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油画中色彩纯化现象的研究

    刘美含

    摘 要：以西方现代油画的色彩演变为线索，通过分析西方油画的各种流派对色彩的探索，找出纯色运用在西方油画的发展轨迹以及分析这种现象产生的原因，得出色彩纯化现象产生具有必要性和必然性的结论。

    关键词：西方油画；纯色；色彩情感

    一、文艺复兴前后绘画的色彩探讨

    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作品，色彩与光线的科学理论还未确立，画面中色彩的運用形式犹如素描中的单色关系。文艺复兴时期油画的具体呈现方式为色彩依附于形体，色彩是为塑造形体结构服务的。在我看来，当时的油画作品与素描作品相比，两者的表现手法极为相似，区别就在于绘画的媒介不同。但不可否认的是，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作品整体给人的感觉是细腻的、含蓄的、充满宗教魅力的。这里我们以达·芬奇的绘画作品《蒙娜丽莎》为例，画中人物形象写实，笑容微妙，背景是一贯的山水画作，很有剧情感与空间感。达·芬奇对于人物造型处理相当考究，力图抓住人物的个性特点，意在表现蒙娜丽莎的端庄与魅力，而画家在色彩运用上则以棕褐色调子为主，所有的画面都蒙罩着一层棕褐色，画面色彩单一，颜色本身的表现力较弱。

    长久以往，一些油画家们开始对因为色彩理论知识的匮乏而带来的画面效果感到不满，努力地探索起色彩的奥秘。印象派前夕的艺术家们在光的探索与色彩的分析上有了重要发现，德拉克罗瓦发现了固有色在阴影中和在高光下的变化，以及色彩的对比关系。他对自然光下有色物体的色调进行分析，发现色彩是由亮部色彩、中间色和暗部色彩构成的，画家可以通过色彩的明度对比和冷暖对比来再现物体。他初期的作品曾被画家让·巴蒂斯-卡米尔惊呼为：“色彩的屠杀！”因为他打破了传统古典绘画对色彩的偏见，色彩完全可以承担起塑形的作用。有了这些发现，油画的色彩表现形式才开始逐渐丰富起来，形成了比较科学和完善的色彩理论体系。而下文提到的印象派时期，正因为有了越来越完善和科学的绘画理论，画家在此基础上，在自然光线下对色彩的冷暖变化、纯度变化进行进一步研究实验，并且打破了德拉克罗瓦仍要保存的“坚实造型”这一理念，使油画脱离了所谓的素描性质，转而把重点放在了色彩的表现上。

    二、印象派与后印象主义的色彩转变

    印象派的出现并不是偶然的，而是油画色彩发展下的必然趋势。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塑家和素描大师对人体形态结构的描绘已经达到了难以逾越的地步，但油画却还是以素描性质为主的表现形式，造型上没有更多的优势，油画家们开始寻找色彩上面的突破。另一方面，随着19世纪照相机的产生，对油画造成了强烈的冲击。画家们转而开始寻找绘画的新出路。他们把目光投向了东方绘画，如中国工笔重彩画和追求装饰效果的日本版画，这让西方油画艺术家豁然开朗，在创作中融入东方的绘画模式，开始追求色彩的奔放和纯粹，以及色彩的装饰效果等。这样一来，油画找到了以色彩为重点的表现手法。以莫奈的《日出·印象》为例，其描绘的是港口的日出景象。在由蓝紫色和橙黄等颜色组成的对比色调中，初升的红日，海与天相容为一体，画家运用轻松随意的笔触和明快鲜亮的色彩来展示日出时码头朝气蓬勃的景象。如此画作完全打破了学院派艺术所推崇的“以严谨造型为主体地位，色彩服从于造型”的传统绘画方式，如此“叛逆”的表现方式恰恰宣告了色彩本身将成为画面主宰的这一新绘画方式的诞生。

    后印象派的画家不满足于刻板片面地追求光色，强调作品要抒发艺术家的自我感受和主观感情，于是开始尝试对色彩及形体表现性因素的运用。他们更注重色彩表现，忽视客观色彩的真实性，他们有意识地使用主观色彩，强调自己的主观感受，加强了色彩的纯度运用，色彩开始出现了纯色的倾向。后印象派画家们致力于通过纯粹的色彩和灵动的笔触来展示自己的绘画风格，以达到情感的宣泄和画面的冲击力。高更认为印象主义画家们太过于理性地钻研色彩，服从于对客观色彩的描绘与再现，而忽略了自己内心的感受和情感的抒发。他创造性地运用了带有象征意味的主观性色彩，并且用单纯的色彩平涂于画面，使画面的空间平面化。如在油画《黄色基督》中，以其平铺的块面、纯粹的色彩、大胆的轮廓线以及简约的造型来描绘基督受难这一历史话题。

    另一位大师梵高认为：“艺术应是用主观情感改造客观物象，表现主观化的客观。”他喜爱并擅长运用高纯度、明亮、鲜艳的色彩，使画面变得表现性极强，极具装饰效果。阿尔这块土地是梵高创作的源泉，当他到了阿尔时，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天上旋转着柠檬黄色的大火球，悬在蓝得耀眼的天空中，空中充满着令人目眩的光。天空浓烈的蓝色，那么凝重，那么深沉，甚至感到不是蓝色，而是黑色；田野是最纯粹的绿色，浮云是洁净的白色，大自然把黄、蓝、绿、红搭配得多么和谐！从梵高的描述中可以看出，他偏向于运用纯色来进行绘画创作。

    后印象主义画家对于色彩感情的重视与表现都提到了一个重要的地位，对主观情感色彩的运用是该时期的重要绘画形式。由此促使艺术家更有意识地使用主观色彩，强调色彩的主观感受。后印象主义画家们用带有强烈个性情绪的画面来表达和创造，对后来的野兽派以及表现主义产生了广泛而深刻的影响，即艺术主要表现创作者的主观情感，追求心灵的真实，追求主观的思想观念和现代色彩，而不是把精力放在对象的再现上。后印象大师梵高、高更更把色彩的主观性推到一个新的层次，在浪漫主义和印象主义大师们的色彩运用基础上，把色彩视为个性形式的表现特征。在他们的作品中，色彩就是一种象征，他们用色彩表现一切，通过纯粹的、具有表现性的色彩给予绘画更加主观的风格，从而引导艺术家们达到新的色彩层面，使他们的绘画作品色彩具有明显的个人主观性和情感震撼力。后印象绘画作品所呈现的色彩表现力，证明了后印象主义色彩个性更加鲜明，画家的情感色彩在绘画中的表现更加主观，色彩本质也变得更加充实。

    三、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艺术绘画的色彩分析

    （一）野兽派的色彩主张

    野兽主义继续着后印象主义的色彩探索，追求更为主观和强烈的艺术表现形式。野兽派画家热衷于运用鲜艳、浓重的色彩，往往直接从颜料管中挤出颜料，以直率、粗放的笔法，创造强烈的画面效果，充分显示出追求情感表达的表现主义倾向。他们的画风不再特别讲究透视和明暗，可以说是放弃了传统的透视与明暗关系，转而采用更加平面化的构图以及强烈的色彩对比。说到野兽派，就不得不提代表画家马蒂斯，马蒂斯向往强烈而单纯的色彩，在色彩上追求一种单纯原始的稚气。力求在这些响亮的色彩里寻求平衡、纯洁与静穆，他进一步简化的平面性装饰效果给色彩以绝对的价值。印象派以视觉体验分解物象的色彩，视觉是绘画色彩的载体，而马蒂斯的情形却恰恰相反，马蒂斯发现颜色的单纯性可以强烈地作用于人的感情，而且颜色越单纯，人的情感反应越强烈。他主张油画色彩的彻底纯粹化，以便更加清晰地表现画家的感情。

    在《红色的和谐》这一幅画作上，他进行新的探索，把透视法彻底抽掉，以饱满的色彩来展现一个充满对比色的图案世界，橙与蓝、黄与紫、红与黑。画面像他在阿尔及利亚、西班牙等地见过的伊斯兰纺织品、东方挂毯或其他装饰物，一切色彩都是纯粹的，一切构图都是平面的。马蒂斯认为红色代表了东方的神秘韵味。

    （二）表现主义的色彩主张

    表现主义画家追求和表现的是他们的主观情感，他们用纯粹、强烈的色彩和夸张变形的形态来抒发内心的苦闷，主观的色彩和并不写实的造型反而被画家认为是唯一真实的东西。爱德华·蒙克作为表现主义绘画的先驱，他善于运用纯粹而富有戏剧性的色彩以及扭曲变形的形态来表现绝望、病痛和死亡等让人感到恐惧和不安的题材。在《呐喊》里，蒙克用到了血红的天空，深蓝色的海湾和城市，眼前的景象让他感到恐惧，于是他又想到了象征死亡的黑色。作品中的人物是忧郁、惊恐、彷徨状态下丧魂失魄的幽灵；画面中扭曲的线条、神秘的色彩都具有鲜明的表现主义特征。

    德国表现主义绘画先驱埃米尔·诺尔德的绘画风格体现出德国表现主义追求内在的情感宣泄。他的画注重情感表现，色彩纯粹浓重。他在作品中追求一种冷酷而燃烧的情感表现，强烈的色彩将人们引入一个激荡和不安的世界。在他看来，色彩具有独立性价值，其本身就是“内在需要”的重要视觉表现因素。他惯以强烈对比的色彩，在画中表现某种奇异的视觉效果，使画面饱含浓重而炽热的感情色彩。我们以《最后的晚餐》为例。纯度较高的蓝色背景和人物头顶紫色火焰营造出一种压抑，而人物面部大胆地运用中黄进行处理，在背景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醒目。

    （三）波普艺术的色彩主张

    波普艺术家倾向运用纯粹的、不经调和的色彩来进行绘画表现，以浮华的色彩、夸张的视觉效果吸引人们的注意力。安迪·沃霍尔是波普艺术中最具代表性的画家，他把大众传媒的图像，如坎贝尔汤罐以及玛丽莲·梦露头像进行复制并在此基础上运用纯粹的、夺目的色彩使相同的图像产生出不同的色彩效果，满足人们对不同颜色的喜好。不难看出，安迪·沃霍尔画中所传达的是当代高度发达的商业文明社会中的“快餐”文化，反映了大众内心的浮躁、空虚和疏离。在《玛丽莲·梦露》里，安迪·沃霍尔将玛丽莲·梦露的头像一排排地重复排立并赋予每个头像不同的视觉冲击力和表现力极强的纯粹色彩，表达出梦露短暂的一生被作为大众消费品的残酷现实，反映出她的无奈、麻木，也反映出了商业化社会中人们生活的按部就班、空虛寂寞。

    四、结语

    西方油画中色彩纯化现象的出现有其必然性，是油画色彩发展下的必然趋势。西方油画的色彩运用、素描性质的色彩发展，到追求光感的色彩、追求色彩本身的强烈表现，再到运用色彩来表达主观世界，我们不难看出，色彩纯化现象是西方油画史中色彩运用进化和发展的一个潮流和趋势，这种趋势是符合时代发展的、符合大众审美的，也是艺术家这个时期所追求的。也正因为时代的要求，大众心理和艺术家本身的需求，才使得具象油画的纯色表现越来越大胆、普遍，也越来越被大众所接受。

    参考文献：

    [1]约翰内斯·伊顿.色彩艺术[M].北京：中央工艺美院山版，1998.

    [2]蒋长虹.色彩的叛逆[M].天津：天津科学技术出版社，2011.

    [3]王传杰.野兽主义与现代表现主义绘画[M].南昌：江西美术出版社，2008.

    作者单位：重庆第二师范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