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艺节目主持人与话剧演员的“真”与“美”

王珏
摘要:主持人和话剧演员二者角色的形象塑造同中有异。主持人追求先美后真,以“本我”形象出现在舞台上,给观众带来愉悦的心情和美的享受,然后呈现出真情实感。话剧演员追求先真后美,以“角色”亮相于观众面前,在舞台上真实地表达人物角色的内心世界和思想情感,给观众带来心灵的震撼并引起共鸣。作者以亲身参演话剧《这个孩子》为例,对主持人和话剧演员二者在“真”与“美”方面的内在体验和外在效果进行了比较。
关键词:主持人 话剧演员 真与美
话剧作为舞台表演的一种综合表演的艺术形式,对演员的要求比较高,演员需要在一次性的演出中,以临场表现和高能量来吸引观众、感染观众。因此,在诸多表演艺术形式中,话剧演员的素质要求较为全面。而对于电视综艺节目主持人,大家的印象似乎是年轻、形象好、俏皮,素质要求并不特别高,其实不然。对于吸引和感染观众这一点,综艺节目主持人与话剧演员在自身角色的塑造上,其实是互通的。笔者基于多年的综艺节目主持人的工作经历和角色体验,参演了话剧《这个孩子》,深刻体会到了主持人的形象塑造与演员的角色塑造之间在“真”与“美”方面存在的异同点。
声情并茂在二者语言表达中的异同
话剧演员要表达出戏剧人物的情感,塑造人物形象需要把握好语调。语调并不是综艺节目主持人那种挥洒自如、能说会道、插科打诨,而是应该根据人物的感情与思想,还要大胆运用自己的想象力,把戏剧人物的生活情景用自己的脑与心灵展现出来。
《这个孩子》是一个现代主义戏剧,叙述的是一个单亲妈妈对儿子近乎畸形的爱,特殊的角色在“真”的追求上有独特的要求。传统的戏剧是在完整情节的渲染中塑造人物的性格,《这个孩子》的情节是不完整的,它没有一个完整的性格发展和情绪酝酿的过程,它只有破碎的、碎片似的人的情绪,不可能在这里通过行动表现人的完整的性格,表演者只能在短短八分钟的片段里呈现一个爆发式的情绪。
起初在排练时,笔者按照综艺节目主持的习惯,注重形式美,特别注重一些台词的语气、语调和节奏的处理,按部就班地与儿子进行对话。虽然笔者的发音比较美,与儿子之间的交流也较流畅自然,但总觉得母亲的形象不够丰富立体,说话过于理性,没有达到人们对人物期望的真实效果。后来通过与导演仔细揣摩剧本,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这位母亲心理上有些畸形,所以语言没有足够的逻辑性,总是一种跳跃式的思维。她说话的节奏和儿子不在同一个频率,说话时会跳进跳出,神情恍惚,有时会突然手舞足蹈起来,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有时又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失态,立刻又恢复到正常状态。
根据这些人物特征,笔者重新對戏剧人物的台词进行了处理和分析,让母亲的语言表达具有恍恍惚惚、跳跃闪烁的特点,人物形象因此变得有层次、更加真实可信。
比如,母亲和儿子的这段对话。
母亲:你怎么能变得这么无礼?是发生了什么?还是没发生什么让你变成这个样子……对你的母亲……你才刚满十岁。
儿子:对不起,妈妈!我没想伤害你,我只是希望你能理解一件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情:我不喜欢上学迟到,我不喜欢这样,真的……
母亲:脱下你的外套。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在屋里面。
与话剧表演类似的一点是,综艺节目主持人也需要在舞台上表演,要体现的是一个人的综合能力和素质。与话剧发自肺腑的声情并茂不同,主持人的声情并茂主要是用来“调解”节目的。这种“主持”而非“表演”的体现,实际上要求主持人不仅要“能说会道”,还应该具备一些表演才能,让自己在舞台上的状态更加轻松自如。换句话说,主持人首先需要追求“美”,这种美需要通过表演来完成。当然,主持人的“真”并不完全是要求主持人这个角色本身的真实,而是在与嘉宾交流时情感上的真诚。
角色体验在二者的叙事表现中的异同
话剧演员要演好角色,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体验和表现。这种体验需要演员仔细感受角色的内心,是一个理解角色和塑造角色的过程。然后,演员在表演角色时倾注自己的感情。话剧演员创作人物角色需要想象力,需要不断扩充角色的背景、理解角色的生活,以保证自己表演的人物的真实性。与话剧表演相比,主持人可能不需要花费很多精力去揣摩角色、体验角色。
在《这个孩子》中,笔者扮演的母亲,有些心理问题和恋子情结。她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情绪波动起伏很大,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情节讲述的是儿子上学要迟到了,母亲却千方百计阻拦,甚至威胁恐吓自己的儿子。直到最后母亲说:“还可能发生比这个更为严重的事,你知道吗?更严重的事!”这句话给观众留下了悬念,母亲是否会去自杀?这段戏的精彩之处就在于通过母子间貌似平淡的对话中,不断地挖掘出人物的内心世界,把人物的性格刻画得淋漓尽致,让我们对人物的身份、境况、现状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和认识,对产生这一社会现象的原因有了更深层次的思考。
表演时必须根据母子的对话来逆推人物的身份、背景、现状才能更好地把握和诠释人物的形象。笔者对母亲做了一个人物小传的阐述:这个女人年轻时被男人抛弃,独自一人把孩子抚养大,很艰难很孤独,承受着世人冷漠的眼光,生活的艰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只有孩子是她活下去的精神支柱,所有的生活状况形成了一个病态以及她对儿子产生的错觉——儿子是她的全部世界。她想尽办法在心理上和语言上操控儿子的一切,每次和儿子发生争执时都会以一种威胁的口吻来挽留儿子。正是因为母亲心里的畸形,复杂的心理变化,人物的情绪才会跌宕起伏。
经过笔者的体验和诠释,母亲的形象非常生动,比如其中一段对话:
母亲:我需要你也拥吻我一下……我需要……你平常那样只是跟我说话是不够的……你知道吗?我觉得最近你开始变得跟我有些距离……你变得冷淡了,你不再紧紧地抱着我,你不再叫我亲爱的小妈妈,你不再给我像以前一样多的亲吻……你甚至好像在躲着我……是的,跟我交谈这点你很擅长,但是一旦涉及到除此之外的东西你似乎在逃避我。
儿子:这下行了!我彻底迟到了……
母亲:你在逃避我!噢,我的上帝,我到底做了什么孽,你让我有了这么一个只想着逃避,只想着一直逃跑的儿子?
儿子:对不起,妈妈!
母亲:滚!滚吧!去学校找你的同学,去找你的女老師,那个宠爱你的,那个可以说彻头彻尾崇拜你的女老师。滚啊!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因此而感到后悔!
……
儿子:但是逃学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不应该的。
母亲:不幸的是还可能发生比这个更严重的事情,你知道吗更严重的事情。
这段表演将母亲心里的那份恋子情结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些短暂的停顿将母亲复杂困惑、压抑已久的内心世界展露出来。正是因为母亲所呈现的这种真实的内心状态,才让观众看到了一个鲜活的人物,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法国导演布隆代尔在排练《这个孩子》时对传统戏剧进行了颠覆,采用了著名的德国戏剧家布莱希特的戏剧表现手段。他要求把演员身份强调出来,反复告诉观众演员是在表演,强调演员与角色之间要有一定的距离、观众与剧中人也要保持距离,以惊愕和批判来代替共鸣。
二者需要处理“真”与“美”的关系
布莱希特认为,“演员在舞台上不可完全转变为表演的人物,他不是李尔、阿巴贡、好兵帅克,他是在表演这些人。他要尽量真实地传达出这些人的言辞,按照自己对人的理解表演他的举止行为,但是他绝对不试图使自己(并且借此也是别人)幻想由此而转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演员应该懂得,当导演或者同样把一个特殊的段落,作为不完全转变的表演方法的例子示范给他看的时候意味着什么。因为这不是他自己的角色,所以他不完全变成角色,他强调的是技巧性的东西,而保持纯建议者的态度。”①
布隆代尔导演希望呈现的是“我”在舞台上而不是角色在舞台上。布莱希特的这种表现方式对演员表演的艺术素养有较高的要求,它不是一个简单的剥离,而是在掌握角色的过程中的一种疏离。由此看来,不论是综艺节目主持人还是演员在角色塑造的把握上,真和美的确是一条内在的规律。
综艺节目主持人在进行形象塑造时,对美的追求更在于内在形象与外在形象的统一。主持人不仅要语言自然流畅、着装大方得体,仪态端庄优雅,更需要学识丰富、品德高尚、涵养深厚,需要与节目嘉宾将心比心。在内在美与外在美相结合的基础上,观众才能感受到主持人的真情与真实,主持人传递的信息才能真正地深入观众内心。
话剧演员在进行角色塑造时,在戏里戏外要达到一种融合,要进入一种忘我的阶段,隐去演员本身的身份,忘记自己的存在,凸显出剧中的人物性格特点。只有这样才能真实的再现人物,让观众得到心灵的震撼和对角色的认同。主持人和演员在塑造各自的形象时也有共同之处,不论真与美的先后顺序如何,在一个共同场域下,他们的目的都是希望受众对他们所呈现的形象有一种认同感,达到所需要传达的信息效果。
(作者单位:江苏广播电视总台)
本文责编:邵满春
注释:① [德]贝·布莱希特:《布莱希特论戏剧》,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90年版,第210页。
参考文献:
1.苏宝华:《怎样当好节目主持人》,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
2.曹可凡,王 群:《节目主持人语言艺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
3.焦菊隐:《焦菊隐论导演艺术》,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4年版。
4.孙惠柱:《第四堵墙:戏剧的结构与解构》,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6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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