遵祖训，恪守族谱族规，教谕子孙耕读兴家、尊师重教、讲求诚信、正直清廉、倡导仁义，绝大部分是受祖先教化的影响和熏陶。现代社会主义建设时期，村中有不少人都已经身在他乡，但是仍心系故乡，反哺故园，为乡村建设恪己之责，尽己之力，成为五宝田地方教化的最有力推动者，这种行为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学习。
结语
五宝田村落的宗族重视教化，主要通过儒家仁、义、礼、智、信思想灌输到族人心中。除了教化意识所反映的精神层面和物化层面的影响外，当代乡贤在传统村落教化的传承方面也起着不可忽视的积极作用，他们大力宣扬村落文化，始终保持一种舍己为人的奉献精神和与时俱进的创新精神，一步一个脚印，将自己毕生所学奉献给家乡，从而成为地方教化的积极推动者。它们所诠释的是五宝田萧氏家族内部长期道德教化的结果，促进了乡贤教化的代代相传、生生不息，是萧氏家族真正的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