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我认同角度对比《简·爱》和《呼啸山庄》中的女权意识
尹玖红 赵晓茹 胡颖
【摘要】《简·爱》与《呼啸山庄》是英国19世纪女权意识觉醒的代表作品。本文从自我认同的角度对比分析了勃朗特两姐妹的女权意识。两姐妹作为女权主义者,存在着很大的差异,夏洛蒂的女权意识颇具政治意义,而艾米莉的女权意识则更具诗学意义。
【关键词】自我认同;女权意识;政治意义;诗学意义
【作者单位】尹玖红,苏州工业职业技术学院;赵晓茹,北京城市学院;胡颖,北京城市学院。
一、自我认同的含义
多数学者认为,自我认同是自我了解和自我表达的一个过程,包含了自我了解和自我表达两部分。自我了解就是对自我所处环境的适当评估,对自我所扮演角色的正确认知和平衡理想与现实的能力。自我表达是指根据个人自我实现和自我发展的需要来逐步完善自己,实现自己的价值。通常情况下,日记、自传的写作与阅读成了处于社会生活中的个体寻求与建立自我认同的主要手段。
二、自我认同下的女权意识
夏洛蒂的《简·爱》是她的一部精神自传,也是她借助小说进行自我了解和自我表达的一个过程。她通过对主人公简·爱的刻画来诠释理想的自我。她的女权意识植根于现实生活,公开向现实中的男权秩序挑战,显示了她超越的女权意识。艾米丽的《呼啸山庄》则通过深入探讨人物内心深处的种种冲突及自我迷失来进行自我认知和自我表达,她的女权意识更多植根于文学和精神世界。
1.不同的生活经历
在19世纪的英国,妇女仍然处于第二性的地位,她们大多没有工作,只有少数妇女迫于生活才外出工作。无论在贫寒人家还是富贵人家,女儿们只能坐待出嫁。
勃朗特姐妹生于一个贫穷的乡村牧师家庭,经济状况相当拮据。夏洛蒂·勃朗特的童年生活很不幸。1821年,她5岁时,母亲便患癌症去世。父亲收入很少,全家生活既艰苦又凄凉。为了生活,夏洛蒂不顾社会的偏见和歧视,曾在1839年和1841年两次外出当家庭教师,但因不能忍受贵妇人、阔小姐对家庭教师的歧视和刻薄,放弃了做家庭教师的工作。艰苦和屈辱的生活使她备受歧视和痛苦,但她能理智地看待并接受外在世界,没有沉浸在悲叹和抱怨之中,而是积极抗争。同时她也逐渐强化了自己的社会角色意识,开始对自我有了新的认知和要求。
踏入社会的经历以及所体验到的性别歧视,促使夏洛蒂对妇女地位、权力以及生活进行内在的自我表达,逐渐形成了她的女权主义思想:渴望男女平等、独立自由。同时,也促使她逐渐认清了自我,认清了女性的社会地位。夏洛蒂的女权意识植根于现实生活,具有强烈的政治色彩,这正体现了自我认同过程无法逃离行动背景的社会性。
艾米丽与夏洛蒂不同,她没有姐姐那种沉重的责任感。她不喜欢外部世界的纷扰,宁愿安静地待在家里。她性格内向,沉默寡言,三十岁去世前依然是孑然一身。她在平凡、闭塞、狭窄中走完了自己的一生。虽然艾米丽喜欢独处,不愿意接触外界社会,但她在艺术王国中同样有着自己的人生追求,并在逐渐实现目标的过程中进行着自我认同,实现着自我价值。所以,她没有像夏洛蒂那样在政治、宗教上抗争,而是转向文化领域和精神世界去寻找自己生命的支点和位置。她的女权意识也尽显其中,在艺术王国中挑战和颠覆着男权社会的秩序。因此,与姐姐夏洛蒂相比,艾米丽的女权意识更多体现在精神和文学世界。
2.不同的气质
(1)夏洛蒂的女性气质
夏洛蒂善良清纯,充满了女性气质。她个子矮小,相貌平平,自幼性格孤僻,但她却是个性刚烈、意志坚强的女孩。她虽外表古板沉默,但充满智慧和抱负,有着丰富的内心世界,同时她又敢于幻想,富有挑战精神,这些品质在她的作品中得到了充分体现。她保守稳重,约束自我,恪守传统的道德标准;她浪漫多情,自尊自强,深恶痛绝父权社会对女性的歧视。她的作品可以说是她赤热心灵和智慧头脑的自然流露。
(2)艾米莉的“男性气质”
《呼啸山庄》的作者艾米莉虽然和姐姐夏洛蒂生活在同一社会、同一家庭环境中,但她的性格却大不相同,有着许多男性气质。艾米丽生性内向,感情含蓄,表面沉默寡言,内心却是狂野、奔放的,有着火一般的激情。她具有独立而坚强、豪放而深沉的性格,不受传统思想的束缚。她不善交际、不涉世俗、宁静孤独的个人生活,使她能够永远充满热情和幻想,在自己想象的王国中自由驰骋,自由飞翔。正是这些性格特点使她的文学创作避免了“女儿气”,成为富有男性气质的女权主义者。她在自己闭塞的环境中发展自我认同,认识自己的优势并接纳了自己,在想象和文学的世界里进行了自我表达。
3.女权意识在作品中的体现
(1)《简·爱》是夏洛蒂具有女权主义特点的代表作。19世纪的英国仍然是父权社会,男性处于主宰地位,领导一切,女性处于从属地位,受到歧视和压迫。深怀对父权社会的仇视,夏洛蒂在《简·爱》的结尾处故意让主男人公罗切斯特变得残疾失明,一无所有,而让女主人公简·爱最终成为他的精神和经济支柱,男人公罗切斯特代表着父权社会的灭亡,而女主人公的自尊和独立象征着女性社会地位的确立,这反映了作者鲜明的女权主义思想。夏洛蒂在小说中彻底颠倒了男权社会秩序,将主体与客体、主动与被动的位置进行置换,让男性在经济和精神上依附于女性,否定了女性的附庸地位,重新肯定了女性在社会中的存在价值。
夏洛蒂采用自知视角的叙述方式,通过小说中简·爱这个人物角色在小说中进行了自我认知和自我表达,对读者讲述了“她”自己的故事——在现实生活中,女性所受的歧视和压迫,以及她们的不满、反抗、渴望和追求。在《简·爱》中,夏洛蒂从女性解放的角度出发,公开向现实社会中的男权秩序挑战,为女性的地位和权力呐喊、抗争。她的笔触及女性的内心世界,凸显了女性自尊自爱的美好人格。她借助简·爱这个角色表现了理想的自我。从简·爱的出走到最后接受罗切斯特,处处表明了与自我认同紧密相连的尊严感及自豪感根植于社会背景、生活经历,且经常受到他人的冲击。马克思说,她以“那明白晓畅和令人感动的描写,揭示了许多政治的和社会的真理”。显然,夏洛蒂的女权意识更具政治色彩,其主要价值是对现实生活中男权秩序的颠覆。
(2)《呼啸山庄》的女权意识不像夏洛蒂那样具有政治色彩,这与艾米丽自我认同的环境是分不开的。她属于另一种类型的女权主义,即一方面在作品中挑战和颠覆男权社会秩序;另一方面在艺术创造上对男权诗学进行挑战。
艾米丽在作品中对固有传统和价值观的挑战,显示了其对父权社会制度的痛恶。她在《呼啸山庄》中主要描写了六段爱情和婚姻。在这六段爱情和婚姻中,女性人物的悲剧命运都暗示了艾米莉爱情婚姻“二元对立”的思维定式,但同时也显示了艾米丽在创作中的女权意识,即对固有传统和价值观的挑战。首先,在《呼啸山庄》中,富家小姐凯瑟琳炽烈地爱上一个从街上捡回的孤儿希斯克利夫。在艾米丽笔下,凯瑟琳是一个刁蛮任性,带有野心的女子,她不但拥有了埃德加的身体,还控制了希斯克利夫的灵魂,凯瑟琳爱希斯克利夫不是因为金钱、地位,而是因为希斯克利夫坦率、真实和自然的个性。卡瑟琳寻找的是另一个自己——一个能和她心心相印的另一半。这种爱情观突破了等级界限,向传统的价值观提出了挑战。艾米丽试图向世人昭示女性的控制欲望和精神力量,以及对男权社会的痛恨。
艾米丽在艺术创造上对男权诗学的挑战,表现了其不凡的女权意识。在作品《呼啸山庄》中,艾米莉打破了传统的叙事方式,在故事情节结构上做了精心细致的安排,使小说中的“女性气质”荡然无存,充分展现了其豪迈、强烈、深邃的男性艺术风格。她采用了逆时序结构叙事方式,避免了平铺直叙,极大地增强了小说故事情节的感染力。她首先从故事的高潮写起,然后回到故事的开头,再到发展过程,最后结尾。艾米丽选择运用这种叙事模式,其创造性的写作艺术手法事实上是对男权诗学的挑战,向世人证明:女性写作是一种充满了女性才智的创造性活动,绝不是对男性文学传统的模仿。
从自我认同角度分析可以看出,夏洛蒂是站在现实的土地上反抗现实,她的作品《简·爱》体现了强烈的女权意识和对现实社会中男权秩序的挑战,同时也是作者自我认同、自我表达的心理历程,具有浓厚的政治色彩。她的主要艺术成就在于为实现女性解放、男女平等做出了贡献。艾米莉的女权意识则更具诗学意义,在她的作品《呼啸山庄》中,她把在现实生活中无从宣泄的强烈激情灌注到作品人物的塑造中,选择合适的角色实现了她的自我认同和自我表达。她挣脱了现实人生的羁绊,缔造了别具一格的艺术王国。艾米丽的主要艺术成就在于,其在文学艺术领域中对固有传统价值观的挑战和对男权诗学的挑战。她现代性的艺术表现手法赋予了她更大的自由,使她可以超越现实的局限,在想象的荒原上彻底颠覆男权社会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