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诞生在中国》：一首生命轮回的自然史诗
张慧鑫
《我们诞生在中国》是由中美英三国联合拍摄，由SMG尚世影业、迪士尼影业、北京环球艺动影业联合出品的动物纪录片，由中国导演陆川执导，周迅中文解说，取景于中国东北、中原、江南、巴蜀、西藏等地，讲述了大熊猫、雪豹、金丝猴、藏羚羊等中国珍稀野生动物家庭的暖心成长与生命轮回的故事。该片于2016年8月12日在中国上映以来，引起了热烈的讨论，大熊猫的萌趣、金丝猴的顽皮、雪豹的王者风范，都让银幕外的观众深深着迷。在中国这片广袤而富饶的土地上，生命以其多样性、顽强性展示其存在的意义。丹顶鹤又被称作仙鹤，在中国古老的神话传说中代表着长寿与吉祥；雪豹是位居食物链顶端的王者之一，他们以剥夺生命的方式延续生命；川金丝猴顽皮而又可爱，以群居的方式在树林间宣誓着主权；大熊猫在地球上存活了800万年，被称为国宝而活化石，当一只幼年的大熊猫学会了爬树，他便完成了自己的成人礼；藏羚羊们每年都会长途跋涉，迁徙至青海高原的卓乃湖边，生下自己的宝宝，科学家们至今无法对藏羚羊的这种习性作出合理的解释……除了人类之外，大自然中的生命存在的形式丰富而多样，他们用爱连结着彼此，完成了一段段周而复始的生命轮回。
一、 对野生动物家庭的刻画揭示动物间亲情的连结
《我们诞生在中国》以中国三个濒危野生动物家庭为主线——栖息于四川竹林间的大熊满、隐居于雪域高原的雪豹、攀缘于神农架的金丝猴是影片的三组主角。圆滚滚的大熊猫丫丫与美美是一对母女，丫丫精心照顾美美到6个月大时，美美终于学会了爬树，也意味着它们到了分别的时刻；不同于猎豹淡黄的底色，雪豹正如其名字一样身上如雪般洁白，多了几分神秘，雪豹达娃为了让两个孩子在寒冷的冬季活下去，使尽浑身解数奋力一搏；穿梭于林间的金丝猴有着活泼可爱的天性，淘淘在家里又添了一个妹妹后面临失宠的境地，从赌气离家出走，到主动保护妹妹，淘淘也终于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藏羚羊和丹顶鹤作为客串出境，在广袤的草原和湿地中繁衍生息。《中国网》评论表示，“《我们诞生在中国》里化为自然生灵的至美挚爱，这部纪录片表现家庭大爱的自然故事显然更加合家欢。这一次导演陆川的努力值得激赏。尽管在动物习性上并非尽善尽美，但是在春夏秋冬的壮美景观中，确实抓住了动人的生命故事，将人与自然合一的古老东方禅意传达给每一个观众。”①影片聚焦于野生动物家庭中亲情的连结，雪豹达娃对孩子舍弃生命的保护，大熊猫丫丫对美美无微不至的关爱，金丝猴淘淘领悟到了家的含义并重新融入家庭，动物间的亲情让观众感动的同时，也在某种程度上赋予了动物人格化，“以爱之名”不再仅仅是人类的专有权利。
在75分钟内，四季更迭，动物“演员”们的命运在无法对抗的自然环境下顺其自然地发展着，雪豹达娃不可避免地迎来了她命运的悲剧。即使她生存在食物链的顶端，却仍旧要为两个幼子四处觅食，大雪覆盖了山峦。在急速的冲刺中达娃弄伤了自己的爪子，又带伤与牦牛对抗，最终没有逃脱自然界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影片尽可能地淡化了悲剧效果，但当大雪覆盖住达娃的身体，我们依然可以看到她眼中对两个幼子的不舍、担忧和爱。在达娃身上，我们看到了亲情是一种力量，一种支撑着雪豹度过寒冷冬日的力量。在大熊猫丫丫和美美的身上，我们看到了爱有时是放手，母亲丫丫放手让美美独自去探索美妙的大自然，实现她对于自由的向往和追求，带着爱的祝福；金丝猴淘淘让我们看到了爱是一种分享，淘淘和妹妹终于能够和平共处，分享来自家庭的爱，爱也是宽容、是接纳、是原谅，没什么能比一个家庭互相依靠着取暖度过寒冬而温馨的了……种种动物间本能的举动诠释着“爱”也许是一种本能，而对爱的理解与感受，便是大自然中最生动真挚的情感了吧。
二、 对生命多样性的描述展现“万物有灵”
自然电影通常选在广袤辽阔的自然背景下，通过各种视角来呈现生命的进程，每个生命都以丰富多彩的形态存在着。在这里，同样有着生与死、爱与被爱、残酷与杀戮、顽强与妥协，有着生生不息、自然轮回。“万物有灵且美”，每一个鲜活的生命都是一首生命的赞歌。拍摄这种类型的电影最大的困难在于无法控制“演员”的表演方式与内容，必须在读懂大自然的诗意与规律的基础上，将自然中所孕育的故事打捞成型。除此之外，野外拍摄中也有着许多无法预知的风险与意外，摄影师们要在艰难的自然环境中抓住稍纵即逝的故事神韵。正是在这充满挑战的拍摄过程中，让我们看到了动物们未经掩饰的自然神态与其下的“情感表达”。
人类并不是大自然中唯一的生灵，食肉的雪豹、食草的藏羚羊、属食肉又在漫长的历史变迁中演变为食草属性的大熊猫……每一种生命都有其独特的存在形式，也在历史长河的发展进程中作出属于自己的变化与选择。《我们诞生在中国》向观众展示了生命存在的多种可能性，生命在于冒险，生命更在于守护与传承。每一种生灵的习性都传承着整个种族的独特属性。藏羚羊生活在中国西部的高海拔地区，被当地人当做是一种神圣的生灵，是大自然四季轮回的化身，每年春天，成千上万头雌性藏羚羊踏上漫长的迁徙路程，在遥远的青海高原卓乃湖边诞下新的生命。没人可以解释藏羚羊群的这种习性，在周而复始的生命轮回中，藏羚羊群们始终团结在一起，迎接新的生命的诞生、与新的朝阳的升起。这是摄影师们捕捉到的瞬间，更是《我们诞生在中国》想要向观众们传递的理念——万物有灵且美。人们理应尊重每一种生命存在的形式，在生命面前，一切都是平等的。为了生存，动物们所作出的努力同样令人敬佩与尊重。严酷的自然环境、天敌的威胁，都无法阻挡这些野生动物从出生伊始就追随自己的种群在千百年的自然进化中形成的生命轨迹和生长发育的规律，从而完成自然的轮回。曾经执导《可可西里》的陆川，在执导过多部商业大片后，转身完成这部自然主题的《我们诞生在中国》，是其本人对自然与人文主题的回归，更是当下喧嚣杂乱的电影市场中的一股清流。一脉相承地，《可可西里》中人与自然的壮美卓绝在《我们诞生在中国》里转化为对自然生灵的灵动表现，万物有灵，在这些自然生灵的欢笑与悲苦中，我们仿佛看到了又一次自然天道的轮回。
三、 对生命轨迹的记录呈现大自然的生命轮回
《我们诞生在中国》由“春、夏、秋、冬”四个部分构成，五种动物在四季轮回中或独居、或群居、或驻守、或迁徙、或诞下新的生命、或迎来生命的终结。寒来暑往、大地回春，影片向我们展示出的是一条条完整的生命轨迹。“每一个生命都是一个动人的节拍，这片广袤的土地孕育着爱和苦难，但是苦难之中总会有希望，他们在这里出生，他们在这里逝去，他们在这里获得重生，他们生于中国。”①影片通过对动物们生命轨迹的记录，呈现出大自然中最古老、最本质的生命轮回，生而有时，生而精彩，向人们传递出古朴的自然理念。摄制团队分为五组，分别拍摄雪豹、大熊猫、金丝猴、藏羚羊和丹顶鹤的栖息地，拍摄历时近20个月，遵循着“不投喂、不干涉、不引导、不改变更不破坏自然环境”的原则，记录下动物们最真实的生存状态。在摄影师的镜头下，雪豹的矫健敏捷、大熊猫的憨态可掬、金丝猴的活泼好动活灵活现，完整的呈现在观众眼前，通过延时摄影手段表现出的一年四季中大自然的变化构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自然之壮美近在眼前。在影片中，“生命”是一个个触手可及的实体，观众仿若身临其境般观察实体的生存状态，在感受到自然之美的同时，也领悟到自然法则的残酷。雪豹达娃在大雪弥漫的冬季面临着艰难的捕猎环境，同类间的竞争又使她被迫离开了自己的生存领地，在即将万物复苏之际，“脚伤”未愈的达娃在一次捕猎牦牛的过程中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影片点到为止，并没有拍摄出达娃的尸体与血腥情境，而事实上，没有母兽保护的小兽在野外很难独自生存，等待他们的只能是悲剧的结局。达娃一家随着大雪消失在春天到来之前，荧幕前的观众不禁为其辛酸流泪。陆川团队并没有将《我们诞生在中国》定义为一部严格意义上的纪录片，而是打造成一部以动物为主角的自然电影，于是，便有了周迅极具代入感和情感色彩的有趣旁白，影片“延续了迪士尼自然《非洲猫科》《红色翅膀》等作品的传统，赋予动物的世界人类的情感、逻辑，把真实的素材呈现为有意义的、动人的故事”。由此，才能最大程度上实现人与动物的情感共鸣，在对动物世界中生命轮回的表现过程中，让观众感受到大自然普世的价值观。诞生与逝去，活着与死亡。作为“客串嘉宾”出场的丹顶鹤更是体现了这一主题，传说中丹顶鹤的每一次飞翔都承载着一个逝去的灵魂，在影片的结尾，在达娃的死去、丫丫再度成为母亲的情节中穿插进丹顶鹤腾空飞过的镜头，使用蒙太奇的剪辑手法使丹顶鹤承载起生命的轮回咏叹的表达效果，融合进整部影片的叙事方式与所要表达的意义，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万物轮回，自然常在。
结语
《我们诞生在中国》可以称为一部有着纪录片气质的剧情片，其故事建构、情感表达与主旨提炼既有迪士尼价值观的体现，也承载着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刻表达。作为一部剧情片，它有着特殊的演员、纪实的素材与独特有趣的表达方式，作为一部纪录片，它收获了更多的国民乃至国际关注度，取得了票房与口碑的双丰收。《我们诞生在中国》不止是一部拍给小孩子看的“动物世界”，更是对人与自然的关系的探讨、对濒危野生动物的关注，在商业片的洪潮中，为国内电影市场注入了一股清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