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土耳其民间乐器与乐队组合形式

    董云

    摘要：土耳其民间音乐与城市的古典音乐都有各自的乐器，几乎不混合使用。土耳其民间音乐使用的乐器主要涉及弦鸣乐器、气鸣乐器、膜鸣乐器三类，其中尤以弹拨类的弦鸣乐器居多。像其他伊斯兰民族一样，土耳其的民间器乐曲大多与歌曲和舞曲相关，并存在一些独立的乐队组合形式，呈现出独具特色的伊斯兰民间音乐文化的风貌。

    关键词：土耳其? ?伊斯兰文化? ?民间乐器? ?乐队组合

    中图分类号：J605? ? ? ? ? ? ? ? ? 文献标识码：A? ? ? ? ? ? ? ? ? ? ?文章编号：1008-3359（2020）03-0104-03

    土耳其民间音乐与城市的艺术音乐都有各自的乐器，几乎不混合使用。在土耳其，民间音乐使用的乐器主要涉及弦鸣乐器、气鸣乐器、膜鸣乐器三类，其中尤以弹拨类的弦鸣乐器居多。比起城市的艺术音乐，民间音乐主要限于农民阶层，因而很多乡村地区至今流传着一些古老的乐器。像其他伊斯兰民族一样，土耳其的民间器乐曲大多与歌曲和舞曲相关，当然也存在一些独立的乐队组合形式。相当于艺术音乐孕育和发展的城市精英文化环境，安纳托利亚地区丰富多彩的民间音乐则表现出田野乡间的地方特色，在乐器的使用和演出场合等方面，直接反应了当地人们的生活，呈现出独具特色的伊斯兰民间音乐文化的风貌。

    一、土耳其民间乐器的类型

    （一）弦鸣乐器

    土耳其最重要的弦乐器是萨兹（Saz），也称巴拉玛（Baglama）。萨兹是所有弹拨类弦乐器的代称，也是乐器的通用术语。萨兹家族成员众多，规格不同，主要根据琴身的长度来区别。小型便携的库拉（Cura）是萨兹家族中最小的成员，大约2.5英尺长，这种小萨兹因尺寸和调音的不同而有着各种各样的名称，是行吟诗人随身携带的乐器，几乎遍及土耳其的每个角落。迪万（Divan）是最大的萨兹，长约5英尺，在阿西克的对歌会上，歌手们用这一乐器做伴奏互相斗歌。最常见的萨兹就是坦布尔，它的大小介于库拉和巴拉玛之间，琴身长约14-17英寸，琴颈约有3-4英寸，广泛分布于土耳其大部分地区。巴拉玛的规格介于迪万和坦布尔之间，城市地区使用的巴拉玛琴的音品比农村地区多。

    萨兹类乐器有3-12根弦，以二或三根弦分为一组，为了让声响更大更持久，同组的弦定音相同或者相差八度定音。所有的萨兹都有可移动的品，音品的数量也因地区的不同而变化，今天最常见有17个音品，音品绑在琴颈上，方便演奏者自由调定音程。土耳其各个地区的萨兹有不同的调音，已确定的调音约30种。萨兹音箱呈梨形，用拨片演奏同时拨动低音弦产生和声或者节奏伴奏。此外，有些地区的萨兹类乐器也用手指拨奏。比如，土耳其西南部有一种小型萨兹，演奏时用左手手指拨奏，右手食指敲击琴颈上的音品发音。

    萨兹演奏技法多变、善于演奏旋律乐句，能产生易变性的和声，因而适用于演奏和表现多样化的音乐风格：既可以演奏单音旋律，也能产生多旋律线条的复调以及复杂的和声结构;既用于歌唱伴奏，像乌尊哈瓦就用长颈的萨兹伴奏，也用在舞曲中，特别是安纳托利亚中部的哈瓦西和爱琴海岸的泽伊贝克舞蹈;在农村地区，萨兹有着独特的演奏模式，通常只演奏一根弦，其他的弦作为持续低音使用。城市地区的萨兹演奏因地域风格的不同，演奏风格也有所不同。

    萨兹类家族乐器遍布整个安纳托利亚和中亚地区，这类弦乐器在阿西克和阿列维文化中尤为常见，也是常用的图尔库歌曲伴奏以及安纳托利亚中东部地区的舞蹈伴奏乐器。即便在吉他日益流行的今天，萨兹仍广泛应用于土耳其的城市地区。20世纪70年代末，添加内置的拾音器的电子萨兹是农村婚礼上最常见的乐器。萨兹作为土耳其的民族乐器，是土耳其国家甚至中亚的所有土耳其民族文化身份的象征。自土耳其共和国成立之后，萨兹一直是国家电台、政府资助的各种音樂会广泛宣传的对象。1936年，自“家乡之音”（Yurttan Sesler）广播节目第一次广播之后，土耳其正规的民间管弦乐队就一直以萨兹类乐器为特色。今天，萨兹的足迹遍布整个土耳其，甚至出现在以前没有涉足的黑海东部地区。[1]

    卡巴克科马内（Kabak Kemane）又称土耳其小提琴，是一种葫芦状的三弦小提琴，不同的地区有着不同的形制和特征，在爱琴海地区最为常见。实际上，土耳其哈塔省流行的卡巴克科马内，土耳其东南部的雷巴布，阿塞拜疆的卡曼恰，以及中亚突厥人的格茨克（GIccek），这些相似的擦弦类乐器都是由伊斯兰古老的伊克格（Iklig）演变而来的，这类乐器是行吟诗人为叙事歌曲和史诗伴奏的常用乐器。传统上，卡巴克科马内用水葫芦做共鸣箱，琴身用坚木做成，弓弦用马毛或尼龙线，现在也用金属弦。按照d-a-d-g定音，音域范围达2-2.5个八度，音色丰富，可以演奏长音，也能断奏和拨奏。科马内类似于希腊的里拉，现在很少见，不过仍是深受农村职业乐手欢迎的乐器。

    卡曼恰（Kemence）是一种长方形的弓形鲁特，三根弦，可以将乐器放在膝盖上坐着演奏，也可以用左手手掌支撑站着演奏。卡曼恰主要分成两种，一种是卡拉丹尼斯地区的卡曼恰，用在这一地区的图尔库歌曲和舞曲中，常为哈拉伊舞蹈伴奏。这种小的弓弦乐器曾是庞塔斯希腊人、土耳其的海员、渔民、生活在土耳其和格鲁吉亚的黑海岛屿的农民使用的，其发展迁移的历史显示出希腊、拜占庭、高加索、土耳其本土元素等多民族文化相互融合的特征。还有一种是黑海地区的卡曼恰，这一地区的卡曼恰最突出的特征是能以令人吃惊的速度演奏歌曲的旋律和装饰音，在很多霍隆舞蹈伴奏中能达到每分钟280拍，还能演奏出平行四度音，音域范围达一个八度。在盛产茶和榛子的黑海地区，卡曼恰为庆祝丰收的茶歌伴奏，在里泽省的高原山地，卡曼恰伴奏的霍隆舞蹈在夏日节日期间十分流行。此外，还有一种“指甲卡曼恰”（Tirnak Kemence），用左手手指将弦按在边上演奏，而不是按在弦上。这种梨形琴主要出现在黑海西部及周边地区以及卡斯塔莫努、安塔利亚的尤如克等地区。如今，这几种卡曼恰乐器都被西方的小提琴所取代。

    （二）气鸣乐器

    在土耳其遍布着很多气鸣乐器，大多用在军队进行、歌舞、婚礼、游行等户外活动场合。气鸣乐器种类丰富，富有地域特征。比如，分布与中南地区的单簧的双管竖笛阿格（Argul），黑海西海岸地区的茨夫特（Cifte），东海岸的图鲁姆（Tulum）风笛，游牧民族使用的管端开口的笛子卡瓦尔（Kaval），布尔杜尔和费特希耶地区有用竹子或者芦苇做成的斯普斯（Sipsi）竖笛，等等。其中，最具土耳其特色的气鸣乐器是祖尔纳（Zurna）。

    祖尔纳是土耳其最古老、最传统的双簧木管乐器，类似于中国的唢呐。一般认为这种乐器起源自中国，该乐器广泛分布在整个亚洲、中东、巴尔干半岛以及高加索地区，并因地区的不同形制和名称有所差别。

    土耳其的祖尔纳管身木制，呈圆锥形，由管身、簧片、用簧管连着的一个类似圆片的按钮等几个部分构成。管上有八个指控（前七后一），前面的七个指孔是“换气孔”，后面的拇指孔是“呼吸孔”。祖尔纳有一个大的吹口，在吹口上有很多小孔。演奏时，微型的哨子完全插入嘴中，演奏者循环呼吸，产生连绵不绝的旋律。在土耳其的不同地区，祖尔纳的音调和形制不同。由东往西，不仅规格尺寸逐渐减小，连哨子的位置也有所变化。在东部，簧管是垂直放置在管身，而在西部则是水平的，但都有着高亢嘹亮的音色。

    祖尔纳常成对使用，一个演奏主旋律，另一个用循环换气法来演奏持续低音“Düm”。祖尔纳几乎总是与双面的达伏尔鼓一起演奏。在亚美尼亚地区，祖尔纳已经深深扎根在传统文化中，成为民间音乐的代表乐器。至今，在亚美尼亚的收获季节、户外聚会、节假期间、婚礼等重要的音乐活动场合中，都伴随着祖尔纳的演奏。

    （三）膜鸣乐器

    达伏尔鼓（Davul）是最具特色的土耳其民间膜鸣乐器，以不同的风格和形制遍及土耳其每个地区。常见的达伏尔是一种双面蒙皮的低音鼓，铁箍将两个鼓面箍紧在坚木制成的圆筒形鼓身上，一面鼓皮较厚，另一面鼓皮稍薄，控制鼓圈松紧的亚麻绳子可以结成不同的风格。达伏尔配有一粗一细两个鼓槌，演奏时右手握住较粗的带旋钮的鼓槌，敲打较厚的鼓面，发出洪亮低沉的“Düm”声，左手握着细鼓槌敲打较薄的山羊皮鼓面，发出较尖锐的高音“Tek”，像小军鼓。

    达伏尔鼓是人类历史中最古老的乐器之一，在土耳其文明历程中的安纳托利亚和鲁米利亚时期，达伏尔是节日和庆典中必不可少的乐器。而在塞尔柱和奥斯曼时代，达伏尔成为土耳其伊斯兰文化中王权的象征。在土耳其民间音乐中，达伏尔鼓地位特殊，几乎用在所有的民间舞曲中，演奏者有当地的乐手，也有罗马人。达伏尔和祖尔纳的乐器组合是安纳托利亚大部分地区典型的户外民间乐队合奏的形式，也是城市地区的梅赫特尔军乐队的标配乐器。

    达布卡（Darbuka）是安纳托利亚地区的一种高脚杯型的单面手鼓。最初鼓身由红粘土做成，现在多用黄铜或其他金属代替，鼓膜用山羊或牛皮拉伸蒙住鼓口，有时用火加热鼓膜来控制松紧程度。据说，当达布卡鼓膜加热的时候，能敲出将魂魄抽离肉身的音质和节拍。演奏时双手拍打鼓面，在鼓心位置敲打重拍，轻敲鼓边打出浅拍，形成不同的音色，表现各种节奏型。达布卡既用在古典音乐中也用在民间音乐中，在古典音乐中必须由男性乐手演奏，而在民间音乐中，女性乐手也可演奏。达布卡在安纳托利亚地区的一些舞曲和女性乐手中很流行，在费特希耶和伊兹密尔省，罗马人女性就在婚礼上演奏达布卡。

    戴夫（Def）是一种单面的小框鼓，看起来像北非的框鼓班迪尔（Bendir）和我国新疆的手鼓。戴夫的鼓框用角树之类的坚木制成，直径大约十二英寸，用很薄的小羊皮绷在鼓边，鼓边的槽架上间距均匀的安放3-5对铜钹或者铁片，又称铃鼓。这种小手鼓遍布安纳托利亚的每个角落，是伊斯兰女性使用的主要乐器，常用来为女性舞者伴奏。

    二、土耳其民间乐队组合形式

    “达伏尔-祖尔纳”的器乐组合遍布土耳其每个角落，甚至远至印度，摩洛哥和巴尔干半岛，是土耳其民间音乐中最为常见的乐队组合形式。该乐队组合常由罗马人演奏。达伏尔鼓的演奏者用力敲击达伏尔右边的鼓面产生重音，用细鼓槌敲击左边鼓面来标记细分的节奏。祖尔纳的演奏者用循环呼吸法吹奏出连绵不断的旋律。这种乐队合奏与当地的传统文化的功能密切相关，出现在安纳托利亚乡间的婚礼、割礼与聚会等重要户外场合，乐器的数量和演奏的音乐曲目会因场合的不同而有所改变。这一组合形式也常常为露天表演的男性舞蹈伴奏，像土耳其东部的酒吧舞蹈，黑海的霍隆和西部的泽伊贝克等等舞蹈形式都是如此。从14世纪开始，达伏尔和祖尔纳的组合也成为梅赫特尔军乐的主要乐器，正是因为这一点梅赫特尔军乐才具有了民间音乐的特征。近些年，这种乐队组合形式发生了一些变化，在安纳托利亚的东北部地区，常会用音色深沉温暖的奈伊取代与达伏尔合奏的音色尖锐的祖尔纳。在安塔利亚的南部和西部地区，祖尔纳也常换成欧洲的单簧管，达伏尔鼓也会被声音更为柔和的单面小手鼓所取代。[2]

    除了常用的达伏尔-祖尔纳的组合外，一些小镇上的乐队由单簧管和小的达布卡手鼓和萨兹组成。在土耳其的西部、西南部和黑海西海岸地区，乐队组合常包含提琴卡曼恰和班卓琴型的鲁特等弦乐器，再加上达布卡或者达伏尔这几种鼓类乐器，形成乐队合奏的形式。小芦笛斯普斯只在西南部的布尔杜尔省乐队合奏中使用，这一地区的乐队组合中还有达布卡，巴拉玛、铃等乐器加入。在南方，笛子卡瓦爾或者短管的竖笛杜杜克（Düdük）通常与达布卡一起演奏。直到1975年，在黑海西部地区的婚礼上，还可以看到盒状的双管竖笛与达伏尔鼓一起为男性舞蹈伴奏。

    在伊斯兰世界中，独奏或者四五个人的小型乐团合奏的形式是最为常见的器乐表演方式，土耳其也不例外。但19世纪末以来，随着西方音乐文化的涌入，多种乐器的合奏已经成为一种趋势。现今，民间音乐合奏中包含了各种类型的乐器，既有西方的也有本土的，形成小型管弦乐团的形式，改变了传统的演奏方式。在一些大中型的城市，节庆场合还会增加欧洲乐器和电子乐器。职业乐手与业余爱好者一起出现在载歌载舞的节庆场合，热闹非凡。

    参考文献：

    [1][美]埃利奥特·贝茨.土耳其音乐[M].刘咏莲，译.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17.

    [2][英]斯坦利·萨迪.新格罗夫音乐与音乐家辞典[M].长沙：湖南文艺，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