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田欣“断崖式”降职调查

    方华

    与很多落马的官员一样,张田欣也曾高调谈及反腐工作。他说,要坚决反对特权思想和特权现象,领导干部尤其是“一把手”要清廉自守、严格自律,老老实实做人、规规矩矩做事、清清白白做官。

    事实证明并非如其所言,张田欣既不老实,也不规矩,是假清白。

    7月12日,中组部发布消息称:“张田欣因涉嫌违纪,近日中央已免去其中共云南省委常委、委员职务”。

    这是云南省政界继原副省长沈培平落马,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孔垂柱被传身患艾滋并自杀未遂后的又一次强地震。

    张田欣是今年以来第二位中纪委未通报调查,由中组部直接宣布免职的省部级官员,此前一位为江西原省委常委赵智勇。而据统计,张田欣也是2014年以来落马的第18位省部级官员。

    连降四级成副处

    就在中组部宣布免职的当天,国内众多网站仍在转载《昆明日报》7月10日头版的报道:《张田欣调研西城海口片区开发建设工作时强调把西城海口片区打造成滇池西岸黄金海岸线》。

    此文称,7月9日省委常委、昆明市委书记张田欣在调研昆明西城海口片区开发建设时强调,要充分挖掘片区独有的地理区位、资源禀赋、良好生态、宜居环境等优势,抓住重点,突破难点,努力把西城海口片区打造成为滇池西岸黄金海岸线。而在同日,云南新闻联播还播发了张田欣巡视南亚博览会场馆建设的画面。

    从上述昆明的新闻报道来看,张田欣与此前诸如令政策等众多被调查的高官相同,被免职的前三天,还在“正常工作”。

    中组部发布的消息仅称,免掉了张田欣的云南省委常委、委员职务,至于是否同时免去了昆明市委书记职务,中组部通报并未提及。而据有关知情人士称,按照党委组织部门的分工,张田欣属于中央管理干部,中组部根据中共中央的决定可以直接免去其省委常委和委员的职务,而昆明市委书记职务的任免,则仍然需要云南省组织部按照程序进行。

    免职通报发布后,有相关专家表示,“免职”严格意义上只属于干部任用的组织措施范畴,不同于“立案调查”和“双规”。

    专家所言立竿见影,7月16日,中组部再次发消息称,因赵智勇、张田欣二人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将赵智勇连降七级为科员,张田欣连降四级为副处。顿时,舆论一片哗然。

    瞎决策野蛮开发

    很多人还记得2013年9月6日,云南省委书记秦光荣在昆明的一次公开会议上,提出昆明城市规划建设的六点反思,批评“昆明大拆大建等做法是对历史文化的毁灭性打击。”

    据《南方周末》报道称,这次公开会议,仅是昆明市的规划建设会议,参会官员规格出奇地高,云南省四套班子及昆明各区县主要领导几乎都参加了。让所有参会人员始料未及的是,秦光荣批评了昆明市的规划建设,提出“作为城市发展内核的历史文脉被割裂”;“城市原有的大山大水空间格局被破坏”;“建设物千篇一律,满目水泥森林”;“城市的街区和建筑风格没有特色缺乏个性”;“‘中心摊大饼,任意破坏城市与山水环境的有机联系”;“标志性的传统建筑被毁灭,一些历史文化街被淹没”的六点反思。

    昆明政界人士称,秦光荣一个多小时的讲话结束后,台下一片死寂。而据昆明众多人士总结:“他(张田欣)在任期间对城市规划的乱来,体现在8个字上‘砍前人树,种自己花。”

    秦光荣这次非同寻常的严厉批评,被云南政界视为张田欣仕途转衰的前兆。

    而在这次座谈会6天后,张田欣带队前往昆明滇池国家旅游度假区调研,要求“坚持高水平规划、高标准设计、高品质建设,把度假区建设成为世界知名旅游城市的标杆和示范。”据一位长期关注云南政局的媒体人士称,张田欣落马的主要原因恰恰与野蛮开发滇池有关。

    据央视今年6月14日报道:一批打着“建设湿地,开发旅游”旗号的项目,正在让滇池周边的大片湿地面临消失。规模最大的“七彩云南古滇王国文化旅游名城”项目号称云南省十大文化旅游项目之首,对外宣传声称开发的是生态文化旅游项目,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滇池周边山体的水源涵养林因此被大量砍伐。而这个古滇王国文化旅游名城正是张田欣力推的项目。

    2012年10月22日,张田欣在古滇王国项目成果汇报会上说,“用大气魄下大决心,再造一个古滇国。”对于这个项目,张田欣公开申明,要“特事特办、急事急办、随到随办”。然而后来的事实表明,这个项目实际沦为争夺农民土地、破坏滇池周边湿地的野蛮开发项目。

    疑调武警平冲突

    据《昆明日报》报道,2013年9月16日,张田欣一行曾调研了滇池湖滨“四退三还”和生态建设项目建设情况。但这是怎样一个“四退三还”?昆明当地一位媒体人士说,这是一个打着“保护滇池”幌子的项目。所谓四退是指退田、退塘、退人、退房。“为了保护滇池,原住民支持了政府政策,等他们退走后,却发现自己的耕地变成了建筑工地。”

    同年10月22日,昆明市下辖的晋宁县发生了群体性事件。事件发生后,据云南电视台以及新华网云南频道等媒体报道,晋宁县公安局依法传唤涉嫌非法拘禁和故意伤害的两名嫌疑人,随后,晋宁县晋城镇广济村约200名村民聚集在村口公路上,堵截、扣留过往公务车和公务人员,先后强行扣留11人和3辆公务车。市、县派出百余名警力赴现场控制事态,被村民围攻。省委书记秦光荣对此事作出批示,时任昆明市委书记张田欣、省政法书记孟苏铁到现场作处置工作。

    据事后媒体报道,张田欣调动了1000多名武警,并出动了装甲车。“这比原云南省副省长沈培平调动的武警的规模更大,中央非常忌讳地方官员动用武警。”

    10月22日的群体性事件发生后,任何消息都未提及村民情况,而据《第一财经日报》记者称,村民中有2人重伤、30多人轻伤。

    这些不符合国家规定的项目,为何能审批下来?据央视报道,很多项目未批先建或项目报批名不符实。“古滇王国项目的环评、审批分成了20多个小项目上报,大多与地产相关,规避了敏感词“别墅”,拿到了土地使用权和环保审批。”

    曾被指包养情妇

    翻看张田欣的履历不难发现,他与沈培平有着非常类似的工作经历。两人都是从最基层的小学校担任老师开始,大学毕业后在政府机关从事秘书工作起家。

    张田欣出生在云南省江川县,1974年开始在江川县小学和中学任教。1978年考上大学后命运完全改写,进入玉溪地区行署办公室从事文秘工作。

    1982年到1997年,张田欣从行署小秘书晋升为玉溪地委委员、秘书长这样的“大总管”,可谓深谙基层官场的种种“规则”。

    1999年到2006年,张田欣开始主政一方,在文山州党委书记的职位上做了8年。2006年,张田欣调任云南省委常委、宣传部部长。

    2011年11月8日,中国第12个记者节当天,云南发生了“云南电视台频道总监诽谤省领导包养情妇被双开”事件。

    据当时的云南省纪委发布的通报称:9月,根据中央纪委、中央组织部的要求和省委领导的指示,云南省纪委组织协调有关部门严肃查处了云南电视台某频道总监李瀛在省委换届期间利用互联网恶意诽谤领导干部的严重违纪案件。云南电视台某频道总监李瀛在省委换届期间,利用互联网恶意诽谤领导干部,“将一些道听途说的省级某领导的传闻,编造成《云南省级某领导包养众多情妇为其滥权》的文章,于2011年9月8日发布在境外某网站。两小时之后,该网贴在国内被原文转载。随后,相关内容在省内网站和手机短信转载传播,造成极坏影响。11月2日,省委省直机关纪工委决定,并经省委省直机关工委批准,给予李瀛撤销党内职务处分,省广播电视局决定,撤销其电视台某频道总监职务。

    而据李瀛所发布的被定性为诽谤文章的《云南省级某领导包养众多情妇为其滥权》一文,所指对象即为时任省委宣传部部长张田欣。文章主要举报其包养情妇多名,其中包括云南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等。同时文章还指称,张田欣利用情妇敛财以及非法进行人事安排等。至今很多网站仍有该篇文章,其中称“张田欣生活作风腐化堕落,大搞文化敛财”。

    此次风波过后,2011年11月,张田欣顺利当选云南省委常委、昆明市委书记。

    此后又发生了一件让张田欣“红透”网络的事情。2012年11月4日,冒充国务院研究室司长、副部级巡视员的赵锡永到云南“调研”,出席了昆明市委、市政府主办的“2012收获金秋投资昆明年会”,当时接待这个“假钦差”的昆明市主要领导就是张田欣。

    高调反腐假清白

    据公开资料显示,与很多落马的官员一样,张田欣也曾高调谈及反腐工作。

    据《昆明日报》报道,2013年2月4日,云南省委常委、昆明市委书记张田欣在昆明市纪委十届三次全会上强调,全市上下一定要进一步增强忧患意识、风险意识和责任意识,切实做到反腐倡廉常抓不懈、拒腐防变警钟长鸣,把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引向深入。

    张田欣也曾公开强调要保持惩治腐败的高压态势,坚持有案必查、有腐必惩。要全面加强惩治和预防腐败体系建设。要坚决反对特权思想和特权现象,领导干部尤其是“一把手”要清廉自守、严格自律,老老实实做人、规规矩矩做事、清清白白做官。

    事实证明,张田欣既不老实,也不规矩,是假清白。

    对于张田欣的断崖式降职,有专家分析称,与此前众多官员因“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被绳之以法不同的是,张田欣虽也“利用职务上的便利谋取私利”,但止于违纪程度,还没有达到违法的程度。

    按照我国《公务员法》规定,公务员在受处分期间不得晋升职务和级别,其中受记过、记大过、降级、撤职处分的,不得晋升工资档次。受“降级”处分的时间为二十四个月。也就是说,在两年内,张田欣二人不能晋升,比如从副处级晋升为处级;更不能涨工资。

    此外,《公务员法》还规定,“解除处分后,晋升工资档次、级别和职务不再受原处分的影响”;但“解除降级、撤职处分的,不视为恢复原级别、原职务”。这也就是说,即便两年后,张田欣二人解除了降级处分,也不等同于恢复原级别、原职务。

    不过,对已经59岁的张田欣来说,这些“如果”还有意义吗?

    (本文采写过程中参考了新华社、中国新闻网、第一财经日报、郑州晚报等媒体报道,特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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