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珊珊：仙山药理调新香

    医药世家出香堂

    金华古称婺州，位于钱塘江、瓯江、曹娥江、椒江四大水系之间。因地处金星与婺女星争华之处，故而得名。金华自秦朝建县以来，已有2000多年，时间赋予了这座灵秀的小城以别样的沉稳厚重，悠长的历史令它蕴养出灵动与深邃并存的独特气韵。

    《越绝书》这部被誉为“地方志鼻祖”的奇书中，曾有这样的记载：“乌伤县常山，古人所采药也，高且神。”

    这里提到的常山，就是现今金华境内的金华山，系属龙门山脉。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有利于许多名贵草药的生长。东晋著名医药学家抱朴子葛洪，就曾在此居住多年，修身养性，采药炼丹。而葛洪则是追寻赤松子黄大仙的仙迹而来。这位在道教中颇为著名的仙人也是在此牧羊得道。

    唐代家学家陆龟蒙在他的《二遗诗序》中写道：“东阳多名山，就中金华为最，枝峰蔓壑，秀气磅礴者数百里，不啻神仙登临。草木芬怪，永康之地，亦蝉联其间。中饶古松，往往化而为石，盘根大柯，文理曲折，尽为好事者得而致于人间，以为耳目之异。”

    金华山优越的自然环境，孕育出无数奇木异草，是术士药师采炼天菁地华的胜地。这也成就了中医药学在金华的发展。9月，我们与三言香堂的调香师黄珊珊相遇。她说：“我们三言香堂，就出自医学世家。”

    其实许多珍稀药材亦是名贵香材。将中医药理上相生相克的精髓，应用到香材的平衡配搭上，一直是黄珊珊多年来倾力研究的课题。

    三言道德香

    金华有婺江穿城而过，江北旧城，仍然保持着古朴的历史风貌。据明万历《金华府志》中记载：“婺州旧有子城，在大司前谯楼巷至星君楼，大司后披仙台一带，周四里。”

    1995年，市政府在此划地26.1公顷，成立古子城历史文化区，让千年名城得以完好保存。北宋词人李清照，曾为古城题诗：“千古风流八咏楼，江山留与后人愁。水通南国三千里，气压江城十四州。”

    从“气压十四州”的八咏楼出来，步行几百米，便是三言香堂。那里是一处江南老宅，鹅卵石径，腊梅吐香，四方天井中养一池活泼锦鲤。虽然香堂小巧，但身处历朝历代的文物之中，自有一番深厚的人文底蕴。

    黄珊珊说：“香堂的名字，取自明代《三言二拍》中冯梦龙的‘三言”。

    这部宏大的文学作品，以120篇故事，尽书“喻世”、“警世”、“醒世”三言。黄珊珊正是借意此名来表达香文化对传统德道的继承与崇敬。不过，她给“三言”赋予了更具香性的意义——一言香，二言德，三言道。这是学香赏香的三个阶段，以香培养德行，德高才能道更高。

    黄珊珊说：“这三言正读是香德道，反读是道德香。意思是说，我们要做良心香。我们家是中药世家，不论制药还是制香，品德才是最不能缺少的至重一味。”

    师从古人悟沉香

    谈及与沉香结缘，黄珊珊坦言，深受公公的影响：公公做中药已有几十年，黄珊珊大学毕业之后，有心向珠宝设计发展。但有一次，公公和她说有种东西叫沉香，特别好，并且送给她一块奇楠。黄珊珊抱着这块奇楠睡了一夜，阵阵奇香，让她全身倍感通透舒服。从此，她对沉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黄珊珊向公公学习沉香知识，问哪里的沉香最好。公公笑言，现代人的话还不如古人讲的明白，所以先看古书。他向黄珊珊推荐了三本书，第一本就是《崖州志》。这部由郭沫若晚年亲自点校的清人著作，以30万字的容量，全面描述了海南的地理人文。它仿佛为黄珊珊开启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可以用古人的视角，去探寻赏味沉香的足迹。

    之后黄珊珊阅读了明朝周嘉胄的《香乘》。这部集中国香文化大成的宏篇巨作，精妙的展现了中华合香的和美意蕴。书中对传统香方的描述，医方药理，令黄珊珊心弛神往。

    黄珊珊阅读的第三本书，是陈云君先生的《燕居香语》。作为当代香文化的倡导者，黄珊珊在他的著作中汲取了贯通古今的香学之道。

    从此，黄珊珊另辟蹊径，通过博览古籍来学香试香。黄珊珊说：“我整理了有关沉香的全部古籍，比如《陈敬香谱》里有遗失的，就从别的典籍当中找回来。公公说，我只能算是你的启蒙，真正的老师是古人。”

    芬芳香泥传未来

    黄珊珊还不满30岁，性格活泼、张扬。但自从接触香学之后，身上就多了一份静。每次穿上香事服，旁人就会觉得她的气质完全不同了。黄珊珊知道，这份“不同”，是香给予她的。香雅致娴静的品格，让她变得能够静下来，沉下来。

    其实，香算是当下的朝阳产业，但做这一行的年轻人并不多。黄珊珊认为主要还是年轻人对香知之甚少。作为一名年轻的香文化传播者，黄珊珊觉得有责任将香文化传递给同龄人和下一代。

    黄珊珊说：“很多人对香存在误区，比如怀孕不能闻香。事实上，香的种类很多，功效也各有不同。孕期不能闻的是麝香和红花。”

    黄珊珊怀孕期间，一直在三言香堂工作。怀胎十月，生下一个十分健康灵秀的女儿。如今女儿已经两岁了，从小就在香堂中长大。耳濡目染，对香已有了天然，充满稚气的认知。和母亲一起调和线香的时候，她会觉得这是一种快乐的“和泥巴”的游戏。

    黄珊珊相信，随着年龄的增长，女儿终究会对这团芬芳的“泥巴”，产生更深刻的理解，更深厚的感情。她说：“我很幸运，能在年轻的时候与沉香结缘，而她比我更幸运，可以更早的接触香，了解香，在香的环境下熏陶成长。香对于她来说，不再是一种刻意求学的技艺，而是一种融入日常的生活。”

    其实，黄珊珊一直致力于将香低龄化，现在她最小的徒弟只有6岁，每周必到，从不间断。黄珊珊格外欣慰，因为在孩子的身上，她看到了中国香文化的传承与未来。

    灵慧福地调七香

    光绪《金华县志？仙释》载：梁，嵩头陀，名达摩，梁天监中来婺双林北四十里岩谷间，为创香山寺及建灵刹，道俗万众共引麻乍举刹，乍忽中断，引者无不颠簸。师曰：有何魔事，使之然乎？因以钵盛净水，内外搅之，视而作礼，捧钵绕刹一周，刹乃不假人工，屹然自立。后又到莱山立寺，师尝曰：莱山王而不久，香山久而不王。后悉如其言。未几，留铁鱼馨于莱，而西至龙丘入灭。尝于普通间在县东十二都二图建龙盘寺，三都六图建安国寺。

    《傅大士文集？嵩头陀达摩传》中也曾写道：法师却还龙丘岩寺，及入灭。

    龙丘山即是金华的九峰山，龙丘岩寺即现今的九峰禅寺。这里被公认为中国禅宗始祖达摩祖师圆寂之处。

    黄珊珊一直信奉达摩祖师的一句名言：腐朽若尽，香从树出，烦恼若尽，佛从心出。

    香与禅性一样，皆要历经腐朽的雕琢，才能磨练出淡然的净世之姿。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接纳，安然，转化。所谓立地成佛，也是游走红尘之后的顿悟。黄珊珊觉得如果她的同龄人如能更早的理解这句话。当下的社会，就会少许多戾气。

    其实，纵观史籍，金华的确是个颇有仙缘的灵慧福地。三江之水汇聚入金华江，自古就赠予了这片土地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浩博胸怀。黄珊珊以金华人的气度，历时二年，开发出了一套合香系列。她从古方中寻找灵感，结合现代人的需求，以中医学平衡养生的理念，调出古意盎然却又符合现代情趣的香方。

    黄珊珊把第一款合香，命名为“关照”。此香味道沉稳不烈。因为添加了荷叶，焚燃时，宛如一池荷花，迎风而放，清雅淡然，静抚心绪。助人打坐入定，可谓“此时无荷胜有荷”。而第二款“清风柏子”。取意竹林七贤的高洁品性。其中一味柏子，堪为神来之笔，令香味清悦不凡。第三款“素心木兰”与第四款“贵妃芙蓉”，更像一双姐妹。姐姐冰清玉洁，素情怀古；妹妹雍容华贵，风仪万千。第五款“古艾方”，见名思意，选取五年陈艾，糅合去火冰片，不刺不烈，给医病驱障的古方艾草带来了全新的柔合体验。第六款“牟尼药师”，是黄珊珊游历西藏得来的灵感。去除藏香调子过高的烟火之气，以江南水乡的柔情，重新诠释了雪域高原的圣洁纯净。第七款，直名“养生水沉”。因为香材只选用了纯品沉香，附以少量的植物粘剂，极好保证了此款香品的甘醇度，缓缓焚燃，香气甜美详静，助人入眠。

    鼻观世界

    黄珊珊说：“就像西方人对嗅觉的解读。它是记忆与欲望的味道。人的六根六尘，为唯有嗅觉开发的比较少。不论是视觉、听觉、还是味觉各方面都有享受。但是很少有人在嗅觉上，做深度的开发。”

    事实上，当人完全进入鼻观的世界，就会发现这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熟悉的气味，可以把你轻易带去从前的环境。你闻到雨后的空气，就能感知万物吐绿的春天。你闻到海水远送的清咸，亦能感知阳光灿烂的海岸……其实，当一切的东西都气味化之后，就会在思维中展开一个更为广阔的天地。

    黄珊珊觉得，这是香馈赠给人类最美好的礼物。当你身处日益喧嚣繁杂的人世间，只需一炷幽香，就可以把自己释放到广阔无边，自在安然的冥想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