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永远在路上
徐怡恒
摘 要:艺术是什么?从发生过程、表达形式、传播目的等不同角度进行描述,会得出不止一个定义。而对于任何一件艺术作品,我们都无法用某一定义去描述,晦涩又不具体。品画作诗文也好,赏音律吟唱也罢,没有同一评价模板可以套用。艺术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它本身就是个矛盾体,没有绝对的是与非、对与错。也正因如此,艺术在自身碰撞以及相互碰撞中尽显气象万千之态。好的艺术作品能在矛盾中找到平衡点,准确又独特地表现出惊人的艺术魅力。而艺术最大的魅力或许就在创造艺术魅力和感受艺术魅力的过程之中。藝术是变化的,大到中西方美术史的变迁,小到一支变奏曲,都在错综变化中给人以强烈又细致的心灵颤动。创作者受题材、体裁、意象、受众需求等各方面的影响,要对繁复的信息进行编码,在宣泄自我的同时也让人为之驻足流连。艺术创作没有固定线路,条条大路通罗马,而如何在错综变化中找到每个艺术个体通往罗马的最佳道路,这是一场痛苦又快乐的探索。本文是作者通过对自身播音主持艺术专业的思考,结合学习各艺术门类的体会作出的随想。
关键词:艺术;播音主持
1 艺术源于感知并传递感知
列奥纳多·达·芬奇在《绘画论》中写道:“你有没有在阴晦的黄昏,观察过男人和女人的脸,在没有太阳的微光中,它们显得何等柔和!在这种时间,当你回到家里,趁你保有这印象的时候,赶快把它们描绘下来吧。”[1]这充分体现了一个伟大艺术家的易感性。他关注周遭一切,哪怕是一个稀松平常的瞬间,而艺术往往就来自于这些灵动的瞬间。捕捉这些瞬间需要艺术家有灵敏的器官和善感的心。这种对世界的感知就像一股消灭黯淡的电流,将生活的琐碎照亮为艺术的瞬间。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苏轼的这首《临江仙·夜归临皋》因最后的千古名句被人们记忆流传,由对小舟之于沧海的感知联想到自身之于尘世,于是一个遗世独立的旷达诗人形象跃然纸上。很多人说,诗文除了“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都平淡无奇,笔者认为不然。普通男人是不会对酒过三巡后的场景进行此般记录的,没有心思根据天色去猜测时辰,更不会关注院内是否有鼾声,敲门不应后不是撒泼就是顺势倒在门边睡了。而苏轼知醒知醉,会想时间,能行至江边,不是因为他喝得不够多,是他的各种感官在事物的刺激下能做出更细致具体的反应,促使他“倚杖听江声”,并为“夜阑风静縠纹平”所动,由此感发“江海寄余生”,这才有了这亘古的艺术名篇。
文章写至此,耳机里正播放着由高旗谱曲的童声合唱版的《临江仙》。笔者总在烦躁时听此曲以抚慰不安的内心。想必,笔者便是感知到苏东坡之感知了。
艺术源于感知,却不止步于感知,更是将感知传递,这是一种交流。如果东坡当时有无限感慨却只写下“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虽是直抒胸臆表达感知了,却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能让人感同身受。很多诗文能传颂甚久,正是因为它留下了能启发作者又感动读者的意象。春代表希望,梅代表坚韧,莲代表高洁,这些都不是凭空规定,也不是约定俗成的。这是感知共享后的认知共识。其实其他艺术形式也是如此。在音乐中,我们用快节奏来表现急促,又在高音调中体会欢快的情绪;在绘画中,我们用明亮的色调来体现温暖,又在温润勾勒的线条中感受柔和;在朗诵中,我们用低音来表现愁绪,又在轻快的语气节奏中享受明朗。
由于身处一个年轻的艺术学科,笔者常把自己融入整个艺术大环境中去对比、去汲取。播音主持和其他艺术门类一样也源于感知,而作为一门基于文字再创作的门类,它更是艺术传递感知的典型例子。
再拿《临江仙》来说,笔者以“醒复醉”的心理状态,用声音再现此文,引发不了听众与我一起“倚杖听江声”的冲动便没有任何意义。最理想的是,笔者还能在受众的眼中看到“何时忘却营营”的自我拷问的火花,从而进一步激发笔者传达“江海寄余生”的表现欲。
艺术就是如此,由感知起,可以传递甚远,可以循环往复。有感知并能为感知所动的人,不论是艺术家,还是学习艺术的我们,必然是对生活充满好奇的。而这份好奇来自对世界中那些美好或灰暗的没有缘由、不计得失的深深的爱。
2 艺术基于自然又走向自然
前两天,导师与笔者分享了《世界美术名作二十讲》中的一句话:“艺术革命有一个永远不变的公式:一种艺术渐趋呆滞死板,不能再行表现时代趋向的时候,必得要回返自然,向其汲取新艺术的灵感。”[2]我们深感认同。这是傅雷总结的艺术经验,也是千万艺术家从自然所得的教训。这里的自然当然不单单指“大自然”,它更是真实、单纯、质朴。
艺术源于自然,关于这一点已不用赘述。或许我们当下更应对“走向自然”加以关注。这是长远的创作道路,也是具体的创作方法。
在音乐美学家周海宏老师的讲座中,笔者记住了一句话:“简单的事被弄乱了,就很难回归简单。”对于这句简单的话笔者却不想简单地理解,因为这句话其实反映了人们在艺术创作和艺术赏析中遇到的瓶颈。
从艺术创作的角度来说。乔托的画作《圣方济各向小鸟说教》能让人们感动到忘了形式上的笨拙而专注于它的简洁和谐;小诗《清平乐·村居》中,辛弃疾舍弃修辞,只为大家描绘最真实的乡土景象,可谓是朗朗上口,让人一看便明白、一听便记住;音乐方面,笔者想以钢琴家巫漪丽为例,当笔者正在搜索演奏视频的时候,却刷出了老人家去世的消息,她带着她的艺术人生化蝶而去。1958年,陈钢与何占豪根据我国民间故事,以越剧曲调为素材作出小提琴协奏曲《梁祝》。在那之后,《梁祝》以不同乐器的不同演奏形式成为人们最熟悉的旋律之一。但当我们看到巫漪丽88岁的手指在钢琴键上跃动,没有炫技,偶有半拍迟钝,那一刻全场寂静。这不是对年迈的怜悯,而是对真诚的崇敬。再说说有声语言表达。作为播音系的学生,有幸在现场听过许多名家对文字的演绎,但笔者最喜欢在导师家坐在她身边,听她念她用生命写出的文字。没有音响灯光,就在那张沙发上,笔者听到了最完美的表达。不知该如何形容,抛开声音的渲染和技巧的加持,仿佛是在头发丝上作画。别无他法,唯有真实。
说到这,不得不提人们对朗诵的误解。好的朗诵不是嘶吼,更不是滥情。不是看似华丽的表达就一定高贵,也不是看似平和的表达就一定低级。其实这也是人们对艺术欣赏的误区。平和不是平淡,笔者想到汪曾祺先生的文字,看似结构随意、抒情自由,却透着恬静的热情,他用最自然的情感流露紧紧地握住了大家的心。艺术不是生活的必需品,也不可能被所有人理解,作为一个学艺术的学生,笔者或许可以接受周遭对艺术的置若罔闻,但不愿意看到人们把垃圾当艺术品。
自然是出发点,也是必然归宿。
3 艺术展现美却不局限于美
当地时间2019年4月15日,巴黎圣母院在火光中损毁了容颜。这使本就苍老的建筑加快了斑驳的速度。不知那个在此为爱而亡的丑陋的敲钟人是否也为之叹惜。加西莫多,雨果笔下一个独眼、驼背、有语言障碍的吉卜赛畸形人,从头到脚都写满了“丑”,而他能成为众多文学作品中流传甚广的一个人物,必然不是因为他的丑,而是他让人们感受到了某种力量,这种力量是美的,所以说艺术展现美,却不会拘泥于美。
导演任长箴在纪录片《生活万岁》中用3个月时间记录了15个普通人的生活。它记录了艰苦、反映了困顿,用绝望表现希望,让我们摸到一颗颗温热的心。观影时,笔者在一瞬间泪如雨下:一对老年盲人夫妻面对面坐着,酒杯好不容易碰到了一起,饮尽,女人说,你摸摸我的脸蛋,我是不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呀。
她是最漂亮的女孩子。笔者相信每个人看到这里都会认同。这就是艺术展现的美,没有评判标准,却由内心告诉你毋庸置疑的答案。
艺术是什么?依旧无解。但我们在求解的路上似乎离艺术更近了。而艺术也一直在自我求解的路上,它的目标应该是离我们更近吧!
参考文献:
[1] 列奥纳多·达·芬奇.绘画论[M].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
[2] 傅雷.世界美术名作二十讲[M].现代出版社,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