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的身体

    袁瑜

    【摘 要】身体有无限的可能性,我们将身体赋予更多的社会意义,却反而失去了与身体之间的亲密。尤其是女性的身体,代表美、代表圣洁、代表性、代表堕落。我们抗拒在公开的场合讨论她,但我们又从漏开的指缝里去偷窥。就像是孩童时对母亲身体的亲近,如今,我们却只能保持沉默。

    【关键词】向京;雕塑;身体;超越性

    中图分类号:J3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6)03-0293-02

    一、前言

    雕塑家向京成名甚早,在大学毕业前就和同学举办过个展,这次个展对于她的影响极为深远。她的先生,同为雕塑家的瞿广慈曾说:“创作让她(向京)获得快感,学习让她失去自信。”在央美五年本科的基础训练,使她茫然失措,而通过毕业前夕的个展,向京打开了自己的突破口,开始了长达二十年的艺术生涯。

    如今,向京的身份众多,摄影师、访谈者,除此而外,雕塑家依然是大众对其最期待的角色。2015年5月,向京和德国艺术家于尔根·特勒(JuergenTeller)在香港的立木画廊联合举办了名为“一场关于欲望的展览”。从最初的小情趣到如今的非女性主义,她一直走在一条超越的路上,超越日常、超越自我、超越女性这一角色的限制。

    她曾说:“人生就是充满了限制,雕塑也是一样。”

    在我看来,限制是超越的第一次尝试。

    对于女性艺术家的解读往往会遵循典型的女性主义视角,在这种视角下,女性艺术家的工作被简单予以划分,并成为我们对其认识的标识。

    女性艺术家到底可以做什么、能够做什么、将走到多远,这些问题是一种隐形的灰暗的边缘。我们探讨艺术的未来与可能性,但这种讨论的主体是男性艺术家,讨论的范围是男性话语权下的艺术界限。

    女性艺术家在一出世之时,就被冠以女性的前缀加以区分不同于男性艺术家的身份。而作为失去自身话语权的女性艺术家,被动地接受这种隐形的不平等是一种生活的方式,是持续获得微小影响力的必然选择。

    但幸运的是,我们看到越来越多的女性艺术家开始挣脱这种潜规则的限制,有了对于自身境遇的思考,不管这种思考是自发还是偶发,总是如同一种火苗给予新的可能性以生命。

    在美国,奥基弗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就已经断然拒绝别人对她女性艺术家的解读,之后的西方女性艺术家开始或多或少地进行这种反思。奥基弗那些作品,主要将花的局部做出精细的描写,有评论家对这种表达施以女性私密的解读,但奥基弗断然拒绝这样一种评价。

    而在中国,做出这种抗争的,向京是否是第一人不得而知,但至少是我们最熟知的。

    我们没有办法忽视向京作品中的那些人物,她们无疑都是女性,女性的躯体是向京作品的主体,不管是着衣,还是裸体。从《拿烟的处女》《你的身体》到《敞开者》《一百个人演奏你还是你演奏一百个人》,向京的作品呈现出一种自然深化的痕迹。

    或许最初时还有女性对自己的顾盼自怜,但到《敞开者》时,巨大的体量感、头发的缺失,即使是以一种敞开的方式呈现敞开的女性身体,我们已经不能用传统的对女性躯体的审美来打量她了。她是女性,是裸露的女性,但在此之前,她只是和普通男性不同的人而已。

    身体是我们每个人都有的,古希腊的哲学家认为,身体是盛放灵魂的容器,如果按照这样的说法,没有性别的灵魂只是凑巧安置在男男女女的躯体里,那么男性躯体和女性躯体又有什么区别呢?

    令人遗憾的是,不管在西方还是东方语境下,女性的身体都是处于男性的注视之下,裸体的是女神,也是某种窥探癖的满足。

    今天,我们终于发现越来越多的女性在这个过程中,开始用身体作为表达的利器,这些身体不是女神,不是某种病态审美下的满足,不是世俗社会的反映,她只是女性,是每一个平凡的却又真实的女性。甚至,在向京的作品里我们能够看到超越女性躯体的新的意义。

    二、超越日常

    在作品《一百个人演奏你还是你演奏一百个人》中,以裸体的、没有头发的女性围坐洗脚的场景呈现,这不是某种仪式的再现,这是你我日常生活的记忆,但是在向京的手下,她又超越了这种日常,谁会没事看到一圈没有头发的裸体女孩在一起洗脚,这种情景的设定让人从日常中抽离出来,去理解里面抽离日常的情感化的东西。向京曾说:“有很多表达方式、语言方式我觉得是在当代艺术里面被否定的,但我还是觉得可以用,恰恰只要传递到位。”

    这样的表达方式是向京的作品里经常呈现的,身体在她的手上,已经可以自如转化。几乎没有场景的诉说,只有独享空间的作品,模特超越了模特的自身,我们不是在远距离地观看作品,而是置身于作品中,但模特不是你我,她只是我们所熟知的某个人,也可能是我们心里的某个人。

    在雕塑上,贾科梅蒂也曾经这样表现,拉长的体量、简单的造型,没有叙事,放置于开放的空间,你觉得他是什么,却又不是什么。抽离了日常的限制,我们反而可以对身体本身做出更多的思考。

    身体有无限的可能性,我们将身体赋予更多的社会意义,却反而失去了与身体之间的亲密。尤其是女性的身体,代表美,代表圣洁,代表性,代表堕落。我们抗拒在公开的场合讨论她,但我们又从漏开的指缝里去偷窥。就像是孩童时对母亲身体的亲近,如今,我们却只能保持沉默。

    或许,我们真的只能像维特根斯坦所说“所有不可说的,我们必须保持沉默”。那么,这种超越日常的沉默或许可以帮助我们再一次与我们的身体做出联结,再一次去思考,什么是身体。

    三、超越性别

    向京早期作品中的那些女性都不美,在某些人看来甚至有些狰狞,但我们没办法从她们的脸上移开视线,因为她们都太有个性、太真实,以至于偶尔让你看到自己。虽然她们以女性的姿态呈现,但谁又能说这不是人性的某个瞬间。

    而到现在,越来越多的作品里,模特们都已经没有头发,表情自然内敛,即使还带有某种性别标识,但却早已超越了单纯的某种性别的限定,你看的仅仅是某一种躯体姿态的呈现,它们是男性也是女性。正如朱蒂斯·巴特勒曾争论过的,作为一个女人——女性性别的象征和载体——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固定的概念。

    向京非常喜欢的辛迪·舍曼,同样是一个深谙此道的高手。辛迪·舍曼创作的一系列的自拍照,以自己打扮成各种角色入境,却又在画面里留下各种微小的痕迹让人拆穿,全部的作品都由自己扮演模特,可是我们不能仅仅说她表现的是女性,这种以女性为主题的艺术形式更加深刻地揭示的是某种艺术创造的实质。如果我们只是单纯的从女性角色入手,必将错过更深一层的含义。

    向京的作品也是如此,我们不能隅于简单的角色性别本身,更何况,作品中巨大的体量以及不和常规的审美倾向都在提醒我们他的超越性。

    向京的天才是毋庸置疑的,她对于人性的把握是敏感而精准的,我们得益于此,可以感受到这种充满超越性的作品。艺术家本身对于自己的认识也是独到的,对于女性意义的修饰,她是拒绝的,这样的拒绝帮助她不断地超越自身的限制,我认为这对许多女性艺术家而言是有重大参考价值的。

    西蒙娜波伏娃曾说:“女人不是先天存在的,而是后天形成的。”

    女艺术家也如此,社会意义的女艺术家和女性艺术家自身的期望之间有没有矛盾,女艺术家可以走多远,可以走到哪里,能否跳出艺术圈中的传统价值,找到每个女性艺术家自己的道路,这很沉重,但是每个女性艺术家都应该的思考的问题。但愿我们可以通过向京,发现更多具有超越性的女性艺术家。

    参考文献:

    [1]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

    [2]琳达·洛克林.女性,艺术与权力[M].广西: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3]李建群.西方女性艺术研究[M].山东:山东美术出版社,2006.

    [4]周文昭.向京:雕塑死了就死了吧[J].收藏·趋势,2012(04).

    作者简介:

    袁 瑜(1991-),女,汉族,四川乐山夹江人,四川大学艺术学院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当代艺术与女性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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