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锦明:中国基层民主改革的探路者
李 嵱
2009年9月1日,孩子们开学的日子。
在四川雅安名山县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一座由网友捐款兴建的精致典雅的小学在“512”大地震的废墟上拔地而起。
很少有人知道,雅安市委副书记张锦明也是捐建这所小学的众多网友之一。由于出差在外,张锦明没能参加这一天的开学典礼,但她通过网络随时关注着学校开学的情况。当看到当天校园内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远道而来的网友忙碌的身影,还有孩子们脸上兴奋的笑容,张锦明情不自禁地在跟帖里写道:“为什么我的眼里饱含着泪水?因为我对这块土地爱得深沉……”
其实,张锦明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并不是她在网络上热衷于公益活动,而是她作为改革先锋,已在中国政坛盛名远扬十多年。
1998年,作为遂宁市市中区委书记,张锦明策划组织了新中国第一次多长直选。2002年,她调任四川省雅安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又尝试中共历史上第一次县级党代表直选和党代会常任制试点,引起广泛关注,成为中国基层政治改革试验的标志性人物。
10年过后,同僚几多变换,而张锦明依然行走在基层民主改革的道路上。她在一本未完成的书稿扉页写道:“送给与我同舟共济的战友和亲人们”,几多艰难困惑,跃然纸上。
遂宁试验
遂宁市位于成都与重庆中间,市中区是遂宁市下属的县级区,有34个乡镇,138万人,以农业为主,是风光秀丽的丘陵地区,居民收入在四川属于中等。
当年遂宁市四个乡镇直选乡镇长,是张锦明改革实验的第一步。何以迈出第一步,张锦明的回答是:“我是被逼无奈,才误入民主试验田。”
1998年初,41岁的张锦明出任四川省遂宁市市中区区委书记,上任数月,一个十分严峻的基层干部现状摆在面前:下辖四个乡镇领导班子多名成员相继出现经济问题。一位镇长酒酣之后大笔一挥,就把老百姓集资的80万元农村合作基金转贷他人,一去不回。另一事件则有些血腥,一名乡人武部部长因怀疑党委书记在换届时对自己不利,竟将手榴弹扔进了书记办公室。
张锦明很窝火,一个初衷朴素又不乏政治实用主义色彩的念头产生了:“大家来公选,风险至少可以分担。若是区里任命,万一再出事,谁来承担责任?”
在一封写给友人的信中,张锦明吐露了自己当时的思考,“经济体制改革实质是解决对物的处理和使用,政治体制改革的实质是对人的管理和使用,这道关早晚得闯,得过。”
1998年4月,市中区保石镇实行镇长公选,600多名人大代表,村干部,村民代表投票产生正式候选人,再经乡镇人代会投票决定最终镇长人选。较之过往组织意见的强势主导,民意被推上了前台。
这暗合了当时四川省委组织部正在酝酿的扩大基层民主的考虑,不久,四川省电视台《今晚十分》和《共产党人》栏目公开赞誉其为四川省第一次乡镇公选试验。这种赞赏令张锦明始料不及,她在日记中写道:“吏不畏我威,只畏我廉;民不求我能,只求我公!”
随后,横山镇镇长公选取消了党内提名限制,结果,横山镇非共产党员的邓少斌在公选中胜出,成为遂宁市有史以来第一个党外镇长。
“党的宗旨告诉我,必须把群众普遍性的合理要求作为一种历史发展趋势加以引导,并组织他们以相对规范的形式表达出来,开展下去。”张锦明后来在一封致友人的信中说。
步云风雨
如果说乡镇长公选是张锦明的初试牛刀,尔后的步云直选则更为惊心动魄。
直选的跨越,源于一番来自民间的抱怨。“公选啥子嘛!那些候选人还不是上面定?”乡镇公选后,部分老百姓依旧认为,所谓民意代表,村干部,还是被组织意图左右。这句无心之语刺激了张锦明,顺理成章的逻辑是,把选举权直接归于普通选民,公选变直选。
有人说,“只差一步了”,要是成了,咱就在乡口立一个“中国直选第一乡”的石碑。这多少撩拨着年轻区委书记“建功立业”的欲望。也有人善意提醒,不能这么做。
“如果不做,今后何时才能做?我们不做谁做?现在想到了不做,会不会留下遗憾……”在一本未完成的书稿中,张锦明写下了自己当年的犹豫。最后她用這样一句话说服自己!“应该做一些比职务更有生命力的事情。”她决心一搏。
据一位参与直选策划的人士说,当这个念头最终摆到区常委会上成为正式的议题,征求每一位常委的意见时,先是一阵静默,随后第一个人开口了:“干!”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人表示支持,最后是所有人都表了态“干!”从公选到直选,从程序上看只迈出了一小步,但从性质上看,则是迈出了一大步。
1998年12月,“步云直选”开始进行。
选举当日,警察封住了步云乡各个出口以避免记者和其他无关人员进入。事先甚至没有正式请示上级党委,因为“若层层请示,谁来拍板?”《华盛顿邮报》后来报道说,“嘘,这是一场秘密选举。”
烟雨迷朦中,6000余名普通选民,扶老携幼,以手中的选票直接选官,乡镇人代会以确认的方式承认选民选举有效。一张当年的新闻照片甚至煽情地注解着,“在雨中,我们选择了你!”
最后的直选结果是,党内提名的候选人谭晓秋当选。他的胜出,让张锦明松了口气,“如果是其他情况,也许结局麻烦。”
1999年1月4日,步云乡十二届人大第一次会议召开,通过决议确认选举结果有效。中国第一个直选的乡长就此诞生。在乡人大主席的监督下,谭晓秋手执国旗一角,向全乡人民庄严宣誓。作为中国第一位老百姓选出来的乡长,谭晓秋“感觉很不一样”,他首先想到的是,“要兑现竞选时对老百姓的承诺”。
乡人大还通过决定,当选乡长每年一次向人大述职,人大可以对其进行质询、弹劾和罢免。每年的大年三十,谭晓秋都会在电视上向全乡父老拜年,并对选民汇报一年的工作,就全乡的经济和财务作报告。
2000年12月,谭晓秋的竞选承诺大部分高效率地实现了:乡级公路已修了4.9公里,电话光纤铺设完毕,电视转播网已开通……更大的变化是,步云干部的服务意识增强了,干群关系得到了缓解,当年的资料显示,步云成为遂宁市三年中唯一没有群众上访的乡镇,甚至也没有反映干部劣行的匿名信。
从激进到改良
随后10年里,张锦明反复被问及同样的问题,“为什么那样做?”在《纽约时报》记者的眼中,这个昏暗白炽灯照耀下的贫困山乡,用古老算盘统计出来的简陋选票,只能用“中国的梦幻”来形容。
“民主选举,在上层可能是一种复杂的制度设计,在地方是一个并不复杂的组织问题,而在广大的选民那里则是一个简单的操作技术。”这是张锦明由此得出的思考。
“现在的我会首先在现行法律框架内寻找资源。”她承认,步云直选是机缘巧合,首先是为当时的民主气息而“心意迷
乱”,“政治经验不丰富”。一位亲身经历步云直选的记者离开步云时断言,“张锦明不会有好结果的”,“因为改革者,多悲歌”。
张锦明对挫折是有思想准备的。步云直选前一天,是农历冬至,她的内心十分忐忑,在信手撕下的一个纸片上赋词一首《冬至》,最后一句是:“激流,激流,可知那船沉浮?”
一语成谶。步云直选被意外曝光后,风云变色。有人“发现”:“步云模式”违反了《宪法》中“乡(镇)人代会选举产生同级政府正副职”的规定。1999年2月24日,四川省有关部门通电各地,批评步云乡直选违背《宪法》。但这个文件没有文头,没有签名,无法找到文件的制作者。
“当时我把乌纱帽拎在手里,随时准备放下。”张锦明回忆,当时她是度日如年,“谁都知道,政治错误是一个永劫不复的坎儿”。几位直选的策划者一度开起“万一谁进去了,其他人要经常送饭”之类的玩笑。张锦明甚至打定了丢官后去南方打工的主意。
不久,遂宁市人大领导将她叫去谈话,大意是领导高度重视此事,“你们还是想办法纠正吧。”张锦明说,“那样的话我们将无法向那么多的选民交代。”,
所幸的是,四川省委有关领导表现出极大的包容,认为步云试验创新精神可贵,试验结果可以观察。张锦明得以保全,不久调任遂宁市副市长,分管社会事务,离开了前沿舞台。
在北京的一次有关基层民主的研讨会上,张锦明听到社科院一位学者的批评,“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想着突破体制,其实体制内的空间已足够。“一语惊醒梦中人,张锦明陷入反思,”基层民主生长,土壤何其脆弱,过分冲撞原有体制,其实是堵塞革新之路”。
2002年,再次换届的步云启动了第二次民主选举试验,张锦明请缨将步云列为自己的联系乡镇。在她的力推下,步云完成了一场被认为“完美”的体制内“直选”实践。
全体选民投票推选出一名乡长候选人,再由党委提名进入人代会等额选举——这是一次保留了直选内核的公选,明眼人一看即知这背后的改革思路。2003年,在第二届中国地方政府创新奖评选中,第二次的步云选举拔得头筹,从体制到民间获得了最大的肯定。
“尊重体制,才能改良。”两次选举,结局殊异,张锦明开始摆脱理想主义的色彩。为此,她一度承受着妥协。流俗的指责,有人甚至怀疑其早年创举的真正用意。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张锦明不想辩白。
网上民意
2002年8月,45岁的张锦明调任雅安市委常委,组织部长。8月下旬的一天,张锦明打开雅安党政网,发现“组织部长信箱”里面有一封来信,询问雅安是否还搞公选?张锦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顺手回了这封信。从此,这个信箱活跃了起来。
和一些论坛不同的是,在这个窗口上,张锦明是实名的。每一个能上这个网的人都知道她在跟谁说话,而自己却可以使用网名。信箱里涉及的问题,是不可预料的。有的是“一个建议”,有的是“不要再让健在的老干部们担心,失望、不满”,有的问“整去整来,雅安为什么还这么穷?”还有人写出“先挣几百万,再把县长干——略论当官与发财”的激扬文字。这些信并没有要求部长回答,但张锦明都尽可能地回复,而且每有惊人之笔。
2002年11月,一封电邮提出:“中国现在最主要的社会问题是什么?”来信自问自答:“是腐败!”一番推论之后,信的结尾说:“在监督机制还没有健全的时候,就只有寄希望于您们了!”
这时,张锦明已经到雅安履新3个月了,她正在考虑新的民主改革试验。于是,借这个敏感话题发挥,她写了一千多字的回信。第一句话就是:“遏制腐败根本的还是要靠制度。”简单回溯了腐败的历史渊源后,她开始联系现实,最后落实到本地,提出她的思路:“当然,要先试点,再总结经验教训,再考虑是否推广、何时推广、怎么推广,然后怎么形成制度等等问题。”最后,她把问题提了回去:“我们是否可以这样做?请大家发表意见吧!”
张锦明用网络工具征服和感动了雅安的一批公务员。她对那些年轻干部说,“理论始终是灰色的,而实践之树常青。”
网络上的政治交流,在张锦明升任市委副書记时结束。最后的网友来信表现出深深的感动,有网友说,“一个最官僚的机构居然开办了一个最民主的信箱!”有的称张锦明是一个“多愁善感”的美丽女人有人评价她逻辑严谨,语言尖锐,决不回避问题,被称为“很酷”。
张锦明主持“组织部长信箱”过程中与网民之间的1039封往来邮件后来被制成光碟,成为一份政务资料。
雅安政改
步云风雨没有衰减张锦明的探索热情,从网上收集的民意,让她重新充满力量,雅安政改几乎顺势而来。遂宁公选和直选试验后,张锦明一直在想,类似的改革能否向新的领域扩展?她意识到:“党的生命力高于党员的个人荣辱。”
2002年11月,中共十六大召开,党内民主被提高到党的生命的重要位置,并明确提出要进一步扩大县(市)党代会常任制试点。对张锦明而言,政策开辟出的空间,是一个全新的诱惑。她重操选举,以雅安下辖的雨城区,荥经县作为试点,开始进行中共历史上第一次党代表直接选举。
在张锦明的推动下,一系列党务政策试点开始在雅安展开:党代会年会制党代表述职测评制度,党代表席位制,以及更具实质意义的谋求监督、决策,执行三权制约的党代会内部权力配置改革。
“这些无一不是在党章和法制框架内进行的。从头至尾闪耀着体制内的智慧。”雅安市委组织系统一干部坦言,起初大家还挺担心,会不会冒进?事实证明,每~个环节的设计,“她都要求事先做大量的寻找政策,理论和实践依据的准备,做到‘万无一失,用她的话说就是要大胆设想,小心求证”。
在张锦明办公室书柜里,陈列最多的是党内备类讲话、文件、政策纲要,在一份各地党代会常任制试点的资料汇编里,密集着蝇头小字的笔记,她写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2003年,四川省下发《关于市、县(市,区)党代表大会常任制的试点意见》,雅安的一些经验被吸纳。此后,全国大部分省份先后到雅安交流学习,雅安政改名动一时。试点单位疲于接待,张锦明和她的同事却感到安慰。
张锦明喜欢用经济的观点来向身边的工作人员比喻干部问题,“通过很多经验和教训,付出了巨大的成本之后,自己深刻体会到我们的体制和组织必须制造出合格,优秀的干部产品,才能真正满足于社会发展的需要,满足于执政党的需要,真正成为为广大老百姓谋利益的一分子。”
进退之间
一直以来,张锦明指望的无非是能稍稍破解传统体制的几许困惑,而她最终却发现自己陷入了更大的困惑。
比如遂宁改革,别人认同的究竟是
她的理念,还是她一把手的权威?步云“直选”,因为她的离去而成绝唱,曾经被改革波及的官员,亦直言不讳“那一套,是不适合我们的,我们是什么国家?”极其偶尔的时候,张锦明也会内心挣扎:走过的为官之路,是对还是错?
即便曾经冒雨投票的6000选民,除了对取消农业税发自内心感激外,态度亦是暧昧。再看雅安,比如政改实验地荥经县,经济指标却在下滑,虽没有直接证据说明这与政改有关,但其现实意义正遭受怀疑;4名公选出来的镇党委书记,半年换掉了3名。
由于各种复杂原因,张锦明的政改努力,有的获得突破,有的阻力重重,有的无果而终。雅安试点3年后,“基层已到了往前迈一步,就会撞红灯,但停止不前又无路可走的困境”。由于修建大型水电站,雅安总计有10万移民的任务,两个试点区县都有移民任务。这直接导致了市委高层对推进基层民主的“态度”。一位当地村干部告诉记者,“前几年下文件都是说大力推进和深化基层民主政治,今年以来更多提的是做好最基础性的工作等等。”2005年7月,为解决监督同级党委和纪委而产生的党代会监督委员会在运行了3年之后,却在雅安市雨城区的改革方案中消失了。
实际上,张锦明的遗憾还很多。她积多年心血在2003年写的一篇文章《加强制度治党,提高执政能力》,只在学术范围内交流过。这是一份足够透彻的试点方案,内容涉及党内权力资源的重新配置和布局等内容。依照她的思路,党内的一些部门职能将要重新定位,基层领导层的专业结构需重新调整。
现实之痛与体制之惑,使雅安在进退之间徘徊。直到2006年11月,上级领导亲临雅安,对雅安的改革还是给予了高度评价,张锦明忍不住地感叹,“一言抵过多少误解,无奈和困扰!”
此后,雅安被列为四川试点城市之一,党代会常任制渐入常规,这恰是张锦明一直希冀的结局。
2007年雅安市委换届,实行常委分工负责制,张锦明主动要求分管新农村建设。她还在继续“折腾”,这一次她将村民和村干部请上了讲坛,她说他们才是新农村的主人,新农村建设首先要听听他们的愿望,以此作为政府倾斜政策的试点依据。她安静地坐在人群中,整整一天,时有微笑。
一位曾在张锦明手下工作过的县委领导人谈到张锦明的时候沉思良久,说了一句颇有深意的话:“雁过岂能无痕?”
忘掉张锦明
从政多年,张锦明觉得自己是一个幸福的女人。中国共产党的宗旨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张锦明说,这里面包括了太多的内涵,足够自己用一辈子去领悟和实践它。
2006年6月29日,“全球千名妇女争评2005年诺贝尔和平奖联合会”公布中国获得提名的妇女名单,其中包括高金素梅、王选,王安忆等各界著名女性,但作为现任中共官员的,仅有作为推进基层民主改革“激进形象”的张锦明一位。
对雅安政改的评价,张锦明的看法既不樂观也不悲观,“比传统模式有进步,与理想目标有差距,注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她工作之余还经常参加雅安网民组织的公益活动。“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这幅经过精心装饰的《岳阳楼记》字画,占据着她办公室里一面墙的大部分位置。像一种暗示,也像是一种解读。
11年的基层民主实践,让张锦明看到一种可喜的变化。“我感觉基层民主还是在稳步向前发展。”她觉得在两个方面应该作更多努力:一是相关法律在操作细节方面的配套和完善;二是公众的公民意识的培养。“这两个方面同等重要。”有人说中国人素质差不适合民主,张锦明认为这是一个因果倒置的问题,“正是因为民主意识培育发展不够,才使得人们的素质参差不齐。”
对于自己曾经的选择,张锦明似乎从来也没有后悔过,“在整个生命过程中,做官只是一阵子的事情,做人却是一辈子的事情,……上天赋予了我们如此丰富的角色,是让我们有限的生命活得更加多彩,我为什么只要活出一种呢?”
在朋友眼里,张锦明是一个不甘平庸的女人,不固陈规,对新生事物包容接纳。在遂宁当书记后,有一次张锦明去成都开会,把头发染成了栗色,成为遂宁市第一个染头发的公务员。她还常去淑女屋之类的小店,买公主裙。有时去街头地摊,看到好的艺术戒指,买了就戴,还染指甲,手上、脚上都做。在听到别人对自己“年轻”,“有魅力”的赞扬后,她也会很开心。朋友和她开玩笑说,“党的女书记怎么这样?”张锦明反问道:“党的女书记为什么不能这样?”
在给本刊记者的邮件里,张锦明说“过去所做之事只是当时职务之本分,且是集体作为。对我个人而言虽说往事并不如烟,却也不必如祥林嫂那样总是重复过去的故事。对历史而言,某些事情的发生是必然的,发生在谁们那里可能是偶然的,因此事件永远比人物重要。记住那些事,忘掉张锦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