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
白 墨
一样的花季女孩,一样的天之娇子,而且从她们走出大学校门的那一刻起,也一样地选择了充满挑战的谋生之路。但是,面对一路走来的艰辛,她们没有人选择过放弃,因为在她们每个人的心中,依然有梦。
在西安市东门外,记者很容易就找到了张静开的饭馆。
“是那个女大学生开的饭馆吗?好找得很,就在街口口上,里头有照片有报纸。”周围居民显然对张静都很熟悉。
10年前,毕业于西安外国语学院的张静因开饭馆创业曾引起媒体关注;10年过去了,饭馆还在,但张静已经将更多精力转移到新的事业上。
与事业有成的张静相比,吴晓月与陈少峰的追梦之路就艰难了许多。
开饭馆的女老板
张静的饭馆看上去与这条街上的其他饭馆没什么两样,只是在张静饭馆的墙壁上,非常醒目地悬挂着当地报纸的报道和张静接受采访、出席社会活动的照片。
记者是下午3点走进这家饭馆的,顾客已渐渐稀少。张静的父亲告诉记者,如果赶到吃饭的时间,顾客会很多,张静要招呼客人,根本没有时间接受采访。
“张静开饭馆时投资了多少钱?”记者问。
“娃哪里有钱,刚毕业,全靠亲戚资助。”张静的父亲说,“孩子一心要干,我们只有想办法支持她。”这个小饭馆原先只有楼下一间门面房,是张静的家人直接买下来的。
1997年,张静大学毕业后,起初想出国留学,但父母舍不得让她走,因为毕竟就这么一个孩子。“只要在国内创业,干什么都支持,结果张静就选择了开面馆。”张静的父亲说。
当张静出现在记者面前时,记者怎么也不能把她与照片上那位身材娇小、系着围裙招呼顾客的小老板联系起来。眼前的张静文文气气,举止得体,完全是一个成熟的知识女性形象。
说起自己的创业经历,张静总是用最简单的语言回答,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1993年,张静考入西安外国语学院,学的是商贸英语,毕业后被分到西安市某文物单位,担任园内讲解。但参加工作仅仅一周,她就辞职不干了。张静说,自己是那种不满足于现状的女孩,受不了机关单位单调重复的慢节奏生活,而且自己的追求也不在这里。
辞职后,张静找了一份在外企的工作,当时月薪能拿到两、三千元,收入也算不错了。但干了不到两年,她又辞职了,原因是在外企工作不自由,约束太多,“觉得自己还需要锻炼”。
要锻炼就得自己创业,可干什么好呢?张静想到了开饭馆。不过,张静一说出这个想法,就遭到几乎所有亲友的反对,因为张静从小就在优越的环境中生活,娇生惯养,连厨房的碗碟都没碰过,怎么能经营好一个饭馆?可张静坚持己见。家里人没办法阻止,只好凑钱帮她买下了这个店面。1999年底,张静的面馆开张营业了。
起初,张静只卖“张氏刀削面”,而她除了管理,还担任了收银、点菜,扫地,门迎等具体工作。几年后,张静的小面馆就成了这条街上无人不知的“名店”,张静自己也不小心成了远近闻名的新闻人物。
开了近10年的饭馆,张静到底挣了多少钱?张静说:自己的饭馆还是有盈利的,但赚的钱差不多又都投到店里了。现在的饭馆已由原来的一层发展到了三层,原先只卖“张氏刀削面”,现在则以炒菜为主,兼营面食。
张静告诉记者,开饭馆最大的收获是自己得到了锻炼,这是在外企和机关单位上班都无法得到的东西。“开饭馆的辛苦,外人是无法体会的。起早贪黑,从采购到服务,从工商到税务、卫生、城管等等,接触面很广,你会遇到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事情和困难。干了这么些年,要说最大的感受,就是太苦了,但也非常充实。”
“你后悔过当初的选择吗?是否准备把开饭馆当作事业一直搞下去?”记者问。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开饭馆很能锻炼人,我的经验和资金积累都是从开饭馆得来的。”张静说,“我不打算一直搞饭馆,实际上我现在已经开始干别的了,和朋友合伙经营做旅游项目。当初也没想把饭馆一直开下去,那时还没有目标,只是想锻炼一下自己,现在我已经找到了真正的目标,那就是做自己熟悉的专业,旅游和商贸还是自己的长处。”
如今,张静将一半的精力用在打理饭馆上,她说最终是要全心投入新的工作,只是饭馆这边一时还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接替自己,只能暂时让家人帮她管一管生意。
对张静的父亲来说,事业有成的女儿已经让他很满意了,但对喜欢挑战的张静来说,新的创业才刚刚开始。
古玩市场上的小摊贩
每个星期天,吴晓月(化名)都雷打不动,早上5点半就赶到西安东郊的八仙庵古玩市场摆摊,如果去晚了,很可能就占不到地方。
八仙庵古玩交易市场在全国都很有影响,一到周末,各地的藏家和淘宝者便云集于此,常常把八仙庵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吴晓月不懂古玩,她摆摊是为了卖自己的回。
在琳琅满目、人头攒动的古玩市场,一身学生打扮的吴晓月显得很孤单,也很另类,她的摊位就是脚下不到一平方米的地盘,几块砖上铺张报纸,便是座位,摆在座位跟前的国画作品,都是她的习作,也是她销售的惟一产品。
吴晓月看上去有些腼腆,她说自己是去年才从美院毕业,到这里卖画已经有一年多时间了。毕业时,她一度为工作的事儿发愁,“从广告上看,似乎到处都在招设计人员,去了才知道到处人满为患,竞争太激烈了。”后来,吴晓月总算找了份工作,在一家从事文化产业的公司里做视觉设计,专业还算对口。但是,由于公司才起步,规模不大,员工待遇都很低,“挣的工资都养活不了自己”,吴晓月于是想到了练摊——利用业余时间去卖画。
吴晓月学画也算是“子承父业”,她的父亲是个职业画家,在家乡渭南一带很有名气,曾在北京,天津等地开过画廊,办过画展。后来,父亲在西安买了一套住房,将吴晓月的母亲和奶奶都从老家接了过来。
上大学时,吴晓月读的是设计系,她说其实自己是想上国画系的,只是怕将来不好找工作,才学了设计。吴晓月告诉记者,这几年书画市场不景气,一家人在西安的花销全靠父亲一个人的收入,自己即便不能为家里做多大贡献,至少要做到自食其力,减轻父亲的负担。吴晓月指着身边的一位中年妇女说“这是我妈,她也支持我卖画。我不在的时候她常常替我看摊。”
吴晓月的画尺幅都不大,以三尺居多,主要画花卉,尤以葡萄见长。她说自己的画一般能卖到100元,最多卖到过300元,基本上以零售为主,还很少有人订她的画,这一点远远赶不上父亲,父亲的画常常有人订购,一订就是几十张甚至上百张。
对于将来的打算,吴晓月说自己的梦想是开个画廊,经销艺术品,既能卖父亲的画,也能卖自己的画。但是,现在一切只能从摆地摊开始,希望每次能多卖
出几幅画。“齐白石、赵望云都是从卖画开始的,梵高更惨,生前一幅画也没卖出去。”吴晓月开玩笑说。
采访结束时,记者提出想拍张照片,吴晓月说,不要拍我,拍拍我的作品。“我的朋友中还没有人出来卖画,我可不想成为这样的新闻人物。”
后来,记者在吴晓月的QQ上看到了这样的个性化签名:时不常就同情自己,犯点懒……这样可不行……
喜欢宠物的新疆女孩
4年前,陈少峰(化名)从西安外国语学院毕业时,学校已经改名为西安外国语大学。陈少峰说,自己在西安已经“漂”了8年,前4年上学,后4年找工作。
陈少峰的家在新疆库尔勒,她说不光自己名字像男孩,性格也像男孩一样开朗活泼,打篮球、登山,旅游,探险,没有她不喜欢的,甚至打篮球也从来不跟女孩子一起玩,“班里的女生太业余,乱抢乱抓,很容易受伤。”
英语专业毕业的陈少峰找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外国语大学的附小当英语老师,可干了两年就再也干不下去了。她说干一、两年还可以,长期教孩子她可受不了,她最不愿意干的事情就是当老师。
辞去小学教师的工作之后,陈少峰做出了一个大胆的选择,她向父母借钱,要在西安开一家宠物店。陈少峰告诉记者,自己在新疆养过狗,是一个准专业的宠物发烧友,不仅喜欢各种宠物,而且对国内宠物行业很有研究。她说,当时国内的宠物业方兴未艾,从2000年以后,国内就有了各种各样的宠物比赛,相关的宠物用品也开始走向专业化,仅北京市的宠物市场,一年创造的经济利润就有几个亿。经过考察和调研,陈少峰非常看好西安的宠物市场,她甚至在西安北郊已经物色好了一家要转让的宠物店,“哇塞!那将是多么有意思的工作呀,独立经营,自己说了算,自己做老板……”陈少峰简直入了迷,做梦都在想着宠物店的事情。
可是,当陈少峰把这个想法告诉父母时,立即遭到激烈反对,“你一个大学生,干什么不好,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呢?再说那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干的事情吗?”在父母的眼里,陈少峰连饭都不会做。居然要搞什么宠物店,简直是异想天开。
但任凭父母怎么反对,陈少峰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最终,她说服了父母,在西安盘下了一个宠物店,还把母亲叫到西安帮她打理店里的生意。
陈少峰的宠物店既卖宠物用品,也卖宠物,最多时养了十几条狗,还有猫,荷兰猪、白鼠等小动物。
谁知,陈少峰的母亲在西安只住了两个月就回新疆去了,因为母亲实在不忍心看着女儿过那样的生活:每天和一群狗打交道,什么粗活、脏活,累活都得干。为了养狗,陈少峰在店内支了口大锅,经常弄来一大堆猪骨头在锅里煮,煮完了还要给狗拌食,有时还要给狗看病,美容、甚至找对象……
尽管受了不少苦,陈少峰的宠物店办了5个月之后,还是开不下去了。那一年,很多地方出现了狂犬病,国家开始对宠物饲养进行规范和整顿,宠物市场急速回落。眼看宠物店的生意越来越冷清,陈少峰只好以极低的价格将店转手。
依陈少峰原先的打算,将宠物店好好经营几年,挣点钱,把父母的投资还上,体体面面地回去,没想到第一次创业就这样草草结束了。“我到现在也没有明白,自己究竟错在什么地方,为啥别人经营得好好的,我干就不挣钱?”陈少峰的语气里颇有些无奈。
陈少峰说,这次失败对她的打击非常大,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完全从郁闷中走出来。
不久,陈少峰应聘到一家刚刚创刊的专业DM杂志,但还没等她完全熟悉杂志的业务,这份杂志就停办了。陈少峰不得不重新开始找工作。
陈少峰的形象,气质都不错,为人也诚实善良,按说以她的条件,不难找到一份过得去的工作,可几个月下来,陈少峰发现要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真是太难了。英语已经成为大学生的公共课和必修课,用人单位不仅要求应聘者懂英语,还要懂专业,陈少峰发现自己学了4年的英语,反而成了最不专业的专业。她赶场子似地参加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招聘会,接受一次又一次名目繁多的笔试、口试、面试……转眼又到了年底,工作依然没有着落。
春节到了,陈少峰两手空空回到新疆,心里很不是滋味。母亲安慰她说,投资宠物店的钱不用还了,权当是实习费,再说原本也没指望她还,只要平平安安就好。一向对女儿宠爱有加的父亲夸她有长进,居然会做大盘鸡了,而且别有风味。可越是这样,陈少峰越是觉得懊恼和惭愧。“哪个做儿女的不想为父母争光,不想让家人与亲友分享自己的成功和喜悦?”陈少峰说。
一晃毕业4年了,与陈少峰同龄的女孩子大多已经开始谈婚论嫁,陈少峰的父母自然也为女儿的终身大事着急,父亲甚至要安排她去相亲。陈少峰说,她是在极其郁闷中度过2009年春节的,春节一过完,她就逃也似地回到西安。
在与记者的最近一次联系中,陈少峰说她正在紧张复习恶补,准备考导游证和会计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