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录片家族的新成员

李斌
摘要:与传统纪录片相比,微纪录片的独特气质更加值得重视。如更容易实现民间的“下沉”,具有更为活跃的商业开发潜质,开创了“草根掌控记录话语权”的时代等。这需要我们重新理解微纪录片。
关键词:微纪录片 传统纪录片
微纪录片的误解与澄清
微纪录片是纪录片与自媒体相结合的一种新生事物。学界对微纪录片的作用有一些正面的认识,但也存在一些误识。在汉语中,微字有多种涵义,如小、少、衰落、精深、隐约、隐匿等。总体而言,与“大”“广”等词相对,把它放在“纪录片”之前,就隐含了与传统纪录片的比较之意。因为这种比较造成的对于微纪录片的误解,有一些还需要澄清。
微纪录片只能拍摄小微题材。微纪录片以真实生活为创作素材,常常选择细微的角度切入,对其进行艺术的加工与展现,适应了微时代受众审美时间碎片化、审美心理快餐化的生活和传播方式。但这并不意味着微纪录片“不堪大用”,不能涉足重大题材。微纪录片同样可以成为记录火热生活、时代丰采、英雄风貌的主流影像传播渠道。
以历史文化题材为例,当下历史文化类的传统纪录片,在题材和主题方面,很难在内容方面找到爆发点。微纪录片完全可以担起传播历史文化的重大使命,融合创意创新智慧,将文化资源优势转化为文化创造和文化产业优势。如《壹城》以人物为视角,通过纪实拍摄,展现了城市风情。《22.TV》视频栏目制作团队拍摄的“深圳古村落微记录”系列节目更是将目光投向深圳历史文化价值巨大的古村落,如鹤薮古村、凤凰古村、湖贝古村等。其背景是1992年至2012年20年间,深圳消失了1000个村落,平均每个月消失4个。这个微纪录片系列拍摄的目的就是要呼吁社会关注和保护这些具有历史文化价值的古村落,延续悠久的历史文化脉络。
这种保护历史文化、传承文化遗产的使命担当,足可以改变人们对于微纪录片“羸弱”“细微”的刻板印象,重新确立它“可堪大任”,可在文化、经济、社会发展等宏大命题上发声的崭新认识。
微记录不如传统纪录片影响大。一般而言,传统纪录片以长片居多,不适合网民的审美口味。来自奇艺网的数据称,用户平均在线收看时间为28分钟,受众对15分钟以内微型节目十分青睐。一些内容分发平台的微视频播放数据显示:微视频已超越图文,成为最受欢迎的新媒体传播形式。与传统纪录片相比,微纪录片拥有更为通畅、多元、广阔的传播平台,“我爱纪录片”“美拍”等手机APP及微博、微信等自媒体平台为网民提供了随时随地发布视频资源的场所。如《壹城》的播放平台就是拥有巨大流量的今日头条、优酷、爱奇艺、乐视视频、腾讯视频,这是传统纪录片望尘莫及的。
微纪录片适应了偏爱精短时长视频的受众口味,借助四通八达的网络和五湖四海的网民,以及恰当的题材与合适的讲述方式,带来了不可小觑的传播效果。如《了不起的匠人》第一季播放总量近7000万,豆瓣评分高达8.5分,引来了《人民日报》等主流媒体的点赞。各大城市、各级政府部门和电视台等“官方代表”已开始重视微纪录片,纷纷踏足微纪录片领域,发挥其宣传城市形象、传播城市文脉的作用。如中共兰州市委宣传部、兰州市政府新闻办公室就依托优酷网、乐视网、天涯社区、新浪微博等平台开办了“微记录新兰州”栏目,作为兰州城市视频窗口,每月一集地推出城市微纪录片。各地政府部门举办了形式多样的微纪录片大赛,旨在推动微纪录片在群众中的发展,这些都足以说明微纪录片的影响力之大。
微纪录片的创作是业余的而非专业的。互联网+时代提供了非常发达的技术,普及了影视制作的设备,使得微纪录片的创作门槛降低了,很多非专业人士得以参与其中。然而,这绝不意味着微纪录片的创作就是不专业的“玩票”。事实证明,微纪录片的创作者不仅可能是“专业的”,而且可能是“国际顶级的”。如五洲传播中心就与英、法、西的主创团队合作推出了系列微纪录电影《中国人的梦想与希望》,由中、英、法、西的六名导演分别完成,说明微纪录片创作者的权威性。
微纪录片对非专业作者的吸纳只能说明它在新技术的帮助下,具有了很強的人才包容性,其制作技术、水准反而有可能超越传统纪录片。如“微记录新兰州”系列微纪录片就邀请到奥斯卡国际奖项得主来自加拿大的世界纪录片大师沙菲克奥夫拉(Shafikobrai)担任艺术总顾问,邀请到美国音乐艺术家、迈克尔杰克逊音乐合作人Raphthomas创作原创音乐,邀请到曾为《东邪西毒》的梁朝伟和《蝙蝠侠:黑暗骑士》的布鲁斯·韦恩配音的赵铭来解说,可见微纪录片创作团队的强大。强大的创作团队,有助于规范微纪录片的拍摄流程,加强创作的个性化与原创性,真正提升微纪录片的品质。
微纪录片的独特气质
在记录时代传播中国的崇高使命催动下,很多传统纪录片孜孜以求取得了突出的传播成绩,代表作有《故宫》《苏园六纪》《舌尖上的中国》等,但同时也面临着种种挑战。在传统纪录片成就与困境并存的背景下,创新性的记录媒介——微纪录片自身所携带的独特气质无疑更值得重视,因为它给传统纪录片的突围和中国故事的新讲述提供了更大的可能。
更容易实现民间的“下沉”。 纪录片一直强调的“下沉”,笔者认为有两点最为关键,一是题材的“下沉”,二是讲述方式的“下沉”。这里的“下沉”指的是趋向民间、底层的路径。在传统纪录片那里,所谓的“下沉”多半还是“精英”视角的下沉,是精英下到民间去体味人生。
微纪录片则相反,它没有传统纪录片那种自觉背负历史文化传播使命的义务,相对而言更为个人化,视角更为灵活,更容易选择那些为传统纪录片忽视却活跃在人们身边的题材和人物,也就是更容易实现题材向草根生活的延展。如《壹城》对地铁探伤工、煨汤的符老太、丹顶鹤护理员、公交司机符桂强等的关注,从传统纪录片难以成系列、成规模关注的真正“缺乏特色”的更加广泛、多样的小人物群体中,均匀撒播出城市人文的体温。微纪录片拍摄者的草根性与无名性,使得他们最接近于朴实的生活,也能毫不犹豫也十分自然地持续投眸于平凡人物。这种目光不是来自上面的精英的俯视,而是从底层生长出来的、卷裹着草根气息的。二更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推出的《杭州24小时》《成都24小时》对有代表性的不同职业的杭州人、成都人的叙述,打动了无数城里人的心扉,依靠的就是这种与生俱来的草根审美特质。
“下沉性”还体现在生動的故事叙述方式上。很长一段时期里,传统纪录片《苏园六记》《水天堂》《苏州水》《手艺苏州》《烟波太湖》《昆曲六百年》《苏州园林印象》《回望勾吴》《百年南社》《说吴》《七弦的风骚》等,都以涵盖宏大主题和完整的起承转合叙事为范式。但是微纪录片显然打破了这一叙事窠臼,树立起独特的积木式、日常式的叙事风格。传统纪录片《中国建筑奇观》展现了国家体育场“鸟巢”、北京T3航站楼、青藏铁路、西安古城、北京古城等古今建筑、地标景观的精湛技艺和璀璨成就。微纪录片《中国人的梦想与希望》紧紧围绕现实中的人,讲述不同年龄、行业领域、社会背景的中国人为梦想而努力奋斗的人生故事。二者不同可看出微纪录片的独特个性。
相对于传统工业社会中大规模、集中化、垂直化的思维方式而言,互联网主导下的社会发展更多强调的是一种平等、协同和以人为本的氛围。微纪录片显然是互联网时代的产物。它的平视视角、解精英式的讲述模式,对平民百姓的理解力的尊重、对传统纪录片倚重的“传奇”经历的扬弃,构成了独特的下沉性品格,拓展出记录传播的新路。
具有更为活跃的商业开发潜质。互联网是一种功能强大的营销工具,兼具渠道、促销、电子交易、互动顾客服务以及市场信息分析与提供的多种功能,具有强烈的营销潜质,借助互联网而生的微纪录片也相应带有商业开发的潜质。
微纪录片是碎片化的,但从另一角度看,可以视之为“成系列”。比传统纪录片更具有流水线式的现代感与商业性,更容易被复制和形成商品。如《故宫100》就被打造成一个吸纳、积聚各种社会文化资源可对更广泛人群形成持续影响的文化品牌,自成体系、反复播出、精短生动的微纪录片成为了影像博物馆的展品和儿童教育的题材,这是传统纪录片难以完成的。
微纪录片还为商业定制开辟了新路。微纪录片所吸引的人以年轻中产阶级为主,多半具有高教育水准、购买力强的特点,正是消费市场看重的群体,极具开发潜力。微纪录片成为很多商家青睐的对象。如东部华侨城赞助系列微纪录片《度假中国》,红牛饮料赞助戴砚亮导演的微纪录片《信念》等。“渝电影”微纪录片团队则把目光投向重庆小面馆,拍摄了《钓鱼猫面》《鲜小面》《阿明家私房牛肉面》《张莉面庄》及《斗碗面》等微纪录片,通过对特色面馆的宣传打开了微纪录片市场生存的道路。上海电视台《城市微FUN》通过微纪录片,将苏州河文化长廊与M50-半岛文化创意产业集聚区、普陀山佛禅文化与普陀山雷迪森庄园主题酒店、竹升面传统工艺与广州竹园竹升面店、北京胡同与创意小店结合起来,以“内容定制”方式开展浑然不觉、耳目一新的广告宣传,开创了商业定制型城市微纪录片的先河。
人物故事与商家广告植入的一体化、艺术叙事与广告需求的创意结合,正是微纪录片的商业性潜质所在,使其利于成为城市商业传播的平台和内容提供商。
开创了“草根掌控记录话语权”的时代。手机拍摄、软件编辑已进入寻常百姓家,推动了拍摄工具的大众化与拍摄群体的平民化。“草根性”的逐渐自觉推动了微纪录片的发展。纪录片话语权也从权威、精英下放到“草根”,其中有这么几类人群值得重视。
第一,非全职作者。如《再见天津》的作者车可就是业余摄影爱好者,但同样获得了观众的认可,2015年6月《天津卫》发布几天时间播放量达到百万次,《天津日报》《每日新报》、天津电视台还为他拍摄了纪录片《车可与微时代》。第二,非科班作者。微纪录片的拍摄者往往不是科班出身,和传统纪录片完全是科班的人不同,很多优秀的微纪录片拍摄者都不是专业出身,如山东临沂首部微纪录片《本色》的作者薛冰学的是财经,这也说明微纪录片最有可能吸收不同学科背景的人才加入,是真正的可能集纳众智的媒介。第三,青年作者。微纪录片拍摄的主力是青年,一开始主要在大学校园,后来“溢向了社会”。很多微纪录片确是青年群体拍摄出来的,如在校大学生拍摄的《微城记》展示了一个古香古色的益阳。七名85后青年人拍摄了《你知道的长春》,行程14000公里,拍摄途经20个省份。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要处理好继承和创造性发展的关系,重点做好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双创”的主体就是青年。无疑,微纪录片给了这些青年群体崭露头角、传情达意的机会。
要之,上述普通人在微纪录片的释放下,重新获得了发声的机会。草根的自我叙述与逼近草根的作者状态,都促成了微纪录片开启一个新的时代。
结语
作为纪录片家族的新成员,微纪录片在很长一段时期里都应当与传统纪录片“比翼齐飞”。二者是共荣共存与人才、技术互通的关系,而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伴随着互联网技术革命的深化,跟拍和随访变得更加自然,巴赞说的“本真”的朴实面貌反而能在不被人打搅的状态中露出真容,记录更能名副其实了,此为纪录片发展的幸事。(本文得到了江苏省“青蓝工程”项目资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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