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妮基·圣法勒的雕塑艺术

    邹锋　宫一凡

    摘要：本文从妮基·圣法勒的女性雕塑作品形式的特点入手，对她的女性雕塑蕴含的艺术理念和女性主义思想进行分析。同时解析了妮基·圣法勒不同时期的作品風格及其成因。

    关键词：妮基·圣法勒? ?雕塑? ?女性形象? ?女性艺术? ?女性主义

    中图分类号：J3? ? ? ? ? ? ? ? ? ? ?文献标识码：A? ? ? ? ? ? ? ? ? ? ? 文章编号：1008-3359（2020）01-0169-03

    妮基·圣法勒是美国当代著名的新现实主义艺术家，她的作品带有明显的女性主义思想。妮基的女性雕塑没有写实的形象，大多是壮硕的女性身体，像是对女性的自由和生命力的还原，饱含着鲜活的情感和力量。那么，妮基用她的艺术形式表达了哪些她对女性主义艺术创作和女性主义的思考？本文将以三个方面对此进行论述。

    一、“淑女化”形象的消失——充满活力的形式语言

    妮基·圣法勒的人形雕塑大多为女性，大小不一，而其最大的特点就是这些雕塑的动态都十分灵动，充满了活力，而最有代表性的就是“Nanas”。这一系列作品的雕塑全部表现正在舞蹈的女性，她们有的欢欣跃起，有的在空中挥舞着双臂，还有的甚至将身体倒立。这种律动感十足的动态打破了以往古典艺术中的平衡感和稳定感，让人们为之眼前一亮。

    妮基以这种夸张的动态将原始的趣味和动感表现得淋漓尽致。通过观察“Nanas”系列雕塑，我们不难联想到马蒂斯的《舞蹈》。大量曲线的出现使得作品显得弹性十足，带给观众兴奋和生机勃勃的情绪体验。这种审美与古典艺术和部分表现女性的雕塑中所传达的舒缓、柔和、安静和稳定截然不同，妮基·圣法勒乐于制造活跃的气氛和强大的力量，并从中寻找和谐。她的女性形象雕塑动态毫不矫揉造作，夸张的肢体语言更像是浑然天成的，给人自然的亲切感，仿佛这些雕塑找回了人类原始存在时就该拥有的自由状态。

    对于妮基而言，“淑女化”或“女性化”的姿态是不存在的。何谓“淑女化”或“女性化”？1858年在皇家学院展出的由佩顿爵士所画的名为《纪念》的油画深刻的体现了这两个概念。画面中的女英雄形象面对叛乱的军队时，面带崇高而冷静的神色眺望远方并祈祷，面对即将当来的暴徒，她甚至没有做出一丝反抗或自卫的动作。这幅画在当时颇受喜爱，大多数人认为如此的形象才能称作为女性的楷模。由此可见父权对女性行为的约束之强，为了保证女性形象的“淑女化”和“女性化”，即使生命受到威胁也不可行为失态或保护自己，亦可见父权对于女性的掌控已经凌驾于现实与真实。

    妮基的作品则完全与父权制体系下的审美意趣背道而驰，她所创造的女性形象的动态不再受到任何的控制，流露着女性真正的自我意识。妮基的作品反映了女性为独立的个体，并且不从属于任何关系的女性主义思想。这位女性雕塑家用她那舒展跳跃的雕塑姿态带给了观众欢悦的感受，同时反抗着父权中心论的审美取向，足见她强大的内心和勇气。

    二、带有侵略性的丰满形态——粗犷豪迈的造形

    妮基·圣法勒创造出的人物形象都是粗犷豪迈的。她的女性形象围度夸张，四肢、突出的乳房和臀部在造型上十分饱满，这种饱满是具有侵略性的，仿佛要入侵到每一个空间中，包括观众的空间，带给观众极强的视觉冲击力。

    在妮基的作品《盥洗室》中，女性的形象不再是羸弱的和消瘦的，相反，她有着粗壮的四肢、宽阔的肩膀以及壮硕的下半身。与罗丹人体雕塑中的张力不同，妮基·圣法勒这种大胆的造型已经突破了具体物象的限制，颠覆了对于女性的普遍形象认知，充满了力量。

    妮基·圣法勒的雕塑让我们联想到维纶道夫的维纳斯女神像。同样是女性的形象，同样有着健硕的身躯和粗犷的造型，同样充满了原始的美感，仿佛是自然赋予了它们强大的生命力。虽然是否将妇女与自然相联系仍是一个正在讨论的课题，但生态女性主义确实是女性主义中颇受关注的一个部分。《女性主义或死亡》的作者弗朗索瓦·德·埃奥博尼在书中表达：对妇女的压迫与对自然的压迫有着直接的联系[1]。她认为：其中一方的解放不能脱离另一方的解放[2]。这一观点在妮基·圣法勒的雕塑上得以体现。男性与女性并不是对立的两方，更不存在从属和压制的关系，他们共同构成人类的整体。妮基的女性雕塑则用豪迈的造型轻而易举的突破了男性中心论下，女性必须弱于男性这个潜在规则，使女性重新获得力量与活力。

    三、儿童般的涂鸦——五彩斑斓的纹样式着色

    通过观察妮基·圣法勒的作品，我们不难看出，她常常以纹样式的平涂和涂鸦进行雕塑的着色。妮基所选用的色彩饱和度极高，且对比强烈。这种类似于野兽派的横涂直抹和明快的颜色为她的作品带来了原始艺术的稚拙感和儿童绘画的天真烂漫。当我们在凝视雕塑时，会产生置身于童话的感觉，令人充满了梦幻的想象。妮基对于色彩的选择并不是偶然随机的，她在《致我母亲的信》写到：我不像您，我的母亲。您曾接受了由父母传递下来的一切：宗教，男性与女性的角色，看待社会与安全的理念。我将终生去提问……为了您，我征服世界，我是一个斗士……对您来说，一切始终应当隐藏。而我呢，我表现。我表现全部。我的内心，我的情感。绿—红—黄—蓝—紫色。恨—爱—笑—畏惧—温柔”[3]。由此可见，艺术家的每一个色彩都是一种信息或情绪的传达。

    她以纹样式着色和斑斓的色彩，为观众架构出一个幻想的乐园。每一块颜色，每一个拼贴色块，都传递着她炽热强烈的个人情感，这无形中拉近了艺术作品和大众的隔阂。女性艺术瓦解了艺术的精英性，消解了艺术与大众之间的鸿沟这一点在妮基·圣法勒的作品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妮基·圣法勒1930年在法国出生，她的童年是悲惨的。在妮基11岁的时候，她更是遭到了酗酒后的亲生父亲的性侵。这种特殊的童年经历催生了妮基·圣法勒日后的作品，她早期的射击绘画就是将男性的衬衫领带等物平铺于画布之上，颜料置于塑胶袋里，并利用石膏等材料也固定在画布上，再由她自己开枪对颜料袋射击。妮基举枪射击的时候颜料乍然崩现并四处飞溅，对此她曾这样描述：“在1961年，我开枪射击我爸爸、所有男人、矮小的、高大的、重要的、肥胖的男人们，也包括我的兄弟，我也朝向社会、教会、修道院、学校、我的家庭、我的母亲和我自己开枪”[4]。可见，妮基·圣法勒的经历使得她以摧毁性的手法表现作品和观念。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她让绘画和形式死去，让性别死去，使观念和艺术得到重生和永生。

    1965年后，妮基·圣法勒的艺术开始转型，她说：“在枪击作品之后，愤怒离开了，但痛苦还在。然后，痛苦也走了，我重新置身于工作室之中，来创作欢乐的生灵，传达女性的光荣”①。“Nanas”系列就诞生于这个这时期，无论是无拘无束的舞蹈动态，或是充满童趣率真的颜色都体现着这位艺术家对于自由和美好童年的向往。

    妮基·圣法勒的雕塑不仅展现了女性的强大，部分作品也反映了女性的脆弱和在男权统治下艰难的处境，以此呼吁女性的平等和自由。纵观妮基·圣法勒的艺术创作，她从性别，自我和社会问题等角度不断的进行着思考。妮基以她创造的反传统审美的女性主义雕塑向父权制发起挑战，证明着女性并不羸弱，宣告着女性的解放。她以仿佛正在跳舞般的雕塑，唤起了大众心中原始的美感，这种美象征着一切回归于初始之时的和谐与平等，而这种平等正是女性主义所希望的，也是妮基·圣法勒所渴望的。她用自己的作品在女性艺术的领域中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巨大的“Nanas”，也成为了象征女性自由、力量和爱的丰碑。

    注释：

    ①取自妮基·桑法勒与Peter Schamoni合作拍摄的电影資料片《谁是魔鬼……我还是你？》。

    参考文献：

    [1][美]罗斯玛丽·帕特南·童.女性主义思潮导论[M].艾晓明等，译.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

    [2]乔治·谢逊斯.深刻生态学运动：回顾（“The Deep Ecology Movement：A Review”）[J].环境评论（Environmental Review）9，（1987）.

    [3]妮基·桑法勒.致我母亲的信[J].环境评论（Environmental Review）9，（1987）.

    [4]Carla Schulz-Hoffmann，“妮基·桑法勒：《我的梦想，我的艺术》（Niki de Saint Phalle，My Dream，My art），Berlin，Londres，New York，Prestel，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