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能人信仰宗教的现状及精神生活的引导

    【摘? ?要】 运用实地调研法和个别走访交流法，以Z省H市部分乡村能人为调查对象，探讨乡村精英阶层的宗教信仰状况。发现乡村能人信仰宗教的人数有所增加、宗教选择呈现多样化特点、信教动机日益复杂化和功利化、信教途径多元化。宗教自身的积极作用、现实需求的使然以及个别宗教在乡村的秘密传播是促使乡村能人信教的主要原因。为此，有关部门要从引导乡村能人客观地认识宗教、及时帮助解决现实难题、坚决打击农村地区的秘密传教活动三个层面改善乡村能人的精神生活。

    【关键词】 乡村能人;宗教信仰;统战工作

    中图分类号：D635? ? ? ? ? ? ? ?文献识别码：A? ? ? ? ? ? ? ?文章编号：2096-1073（2020）01-0011-13

    宗教作为一种特殊的意识形态和社会历史文化现象，对人们的生产生活产生着重要影响。尤其是随着现代社会生活节奏的加快，宗教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弥补因机器化大工业生产方式导致的人文精神的失落。在当今社会实践中，宗教凭借其慰藉心灵、道德规劝、缓解压力等积极的社会功能获得相当的生存土壤和存在空间。一些农村地区宗教传播迅速，个别村落出现“信教热”现象也就不足为奇。然而，需要注意的是，宗教在乡村传播的对象以及信教群众的结构发生了重要变化，从着眼于草根传播到面向精英传播，由老人、病人、伤残人员等弱势群体“信教多”到社会精英“信教热”等，是当前宗教信仰的一个特点。为更好地研究和探讨这一变化，笔者以Z省H市部分乡村能人（即在乡村中具有较强创新创业能力、营销能力、技术水平以及发家致富本领的乡村精英群体，主要指创新创业能人、技术能人、个体户、返乡乡贤和大学生等。）为研究对象，通过实地调研法和个别走访交流法，了解乡村能人的宗教信仰状况且对信教的原因作进一步的讨探，并从基层统战工作角度提出改善乡村能人精神生活对策。

    1? 乡村能人信仰宗教的现状分析

    1.1? 乡村能人信仰宗教的人数有所增加

    农村是精神文明建设相对滞后的地方，这在客观上导致乡村能人精神生活的单一和乏味。在农村社会转型时期，各种新的思想观念涌入农村，与旧有的文化传统和风俗习惯相互交织、冲突与融合，导致乡村能人在主观上产生精神迷茫。在文化碰撞之际，越来越多的乡村能人倾向于了解甚或认同宗教文化。调研中发现，一些乡村能人大都见多识广，知识文化水平和眼界相对较高，对基督新教、天主教所代表的西方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认为新教伦理对资本主义的发展功不可没，由西方宗教所衍生出来的拼搏精神、契约意识、诚信观念等对社会进步和人类发展至关重要。这些沉浸在基督教文化中的乡村社会精英大都经历着由不信仰宗教到信仰宗教再到劝说同行、伙伴、朋友等“圈内人士”信仰西方宗教的转变。由此导致的结果是乡村能人信仰宗教的人数日渐增加，宗教尤其是基督教所代表的西方文明日益融入乡村社会。

    1.2? 乡村能人的宗教选择呈现多样化的特点

    受宗教自身变化发展参差不齐和个人自身认知水平的差异性等因素的影响，乡村能人的宗教认同和宗教选择也呈现多样化特点。仅从笔者实地调研和个别走访交流的结果来看，热衷于民间信仰的乡村能人最多、其次是佛教和基督教、其次是天主教、最后的是道教。就我国整体范围内来看，民间信仰不属于我国“五大宗教信仰”之列，一直以来被认为是信众偏少的领域。但笔者调查走访的结果出乎意料，这可能与所限定的调查对象和特定的地域范围有关。佛教传入中国的时间久远，在历史发展进程中逐步与我国传统文化相结合，并积极融入现代社会，已较好实现了“中国化”“生活化”“市井化”，所以受到乡村能人青睐不难理解。建国后，基督教实现了“自治、自养、自传”，积极与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具有浓厚的中国特色，其信众的增加也就不足为奇。且基于时代变化、社会发展及当下国人需求，基督教自身作了积极的调适，日益突出“人文精神”“关怀意识”“服务理念”，在一些城市和个别农村备受“欢迎”。道教是我国土生土长的宗教，自古以来具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和一定规模的信众，但经典资源的有待开发、社会融入意识的不足以及服务意识的薄弱导致其在现代社会面临诸多挑战。

    1.3? 乡村能人信教动机日益复杂化和功利化

    信仰的纯粹性、信仰的功利性、信仰的易变性是当前乡村能人信教的现实写照。整体而言，乡村能人信仰宗教的动机大致如下：纯粹的人生信仰、求得神佛庇佑与赐福、抚慰自己的内心和寻找精神寄托、可以拥有自己的组织和群体从而在必要时获得帮助、认可其中的道理或想了解其中的奥秘、净化心灵与修身养性、扩大交际圈、方便业务往来、赶时髦和随大流等。这种复杂的动机表现为信仰的纯粹性和信仰的易变性兼有，同时信仰的功利性突出。走访调研中发现，乡村能人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和需要选择信仰不同的宗教，以“敬拜”为核心、以“神圣”為导向的纯粹式信仰者占少数。在不同的时期、面对不同的处境，同一位乡村能人所信仰的对象有所不同，而循环往复地信仰某个神、菩萨、上帝、主、圣君等主体的现象也时有发生。同时，受个人职业和所处境遇的影响，乡村能人信教动机的功利化问题更加凸显。笔者最后一次调研是2019年2月7日至2月9日，正逢正月初五“迎财神”“接财神”的时间节点，在H市H镇蹲点调研时发现，乡镇上的个体户、农村淘宝店主、微商行业人士、快递公司老板、具有一定经营规模的商贩等均为信仰而“朝圣”。这些在当地具有一定社会地位和社会影响力的乡村能人，对自己所信仰的民间神“财神爷”毕恭毕敬，而“迎财神”的仪式也十分讲究和颇具地域特色。一般是大年初四晚上备齐所需的贡品、蜡烛、香烛、桌椅、电子炮（因H市严禁燃放烟花爆竹），并为家中的财神像除尘，在初五到来的0点，家庭主角要动员全家人焚香叩首，每隔半个时辰拜“四拜”，至少拜四次为止，讲究一点的家庭一直礼拜至天亮，寓意以自己的诚意感动财神到自己家里来，从此财源滚滚来。而祭拜的贡品也比较讲究，一定是当地五种不同的东西，H市的H镇盛产白茶，一些茶农大户家的祭品一般是：白茶茶叶、糯米团子（或糯米糕）、其余三种不同水果。“迎财神”的活动和仪式对H市的乡村能人来说是一年中十分重要的事情，他们认为未来一年的生产经营效益与此息息相关，因为他们深信自己所信仰的民间神“财神爷”。

    1.4? 乡村能人信教途径多元化

    在信息化社会和移动互联网时代，每个社会主体均是一个潜力巨大的“自媒体”，信息的传递和信息的获取变得快速、及时和多面。在此背景下，宗教传播早已突破从个体到个体的单向传递模式，而是开启了从个人到全社会乃至全球的传播浪潮。具体到乡村社会，随着各种基础设施的完善以及人们与外界交往交流面的扩大，宗教传播早已不局限于固定的传统模式，而是凭借大数据时代的东风“见缝插针”，乡村能人了解、接触宗教的途径和方式日益多元化。在实地调研走访中发现，乡村能人信教途径大致如下：家人和亲戚的耳濡目染、朋友伙伴的介绍、莫名收到的传单、阅读宗教类书籍、相关广播栏目的解说、手机短信、电脑网络和手机阅读等。其中电脑网络和手机阅读是主要途径，且微信朋友圈、微信群、微信公众号、QQ群和QQ空间、门户网站是当前乡村能人接触了解宗教的主要载体。而浏览专门的宗教网站、大型的网络宗教论坛社区、专业的宗教博客往往是一些乡村能人信仰宗教的开始。

    2? 乡村能人信教的原因解读

    2.1? 被宗教自身的积极作用所吸引

    宗教同人类文明一样古老，各宗教所蕴含的进步文化亦为人类历史长河中不可或缺的浪花。诚如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所言“宗教是人民的鸦片”，后人对“鸦片”的解读应坚持全面的、客观的、辩证的原则。鸦片既有麻痹人的消极作用，也有镇痛止痛的积极功能。在我国，积极引导宗教与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一个无法回避的前提是我们必须正确认识宗教的“二重性”并承认宗教之于现代社会的积极作用。现实证明，宗教的“原罪论”“功名虚无论”“因果报应论”“生死轮回论”“天堂地狱论”“神灵意志论”等在某种程度上具有慰藉心灵、缓解压力的心理作用，具有精神指导和价值引领的文化塑造作用，具有弃恶扬善、匡扶正义的道德教化作用。这种积极的社会作用和社会功能在缓解社会矛盾、缓和人际关系、调节身心状态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正是这种“闪光面”，吸引乡村能人认识宗教、了解宗教、信仰宗教乃至传播宗教。

    2.2? 乡村能人自身的现实需求使然

    宗教的背后是各自的机构和组织，自成一个熟人社会和一套人际关系网络。这种特殊的空间承载着共同的心灵归属、思想倾向及价值选择，有助于利益互惠、资源共享和彼此互助，是回应现代人多种社会现实需求的重要场域。而乡村能人信众宗教选择的多样化和信教动机的复杂化折射出其强烈的多种社会需求以及对自身社会需求难以得到满足时的无奈。加入宗教组织，过好宗教生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乡村能人扩大交际圈、增加业务往来、缓解社会压力等多方面的心理诉求。走访交流中发现，一些自称有宗教信仰的乡村能人，对自身所信仰的宗教的发展历史、经典教义、仪式与教规等并不熟悉甚至一无所知，在他们看来，信仰宗教就是跪求民间神、求仙拜佛、信仰菩萨、礼拜主和上帝。个别乡村能人表示自己平时业务较忙，只有遇到大事、难事或身处困境时才会寻找菩萨和上帝的庇佑。

    2.3? 个别宗教在乡村秘密传播的推动

    H市宗教历史文化悠久，保留下来的宗教建筑和宗教场所丰富，信教人数也较多较杂，这对当地做好宗教管理工作提出较大挑战，也为个别宗教在乡村的秘密传播提供了可能。H 市辖 57 个镇 （ 乡/街道） ，人口有 260 多万，现有合法的宗教场所 314处，其中佛教场所 134 处、道教场所 60 处、基督教场所 113 处、天主教场所 6 处，伊斯兰教礼拜点1 处。此外，尚有未经相关部门批准开放的民间信仰场所 1100 多个，这类场所以民间的小庙小庵居多，主要遍布在城乡结合部、农村地区等。全市经认证备案的教职人员有 325 位，未经认证备案的教职人员数量众多。据有关部门保守估计，各类宗教信众共有 20 多万，其中 75% 在乡村[1]。同时，H市的广大农村多山地和丘陵，地形地貌相对封闭，再加上农村交通不发达的现实情况，为个别宗教的地下传播提供了便利条件。个别宗教或通过类似传销的方式秘密传教、或通过类似“散财”的方式秘密传教、或通过类似结义、入伙的方式秘密传教、或通过散布“末日论”来秘密传教，秘密地发展了个别乡村能人信徒。

    3? 引导H市乡村能人精神生活的对策思考

    3.1? 引导乡村能人客观地认识宗教

    有关部门对乡村能人信教的现象，要有科学的认识、正确的态度。既不能视之为牛鬼蛇神，一味地限制、禁止，造成基层党委政府与农村各大宗教及乡村能人信众之间的相互防备;亦不能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任凭宗教（尤其是非法宗教）如洪荒之水，随地而流。一要引导乡村能人客观地、辩证地认识宗教。宗教不是在天上，而是在人间，对宗教现象和宗教起源的把握，要从人间寻找答案，即应放在当下的社会物质条件中来认识和分析。宗教作为一种特殊的社会意识形态，在社会发展中兼有消极与积极的层面，我们要创设条件发挥其积极作用、抑制其消极作用。二是引导乡村能人增强对我国宗教信仰自由政策的理解。我国公民的宗教信仰自由是充分的、受保护的，信教乡村能人与非信教乡村能人之间要相互尊重，不能因信仰不同杜绝业务上的往来以及经济上的合作，而应坚持“和而不同”。三是积极引导乡村能人回归社会主流价值观。要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统领，引导乡村能人在“爱教”的同时更要“爱国”和“爱家”，要提高自身警惕性，避免受外国势力的蛊惑和支配。

    3.2? 及时帮助乡村能人解决现实难题

    宗教工作的本质是群众工作，对党委政府及统战部门而言，要深入分析当前乡村能人信仰宗教的动机和目的，充分认识一些乡村精英了解宗教、参加宗教活动、加入宗教组织背后的社会原因，并及时开展帮扶工作，畅通解决现实问题的渠道，引导乡村能人多注重“现世”的世界。基于H市的实际，实施以下两项举措迫在眉睫。一是党委政府要进一步搭建各种创新创业平台以满足乡村能人的发展需求。一些乡村能人加入宗教组织多是为了寻求社会资源或集体帮助，这启示我们要以各种创新创业平台为依托，在政策支持、信贷融资、技术指导等方面，适度向乡村能人群体倾斜，让他们深切地感受到党委政府的关怀和温暖，從而引领这一群体紧紧地团结在党的周围，充分发挥他们在乡村振兴和乡村社会发展繁荣中的示范带动作用。二是进一步完善基层联谊平台以满足乡村能人社会交往和自身发展的需求。有些乡村能人加入宗教组织是出于扩大自身交际圈的目的，这启示我们要进一步搭建农村知识分子联谊平台、乡村党外人士联谊交友平台、新乡贤参事议事平台、乡村精英参政议政平台等载体，畅通人际交往和民主表达的渠道，从而将乡村能人的注意力和精力引导到助力乡村社会治理中来。

    3.3? 坚决打击农村地区的秘密传教活动

    乡村能人加入多种宗教组织，除受宗教正向社会功能吸引和满足自身现实需求的原因外，与个别宗教在乡村的秘密传播也有一定的关系，因为某些地下教会的“布道”与“动员”，容易误导甚或蛊惑乡村能人走向歧途。因此，改善乡村能人的精神生活，优化农村文化交流与传播的环境，需要密切注意、跟踪地下教会活动，坚决打击非法传教活动。要强化乡村统战工作队伍力量配备。除建立健全乡镇一级的党委统战委员、统战干事等职位外，有条件的行政村可以设立农村宗教工作管理员，加强“乡镇-行政村-自然村”之间的信息联动，及时掌握乡村范围内的宗教活动情况，准确判断把握乡村宗教舆情情况，确保基层党委政府依法管理乡村宗教事务。要充分发挥媒体的作用，大力宣传党的宗教政策与方针，确保乡村能人听得进、记得住、说得出，牢牢把握舆情主动权，让非法宗教无便利可借、无平台可用、无传播之所。

    参考文献：

    [1] 闫红果.农村“宗教热”对村级党组织建设的危害——基于浙江省 H 市的实证调查[J].科学与无神论，2018，2：21.

    （编辑：李晓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