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者：创世纪》中父子关系的“追随”与“背离”

    张晓杰　刘伟

    1984年上映的《终结者》可谓是鬼才导演詹姆斯·卡梅隆的经典之作，这部在20世纪最值得收藏的电影，即便是在30年后的今天，无论是电脑特技还是其所表现出来的强烈的美国个人英雄主义的特色，该部电影仍然有其不可磨灭的魅力。30年间，无论是“终结者之父”詹姆斯·卡梅隆，还是后继的多位导演，都在极力续写着“终结者”的故事，不断地延续、翻转，寻求新的趣味。[1]终于在2015年，终结者系列第五部《终结者：创世纪》上映。《终结者：创世纪》可谓是终结者系列的一次重启，重新设置了新的时间轴，并将主角未来的发展做了一次大胆的尝试。片中人物错综复杂的关系不但延续了前面几部的脉络，更进行了较大的改动。尤其是人物间互为亲生父子和精神父子的关系，不但放大了过去几部中的情感表达，更加入了更多的叙述和描写。而这些交错的“父子关系”，以及角色之间的“追随”和“背离”，为影片的叙事节奏增添了很多亮点。

    一、 T-800与莎拉·康纳

    在《终结者》中最为经典的角色当属由阿诺德·施瓦辛格扮演的T-800。T-800从一开始的无生命、无情感的机械杀手，到后来发展到与莎拉·康纳、约翰·康纳的亲密战友关系，给观众留下的既有恐惧也有伤感。尤其是在《终结者》第二部中，约翰·康纳与T-800的短暂相处中，逐渐表现出了“父子情”，那句感动无数人的“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哭了，这是我永远办不到的事”，那种想要与约翰·康纳以情相待的渴望和无奈展露无疑。而作为对经典的致敬，《终结者：创世纪》中延续了这样的情愫，但是将这种爱的苗头转移到了T-800和年轻的莎拉·康纳身上，将短暂的相聚延长到了11年的朝夕相处和33年的漫长等待。与以往不同的是，原来由琳达·汉密尔顿扮演的健硕刚强的莎拉·康纳，变成了艾米莉亚·克拉克扮演的更加年轻、活泼的少女莎拉·康纳。这样的转变也更加有利于T-800与莎拉间父女情感的表现。[2]

    在《终结者：创世纪》中，T-800是被“神秘人”派来保护莎拉·康纳，并在莎拉幼年时就救了她，教会了莎拉生活的技能、战斗的技能。可以说T-800是莎拉名义上的父亲。在10年间，莎拉对T-800产生了很深的感情，这不仅仅是因为T-800救了她，抚养了她，他们之间更像是父女的相互依赖，还有战友的相互扶持。在朝夕相处之间，T-800也逐渐被人类的情感所感染，这种变化非常微妙，可以从T-800收集了莎拉喜欢的音乐和照片看出，T-800逐渐表现出了人类的感情，而这种疼爱和爱护，也不仅仅是作为一个保镖的行为，更多地像是一个父亲为女儿在付出，既内敛，又饱含深情。

    然而T-800毕竟只是个机器人，莎拉希望T-800可以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所以她教给他怎样“做人”。从那张略显僵硬的笑脸，可以看出，T-800一直在努力做莎拉希望他做的事情。而为了摆脱通过电脑技术修补阿诺德·施瓦辛格的皮肤的尴尬，提出了T-800使用的人类皮肤也是会衰老和恢复的概念，这也为T-800的人类化倾向奠定了基础。

    为了保护莎拉和人类的未来，T-800甘愿与变成T-3000的约翰同归于尽，在大难不死还得以升级之后也赶紧去救莎拉等行为，既可以看似是诚实仆人的行为，也可以看作父亲不顾一切对女儿的疼爱，更可以是对“精神母亲”莎拉的追随。而莎拉对T-800的信赖、依靠，以及失去后的伤心难过，亦父子、亦战友的错综的感情分不开。所以在T-800和女主角莎拉之间的情感，主要体现在莎拉对T-800的情感依赖以及T-800对莎拉的追随、保护。

    二、 莎拉·康纳与约翰·康纳

    莎拉·康纳是约翰·康纳生理学上的母亲，他们是血缘上的亲子关系。在以往的影片中，当得知约翰是人类未来的领袖和希望之后，莎拉一直在尽自己的努力想要保护约翰，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孩子，更因为他是人类的未来。而在以往的影片中，无论是在血缘亲子关系中，还是在精神亲子关系中，约翰是一直在追随着母亲的。即便是在《终结者：创世纪》中，最初的莎拉还是在努力与卡尔结合，最终养育出人类领袖约翰。而最初的约翰也是将母亲视为自己的精神向往的。但是当约翰叛变成T-3000以后，莎拉毅然决然地“放弃”了约翰，而且非常的决绝，似乎没有一点犹豫，甚至当卡尔里斯试图想要挽救约翰的时候，莎拉劝他：“你看他都变成什么了？！”反而当T-800遇到困难的时候，莎拉表现出了更多的关心，并且奋不顾身地想要营救T-800。而且约翰·康纳也不惜要以牺牲母亲生命的代价来换得“天网”的成功。这种血缘上的亲子关系，在利益冲突面前立刻显现出了矛盾。约翰希望同化莎拉，而莎拉想要毁灭约翰。约翰已经表现出了对莎拉这个血缘母亲的背离，更希望莎拉能够追随“重生”后的自己，并将自己作为精神领袖而追随自己。但是莎拉真正想保护的并不是自己血缘上的儿子，而是这个世界的未来。对于现在的这个莎拉，约翰只是一个想象中的儿子，没有任何情感上的交流甚至交集。所以在后面的剧情中，他们就像仇人一样互相伤害，毫无情感交流。

    可以看出，在莎拉和约翰的关系中，《终结者：创世纪》做了更多的改变，二者从血缘亲子关系到精神亲子关系的矛盾冲突，以及互相希望追随的意愿，导致了二者之间关系的背离。

    三、 卡尔·里斯与约翰·康纳

    作为本片中的男主角，卡尔·里斯是极具悲情色彩的。首先，在最初的时候，卡尔生理学上的儿子约翰，为了保全自己而一直利用卡尔，从约翰救了卡尔，并将他一直带在身边，到莫名奇妙地让卡尔随身带着莎拉的照片，并不断地透露莎拉的往事给卡尔，可以看出，卡尔回去与莎拉结合，是约翰一直在计划的，当时最重要的还是要保全自己。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并不只是利用的关系。当约翰见到卡尔时，卡尔还是个12岁的小孩子，加之在部队中的等级关系，约翰更像是卡尔的养父，他教给卡尔一切战斗和生存的技能，教给他做人的道理，让他信仰正义，这一切，都应该是父亲教给儿子的东西。在卡尔的世界里，他将约翰视为自己的精神父亲，这个精神父亲让卡尔能够直面惨淡的现实，并不屈不挠地去追求最后的胜利，从而达到高于世俗的情感和生活的精神境界。

    直至后来约翰已经叛变成T-3000之后，他找到卡尔还是希望卡尔能够像以前那样追随自己，或者也可以换个角度看，他希望与父亲在“天网”之下“团聚”。而从卡尔看来，他一直将约翰视作自己的精神父亲、领秀、偶像，可以说在卡尔的世界里，约翰一直生活在神坛上，甚至于卡尔可以为了约翰而牺牲自己，回到过去保护约翰的母亲莎拉，以此来保护约翰。在整个故事中，唯一不明真相的就是卡尔·里斯。所以当他得知被自己一直视为精神父亲的“老大哥”，原来是自己的儿子时，内心一定是混乱的，所以他试图想要拯救约翰，不仅仅是因为约翰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更多的是希望能够保护他心中的精神父亲，维护内心的精神神坛，希望能够在以后继续追随自己的精神父亲。这种情感一直持续到约翰在医院被核磁机器吸附不得动掸的时候，约翰一步步逃离机器逼近卡尔的时候，因为约翰自身的纳米磁分子的构造，在逃离核磁机器的时候，一步一个影子的样子，似乎在启示卡尔，这个精神父亲已经“一步步”地走下神坛了。这磨灭了卡尔最后的希望，让卡尔最终放弃拯救约翰，并将他视为拯救未来的绊脚石，并将其毁灭，从而“背离”了约翰。

    同时，在这部影片中，卡尔的亲情意识比起精神信仰，显得更加轻薄。当他得知自己的精神父亲是自己的儿子的时候，他并没有被亲情所左右，与亲情相比，卡尔更希望追求精神的乐园，所以他更希望拯救自己的精神领袖，但是当精神领袖走下神坛之后，在他信仰的精神世界里，拯救未来才是最终的精神追求，所以他毅然决然地要为了保护未来的安全而除掉约翰，背离了自己的精神父亲。而且当莎拉被约翰挟持，莎拉命令T-800引爆她带在身上的炸弹时，T-800是不忍心的，而卡尔却是要引爆的，似乎犹豫得并不明显，在他看来，未来和精神世界的安全，较之妻儿的生命更加重要。可以说，在亲子的关系背离中，卡尔是最犹豫的也是最决绝的。

    四、 卡尔·里斯与T-800

    在四位主要角色中，唯一没有直接的关系的就是卡尔·里斯和T-800，他们的相遇完全是因为莎拉和约翰，而且T-800原来的身份，使得卡尔一开始非常抗拒和不信任T-800。然而卡尔与T-800之间的情感却最扑朔迷离。首先，T-800作为莎拉的养父，可以说是卡尔名义上的岳父，从他们一开始的互相不信任和互相打趣，可以感受出来他们之间的“岳父看女婿”的微妙情感。直到2017年，他们再次相聚，T-800揭穿T-3000约翰的诡计，拯救了卡尔和莎拉之后，卡尔对T-800的情感才有所转变。具体的表现在当他们准备弹药对抗“天网”和T-3000约翰时，那段较劲似的装弹夹，以及已经有些老态龙钟的T-800手指僵硬时，卡尔用T-800的那句“老而弥坚”而表现出的理解和支持，可以看出，卡尔与T-800之间的情感变化。岳父与女婿之间，也可以看作一种父子情。与血缘父子和精神父子不同的是，二者之间的父子关系开始就是背离的，当然这更多是因为卡尔对机械人的抗拒，也可以把这个看作是岳父与女婿之间的误会。当误会解除之后，卡尔开始肯定T-800，并按照他的计划，打入“天网”内部，解决“天网”，并遵从T-800的安排，最终保全了莎拉和自己。从这个意义层面上说，卡尔后来还是在行为上追随了T-800。

    另一方面值得一提的是，全片并没有解释T-800到底是由谁派来保护莎拉的，权且将之称为“神秘人”。首先值得肯定的是，这个“神秘人”一定是洞察事件所有来龙去脉的人；其次，他是有机会接触到机器人的人；第三，绝对不是约翰，不然约翰变节之后是绝不会制造一个这样的人来对抗自己。所以这个人最有可能的就是，一直都在被忽略的卡尔·里斯。从成年的卡尔·里斯最后对和平年代12岁的卡尔说了一番话中也可以推测出，那并不是为了节省观众的时间，而不再播放重复的内容，而是想要设定一个包袱，这个包袱连莎拉和T-800都不知道。因为卡尔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不知道在下次的轮回中，他是否还能全程保护莎拉，莎拉并不只是他的爱人，更是未来的希望。所以在这个细节中，可能是成年的卡尔告诉幼年的卡尔，在将来有机会的时候一定要派一个正义的T-800回去保护莎拉，从这个意义上说，卡尔又是T-800的父亲。

    所以从开始，卡尔对T-800的不信任，可以视作一种父子间的背离，到后来的理解和支持，可以视作一种信任的回归。虽然卡尔是否是T-800的“父亲”恐怕只有在以后的作品中来求得答案，但是二者间的“背离”最终还是以“回归”收尾。

    结语

    在《终结者：创世纪》中，主要角色间的错综复杂的关系构成了整个故事发展的脉络和线索。故事人物间的父子关系不但包括了血缘父子关系，更多地体现出了精神父子关系，而正是这种精神父子关系的存在，使得人物们对关系的追随和背离中不断地展现戏剧冲突，从而推动了故事发展。[3]其中T-800对莎拉的精神追随，莎拉对T-800的情感依赖，卡尔对约翰的精神追随和背离，约翰对卡尔的血缘关系的背离等等，都错综交织在一个问题的探索上——对未来的爱或恨，保护或者毁灭。在这个大是非的事情上，儿子逐渐背离亲生血缘关系的母亲，或者背离精神上的父亲，想要追寻精神上的境界，然而精神境界的不同也导致了人物未来发展的不同。也正是追求的境界的不同，也最终导致了结局的不同。总之，《终结者：创世纪》不仅延续了以往作品的人物关系，更在以往的人物关系中衍生了更多的人物冲突，使得整部作品的“父子”情感的变化更加丰富。

    参考文献：

    [1]丁蓓，张人元.詹姆斯·卡梅隆女性主义思想在《终结者》系列电影中的体现[J].科技信息，2011（7）：585，621.

    [2]闫新.叙事、重复与变奏——《终结者Ⅰ&Ⅱ》中的类型片策略[J].当代文坛，2010（2）：120-123.

    [3]刘兮颍.论索尔·贝娄长篇小说中隐喻的“父与子”主题[D].武汉：华中师范大学，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