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荷加斯“社会道德题材”创作产生的背景

    摘 要：作为18世纪英国最具影响力的油画家和版画家之一，威廉· 荷加斯“社会道德题材”的作品，不仅深刻的揭露了当时社会不公正的现象，还充满了辛辣的讽刺意味。荷加斯的作品虽与当时英国流行的画风相去甚远，但他却是英国风俗画的奠基者，是擺脱国外绘画对英国绘画影响的突破者，创造了英国独特的绘画风格。究其原因，这一独特风格的诞生，与当时英国社会发生的巨大变革息息相关。18世纪的资产阶级革命和工业革命，不仅使英国的政治、经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也对英国的社会文化生活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本文以此入手，试分析荷加斯“社会道德题材”创作产生的背景。

    关键词：威廉·荷加斯；社会道德题材；社会变革

    前 言

    作为18世纪英国最有影响力的画家，威廉·荷加斯也是英国历史上第一个获得世界声誉的油画家、版画家和艺术理论家。通过分析可知，荷加斯的艺术成就可从以下三个方面中体现出来： 一是他的具有深刻批判意识的风俗画； 二是他充满自由精神的肖像画；三是他的独到的美学见解与艺术观点。本文将从荷加斯最负盛名的社会风俗画入手，试分析这种“社会道德题材”产生的创作背景。

    一、荷加斯简介

    威廉· 荷加斯（William Hogarth，1697-1764）是英国18世纪最重要的油画家和版画家之一。他作为英国风俗画的奠定者，以讽刺风俗画闻名于世，不仅打破了传统欧洲绘画对英国绘画的束缚，还创造了英国独特的绘画风格。从其创作出的作品来看，他的现实主义肖像画和连环画系列等作品均展现了英国独特的绘画风格。此外，由于他的作品大都是对当时政治与风俗的讽刺和嘲笑，后来人们称这种风格为“荷加斯风格”。

    荷加斯1697年11月10日，在英国伦敦附近的一个清苦教师家庭出生，父亲是一位教师，没有做生意的头脑却开了一家咖啡店，后来因为负债被判入监5年，这种生活体验对他的创作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这位被称为"英国绘画之父"的画家，可以说是第一位英国人在欧洲赢得声誉的、富于民族特色的艺术家家。

    青年时期的荷加斯在莱斯特广场为雕版家埃利斯·甘波当学徒，学习刻版印刷，并印刷简单的图片。他很喜欢大都会的生活、街道以及伦敦的市井风光，经常画一些他见到风景或人物用来自娱自乐。

    1720年荷加斯开始自己做刻版印刷，并开始成为一个真正的铜版画家而独立工作，但是一开始仅仅只为顾客印制家徽、商店券、藏书券等。6年之后荷加斯进入画家松希尔的画室，开始学习油画技法。

    威廉·荷加斯的父亲可以说是他的第一位伯乐，在感知到他的绘画天赋后，便在15岁时送他到一位技艺较好的金银雕刻家门下学艺。在幼年时期，荷加斯不仅有一双敏锐的眼睛，还具有另人惊奇的模仿力。可以说，这样的优势也使他具有了强大的视觉记忆能力。他曾在回忆时也说：“我的眼力很好，模仿这种本领在我身上表现特别突出”。荷加斯不喜欢学院派的清规戒律与无端的束缚，他喜爱自由的驰骋。

    除了受到以鲁本斯为代表的巴洛克艺术的影响外，荷加斯的艺术风格的诞生还受到了尼德兰的博斯和勃鲁盖尔给他的启迪。除此之外，法国的洛可可艺术和伦勃朗的绘画风格也在荷加斯的创作中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从创作出的作品可知，荷加斯是一位热爱生活的人，创作的题材大多源于现实生活。他不仅具有画家的眼睛、笔触以及小说家的头脑，能够敏锐的观察和领悟现实社会中的事件和人物，还能够通过这种艺术（版画）途径对大众进行道德教育。荷加斯不仅是一位具有影响力的画家，也是一位享誉世界的美学家，其创作的《美的分析》是欧洲美学史上关于形式分析的第一篇美学专著，对世界美学史的发展也具有重要影响。在荷加斯的意识中，通往绘画美的钥匙不是受到束缚的，而是优美、雅致的曲线。我们必须肯定，英国绘画发展的曙光，是在18世纪经过著名的英国风俗画家荷加斯开拓的，进而缓缓升起的。除此之外，荷加斯在其多数作品中不仅对英国上流贵族社会的丑恶、腐朽进行了深刻的揭露与尖锐的讽刺，还极大地推动了英国民主主义启蒙思想的不断发展。

    二、荷加斯所处的时代背景

    从历史发展来看，荷加斯的成长深受英国资产阶级革命和工业革命的影响。可以说，两次革命不仅是英国社会发生巨大的历史变革，还使英国的政治、经济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进而对人们意识的转变也具有重要影响。

    17世纪资产阶级革命后，英国成为君主立宪制国家，彻底摆脱了封建专制制度的制约与束缚，并确立了资本主义制度。从一定意义上讲，资本主义制度的确立与不断完善，为第一次工业革命的爆发创造了相对稳定的政治环境，并进一步促进了工业革命的顺利进行。从历史角度看，工业革命既是一场技术革命，极大地促进了科学与技术的迅猛发展。同时，工业革命也是一次深刻的社会变革，使英国社会发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并深刻影响了整个人类社会的发展。随着资本主义制度的进一步确立和圈地运动的快速发展，大批农民因缺乏生产资本和土地而最终成为无产者。从世界范围讲，随着海外贸易和殖民地的开发，英国资产阶级手中更是集中了大量财富，这便为工业革命的爆发和发展创造了经济条件。除此之外，热力学、经典力学等学科的理论创新也进一步推动了工业革命的发展。从18世纪60年代开始，第一次工业革命便从英国开始，进而扩散到其他欧洲国家，直至19世纪中期基本结束。

    由此可知，工业革命从英国开始不是偶然的：一是资本主义制度的确立创造了重要的社会政治条件；二是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提供了相应的经济基础；三是科学技术进一步发展提供了重要的技术条件。从政治条件看，17 世纪的英国通过资产阶级革命确立了君主立宪制度，并得到进一步的发展与完善，从根本上摆脱了英国封建专制制度的束缚，从而成为世界近代史上第一个确立资产阶级统治制度的国家。随着资本主义制度的确立，资本主义的发展在国家政策和措施方面得到极大地解放和支持，进而促使各种工业革命前提条件的快速形成。

    由于17、18世纪相继发生了重大的政治与经济变革，英国的社会与文化生活也受到了重大影响，并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一）17世纪的英国画坛

    在17世纪，英国正处于资产阶级革命时期，整个社会也均处于无休止的战争之中。由此可知，相對于整个欧洲大陆而言，此时的英国根本无暇去顾及艺术的发展，英国美术在这一时期的发展是极其缓慢的。可以说，荷尔拜因和凡·代克等这些外国来的艺术家是当时英国画坛中的主要活跃成分，并在英国画坛中占据了首要位置。

    （二）18世纪的英国画坛

    到18世纪，随着资本主义的进一步发展，英国画坛开始出现了试图摆脱外国艺术控制、打破传统风格、建立独立民族画派的要求。自进入18世纪开始，随着第一次工业革命的爆发和发展，各种技术也逐步得到的全面革新，并进一步影响了英国当时的经济、文化、社会和艺术。从艺术这一角度讲，18世纪的英国美术也开始崭露头角，并逐步形成了具有英国民族特色的风格，且相继涌现出一批著名的画家。总的来说，无论是肖像画、风俗画，还是风景画都在18世纪的英国画坛中取得了极大地艺术成就。具体来讲，影响荷加斯公共道德主题绘画产生的因素主要有以下三点：

    第一，英国工业革命的开展。18世纪英国工业革命一方面促进了英国经济的快速发展，推动科学与技术全面革新，另一方面也促进了人们道德与价值观念的转变，其中在当时中上层阶级被认为极为时髦的生活方式是追求财富、享乐与权力。换而言之，这个时代可谓是一个以时髦为荣、追求享乐口味的充满无下限欲望的时代。然而，具有极好观察力的荷加斯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腐朽的社会现象，并创作出具有英国民族特色的“社会道德题材”的作品。

    第二，启蒙主义的进步思潮兴起。启蒙主义主张捍卫自治权与自由，特别重视对人民群众特别是农民利益的维护。其中，英国启蒙主义的激进派特别注重劳动者、农民和手工业者的利益，并对其利益表示强烈的捍卫，主张国家管理的彻底民主化，并为这一主张坚持斗争。在当时的艺术领域，威廉·荷加斯便是激进派最杰出的代表。在这个时代，荷加斯的艺术作品中就展现了彻底的民主精神和批判意识，并深刻地表达了当时英国社会的主流精神和思想倾向。可以说，荷加斯这种在艺术界不一味迎合当时上层社会贵族口味，而创造性地创作出“社会道德题材”的作品去教育人们的行为，正是启蒙主义思想最直接的反应。

    从历史上看，在18世纪的启蒙运动爆发后，英国的资本主义制度也得到了极大地完善与发展。从一定程度上讲，启蒙运动的爆发：一是积极进取的资产阶级使整个社会重新焕发出生机与活力，彻底改变了旧贵族骄奢淫逸无所作为的风气；二是资产阶级的本性是惟利是图的，这就在一定程度上会出现许多无法回避的社会问题。但是，作家和艺术家门的双眼是敏锐的，自然能观察到资产阶级的本性，因此，随着英国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和社会生活的重大变革，18世纪的英国文学与艺术也发生了巨大改变，并进入到全新的发展阶段。其中，散文便逐渐在文学中占据统治地位。通过分析可知，散文的兴起，主要两方面的因素：一是受启蒙运动的影响，受教育人数也有了极大的增加，且大量期刊文献在这一过程中出现，从而为散文的兴起营造了广阔的社会舆论空间；二是受启蒙运动的影响，人们在意识形态上发生了重要变化，对社会问题开始日益关注，从而促进了现实主义小说的诞生，可以说，现实主义小说的出现是英国文学高峰的重要见证。在18世纪的启蒙运动中，出现了大量流传后世的杰出的小说，如斯威夫特的《格列佛游记》、笛福的《鲁滨逊漂流记》等等。

    在进行创作的同时，这些小说作家也在为期刊文献撰写评论。其中，大部分小说作家也都在积极的参与政治活动，主要从事宣传性小册子的创作。在18世纪，这些评论、小说和小册子在主导英国政坛的两大党派（托利党与辉格党）的斗争中发挥了重大的作用。作家们用尖锐的言辞深刻地讽刺了当时的社会现象，并产生了激进的思想，一时掀起一阵“巨浪”。但是，令我们丝毫没有感到奇怪的是，荷加斯的社会讽刺画正是在这种氛围中产生的，他正是以画笔代文字，将当时的社会现象用极强情节性和道德寓意画作深刻滴揭露出来。

    第三，荷兰文化对英国的渗透，小荷兰画派的影响。荷加斯的“社会道德题材”作品明显的继承了荷兰的勃鲁盖尔和包西及法国卡洛的艺术传统。其中，作为一位具有进步精神的人文主义思想画家，包西的作品尖锐的抨击与讽刺了当时的种种社会压迫现象。特别是包西的具有写实风格的版画，就很好地反映了当时底层人民的生活，从而让观者可以从其作品中感受到他对当时社会现象的揭露和控诉。虽然勃鲁盖尔的作品受包西的影响非常明显，但勃鲁盖尔的艺术较之包西则更为成熟。在勃鲁盖尔数量众多的版画中，最能代表他思想的一类版画是讽喻性版画。在讽喻性版画中，勃鲁盖尔以其丰富的想象力与扎实的写实技巧创造出众多荒诞离奇、发人深省、引人惊叹的妖魔鬼怪形象，并用以讽刺当时统治阶级的贪婪愚昧、残酷无情，从而直接或间接地将当时人民所经受的各种磨难生动地表现出来。作为第一位完全以版画垂名于欧洲大陆美术史的版画家，卡洛的作品明显的受包西与勃鲁盖尔的影响，他同时也喜欢运用丰富的想象力创造怪诞的形象，这一点和勃鲁盖尔很相似。但是，卡洛却更善于将各种各样的社会最底层的人物用略带夸张的手法表现出来。以上三人的作品都是所谓的“公共道德题材”作品的先驱。

    三、荷加斯“社会道德题材”创作的产生

    综上，18世纪初，英国的封建剥削制度和农奴制度的存在与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产生尖锐的矛盾，整个社会也正处于无比激烈和尖锐的矛盾斗争之中；工业革命也在这一斗争过程中酝酿，并趋于成熟，且进一步推动了资本主义新兴经济的快速发展；与此同时，启蒙主义思想和现实主义艺术以及讽刺性政论正在形成……总之，上述种种形态均可谓是荷加斯艺术萌芽的时代背景，进而推进了荷加斯创作的诞生。从本质上讲，荷加斯的创作之所以是以“社会道德题材”为主，表现出鲜明的现实主义特征，主要是因为其本身就植根于英国本土的现实生活。从某种意义上讲，荷加斯带有现实主义特征的创作具有极大地创新意义，打破了肖像画在英国画坛长期沉闷局面，并为英国美术的发展注入新鲜的血液，从而使得英国人开始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民族美术。此外，作为英国风俗版画的奠基人，威廉·荷加斯在英国乃至欧洲版画界都具有重要的历史研究价值。

    在资产阶级革命后，英国的权利中心开始转向普通资产阶级。与此同时，与其他国家相比，英国宫廷也已经丧失了在艺术中的权威地位。从另一角度讲，艺术家们也面临着全新的挑战以及更广大的艺术市场趣味，需要学会迎合更廣大阶层的趣味。革命之后，中间阶层的兴起，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英国公众文化的发展。随着各种各样大众杂志的出版，文学艺术的评论也开始公众化，公共舆论在政治和文化领域中的作用也越来越明显，且在很大程度上推进了英国资产阶级公共领域的形成。

    荷加斯的观念和他以往的经历代表了英国这一时期相当一部分渴望建立本土画派的艺术家的行为和态度。比如，在绘画训练中，荷加斯虽然汲取了外国的艺术手法，但他却在思想中带有明显的排外意识，认为只有英国本土画家才值得尊重，英国应有属于自己的国内艺术家市场。从市场需求角度看，荷加斯很早就认识到了公众群体在艺术市场中的重要作用，公众群体口味的变化能推动新的产品和艺术观念的不断发展和更新，就好比我们今天经济学中提到的供求关系。而在1753年发表《美的分析》时，为了吸引公众群体的注意，荷加斯还通过充分利用报纸的宣传作用做了连续的广告。虽然荷加斯在意识中将历史画看成是最高尚的画种，但是肖像画和以社会道德为题材的风俗画才是他主要的谋生手艺和影响深远的关键。其中，社会道德题材绘画在当时英国社会道德重建的过程发挥了重要的积极作用，并在很大程度上使绘画在社会中重新获得关注。

    四、荷加斯“社会道德题材”创作的特点

    荷加斯的社会题材风俗画不仅是对当时英国社会现象的深刻揭露，还具有辛辣的讽刺意味，且在英国道德启蒙和社会教育方面具有重要的意义。他的风俗画大都是建立在对当时社会现象与人生道德的思考和理解基础上的，主要通过严谨的情节性构思，使画面具有流畅性、连续性、戏剧性，从而对当时应该社会中的腐朽与衰败进行抨击，以期重塑英国的社会道德。18世纪30—40年代可以说是荷加斯风俗画创作的繁盛时期，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有《烟花女子夏洛克堕落记》、《时髦婚姻》、《浪子生涯》等。在这些作品中，荷加斯从批判的角度，尖锐地抨击了当时英国上流贵族阶层的腐朽与堕落，再现了中产阶级的庸俗与惰性，并直接或间接地展现了底层人民无止境的痛苦。其中在《烟花女子夏洛克堕落记》作品中，荷加斯通过描写一个农村小姑娘因向往城市生活而被骗去童贞沦为妓女的过程，反应了富人的劣根性与穷人的苦痛，揭露了英国贵族的腐朽和衰败。

    荷加斯于1732年创作的第一批道德画，大都色调鲜活新颖，技巧流畅娴熟，几乎引起了所有阶层的关注。此外，根据他道德画所作的铜版画也是十分畅销的，甚至屡有盗版现世。从另一方面讲，铜版画的传播方式不仅拓宽了绘画的受众面，还极大地提高了荷加斯在英国本土的声誉，并由此开始走入公众视野。

    《烟花女子夏洛克堕落记》组画，使得讽刺绘画开始在英国绘画文化中占据主流地位。但是，讽刺绘画也继承了许多传统绘画的特点。从某种程度上讲，组画之所以能够赢得观众的青睐，不仅是因为绘画中对那些违背常规的、随处可见的场景的描绘打破了传统绘画艺术中的限观念，还与商业手段的合理使用密切相关。作为现代绘画艺术的中心，荷加斯的组画系列似乎始终在文明与庸俗的边缘不断徘徊，讽刺画家的艺术身份也开始在这一过程中得以被重新定义。

    结 论

    荷加斯的“社会道德题材”作品深刻揭露并尖锐地抨击了当时的社会现象，虽与当时英国流行的画风格格不入，但他的艺术奠定了英国绘画的进步传统，对后世产生了深渊的影响。同时，荷加斯还是一位出众的美学理论家，他的肖像画也有着非凡的艺术魅力。这也在告诉我们，研究荷加斯并不能止步于对“社会道德题材”作品的研究，由于篇幅有限，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对荷加斯的绘画创作进行系统的研究和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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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陆璐，2010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学院水墨人物画创作研究专业，获硕士学位。现在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从事中国画创作和美术学有关领域研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