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杂剧爱情婚姻剧文化意蕴探究
【摘 要】随着蒙古族的入侵,元代文人的满腹经纶和安邦定国之志都在蒙古铁骑下被践踏得伤痕累累,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巨大反差使当时的文人饱受痛苦,同时他们又把爱情婚姻剧的创作推向了一个高峰。通过对爱情婚姻剧文化意蕴的探究,可以展示元代真实的社会形态,可以看出元代文人的生存状态,还可以看出他们美好的理想和追求。
【关键词】元杂剧爱情婚姻剧;文化意蕴;美好理想;风流美梦
中图分类号:J8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6)01-0017-02
元朝是北方蒙古族统治的时期,这是读书人暗无天日的时代,丑恶的官场、政治的腐败、仕途的艰难,让作家们丢掉了封建礼教和封建伦理道德的假面具。元代作家创造了大量的爱情婚姻剧,表现了这个特殊时期文人的爱情理想,揭露了封建礼教的扼杀人性和封建伦理道德的虚伪、腐朽,表达了他们现实不得志的辛酸苦闷,表现出了他们艰难的生存环境,也表现了他们在传统价值难以实现的情况下对传统价值的背离。他们渴望真挚的爱情来抚慰他们那受伤的灵魂,作家们从爱情、家庭、婚姻关系中描绘出一幅幅感人而又带有明显的元朝市民观念的爱情风俗画,表现出了元代社会独特的文化意蕴。
一、择偶标准:色、才、情
在男女青年的爱情交往上,容貌无疑先是起了很大的作用,元杂剧爱情婚姻剧也突出了这一点,这些书生和女子们直率大胆,热情真诚,丝毫没有矫揉造作。
《墙头马上》中的裴少俊看李千金“雾鬓云鬟,冰肌玉骨;花开媚脸,星转双眸。只疑洞府神仙,非是人间艳冶”;李千金见他“乌靴挑宝镫,玉带束腰围,能骑高价马,会着及时衣”,则是“休道是转星眸上下窥,恨不的倚香腮左右偎。便锦被翻红浪,罗裙作地席”,“从今己后,这相思须害也”。男女主人公被彼此的容貌所吸引,然后作家就要展现他们各自的才华,展现他们美好丰富的内心情感,从而把色、才、情完美结合在一起。才子往往是学富五车,才华横溢,吟诗作画,样样精通,还会懂得情调。裴少俊“三岁能言,五岁识字,七岁草字如云,十岁吟诗应口,才貌两全,京师人每呼为少俊”。不但书生如此,无论是青楼女子还是大家闺秀,也都知书达理,情感丰富,她们既有美丽的外表,又懂得爱情的专一与真诚,她们爱书生的内涵胜过外在的金钱与权势。她们希望有“一个心慈善性温良,有志气好文章”的丈夫,这其实也是对儒生的赞扬。他们有共同的志趣,真诚的情感,共同反叛礼教的精神,感情上的融洽,这就排除了门第、财产与权势的因素,元杂剧爱情婚姻剧正是在这种审美观念的指导下,叙述了一个又一个夫唱妇随、诗情画意的甜美爱情故事,表现了爱情的本质特征。
二、人欲对天理的大胆突破
在元杂剧爱情婚姻剧中,青年男女在真挚爱情的基础上,进而突破封建礼教的束缚,大胆私自结合,深藏在人类身上美好的性欲、情欲得到了展现。
在元朝,社会思潮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方面,宋儒存天理灭人欲的教条,越来越松弛无力;另一方面,城市经济繁荣,在市民阶层日益壮大的情况下,尊重个人意愿、感情甚至情欲,开始成为人们自觉的要求。在元杂剧爱情婚姻剧中,真正表现出了青年男女在爱情上的胜利,元杂剧爱情婚姻剧已突破了传统,人欲大胆突破天理,双方的爱情建立在自由平等、相互爱慕的基础上,女性往往表现得大胆而又泼辣,男性表现得真诚而又勇敢。
《墙头马上》堪称是大胆写情的代表作品,它充分肯定了李千金追求情爱的大胆行为。李千金一上场就毫不掩饰对爱情和婚姻的渴望,她声称:“我若还招得个风流女婿,怎肯教费工夫学画远山眉。宁可教银缸高照,锦帐低垂;茜茜花深鸳并宿,梧桐枝隐凤双栖。”她毫无掩饰地表白自己的心怀,把男女之爱置于首位。当和裴少卿一见钟情后,主动约其幽会,私下结合后大胆私奔,完完全全是情的使然,他们的结合,突出人欲不可违的合理性,最后李千金的胜利,其实是人欲战胜了封建伦理道德。
《西厢记》所歌颂的男女,恰好是不遵父母之命、敢于跳墙私会同居的青年男女,这些看似荒唐的举动,正是对封建礼教纲常的公开挑战,自荐枕席,月下偷期,显示了人性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元杂剧爱情婚姻剧谱写了一曲曲可歌可泣的爱的赞歌,表现出了人性的不可抑制的强大力量,用有生命的人性战胜了无生命的礼教。
三、寄托文人美好的婚姻理想
在私有制的社会里,婚姻是扩充家族势力的一种手段,在婚姻中男女之间没有爱情可言,在爱情之外,会遇到很多很多的阻力和矛盾。在元杂剧爱情婚姻剧里,爱情往往显示了巨大的力量,战胜一切,最后夫妻团圆,这一切都寄托了他们美好的婚姻理想。
《破窑记》也是赞扬爱情的典范之作。大家闺秀刘月娥抛绣球砸中了贫穷的不得不去寺院赶斋饭的吕蒙正时,刘员外也是苦口婆心地劝阻,但刘月娥丝毫不为所动。把对吕蒙正的爱看得高于一切,说:“守着才郎,恭俭温良,憔悴了菱花镜里妆。我也不恋鸳衾象床,绣帏罗帐,则住那破窑风月射漏星堂。”特别是在本剧里,表现了对知识分子所受不平遭遇的深深同情,也表现出了知识分子的美好前程。剧中寇准就说:“俺二人同堂学业,转笔抄书,空学成满腹文章,争奈一贫如洗,在此洛阳城外破瓦窑中居止。若论俺二人的文章,觑富贵如同翻掌,争奈文齐福不至。”“世间人休把儒相弃,守寒窗终有峥嵘日,不信道到老受贫穷,须才个龙虎风云会。”通过这些,我们可以深深地感受到元朝知识分子由于地位低下而痛苦的心情,对自己目前遭遇的悲愤,对以前的功成名就的怀念,因为在传统的思想里,他们渴望通过科举及第实现自己的人生抱负,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实现自己长久以来的人生梦想,当这些在现实中无法企及的时候,他们便转向了戏剧。他们笔下的痴情女子只不过是安慰他们的精神食粮,在和这些美丽痴情的女子的爱情中,他们暂时忘却了人生的失意与苦恼,获得了人生短暂的快乐与幸福,在戏剧中实现自己的梦想与追求,这也是在作家的笔下儒生们个个都能科举及第的深层次原因。
四、文人虚幻的风流美梦
元杂剧爱情婚姻剧中还展现出了元代文人虚幻的风流美梦。这是因为一部分文人喜欢的是青楼女子,不但一些文人喜欢青楼女子,另有些商人或武夫也同样喜欢这些才貌双全的青楼女子,这样,儒生和商人、武夫之间就不可避免地产生了矛盾。在元代,儒生地位极其低下,他们要想战胜商人、武夫,赢得妓女们的垂青,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但在作家的笔下,商人往往被描写得粗俗不堪,见到妓女就赤裸裸地提出性要求,丝毫不像儒生那样懂得情调,所以那些貌若天仙的妓女们一般都会拒绝商人,选择贫寒的儒生,誓死相随,忠贞不渝,显然这不是社会现实的反映。因此,这也蕴含了作家们虚幻的风流美梦。
《青衫泪》写白居易与裴兴奴相恋,白居易爱上裴兴奴后被贬到江州任司马,由于老鸨喜欢钱财,加上刘一郎的卑鄙无耻,谎称白居易已死,致使裴兴奴嫁给了刘一郎。一天二人偶遇,裴兴奴在月下弹琵琶表达对心爱之人的思念,恰好白居易与好朋友元稹在江中喝酒,听到琵琶声,于是上船来看究竟。见到裴兴奴,白居易知道真相后,带走裴兴奴,奉诏完婚,裴白二人团聚,最后“老虔婆决杖六十,刘一郎流窜遐方”。
《玉壶春》中风流倜傥的李唐斌与李素兰坠入爱河,同居多日,由于囊中羞涩,遭到老鸨的羞辱。老鸨让李素兰去见富商甚黑子,李素兰坚决不为钱财所动,李唐斌还痛斥富商甚黑子:“你虽有万贯财,争如俺七步才。两件儿那一件声名大?你那财常踏着那虎口去红尘中走,我这才但跳过龙门向金殿上排。”从这唱词我们可以看出,在作家们的眼中,商人的财是比不上儒生的才的,后来,甚黑子受到惩罚,李唐斌因上万言策,获得皇帝的重用,最终夫荣妻贵,夫妻团圆,结为百年之好。
在此类爱情婚姻剧中,书生经历一番磨难,都得到了夫荣妻贵、夫妻团圆的美好结局,但商人却总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要么被杀头,要么被遣送,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商人为什么总是落得被嘲弄的结局?这就要从元代文人的生存环境和心态加以分析。
元代科举不通,文人地位极其卑微,他们来到妓院,不但会受老鸨的白眼,也会受到财大气粗的商人的侮辱,在这样的困境中,他们非常希望那些貌美如花的妓女们能够理解他们,能够相信他们,能够赏识他们胸中的才华,他们希望在妓女的理解下,在妓女的帮助下,实现自己状元及第的梦想。正因为如此,剧中的妓女们都欣赏书生们的风流雅致、博学多才,以身相许,而爱钱的老鸨们总是嫌弃文人、看重富商,书生赢得了美人的芳心而遇到阻力时,再通过科举及第的方式将美人夺回,这也只是作家的风流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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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德军(1977-),男,河南省信阳市人,硕士研究生,铜仁职业技术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
基金项目:贵州省教育厅2015年高等学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项目编号:2015zc0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