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心一:一位居士的禅意生活

    李嵱

    一个年纪轻轻的居士为什么要搬到寺庙,而且一住就是13年?

    “非僧非俗,无庙无家”,“只为人忙,不替己忧”,“安于当下,自在现前”—他在一首诗中这样描述自己。

    夏令营、访道供僧、禅修、禅茶会,写经……他策划了一系列佛教文化活动,提倡从禅修体验中转化生活,在生活中彰显禅的智慧,实现禅意生活。

    2001年,田洪刚(心一居士) 断然关掉了自己的书画装裱工作室,挟着铺盖卷儿从城里来到兴教寺时,寺门口的上坡路还是坑坑洼洼的土路。

    他对出租车司机说,“到兴教寺”,却没几个人知道。寺庙里也见不到几个游客。

    那一年,兴教寺的住持常明老和尚发起成立了终南山佛教协会,协会办公地点就设立在三藏塔西边的小院里,田洪刚成为协会的第一名员工。

    这个特殊机缘,让他的人生徒然转弯,拐到了他自小生长的终南山下。

    从书法到佛法

    田洪刚是在终南山脚下的沣河边长大的。小学时,受语文老师影响,喜欢上毛笔字,家里的墙上、器皿上、粮食口袋上,处处都有他的笔迹。

    8岁那年,父亲鼓励他写春联,上下联的前两个字由他写,后五个字则由父亲写。从此每年除夕夜,他总是被对联纸染得“红光满面”。后来,他用在集镇上写春联的收入读完了初中。

    初中毕业后,田洪刚在私人办的煅铸车间干过杂活,也在机械加工车间当过学徒。但无论去哪儿,都有毛笔相伴,用写字打发工作之余的时光。

    1998年正月,经村里一位画家介绍,田洪刚到北院门干起了装裱字画的营生。闲暇时,他就对着别人拿来装裱的名家书法临摹,一张大案子,裱完画就成了他写字的书案。

    那时,他开始系统研读书法史,揣摩历代名家作品,一本孙过庭的《书谱》被他当成学习宝典。他甚至一度认为,书法是中国艺术的最高境界,能“达其性情,形其哀乐”,是无声的音乐,也是纸上的舞蹈。那段时间,别人问他是干什么的,他会毫不犹豫地说:“我是搞书法的!”

    满以为自己的人生有了明确的方向,却不想走向了从未想过的道路。

    2000年,一位年轻的僧人送给田洪刚一本《六祖坛经》,并告诉他这本书能令他的书法境界有很大的提高。一天,他偶然翻读此书,竟有一种莫名的契入,不忍释手。他看到里面有这样一句话:“天地本无法,皆由一心生,故,心生而种种法生。”

    后来,这位僧人成了田洪刚的师父,他就是净业寺的住持本如法师。师父以“心生一切法”之意,为田洪刚取名“心一”。

    本如法师曾对当时痴迷于书法的田洪刚说:你的字写得再好,即使成为一个著名的书法家,也解决不了你对人生究竟意义的参悟,更不能解决你生从何来死向何去的问题,古人常讲书法乃文人余事,属于小伎,学佛乃大丈夫事也。

    “若能了解佛法的意义,从而使现实人生充满欢喜自在,像佛陀一样做一个觉悟的人,一个明白人生意义的人,那才是人生的最大享受,才是有意义的事情!”这一席话让田洪刚对佛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此后,他一有时间便上山请教,常常与师父彻夜长谈。

    2001年,田洪刚来到位于少陵原畔的兴教寺。

    三藏塔下感悟人生

    一道红墙隔开了喧嚣红尘。

    初到兴教寺,心一度过了一段清幽宁静的时光。那时候佛教协会刚成立,没太多事务。在三藏塔西边的小院里办公,听着寺院的晨钟暮鼓,每日除了临帖就是喝茶,无拘无束地徜徉于古人的法帖与佛教典籍当中。

    兴教寺以供奉玄奘灵骨塔的三藏塔而闻名,塔院内松柏蔽日,茂密幽静。

    公元669年,唐高宗李治敕命从白鹿原迁玄奘大师灵骨安奉于少陵原畔,后因塔建寺,称为“慈恩塔院”。有一次,心一认认真真读了三藏塔塔铭《大唐三藏大遍觉法师塔铭并序》中对玄奘法师一生的描述后感到“非常震撼”,他不假思索地说:“旁边住的玄奘法师是我最大的偶像!”

    “我是最直接享受着玄奘留下来的遗产,这个地方如果没有玄奘法师的灵骨塔,也不可能有千年寺庙兴教寺。”心一时常感恩冥冥之中的这种因缘。

    心一笑称,既然住在寺里,也应该“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于是他跟着寺里的师父学着撞钟唱叩钟偈。多年后,无论他走到哪里,每到晚上9点钟,便会想起兴教寺的钟声。

    佛教协会成立的时候,兴教寺的住持常明老和尚已经80多岁了,依然精神矍铄。

    老和尚非常注重威仪,衣服总是干净得体,尽管上了年纪,但仍然坚持穿绑腿的长筒袜子,罗汉鞋也总是干干净净,要是有客人来访,总要穿好了大褂子,挂上念珠才接待客人。

    初到兴教寺,心一被老和尚身上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场震住了。有大半年的时间,他都不敢到他房子去。可时间久了,他跟老和尚渐渐熟悉起来,便发现坐在老和尚身旁,竟有一种大树底下的清凉感。

    老和尚住在法堂东面的房子,每天早上,他房间的灯亮得最早。据寺庙的师傅讲,老和尚每日准时3点起床,洗漱毕,先到法堂烧香,然后诵《金刚经》,诵完经才与大家一起上早课,几十年一直如此。

    有一次,老和尚坐在山门口乘凉,心一便和老和尚攀谈。他问:“听说您每日坚持诵《金刚经》?”老和尚说:“是的,如果因为出门办事耽误了,回来还要补上。”心一问:“诵经要注意什么?”老和尚说:“一口气连贯地诵,不要思维,就像小和尚诵经那样,有口无心,时间久了,自然心开意解。”

    那几年,流行泡功夫茶,老和尚却不赞成用功夫茶具泡茶,他说,“这样洗茶具、洗茶后再泡茶,太浪费水了。用茶缸泡一杯茶,照样可以解渴。”

    有一年春节,心一给老和尚方丈室写了一副对联:“身为一寺主,居不过方丈;年逾九旬翁,食亦是三餐。”横批:平常心是道。这是他从老和尚身上获得的些许感悟。

    “老和尚晚年发起这个夏令营活动,是希望佛教能跟时代接轨,为知识青年提供一个深入寺庙了解佛教文化的机会。”如今,老和尚圆寂已经5年,终南山佛教文化夏令营活动仍一年一年如期举办着,成为佛教协会每年工作的重点。

    年轻的居士和守护兴教寺50年的常明老和尚结下的这段缘分,实在是一个神奇而温暖的故事。“老和尚一生经历了风风雨雨,他有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性格—一生沉默。但是老和尚心里面非常亮堂。”心一说。

    山上的秘密

    从小在终南山下长大的心一回到了终南山,他在德高望重的老和尚身上、深山修行者身上,甚至山间的老石匠脸上,看到了庄严、诚恳、努力等东西,对他们的尊重和学习,不管是写字中,还是在终南山佛教协会的日常工作中,都是如此。

    常明老和尚曾告诉心一:能在终南山住山的,都是了不起的人。山上条件非常艰苦,要用功办道很不容易,历史上出了不少高僧大德。所以,终南山走出去的和尚,都很受人尊敬。

    佛教协会成立之初,心一花了很多时间去寻访住山的修行者。他们大多隐居深山,不愿被外界所了解。后据他统计,终南山的住山修行者(佛道教)大概有300多人。

    为什么传承了两千多年,直到现在还有那么多的人隐居深山,过那种令一般人看来清苦的生活?到底是什么吸引着这些人乐此不疲?

    2006年8月,参加第四届终南山佛子夏令营的几位佛子发心要为住山修行人做点什么。他们找到了对住山僧人情况最熟悉的心一,心一慨然应允为佛子供僧活动提供支持。他和几位营员一起商定了进山路线和日程安排,在佛子在线网站的论坛上发表了供僧倡议。

    每次供僧需要两三天时间,心一带领20名义工运送物资,包括棉大衣、秋衣、药品等,送到南五台、嘉五台等深山修行者身边。他要求义工坚守“访道不动道,供僧不扰僧”的原则,将不能亲自送到茅棚的道粮委托住在距离公路较近的茅棚或寺院的法师,或请当地老百姓帮忙运送上山,运费由组委会承担。

    此后几年,每年中秋前后,心一都会带领来自全国各地的义工,将网上募集的供僧道粮翻山越岭送到住山法师的茅棚。

    一位参加过活动的义工曾用文字记录了令人难忘的一幕:

    山间雾气升腾,终南诸峰隐现在云雾之中,缥缈而苍茫,如身临仙境,一洗尘俗。站在一旁的昌志法师一如既往地微笑着,山风将他破旧的大褂衣角吹起,旁边是一群虔诚肃穆的青年佛子,好一幅终南访僧图!这时,心一居士起头唱起《南山颂》,第一句刚落,立即和声一片:昨夜访禅登峦峰,山间只一片雾朦胧……拾得落红,叶叶来去都从容……

    心一印象最深的,是在子午峪遇到的一位住山道士,他的门上写了大大的“止语”二字。他有10年没说话,但他愿意接纳来访者,用笔交流。他说,“你们的来访打扰不了我的清静。”

    心一说,他有一次探访终南山中的一位隐居禅修者。他问:你还有儿女之情么?这位师父找来一张废报纸,然后用火点燃,宛然一笑。

    他还曾在库峪太兴山拜访过一位90多岁的道长,住山60余年。常有人询之以长寿秘诀,道长答之以“不贪”二字。

    有许多寻访者不避山高路远,去凭吊净居寺的比丘尼师—园照法师。法师当年主讲《法华经》时,净居寺曾被称为“临时佛学院”。她一生兴办佛教事业,还办过僧尼加工厂。老法师圆寂后,她的徒弟一直守着师父的舍利塔。

    心一每年都要去净居寺,他曾劝过守塔的老尼师,年纪大了行动不方便,在山下找个寺院居住。老尼师说:“我走了谁给师父扫塔呀,我不能把师父独自留在山里。”

    如今,终南山访道供僧活动已经停止了。心一看到好多居士、组织都在往山里跑,便说,“我们就不送了。”其中缘由,只是“不忍”二字。

    同样因为不忍看到嘉午台孤峰顶上的千年古刹残毁,心一在网上呼吁关注终南山的各界朋友支持昌志法师修复嘉午台兴庆寺。他说:“这里是《空谷幽兰》作者比尔·波特先生不顾71岁高龄徒步攀登要去拜谒的地方……”

    有很多年,心一对《空谷幽兰》虽喜欢但不愿太多提及,因为他发现,一部分隐居者并不希望被人太了解,不希望有人来寻访,而越来越多的人因为读了《空谷幽兰》而走进终南山寻访隐士,不同程度地给一些修行人带来了干扰。

    2014年,71岁的比尔·波特先生应国内某媒体之邀重访终南山,拍摄他到终南山寻访老朋友的纪录片,心一受邀与波特同行,一起走访了嘉午台、喇嘛洞、观音洞等地方。

    心一曾多次表明,“终南山没有隐士,《空谷幽兰》中寻访到的所谓隐士,他们虽然过着与古代隐士相似的生活,但他们不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隐士,只不过是佛教或者道教的住山修行者罢了。”

    他如此“咬文嚼字”,只是想为这些住山修行者保守秘密。

    生活禅修行者

    心一曾有个外号,叫方便和尚,是大家对他的一个调侃。心一不以为然:“对一个佛弟子来说,要给人方便,给人信心,给人欢喜,跟你交往的人能从你这里得到一种方便的智慧,这也是在弘扬佛法。”

    他曾感叹:“和尚是时尚的代表。在唐代,最发达的印刷术都是用来印佛经的;文人士大夫都因为有一个和尚朋友而感觉到自豪,有的和尚还是皇帝的老师,或者好朋友。而现代社会,有人看到寺庙里的和尚上网、用电脑都觉得颇为奇怪。”

    心一曾经也会对佛门当中出现的一些不好的现象而产生困扰,生出莫名的烦恼。师父为此喝斥道:你整天跟玄奘法师在一起,心为什么不跟玄奘法师在一起呢,眼睛和心老是关注这些不如法的事情,这些不好的负面的因素能带你向哪里去?

    “不能因为个别和尚犯了戒,或者做了一些不如法的事情,就感觉整个佛教都坏了,这种认识也是有偏差的。”心一说。

    受净慧法师“生活禅”理念影响,终南山佛教协会推出了一系列普及佛教文化活动。希望更多的年轻人能深入寺庙,了解佛教文化,将佛法能运用到生活中。

    净慧法师和常明老和尚是1956年中国佛学院第一届的同学,也是心一最崇敬的当代高僧。1993年,净慧法师在传统佛法的基础上,提出“生活禅”的修行理念,以适应当代社会人心的需要。他提出“在生活中修行,在修行中生活”,每年在柏林禅寺举办“生活禅夏令营”,在佛教界和社会上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净慧法师曾用自己在终南山草堂寺看到的“烦恼即菩提”五个字来阐释生活禅的理念。他说,“在烦恼中能觉悟,我们的生活就是觉悟的生活。如果烦恼不能觉悟,生活就是凡夫的生活,就是我们普通芸芸众生的生活。修生活禅,就是要随时起觉照(觉照意为以觉悟的心观照一切),不去找烦恼。”

    在心一看来,净慧老和尚是“所有高僧中发挥了最大的智慧来在当代大陆的社会体制下,为佛教谋取话语权和影响力的一个高僧。”

    从2003年开始,终南山佛教协会每年策划组织佛教文化夏令营活动,深受知识青年喜欢。从2007年开始,协会组织每年一届的“终南禅修”活动,引导禅修爱好者体验传统禅修方式。还根据佛教抄经的传统结合当代社会生活,倡导“在写字中培养觉性,在觉性中提高禅观,在禅修中升华生活”。

    “制心一处,无事不办。”多年后,心一这样解释自己名字的来历。 “每个人内在聚足的潜能没有被开发是因为我们的心不够专一,不能凝聚,所以做事都是在散乱中。”

    随着对佛法的体悟,心一的书法也多了一份从容淡定。他觉悟到:书法写的是心,佛法悟的也是心。“只有随意随心,彻底放下书写的观念,任意挥洒,空掉一切束缚,才能与天地造化相和,才是真心的写照。如今写字,但求写真,略记心迹,不为书而书。”

    多年后,一位文友评价心一的书法用了四个词:沉静、内敛、安详、悲悯。

    如今,心一每日以默写《心经》为最基本的修行方式,他抄写完的《心经》总会添上一句注解:“大唐三藏法师玄奘奉诏译”。

    心一也是在寺庙养成了喝茶的习惯。他偶尔替师父泡茶招呼一下客人,渐渐悟出终南山的茶道。道在平常日用之中,不劳寻觅,喝茶就是。正如师父本如法师的诗:“山寂心自宁,刹古僧烹茗,世间平常事,吾生贵吾行。”

    心一曾在一篇《品茶与参禅》的博文中写道:品茶就是参禅。“任何一款茶,通过品鉴,其实看出的是品茶人心的细密与觉知。与其说通过品茶可以让人心静,让人心细,让人提高觉知的能力,还不如说,通过品茶的过程在为我们如实地反映心在当下的状态。所以,品茶就是‘以茶显心。故而说,茶者,察也。”

    心一将禅茶不二的体悟带到了今年的夏令营中。他邀请茶人到山上布茶席,营员作为茶客,参与到品茶活动中。很多营员回忆起山巅上的禅茶会,连说:“太好了!”

    “想泡好一杯茶,用心不如无意。”心一如今这样对茶友说。

    安于当下

    和最初的日子比起来,如今的心一忙多了。

    书房里,一把中式禅凳上搁着还未打开的行李,他刚刚从深圳、内蒙古回来。每天只有上午11点以前的时间是属于他自己的。他照旧可以看书、写字。他的修行方法很简单,就是默写《心经》和打坐。

    经过塔院时,发现柏树下落了一地柏树籽,他随手拾起两粒,在指间摩挲着告诉记者:“古人用它点香。”

    心一如今早已习惯了寺庙的节奏,时常从匆匆来访的朋友身上惊觉到这种“慢”—“现在的人咋都这么急?”

    他在博文中寥寥数笔往往勾勒出来的山居生活,吸引了不少繁忙都市中奔忙的年轻人。13年的寺庙生活,也让他对终南山脚下少陵原畔这座千年古刹的日子熟悉得就像自己的家。每年秋分后,寺院里的彼岸花如期绽放,让他心生喜悦。

    最初到佛教协会,同学、朋友都不理解心一:“你年纪轻轻怎么跑到寺庙里?”而这几年,几乎没有人不羡慕心一的。对于自己的选择,他从不惋惜。“我羡慕有钱人,可有钱人跑这儿来,气喘吁吁地说,哎呀,我就想过你这样的生活。”

    心一的书房在兴教寺西院兴慈楼二楼,屋内古朴而简单的老式家具,过滤掉了在都市中浮躁的情绪。朋友们喜欢和他煮茶论道,因为总能收获一种自然舒适的快乐。心一笑称,书斋里安静的气场是自己每天抄经“养出来”的。

    2014年9月1日,心一在微信中贴出了观音禅寺国庆禅修活动的链接—古语云:“人身难得,佛法难闻,善知识难遇。”今逢国庆长假,此正参学良辰。终南山古观音禅寺,一如既往,为新老禅和子举办第八届国庆精进禅七……

    在转发活动链接的同时,心一写道:“一个寺院办一次弘法活动不难,难的是坚持每年都在办。”看似在圈里支持观音禅寺,他何尝不是借着鼓励他人来说服自己。

    这些公益活动,往往是费力不讨好的工作。“只要自己的发心是好的。”至于有多少人能收到,他往往不去计较。就像电台的信号,有的地方偏远信号弱,有的地方信号强,一切随缘。

    今年夏令营结束一个多月后,心一在微信朋友圈看到一个链接《小隐终南:山里的喜悦》,一位营员用精彩的图片回顾了夏令营的生活:“山里的愉悦,是身心释放,自然收合吐纳,天人合一……”

    从小在终南山脚下长大的心一,对这座山真正的了解是从进入佛教协会以后开始的。他借佛教协会这个平台推出的一系列活动,正是想和大家分享这样一种山里的喜悦。

    上述营员还贴出了一张心一居士头戴斗笠、身着黑衣,在山中怡然自乐的照片,并在后面写道:“还是那顶山里的帽子,流年却不曾更改容颜,这也是山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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